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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归化和洋气看《红楼梦》的建筑名称翻译*

2017-03-11何敏敏周志莲

武汉冶金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洋气专名霍克

何敏敏,周志莲

(桂林电子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从归化和洋气看《红楼梦》的建筑名称翻译*

何敏敏,周志莲

(桂林电子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红楼梦》中的建筑名称承载着丰富的建筑文化内涵,它们的英译间接促进了中华建筑文化的海外传播。本文拟用鲁迅先生提出的归化和洋气翻译观,对霍克斯和杨宪益的《红楼梦》译本中的建筑名称翻译进行对比,从而探讨何种翻译策略更有利于对外宣传中国建筑文化。

建筑名称翻译;归化;洋气;红楼梦

一、引言

《红楼梦》[3]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瑰宝,其书中涉及数百个建筑名称,它们基本上是由专名和通名组成,并且被赋予特定的内涵,思想性和艺术性集于一体,因此准确地翻译建筑名称首先要考虑将其名称中蕴含的中国建筑文化传播海外,即保留建筑专名中的文化意象,另外还需要传达通名中的建筑类型。在《红楼梦》的英译史上,有两部优秀译作,一部是由大卫·霍克斯(David Hawkes)与约翰·闵福德(John Minford)[1]合译(以下简称霍译本),其名为The Story of the Stone,该译本语言十分地道,读起来“英”味十足。另一部是由杨宪益、戴乃迭[2]夫妇合译的全译本(以下简称杨译本),名为A Dream of Red Mansions,此译本被认为是最忠实于原著的译本。然而,两部译作的翻译风格截然不同,对《红楼梦》中的建筑名称所采用的翻译方法也大相径庭。本文试从鲁迅先生的归化和洋气的翻译观来比较这两种经典译本中对建筑名称专名和通名的翻译处理,从而研究出有利于中国建筑文化对外宣传的翻译策略。

二、鲁迅先生的归化和洋气的翻译观

鲁迅先生[5]于1935年在其杂文《“题未定”草》中谈正在翻译的《死灵魂》时提及“归化”和“洋气”。他认为日文的译者上田进君最常使用“归化”翻译,他的译文简单易懂,“有时就化一句为数句,很近于解释”。但鲁迅先生认为译本还必须“洋气”,即“它必须有异国情调”。

从上述引用话语中,我们能找到鲁迅先生对归化和洋气的朴素定义。归化旨将原作翻译得“通俗易懂”或者“顺口”,常常使用意译,可以通过改变原作的语言形式,甚至意思来达到效果。与归化翻译相对立的是洋气翻译,即“保持着异国情调”或者“保存着原作的风姿”,是指力求保持原作的风气习惯、语言条理、文化传统、民族特色、风土人情等等,常常使用直译来体现。归化和洋气,在翻译时应该兼顾,但实际操作中因受到翻译目的等因素的影响,难以两全,其中霍译本和杨译本就是两个典型的例子。

三、从归化和洋气的角度论霍、杨译本的建筑专名翻译

专名的形成与人们对该地域的最初理解和认识相关,体现着各式各样的“命名法”,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地名的“得名之由”[9],由此可知专名往往蕴含着特殊的意义。在《红楼梦》中,这些建筑专名具有丰富而独特的文化意象,在翻译时应该尽力传达。

1.怡红院

“怡红”来自于贾宝玉做的一首诗,有“怡红快绿”之词。“红”原指院中开的一树西府海棠,又叫“女儿棠”,意指大观园中一众女儿[8]。在《红楼梦》中,怡红院为贾宝玉的住所,“怡红”一词正是道出了贾宝玉儿女情长的性格。他十分怜香惜玉,和园中女儿们也相处融洽,和姑娘们一块儿饮酒作诗,赏花嬉戏,好不快活。“怡红”便指宝玉和大观园的女儿们相处得十分愉悦,“红”即“女儿红”。另外,“红”字在中国文化里也有喜庆、红红火火之意,《红楼梦》中它也指代美好、轰轰烈烈的爱情。杨译本中“怡红院”被直译成“Happy Red Court”,杨译本对“怡红”的直译不仅遵循了“字字对应”的原则,还表达出源语的深层含义,尤其是将“红”译为“red”,保留了中国文化的“红色情结”。“red”在中国文化里,可以象征“女子”,还具有吉祥和喜庆之意和在这部作品中关于爱情的深刻意义,但是“red”一词在西方文化中容易让西方读者联想到暴力、血腥、愤怒,杨译却坚持将“中国红”的文化象征传输给西方读者,保持了中国情调,属于洋气翻译。反之,霍克斯选用了比较容易让西方文化中有繁荣、希望、快乐、钱财之意的“green”来代替“red”,容易让西方读者接受。“delight”也正表达了使人愉快之意,霍克斯译成的‘House of Green Delights’对英国读者比较“顺口”,属于归化。

