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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苑珠林校注》校勘商酌*

2016-03-25范崇高

关键词:太平广记

范崇高

(成都大学师范学院,四川成都 610106)

《法苑珠林校注》校勘商酌*

范崇高

(成都大学师范学院,四川成都 610106)

《法苑珠林》是研究佛教文化最为重要的文献之一,中华书局出版的《法苑珠林校注》是一部上乘的古籍整理著作,但其中的校勘偶有可商之处,文中对该书的二十二处校勘提出商榷和补充。

《法苑珠林》;佛教文献;校勘

中华书局于2003年12月出版的著名佛学专家周叔迦、苏晋仁两位先生整理的《法苑珠林校注》[1],开启了大陆全面深入校理《法苑珠林》文本的新篇章,为《法苑珠林》这部佛教类书以及佛教文化的深入研究提供了极有利用价值的文本参考。书中对字句多有刊正,但因为各种原因,尚未来得及对全书进行全面系统的校勘整理,校勘工作留下不少遗漏和可商之处。以下是笔者校读该书时提出的二十二条商榷和补充意见,胪列于此,祈望得到方家指正。同时希望更为接近原貌的精准的整理本尽快出现,以便普通读者能更好地阅读,相关研究者能更好地利用。

(1)卷一引《顺正理论》:“乃至由有劫盗过起,诠量众内一有德人,各以所收六分之一雇令防护,封为田主。”校注:“‘雇’字原作‘顾’,据《高丽藏》本、《碛砂藏》本、《南藏》本、《嘉兴藏》本改。”(册一,29/3)

(2)卷四引《列子》:“夫有形者生于无形,则天地安从生。张虔注曰:天地无所从生,而自然生。”校注:“‘虔’字疑应作‘湛’。”(册一,122/5)

按:此处的正文和注文,与通行本《列子》及张湛注同。唯“虔”与“湛”读音不同,字形迥异,恐难致误。《列子》的注者张湛,字处度,颇疑后人本为添入“张处度注曰”一句,因“处”字脱落,“度”误为形近字“虔”所致。

(3)卷六引《幽冥录》:“魏孙恩作逆时,吴兴纷乱。一男子避急,突入蒋侯庙。始入,门木像弯弓射之,即死。行人及守庙者无不皆见。”校注:“‘皆’字原作‘必’,据《太平广记》引改。”(册一,203/2)

按:古代汉语中,“必”与“毕”常常通用,可以表示“全、皆”之义,如《后汉书・江革传》:“革转客下邳,穷贫裸跣,行佣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必给。”司马光《家范》卷四引“必给”作“毕给”,意指全都提供。《宋书・袁粲传》:“国人既并狂,反谓国主之不狂为狂。于是聚谋,共执国主,疗其狂疾。火艾针药,莫不毕具。”《太平御览》卷七三九引“毕”作“必”,字通义同。《高僧传》卷六“晋彭城郡释道融”:“后克日论义,姚兴自出,公卿皆会阙下,关中僧众四远必集。”必集即毕集,指全都来集会。本文原作“无不必见”,就是“无不毕见”,故不须改“必”为“皆”。

(4)卷七引《冥祥记》:“乃遣泰为水官监作使,将二千余人,运沙裨岸,昼夜勤苦。”校注:“‘使’字,《太平广记》引作‘吏’。”(册一,256/5)

按:《太平广记》卷一○九“赵泰”引《幽冥录》记载同一事也作“吏”。“监作使”未闻。而魏晋之际设有官职“监作吏”,在山西发现的三国时期的摩崖石刻上,就出现监作吏督将千余人兴建信道的记载。[2]古代小说中所记的冥间官曹,往往比照人间官府来描述,“监作吏”这一官名理应本于此,文中作为“水官监作吏”的赵泰,行使的也正是带二千余人修补河道的职责,与山西摩崖石刻所记相合。故此处宜改从“监作吏”。

(5)卷二一引《华严经》:“四、起慢心自高凌彼,不省己实,不调自心,是为慢业。”校注:“‘凌’字原作‘陵’,据《高丽藏》本、《碛砂藏》本、《南藏》本、《嘉兴藏》本改。”(册二,682/7)

