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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德潜格调说研究述评

2016-03-25

关键词:沈德潜格调神韵

阳 晓

(湘潭大学文学院,湖南湘潭 411105)

沈德潜格调说研究述评

阳 晓

(湘潭大学文学院,湖南湘潭 411105)

从沈德潜格调说的基本内涵与特征、形成背景与渊源、格调说与其他主要诗学体系的互动及格调说的影响与文化意义等四个方面对近三十年来学人们关于沈德潜格调说的研究成果进行总结和梳理,以期对后续研究有所启发。

沈德潜;格调说;研究综述

沈德潜(1673-1769),字确士,号归愚,谥文悫,江南长洲(今苏州市)人。他大器晚成,乾隆四年(1739)中进士第,时年已六十七,以“江南老名士”得到乾隆皇帝赏识,历仕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加尚书衔。所著有《竹啸轩诗钞》、《归愚诗文钞》;诗论有《说诗语》;选本有《古诗源》、《唐诗别裁集》、《宋诗别裁集》、《元诗别裁集》、《明诗别裁集》及《清诗别裁集》;评点有《杜诗偶评》四卷。

在中国诗学史上,沈德潜以“格调说”之集大成者著称。近三十年来,关于其格调说的研究成果渐丰。总的来说,学者主要从沈氏格调说的基本内涵与特征、形成背景与渊源、格调说与其他主要诗学理念的互动及格调说所产生的影响与文化意义等方面展开研究。

一、关于沈德潜格调说的基本内涵与特征

沈德潜的弟子王昶在《湖海诗传》里说:“苏州沈德潜独持格调说,崇奉盛唐而排斥宋诗……以汉魏盛唐倡于吴下。”这是较早将沈德潜的诗学思想归为“格调说”的记载。而关于这个问题,至今还存在争议。日本学者铃木虎雄在《中国诗论史》一书中指出:“‘格调说’是中国诗史上的通用理论,沈德潜属于‘温和的格调派。’”而孙纪文、葛亚敏在《沈德潜诗学思想的调和意味与文化内涵》里也明确提出将沈氏诗学主张归于“格调说”并不很恰当。同时,他们还进一步提到,虽然同样冠以“格调说”的名目,但明前后七子的格调说与沈德潜的格调说“在‘能指’和‘所指’方面是有所不同的。”

之所以引发争议,是因为沈德潜格调说的边界是潜隐的,正如刘绍信先生在《儒家美学的回光返照——评沈德潜的美学思想》一文中所说:“沈德潜的‘格调说’大致杂糅了以往各说的内容。”而关于沈德潜格调说的界定,也大致存在广义和狭义两种划分。从广义而言,有的学者认为沈德潜的格调说即其全部诗论思想,将“温柔敦厚”的诗教说也包括在格调说范围之内。如于慧《论沈德潜诗论的两个基点》一文指出:“沈氏‘格调说’实际包含“诗教”和“格调”两个基点,而根本一点在于‘诗教’。”罗书华先生在《清乾嘉间三大诗说并论》中也提到:“单从字面看,“格调”二字并没有准确、完整地反映沈德潜温柔敦厚的诗教观,但也可以倒过来说,温柔敦厚诗教观丰富了“格调”二字的内涵。”而狭义上,“所谓‘格’,往往指诗歌体制上的合乎规格;所谓‘调’,就是指诗歌的声调韵律”[1],认为沈德潜的格调说主要就诗歌形式而言。

而毋庸置疑的是,作为一种独立的学说,沈德潜格调说的核心内涵与特征也是鲜明的。孙学堂先生在《对“格调说”及几个相近概念的省察》一文中分辨道:“‘格调说’的实质是以汉魏盛唐诗为典则,建立重抒情审美的诗学理念。此种理念以知性形态介入创作,恰违背了诗歌的抒情审美精神。”张兆勇、张慧在论及沈德潜格调说实质时将其定义为“以儒家思想为基质的气象说”[2],并提纲挈领地将其阐释为“怎样才是一个好的诗人、怎样才能写出一首好诗”。王玉媛在《沈德潜“格调说”新论》中则具体阐释了沈德潜的格调说的三重内涵:体制声律、艺术风貌和品第水准。

关于沈德潜格调说的特征,则是学者讨论相对比较密集的。其中刘绍信、孙敏明、张传友的文章主要是从美学视野来谈。孙敏明先生在《沈德潜“格调说”的审美特征》一文中归纳并详细分析了沈德潜格调说的三大审美特征:雄浑悲壮、形象蕴蓄与趋雅归正,指出目前学界对于沈德潜研究存在简单化倾向。刘绍信先生和孙传友先生则分别以“回光返照”[3]和“一曲挽歌”[4]对格调说美学思想作出了悲观的评价。从文化视野论及此的则有李剑波《格调说的文化底蕴》与孙纪文《论格调理论的宗古倾向》,葛亚敏《沈德潜诗学思想的调和意味与文化内涵》,张兆勇、张慧《沈德潜格调说的实质及儒学原旨》,梁结玲《论沈德潜诗学的“中庸”特征》等篇目,主要从格调说本身的内涵与社会文化传统等方面探究了沈德潜格调说宗古宗儒、调和圆熟的特征。