2.碧纱橱

隔扇亦称格门,因多采用两面夹白纱或夹青纱的做法,故又称碧纱橱[4]。“碧纱橱”有个特别的用处。中国旧俗,女眷不能在生人前露面,“碧纱橱”有遮颜的用途。杨译本中“碧纱橱”被直译为“Green Gauze Lodge”,只表达了“碧纱橱”的碧纱颜色和材质,没有表达“碧纱橱”的用途。而在霍译本中,“碧纱橱”被意译为“the green muslin summer-bed”。霍克斯将“碧纱”译成“青绿色的穆斯林面纱”,“muslin”一词使用了归化翻译,从而让人猜测到碧纱橱的用途可能也类似于穆斯林面纱,然而,让英美读者误以为荣国府具有穆斯林信仰,霍克斯的归化翻译有文化误译之嫌。另外,通名“橱”在此是指“隔扇门”,两种翻译都未能准确地传达原意。

3.地藏庵

地藏即幽冥教主地藏菩萨,是佛教中掌管阴间的菩萨[6],为旧时的人们所信仰。杨译本中“地藏庵”被直译为“Ksitigarbha Nunnery ”,“Ksitigarbha”即地藏菩萨的梵语名。对于尊崇佛教的读者而言,地藏菩萨的意象他们也许熟悉。但是,对于尊崇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国家,读者可能会对地藏菩萨的文化意象感到陌生,也比较难了解其在佛教文化中的地位。不过,杨译本保留了中国佛教的文化意象,当外国读者对此翻译困惑不解时,也许会进一步了解“Ksitigarbha”这一佛教意象,由此有助于中国佛教文化的传播,属于洋气翻译。而在霍译本中,“地藏庵”被意译为“Convent of the Saviour King”。霍克斯使用归化法将“地藏”意译为“救世主”,因为目的语国家的读者不了解地藏王,但是译成救世主就能相对让他们知道地藏菩萨在中国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意象,以及了解到地藏菩萨的佛教地位。然而,霍克斯为读者的过度考虑却导致文化误译,因为大多数中国人都没有基督教的信仰,从而背叛了原文的文化意象。

4.登仙阁

登仙阁是《红楼梦》中秦可卿死后停灵处[7]。中国道家信奉长生不老,获得永生后即能升仙得道,登仙阁作为灵堂,自然被赋予了人死后能成仙的愿望。杨译本中“登仙阁”被直译为“Pavilion of Attained Immortality”。中国读者对直译出来的意思自然熟悉不过了,但西方读者并不信奉长生不老、升仙得道,他们比较信仰上帝,认为人死后可以让灵魂上天堂,去到一个美好的极乐世界。在霍译本中,“登仙阁”被意译为“Ascension Pavilion”。在目的语国家,没有羽化成仙的说法,只有灵魂上天堂的说法,故霍克斯将“登仙”译为“ascension”升上天堂,此处仍旧使用了归化。

从以上对比分析可见,大卫·霍克斯与约翰·闵福德翻译《红楼梦》的建筑专名时,主要考虑目的语国家读者的阅读口味和接受度,尽量使用归化的翻译策略,减少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性,为目的语读者提供了地道、自然和通畅的译本,有利于大部分外国读者对《红楼梦》的阅读。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在翻译《红楼梦》专名时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向目的语读者传播原作中的中国文化,即追求译本保持原著作的丰姿。该译本主要使用直译的技巧,既保持原文内容、又保持原文形式,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汁原味的汉文化,不过也因此对国外读者的阅读造成了一定障碍。但是,当外国读者想通过《红楼梦》译本探究原汁原味的中国建筑文化时,杨译本则更胜一筹。

四、从归化和洋气角度论霍、杨译本建筑通名的翻译

通名标志着人们对于自然地理环境的认识和分类[9],即建筑类型。《红楼梦》著作中的建筑名称的通名,名目繁多,如,亭、台、楼、阁、轩、榭、府、馆、堂等,它们融合了中国古代传统的建筑工艺和传统文化,不一定能找到英语对应词,但是其中一些建筑类型有异曲同工之处,功能类似,通名只因专名不同而不同。因此翻译时,应该要优先考虑建筑类型的功能和意义。

1.大观园

大观园是为元妃省亲而修建的一座别墅,也是园林建筑。杨译本将“大观园”直译为“Grand View Garden”。“garden”具有“园林”之意,牛津高阶字典里与之相关的解释还有‘a public park’,由此解释可知“garden”面积上可能与大观园相当,是很大的地方,也允许有人居住。而霍克斯归化译“园”为“hall”,牛津高阶字典有相关的解释‘hall is a large country house’(大庄园府邸),面积和等级比较相称大观园,但大观园并不为庄园、田庄。可见,两个译本仍然坚持各自的洋气和归化的翻译策略。