按:“凌”,东晋佛驮跋陀罗译《大方广佛华严经》卷四二原作“降”,《诸经要集》卷九引作“陵”。原书之“降”,颇疑为“陵”的形近误字,南朝陈月婆首那译《胜天王般若波罗蜜经》卷二:“云何名障善法?不恭敬佛、法、僧、净戒;不敬同学;老少幼小,自高降彼。”而唐玄奘译《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五六八作:“云何名为障善之法?谓不恭敬佛、法、僧宝及清净戒;不敬同学;老少幼小,自高凌彼。”两相比较,前例中的“降”也应是“陵”之形误。“凌”与“陵”都有“凌驾于上”之义,考虑到有“自高降彼”之误,加之同为道世汇编的《诸经要集》引作“陵”,则此处之“陵”无须改易。唐慧苑述《续华严经略疏刊定记》卷五:“八为自高陵彼者,说一切众生蕴处界平等无异。”所用也是“自高陵彼”。

(6)卷二二引《杂宝藏经》:“欲如渴人,饮於咸水,愈增其渴。欲如段肉,众鸟竞逐。欲如鱼战,贪味至死,其患甚大。”(册二,717/4)

按:“鱼战”,《珠林》各本同,于文难解。北魏吉迦夜、昙曜译《杂宝藏经》卷八《佛弟难陀为佛所逼出家得道缘》及梁僧撰《释迦谱》卷二引《杂宝藏经》均作“鱼兽”,当从。后秦鸠摩罗什译《大庄严论经》卷二:“如鱼吞钩饵,如蜜涂利刀,亦如网罗襁,鱼兽贪其味,不见后苦患。”又译《成实论》卷六《坏苦品》:“又于乐受中得少味,故获无量过。犹如鱼兽,所味至寡,其患甚多。故应观苦。”两处所言鱼兽贪味多患,事与此近。

(7)卷二七引《唐高僧传》:“尼众归依,初不引顾,每谓众曰:女为戒垢,圣典常言。佛度出家,损灭正法,尚以闻名污心,况复面对无染。且道贵清显,不参非滥;俗重远嫌,君子攸奉。余虽不逮,请遵其度。”(册二,845/5)

按:“损灭正法”,当从《续高僧传》卷二九作“损减正法”,“灭”是“减”的形近误字。北魏般若流支译《正法念处经》卷二六:“护世天王,向帝释说。若阎浮提人。不顺法行。不孝父母。不敬沙门婆罗门耆旧长宿。增长魔众。减损正法。”又卷二七:“若阎浮提人,行于非法,作此恶时,四种魔使,心生欢喜,白魔王言:‘损减正法,增长魔军,甚可庆悦。’魔王闻之,问使者言:‘云何世间增长我法,减损正法。’”宋法贤译《佛说妙吉祥最胜根本大教经》卷中:“复次杀设咄噜最胜法,持明者依法相应,必获成就,但在志诚,无复疑惑。如有破灭三宝,损减正法,五逆杀害,如是恶人,可用此法,而以调伏。”以上是“损减正法”或“减损正法”为语之例,“损灭正法”于义过重。

(8)卷三二引《搜神记》:“吴时将军朱桓得一婢,每夜卧后,头辄飞去……桓以为巨怪,畏不敢畜,乃放遣之。既而详之,乃知大怪也。”(册三,1015/5)

按:“大怪”,《碛砂藏》本同,《大正藏》本、《清藏》本作“天怪”,今本《搜神记》卷十二及《太平御览》卷八八八引作“天性”。此处言朱桓以为婢头能飞非常奇怪,后来了解详情,方知是与生俱来的,故当以“天性”为是;若作“大怪”、“天怪”,与前文“巨怪”意思重迭,且语意不畅。盖“天性”先误作“天(怪)”,而后又误为“大怪”。本书卷三一引《幽明录》:“时人嫁女,未及升车,忽便失性,出外殴击人乘,云不乐嫁。”其中的“失性”,《异苑》卷八、《太平广记》卷四六八“武昌民”引《广古今五行记》皆误作“失怪”,此即“性”易误为“怪”之例。

