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因论视角下2015年网络热词研究

李 晓 杰

(郑州大学 外语学院，郑州　450001)



模因论视角下2015年网络热词研究

李 晓 杰

(郑州大学 外语学院，郑州450001)

摘要：互联网的普及使中国网民数量急剧增长，在此基础上产生的网络热词逐渐进入日常生活并不断影响人们的思维和语言表达方式。作为解释文化进化规律的新理论，模因论凭借其强大的解释力，自Richard Dawkins于1976年提出以来，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关注。网络热词作为一种典型的语言模因现象，从一定程度揭示了语言的发展规律。本文基于模因论，对2015年网络热词的传播方式、动因进行全方面地探析，以揭示网络语言变化发展的规律，有助于预测未来语言发展的趋势，从而更好地促进语言的应用。

关键词：模因论；网络热词；传播方式；动因

引言

在当今互联网时代，网络已经成为人们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分。伴随而来的网络语言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表达方式和思维方式。网络热词作为网络语言的典型成分，其出现和传播极大拓展和丰富了网络的社交功能。作为网络虚拟空间的一种特殊的语言符号和交际方式，网络热词因其传播范围广、速度快、辐射大等特点，引起了语言学界的关注和研究。从知网的检索来看，国内学者主要从词语的构词法、词汇教学、翻译、修辞等不同角度对其进行了深入探析。网络热词作为一种强势语言模因，运用语用学范畴的模因论所作的研究尚处于萌芽阶段。因此本文尝试从模因论这一视角分析2015年网络热词，对其复制和传播的方式、动因做一个全方面的分析，以丰富相关研究。笔者运用百度搜索引擎，以及新浪论坛、腾讯网等网民较为集中的网站搜索2015年网络热词，整理筛选出热度最高的词语作为本文的语料，将在下文中作具体分析。

一、模因论概述

(一)模因和模因论

模因论是依据达尔文进化论的观点来解释文化进化的规律。它从历时和共时两个视角对事物之间存在的普遍联系以及文化具有传承性的规律进行诠释[1]。模因论的核心术语为“模因(meme)”，意为“被模仿的东西”，模因通过模仿而传播。新达尔文主义者Blackmore 指出，一种思想或某种信息模式只有得以传播、仿制才具有模因性[2]。 模因是一个文化信息单位，语言、文化习俗、观念或社会行为，只要不断地被传播、仿制，都属于模因。模因现象伴随着人类文明的产生而产生，传播性极强，如流行时尚、音乐旋律、标语口号等，通过模仿，辗转相传，成为模因现象。模因的表现可以是单个的模因，也可以是模因复合体，模因和模因之间相互支持，形成关系密切的模因集合体，就是模因复合体。例如，层出不穷的网络词汇“xx族”(啃老族、月光族、本本族、反星族、毕婚族等)，“xx哥”(犀利哥，胜利哥，回扣哥等)，“x客”(黑客，闪客，拼客等)就形成了生成能力极强的模因复合体。

(二)语言模因和网络热词

模因作为文化基因，以语言为载体，通过复制、传播而生存。模因有利于语言的丰富和发展，反过来又必须依靠语言而得以传播，两者密切相关。何自然进一步提出了语言模因论，用于解释语言发展的规律。他认为语言本身就是模因，语言的任何部分(字、词、短语、句子、段落乃至篇章)，只要通过模仿而得到复制传播，都有可能成为语言模因[3]。由于生命力的差异，不同语言模因所传播的能量和被使用的频率也有所变化，而那些广为传播的通常都是强势模因，深刻影响着人们的言语交际和表达习惯。语言作为一种模因，它得以延续至今，与语言使用者的不断模仿、复制和传播是分不开的。网络热词，也是经过模仿而得到复制传播的模因现象，是语言模因的变异、选择和保持的结果，它的出现也是语言进化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模因要成功复制必须经历同化、记忆、表达和传输四个生命周期。一是同化，网络热词要吸引人的注意力，被人理解和接受；二是记忆，网络热词作为一种模因要能在宿主脑中储存，以便在需要时提取；三是表达，能顺利的从记忆中提取，形成一定的表达手段；四是传输，传输的过程是复制的过程，即网络热词从一个宿主脑中传到另一个宿主脑中的过程。以上四个阶段，周而复始，形成一个模因复制环路，选择在每个阶段都有，一些模因在选择过程中被淘汰[4]。

二、网络热词的模因复制和传播方式

模因的复制并不是从形式到内容都完全一致，语言模因在传播和复制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语境的影响，组成新的模因复合体。凡是活的语言, 应当说无时无刻不在变异, 这也可以解释为语言模因在复制、传递过程中出现变异[5]。语言模因的传播主要有两种方式: 一是内容不变但形式改变的传播，即“模因基因型传播”; 二是形式不变内容改变的传播，即“模因表现型传播”[3]。