二、关于沈德潜格调说形成的背景与渊源

任何一脉诗学理念都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其形成不但是批评家对自身实践经验与理论积淀的反思与升华,也与所处时代与社会文化背景息息相关。正如汪涌豪先生所言:“在不同历史时期社会文化思潮和创作风尚的影响下,文学批评范畴相应地表现出了与之趋同的显著特征,一些概念、范畴被不断提及,并占据体系中心,一些概念、范畴退居二线,由边缘化生存乃至最后被排挤和否定,其间起落消长,呈现出大致可著据的有规则运动”[5]。沈德潜格调说的形成,也渊源有自。

王宏林在《格调说产生的历史语境及其内涵》一文中,重点探讨了沈德潜格调说的产生与逐步占据清前中期诗学体系主流与明清时期古、近体诗共同兴盛的创作风尚的密切相关性。而张婧雅《试论沈德潜“崇唐说”形成的因缘》一文,从时代背景与文化氛围、政治影响、学术思想的熏陶、个人理想的追求四个方面切入,虽然旨在探讨格调说中“崇唐说”的形成,但实质上也切合了沈德潜整个格调说形成的因缘。

三、关于沈德潜格调说与其他诗学理论的关系

无论从历史的纵切面抑或是同一时代的横切面来看,沈德潜的格调说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与明代复古派格调说、清代的神韵说、性灵说、肌理说等诗学理论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首先,大多数学人在论述沈德潜格调说相关问题时都或多或少会牵涉到与明前后七子格调说的比较,其中尤以王琳、孙之梅《沈德潜对明代复古派理论的修正》一文最为全面具体,从诗歌的社会功用、文学史观、以学为诗及杜诗学等四个方面阐述了沈德潜格调说对明复古派格调说的修正。

其次,正如张婧雅所提到的,“王士祯不仅是沈德潜在诗论主张上推崇的偶像,还是其在社会职务上的前任”[6],沈德潜格调说受王士祯神韵说影响很大。对此,王炜先生以独到的眼光选取沈德潜所编选的《清诗别裁集》作为切入点,重点考察了“沈德潜‘格调说’对王士‘神韵说’的接受和融会情况。”[7]当然,格调说与神韵说又是有所对立的,据孙学堂先生所持论,“格调说”与“神韵说”的根本差异“在于以汉魏盛唐为典则的诗学理念在人们心中是否已淡退。”[8]袁进先生在《试论清代中期“神韵”“格调”“性灵”“肌理”诸说消长中的诗史观》则指出:“如果说王士祯的‘神韵’说主要继承前人引佛、道思想解诗,那么沈德潜的‘格调’说主要是强调恢复儒家的‘诗教’传统。”深入到了中国思想传统里去分辨两者差异。而张健先生在《清代诗学研究》中的表述:“王士主张古澹闲雅中涵着沉着痛快,是以阴柔之美中涵蕴阳刚之美。到沈德潜则是主张阳刚之美中而蕴阴柔之美”则将两者的对立与统一精到地作出了总结。

第三,沈德潜和袁枚,本身存在戏剧性的对比,而格调说与性灵说乍看上去也是针锋相对。其实,性灵派人对于沈德潜格调说有批评也有借鉴。袁梅《性灵说对格调说的诘难——袁枚答沈大宗伯的两封论诗书》一文,集中阐释了袁枚对于沈德潜格调派中的复古论、诗教说以及排斥艳诗的成分的批判。而温秀珍则撰文[9]刍议了张问陶对沈德潜“格调说”的借鉴,认为性灵派巨子张问陶对格调说“有益成分”进行了吸收。

至于后来兴起的肌理说,郭绍虞先生认为:在清代中叶诗坛,翁方纲的“肌理说”是最有独创性的一种。而袁进先生在《试论清代中期“神韵”“格调”“性灵”“肌理”诸说消长中的诗史观》一文中提出了异议:“从今天看来,‘肌理说’其实是‘格调说’吸收其它学说的发展与完善,只不过‘肌理’二字的提出,在此基础上综合各家学说,是翁方纲的独创。”他从创新、对唐宋诗的态度、文学史观等方面对沈德潜格调说与肌理说的异同进行了比较,可是限于篇幅,一文之中难以说尽问题。