(9)卷四六引《续搜神记》:“汉时诸暨县吏吴详者,惮役委顿,将投窜深山。行至一溪,日欲暮,见年少女子来,衣甚端正。”校注:“‘来’字原作‘采’,据《搜神后记》改。”(册三,1408/10)

按:“衣甚端正”的叙写可疑,原作“采”义更长。“采衣”,又写作“彩衣”,常指妇女穿着有五色文彩的衣服。如《太平广记》卷四○“陶尹二君”引《传奇》:“忽松下见一丈夫,古服俨雅;一女子,鬟髻彩衣。俱至。”又卷三二二“袁无忌”引《志怪录》:“后见一妇人,来在户前,知忌等不眠,前却户外。时未曙月明,共窥之,彩衣白妆,头上有花插及银钗象牙梳。”又卷四四二“费秘”引《五行记》:“去家数里,遥望前路,有数十妇人,皆着红紫栏衣,歌吟而来。秘窃怪田野何因有一群彩衣妇女,心异之。”此处“采衣”描画女子的衣着,“甚端正”描写女子的容貌。

(10)卷五二引《冥报拾遗》:“信闻之惊愕流涕,不能自胜,乃拜谢之。躬驼鞍辔,谓曰:若是信,当自行归家。马遂前行,信负鞍辔,随之至家。”校注:“‘驼’字,《高丽藏》本作‘驮’,《太平广记》引作‘弛’。”(册四,1566/13)

按:“驼”与下文的“负”同义,不必有疑。《正字通・马部》:“驼,凡以畜负物曰驼。”唐颜师古注《汉书・司马相如传上》“橐驼”:“橐驼者,言其可负橐囊而驼物,故以名云。”《高丽藏》本作“驮”,义与“驼”通。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一:“驰骤,上直离反,俗字也,本作驼。形声字,它音夷。”又卷十一:“驰骋,上长离反,《说文》作‘驼’……经文从也作驰,俗用字也。”是知“驼”俗写作“驰”,《太平广记》引作“弛”,疑即“驰”之形误。

按:“顾纳”未闻,大正藏本和龙藏本《法苑珠林》、《唐护法沙门法琳别传》卷下、《广弘明集》卷十二均作“领纳”,当据改。“领纳”意为接受,如《魏书・吕罗汉传》:“卿所得口马,表求贡奉,朕嘉乃诚,便敕领纳。”隋那崛多《佛本行集经》卷十六:“是故我今欲向太子有所咨白,依如友心,唯愿领纳。”“领纳通传”指领受蒲子真的话语并通报传达。

(12)卷五六引《贤愚经》:“时彼国中有一长者,大富饶财。家有小婢,小有愆过,长者鞭打,昼夜走使,衣不盖形,食不充口。年老辛苦,思死不得。”(册四,1706/3)

按:北魏慧觉等译《贤愚经》卷五《迦旃延教老母卖贫品》原作:“时彼国中有一长者,多财饶宝,悭贪暴恶,无有慈心。时有一婢,晨夜走使,不得宁处。小有违失,便受鞭捶,衣不蔽形,食不充体。年老困悴,思死不得。”《经律异相》卷十五引同。两相比较,分歧在于”昼(晨)夜走使”(“走使”是“使唤”义)一句的位置:依《珠林》所引,则”昼夜走使”是“小有愆过”导致的结果;依原书,“晨夜走使”是此长者暴恶无慈心的一贯表现。显然原书更合符上下文意,此处“昼夜走使”当接在“家有小婢”句之后。《诸经要集》卷六引,“昼夜走使”一句位置同《珠林》,盖道世编纂两书时所见《贤愚经》已有如此错简者。

(13)卷六一引《梁高僧传》:“即遣人与虎辞曰:物理必迁,身命非保。贫道灾幻之躯,化期已及。既荷恩殊重,故逆以仰闻。”(册四,1810/12)