2.晓翠堂

晓翠堂是秋爽斋内一处较大的厅堂,即高大的房屋,是贾母在大观园举办初宴的地方。杨译本中“晓翠堂”被直译为“Morning Emerald Hall”,大多数中国人喜欢用“hall”表达高大的厅堂。但是,英国人一般是把属于家中有机整体的一部分空间称为“room”,根据不同的用途,分为“meeting room”、“living room”、“schoolroom”等。故霍译本中“晓翠堂”被归化译为“Paulownia Room”。霍译本这样译比较容易让目的语读者接受。

3.丛绿堂

第七十五回写贾珍中秋宴饮“在会芳园丛绿堂中,屏开孔雀,褥设芙蓉,带领妻子姬妾,先饭后酒,开怀赏月作乐。[3]”这里杨夫妇直译“堂”为“hall”,可以表示屋内高大的厅屋。但根据中国中秋节的传统,赏月一般是在户外祭祀和赏月,故在“hall”赏月可能会使读者疑惑。而在霍译本中,“丛绿堂”被翻译为“Bosky Verdure Pavilion”。霍克斯考虑到了中秋赏月的传统,认为赏月宴该是设在户外更合适,故将“堂”意译为“pavilion”,这样更符合目的语读者的对户外中秋赏月的联想。

4.怡红院

杨译本中“怡红院”被直译为“Happy Red Court”。怡红院是典型的中国四合院院落,四合院现在一般直译为quadrangle,而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将之直译为“court”,虽有庭院之意,但一般只指开阔部分。在英语国家中,court一般用于套房、公寓、某些短街区的名称,即使有指建筑物的开阔部分,但常指有玻璃房顶的建筑物,其实主要用于表达“法庭、宫廷”之意。而霍译本中“怡红院”被翻译为“House of Green Delights”。怡红院是典型的中国四合院院落,在这里霍将“院”归化翻译成“house”,有利于目的语读者了解怡红院是一处住所,是宝玉的住房,而不仅仅是个院子。然而,霍翻译荣国府为“Rongguo House”,也用了house,忽略了建筑的大小之别。

对杨译本和霍译本进行以上对比后可以看出,杨译本对通名的翻译主要是采用“洋气”的翻译策略,而霍克斯经常使用归化的翻译策略来翻译《红楼梦》的建筑通名。杨宪益夫妇通过“洋气”来翻译通名在一定程度上向西方读者传达了中国古代特色的建筑类型,但有时略显生硬,例如总是把“堂”译为“hall”,忽视了通名的真正内涵。霍译本的归化翻译虽减少了外国读者对通名文化的理解障碍,方便外国读者阅读和理解译本。但是归化后的建筑类型就失去了一番“中国情调”,反而“化”为了外国的建筑类型,上述的“room,hall,house”可为证。

五、结语

霍译本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使译文更加流利自然,令外国读者读起来更加通畅,使《红楼梦》著作为英美人所熟知。杨译本采用“洋气”的翻译策略,保留了中国文化意象,虽然对英美读者制造一定的阅读障碍,但能更好地向国外读者传播中国建筑文化。然而,杨译本因为将保留中国文化、忠实原文看作首要翻译任务,加上杨是中国人,难免有时英语表达不够简洁、到位,禁锢于中国人的语篇思维。随着我国综合实力越来越强,在国际上彰显我国文化的意识也越来越迫切,霍译本的过度归化策略对于汉英翻译而言是不可取的。总之,霍译本和杨译本各有千秋,值得吸取精华去其糟粕。如果想要将中国建筑文化展现给外国人,应首先考虑保留建筑专名中的文化意象、尽量传达通名中的建筑类型,另外,在翻译时,措辞、语气、语篇的逻辑思维还必须准确、地道,便于英美读者接受。简而言之,在文化传播上保持我国的新奇感,在语言表达上便于英美读者接受,双管齐下,才能更好地保证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

[1]Hawkes, David. The Story of the Stone[M]. London: Penguin Books. 1980.

[2]Yang Xianyi. The Dream of Red Mansions[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Press. 1978.

[3]曹雪芹.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4]黄希明.金铺玉户绮窗玲珑——清宫内廷隔扇(上)[J].紫禁城,2004,(2):51.

[5]鲁迅.“题未定”草[A].1984.罗新璋.翻译论丛[C].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301.

[6]欧阳友徽.地藏王和女目连刍议[J].四川戏剧,1993(1):38.

[7]王怀义.论《红楼梦》与神仙思想[J].贵州文史丛刊,2013(2):100.

[8]文汛.介绍《论怡红院总一园之首》[J].红楼梦学刊,1981(3):59-60.

[9]周文德.重庆市政区地名通名初探[J].重庆与世界:学术版,2010,(11):27.

责任编辑:周小梅

H059

A

1009-1890(2017)03-0072-03

本论文系2015年广西区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桂林古民居介绍资料的翻译策略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510595135。

2017-07-29

何敏敏(1994-),女,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本科学生,研究方向为商务英语;周志莲(1982-),女,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从事大学英语教学和翻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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