四、关于沈德潜格调说的影响及文化意义

沈德潜格调说的影响,除了上述论及的对于其他诗学理念的影响之外,胡光波《沈德潜格调论诗及影响》一文还论及沈德潜格调说对黄子云、李重华和乔亿等友朋和后人的影响。而作为唐诗学史上的最后一位大家,沈德潜格调说对于唐诗学,特别是其中的杜诗学研究也有相当的影响。章继光先生《沈德潜的格调说与对唐诗的评价问题》和胡可先《沈德潜杜诗学述略》等文章都对此进行了探讨。

文统、道统与政统之间的矛盾纠葛,是沈德潜所处时代的一大特点。李明军《诗教和政教之间的两难——沈德潜的〈国朝诗别裁集〉编选和格调诗学的文化意义》一文认为,沈德潜的诗学理念主要体现在其编选的诗文集中,而《国朝诗别裁集》的编选尤为反映出其面临的文化困境及其在两难中跋涉取舍的文化意义。此外,还值得一提的是李剑波在《格调说的文体学意义》一文中将沈德潜格调说作为一种文体学理论来讨论其意义,也可谓独辟蹊径。

五、关于沈德潜格调说的后续研究

在对沈德潜格调说目前为止的研究状况进行铺成与梳理后,笔者以为,在今后的研究中还有几个问题有待进一步探讨:

其一,关于沈德潜“格调说”的概念界定。目前来看,学界关于沈德潜“格调说”的界定还是比较模糊的,似乎将其从广义和狭义上理解都可以,这就导致在对一些问题进行具体探讨时就产生了混淆,难以分辨,有待进一步厘清。

其二,关于沈德潜格调说形成的社会历史文化因素。目前来看,学界关于沈德潜个人的评价要么褒要么贬,有极端化和简单化的趋向,这影响到了对一些问题的客观分析,尤其体现在沈德潜如何受多方面影响而构建起自身诗学理念的问题上,尚且需要剥离主观因素,进行深入挖掘。

其三,关于沈德潜格调说与其他诗学理论的交汇与碰撞。清朝神韵说、格调说、性灵说、肌理说等四大诗学体系都呈现出了集大成的色彩,在中国文学史上是前无古人的,这些学说之间的交流,流光溢彩。目前也有很多学人对此进行了一些研究,但还存在很大空间,特别是格调说与肌理说的比较研究还大有可为。

其四,基于文化视角的研究。沈德潜的个人遭际本身就很典型地反映出清乾隆年间道统与政统的矛盾,关于沈德潜格调说的研究还可以从大的文化意义上进行探究。

其五,关于沈德潜格调说对当今的意义。沈德潜格调说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其中固然有一些封建时代气息,但也有很多值得当代借鉴的地方。比如说,在西方思想涌入,狂吹个性解放之风,“过于性灵派”当道的今天,格调说中崇尚“雅正”、关心社会现实、群体福祉的理念是否也有一定的积极意义?而当代人面对非纯非净的生活、驳杂琐屑的生存竞争,又是否需要格调说所倡“雄浑明朗”之音来荡涤人心呢?时代带给我们的困惑,或许可以试试从沈德潜格调说中得到一些启示与升华。

[1]邬国平,王镇远.清代文学批评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2]张兆勇,张慧.沈德潜格调说的实质及儒学原旨[J].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2009(4):95.

[3]刘绍信.儒家美学的回光返照——评沈德潜的美学思想[J].绥化师专学报,1993(4):26.

[4]张传友.古典美学“气”化论的一曲挽歌——还沈德潜“格调说”本来面目[J].社会科学家,2005(10):235.

[5]汪涌豪 .中国文学批评范畴及体系[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

[6]张婧雅.试论沈德潜“崇唐说”形成的因缘[J].学术问题研究,2012(6):19.

[7]王炜.格调对神韵的兼容——从《清诗别裁集》选王士诗看沈德潜的“格调说”[J].武汉大学学报,2007(7):498-502.

[8]孙学堂 .对“格调说”及几个相近概念的省察[J].求是学刊,2004(3):97.

[9]温秀珍.刍议张问陶对沈德潜“格调说”的借鉴[J].山花,2010(2):157-158.

(责任编辑:刘晓红)

Review of Research on Shen Deqian’s Theory of Literary Style

YANG Xiao
(School of Literature,Xiangtan University,Xiangtan,Hunan,411105)

This article aims at combing and summarizing the results of study of Shen Deqian’s theory of literary style over the past three decades.And the writer mainly digs into the question from the following four aspects:the basic connot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the forming background and origin,the interaction with other literary theories and the cultural significance of Shen Deqian’s poetic theory.Hoping that through the review of existing research,it can be a source of inspiration and can provide a reference to the follow-up related study.

Shen Deqian;theory of literary style;review

I207.22

:A

:1004-342(2016)06-45-04

2016-03-14

阳 晓(1993-),女,湘潭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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