按:“灾幻”未闻,《高僧传》卷九、《太平广记》卷八八引《高僧传》作“焰幻”,当据改。“焰”和“幻”是佛教关于“空”的两种比喻,如后秦鸠摩罗什译《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二三:“佛告须菩提:‘菩萨摩诃萨住五阴如梦、如响、如影、如焰、如幻、如化。住是中行布施、持戒、修忍辱、勤精进、入禅定、修智慧。知是五阴实如梦、如响、如影、如焰、如幻、如化,五阴如梦无相,乃至如化无相。何以故?梦无自性,响、影、焰、幻、化皆无自性。若法无自性,是法无相。若法无相,是法一相,所谓无相。’”唐地婆诃罗译《方广大庄严经》卷九:“世间五欲烧众生,犹如猛火焚干草,亦如焰幻无有实,亦如泡沫不久停。”“焰幻之躯”犹如虚无的身心。

(14)卷六一引《梁高僧传》:“佛天、须菩提等数十名僧,出自天竺、康居,不远数万之路,足涉流沙,诣澄受训。樊河释道安、中山竺法雅,并跨越关河,听澄讲说。皆妙达精理,研测幽微。”(册四,1811/ 11)

按:“樊河”不详,金陵本《高僧传》卷九、《太平广记》卷八八引《高僧传》作“樊沔”。南朝梁僧《出三藏记集》卷十五《道安法师传》:“安在樊沔十五载,每岁常再遍讲《放光经》,未尝废阙。”《高僧传》卷五所记同。又卷十五《慧远法师传》:“后随安公南游樊沔。”《高僧传》卷六“樊沔”或作“樊河”,非是。《全唐文》卷一四三李百药《化度寺故僧邕禅师舍利塔铭》:“未若道安之游樊沔,对凿齿而自伐弥天。慧远之在庐山,折桓元之致敬人主。”以上多作“樊沔”。“河”为“沔”之形误字,当据改。“樊”即樊城;“沔”即樊城南之沔水,是古襄阳段汉水的称呼。

(15)卷六五引《冥祥记》:“夜中械忽自破,上得离身,因是便走,遂得免脱。崇既脚痛,同寻路经一寺,乃复称观世音名,至心礼拜。”(册四,1964/5)

按:“同寻”在此上下不连贯,《大正藏》本、《清藏》本《珠林》均作“同等”,《太平广记》卷一一○“张崇”引《珠林》无“崇既脚痛,同寻”六字,清代弘赞编《观音慈林集》卷中无“同寻”两字。“同等”即同伴,张崇只身出逃,无伴可言,意也难通。颇疑“同等”涉上文“崇与同等五人”而窜入此处,因意不相干,又误写作形体相近而意义仍无关涉的“同寻”。

(16)卷七五引《续搜神记》:“至期日,床前地头发正与地平。令人扫去,逾分明。始悟是所梦见者,遂屏除左右人,便渐渐额出,次头面出,又次肩项形体顿出。”校注:“‘又次肩’原作‘一次’,据《搜神后记》改。”(册五,2218/4)

按:“又次肩项”,《太平御览》卷八八七引作“一炊顷”。“一炊顷”意即做一顿饭的时间,如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卷八“作酱等法”:“作热汤,于大盆中浸豆黄。良久,淘汰,?去黑皮……漉而蒸之……一炊顷,下置净席上,摊令极冷。”《太平广记》卷三六○引《幽冥录》:“娄县有一女,忽夜乘风雨,恍恍至郡城内。自觉去家正一炊顷,衣不沾濡,晓在门上求通。”故知此处原作“一次项”乃“一炊顷”之误。今本《搜神后记》作“又次肩项”、《太平广记》卷三七五引《珠林》作“次头”,皆脱讹篡改成文。

(17)卷七九引《观佛三昧经》:“有七种重罪,一一罪能令众生堕阿鼻地狱,经八万四千大劫……六、逼掠净行比丘尼。”校注:“‘掠’字原作‘略’,据《高丽藏》本、《碛砂藏》本改。”(册五,2308/12)

按:西汉扬雄《方言》卷二:“略,强取也。”《小尔雅・广诂》:“掠,取也。”“略,取也。”清代胡承《小尔雅义证》:“略与掠音义同。”故古书中“掠”和“略”常通用,“逼掠”与“逼略”并存。《后汉书・赵传》:“仲伯以妇色美,虑有强暴者,而已受其害,欲弃之于道。责怒不听,因以泥涂伯仲妇面,载以鹿车,身自推之。每道逢贼,或欲逼略,辄言其病状,以此得免。”《宋书・孔季恭传》:“子山士,历显位,侍中,会稽太守,坐小弟驾部郎道穰逼略良家子女,白衣领郡。”又《宗越传》:“时荆州刺史朱修之未至,越多所诛戮。又逼略南郡王义宣子女,坐免官系尚方。”《旧唐书・刑法志》:“上以妇人虽为贼家口,皆是良家子女,被贼逼略,恻然愍之,令万年县于胜业佛寺安置,给粮料。”以上为“逼略”表示掳掠妇女之例。此处所言七种重罪,节引自《观佛三昧海经》卷五,“逼掠净行比丘尼”原作“逼略净戒诸比丘尼”;本书卷七两次详引作“逼掠”,而《大正藏》本作“逼略”。“逼略”无须改。

按:“拾”,《大正藏》本、《清藏》本、《碛砂藏》本《珠林》同,东晋圣坚译《太子须大经》作“弃”。下文记两儿之母有感后也是“弃果走还”。故疑此“拾”字乃是“”之形近误字。三国吴康僧会译《六度集经》卷二“须大经”:“两儿身,宛转父前,哀号呼母曰:‘天神地、山树诸神,一哀告吾母意云:两儿以惠人,宜急彼果,可一相见。’”字也作“”,可以助证。

(19)卷八○引《佛说太子须大 经》:“是时拘留国婆罗门得儿还家,妇逆骂之:何忍持此儿还。此儿国王种,而无慈心,挝打令生疮,身体皆脓血。捉持卖,更求使者。婿随妇言,即行卖之。”(册五,2342/4)

按:“捉持”,《大正藏》本、《清藏》本《珠林》作“促持”;“捉持卖”,东晋圣坚译《太子须大经》本作“速将炫卖之”。“促”即是“速”义,《广韵》入声“烛韵”:“促,速也。”《珠林》一书中就多见用例,如卷二一引《优填王经》:“归语其妻曰:吾为无比得婿。促庄饰女,当将往也。”卷四七引《佛说一切施王所行檀波罗蜜经》:“彼劫人王闻婆罗门子所说,即复地啼泪而言:告敕诸臣,促解王缚,洗浴衣被,着其印绶,还立为王。”本篇前文云:“王言:汝正坐布施太剧,空我国藏,失我敌宝,故逐汝耳。促疾出去。不听汝也。”“促”原书作“速”,在此与“疾”同义连用。下文又有:“王抱两孙,手摩其顶,问两儿言:汝父在山,何所饮食?被服何等?儿具之。王即遣使促迎太子。”故本篇此处当取“促”,“捉持卖”意即赶快拿去卖掉。又本书卷五六引《菩萨本行经》:“王言:此人福德殊特乃尔,我今云何而毁辱之。即敕吏言:捉放出去,勿使稽迟。便放令去。”“捉放出去”之“捉”,也当据东晋失译人名《佛说菩萨本行经》卷中、《大正藏》本和《清藏》本《珠林》引、《诸经要集》卷六引改为“促”。

(20)卷八七引《大庄严论》:“王闻斯语,自投于地,称怨自责:我造罪根,坐不安席。即自严办香油酥薪,取六死尸而维之,为起六偷婆。与之供养,日三忏悔。”(册六,2495/9)

按:“与之供养”,后秦竺佛念译《出曜经》卷十及《经律异相》卷十九引皆作“兴敬供养”,于义为长。“兴敬供养”指因生发敬意而供奉,在竺佛念的译经中多见,如《出曜经》卷九:“过去久远无数世时,有佛出世,名曰迦叶至真等正觉,在世教化所度有缘众生已讫,於无馀泥洹界而般泥洹。尔时众生四部之众耶旬舍利,起七宝塔,兴敬供养。”《最胜问菩萨十住除垢断结》卷三:“时有菩萨名曰究畅,即从坐起,长跪叉手,前白佛言:‘唯然世尊,是三昧定有何名号,乃令三千大千刹土、十方境界普在掌中,其中众生兴敬供养而无增减乎?’”《菩萨璎珞经》卷四:“复令无数阿僧刹土众生之类,各生善心,兴敬供养诸佛世尊,香华缯采,作倡伎乐。”此处盖先误认“兴”为“与”,而后又擅改“敬”为“之”。

(21)卷九一引《冥祥记[还冤记]》:“文宣同母弟常山王演本在并州,权势甚重。因文宣山事,随梓宫出邺,以地望见疑,仍留为录尚书事。”校注:“‘事’字,《太平广记》引作‘陵’。”(册六,2652/5)

按:“山事”费解。《太平广记》卷一二○引《还冤记》,末四句仅作“因文宣山陵,留为录尚书事”,文字脱落较多,“山陵”也不详何指。《北齐书・文宣帝纪》载,文宣帝高洋于天保十年十月,暴崩于晋阳宫德阳堂(晋阳是并州治所),遗诏:“凡诸凶事一依俭约。”十一月,梓宫还京师(邺)。又《孝昭帝纪》载:“及文宣崩,帝居禁中护丧事,幼主即位,乃即朝班……干明元年,从废帝赴邺,居于领军府。时杨、燕子献、可朱浑天和、宋钦道、郑子默等以帝威望既重,内惧权逼,请以帝为太师、司州牧、录尚书事。”以上即本段文字的史实,详审之,颇疑“山事”乃“凶事”之误。

(22)卷九五引《述异记》:“其后儿女在灵前哭,忽见其母卧灵床上,貌如平生。诸儿号感,奄然而灭。”校注:“‘感’字,《太平广记》引作‘戚’。”(册六,2749/12)

按:“号感”犹言哀号想念,是哀悼追思尊长之语。《汉语大词典》未收此词。如《宋书・孝义传・王彭》:“少丧母。元嘉初,父又丧亡,家贫力弱,无以营葬,兄弟二人,昼则佣力,夜则号感。乡里并哀之,乃各出夫力助作砖。”《全唐文》卷一○二五代梁末帝《国忌辍朝诏》:“朕顷遘家冤,近平内难,倏临祥制,俯迫忌辰,音容永远而莫追,号感弥深而难抑,将欲表宅忧于中禁,是宜辍听政于外朝,虽异常仪,愿申罔极。”又卷二一○陈子昂《迁谢恩表》:“天德弥厚,残喘待终,泣血扶灵,方灭归路,号感恩造,穷绝迷图,不胜号噎,恋恩殒绝。”王安石《慈圣光献皇后升遐慰皇帝表》:“伏以上天降祸,太皇太后奄弃大养。伏惟皇帝陛下攀号感慕,圣情难居。”“攀号感慕”即“号感”之意。而“号戚”未闻,不可取。

[1]【唐】释道世撰,周叔迦,苏晋仁校注.法苑珠林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3.

[2]张爱民.新发现的三国曹魏石刻——《正始五年石门关题记》略谈[J].书法,2011(6).

(责任编辑:刘晓红)

Suggestion on the Collation in Correction and Complement of Fa Yuan Zhu Lin

FAN Chonggao
(Teachers College,Chengdu University,Chengdu,Sichuan,610106,China)

Fa Yuan Zhu Lin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Buddhist literatures.Correction and Complement of Fa Yuan Zhu Lin,published by Chinese Publishing House,is an excellent book on the collation of ancient books.But some collation in this book may not be suitable.This paper aims at discussing and supplementing the twenty-two collation in this book.

Fa Yuan Zhu Lin;Buddhist literature;collation

I206.2;G256.3

:A

:1004-342(2016)06-74-06

2016-09-03

本文为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项目“《法苑珠林》文本校理研究”(项目号:13SA0196)的阶段性成果。

范崇高(1965-),男,成都大学师范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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