(一)模因基因型传播

模因基因型传播可分为两类：表达的信息内容不变，形式不发生变化的传播属于“相同信息直接传递”；形式发生变化的称为“相同信息异形传递”。

1.相同的信息直接传递

这类信息在适当的场合不改动信息内容而直接传播。如使用各种引文、口号、台词、名言警句等。例如，2015年的热词“上交国家”因在网络剧《盗墓笔记》中，男星李易峰饰演的小奸商兼盗墓贼吴邪，张口闭口：“我现在只想尽快地把这个牛头上交给国家”因而被网友疯狂吐槽。于是“我要把XX上交给国家”迅速在网络风靡。还有“怪我咯”也被网友们引入日常交际，表示“不应该怪我”的意思。此外，“我单方面宣布”也得到网友们的热烈追捧，这句话源自一则新闻标题：“女球迷单方面宣布和梅西结婚”。网友们发现原来结婚也是可以单方面宣布的，于是“我单方面宣布”被迅速复制传播。

2.相同的信息异形传递

这类模因在复制传播的过程中，尽管名称千变万化，或时尚个性，或幽默滑稽，或形象直观，但实质并无根本性变化。《牛津词典》评出了2015年的年度词汇，严格来说，这是一个表情——“Face with Tears of Joy”，译为“喜极而泣的笑脸”，就是我们非常熟悉的“笑cry”。《牛津词典》网站介绍，与其合作的科技公司SwiftKey通过数据分析了在全世界范围内最受欢迎的emoji表情，由此得出2015年在全球范围内，“喜极而泣的笑脸”是使用最多的emoji表情。在英国，这一表情的使用率占所有的emoji表情中的20%，在美国则占17%。此外，“笑cry”被广泛用于日常对话交流中，形容格外高兴。紧接着《新华词典》也评出了中国2015年年度词汇，当选的是“狗带”,源于英文“go die”一词。2015年年初，知名韩国偶像团体EXO成员黄子韬回国发展，为了反击不明人士的恶搞，黄子韬在演唱会上自创了一段rap，里边提到“我不会就这样轻易地‘go die’”，既表达了自己不会轻易“go die”，也表达了他与反对他的人抗争到底的决心，警告他们要小心，不然就“go die”了。“狗带”被网友们频繁使用，多用来表达内心的愤怒之情。《新华词典》编委会认为，“狗带”一词虽源于英文，却有浓郁的中国味。“狗带”一词更是被一些老外带出国门，译为“dog tie”， 更加速了这一热词的传播速度。

网络热词模因的变异有很多是通过谐音实现的。在2015年也不乏复制成汉语的热词。如“黑凤梨(喜欢你)”“不要方(不要慌)”“we are 伐木累(we are family)”“小公举(小公主)”等。此外，在网络交流中，网络语言使用者为了简便快捷的传递信息，也经常会使用一些谐音、数字、缩略语、表情符号等，这也是模因变异的方式。比如，2015年的热词“CP”。“CP”是英文单词“couple”的缩写，意思是夫妻，在网络中是观众对自己喜欢的荧屏情侣的称呼。此外，还有一些网民用数字传递信息，这也是模因变异的形式之一。如“Bj4”指“不解释”，“033”指称女星“刘诗诗”，“666”表示“溜”，很了不起的意思。

(二)模因表现型

这种类型的模因采用同一的表现形式，但分别按需要表达不同的内容，称为横向并联传播的模因。它按照表现类型可分为“同音异义横向嫁接”“同形联想嫁接”和“同构异义横向嫁接”三类。

1．同音异义横向嫁接

这类语言模因在保留原有结构的基础上，以同音异义的方式横向嫁接。如2015年12月的最新网络热词“赞酱”，意为“超赞的”，是非正式用语，形容某人或某事物特别棒。它由“蘸酱”变异而来，只有“蘸酱”好，食物才够好，形容非常棒的酱汁。现在用“赞酱”来夸奖某人或赞叹某物已成为一种时尚。此外，2015年5月29日上午，著名影星李晨发布与女星范冰冰的合影并配文“我们”，公布其恋情，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也加入“我们”这一模因的传播过程中，晒出与夫人的合影，各大商家如打车软件“滴滴”和“快的”、小米手机、京东商城等也紧随其后，纷纷秀创意，借此“秀恩爱”。之后，“我们体”便如雨后春笋般迅速蔓延，成为最新的表白方式和表达爱的途径。“我们”只是一个代词，但是在这里，“我们”却成为说话人含蓄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因符合中国人含蓄内敛、羞于表达情感的特点受到网友的青睐，成为今年最受关注的热词之一。此外“duang”的流行传播也属于此种类型，“duang”作为拟声词，在河南、陕西、湖南的方言中都有出现。2015年2月，因成龙代言的洗发水广告“一举成名”。 “duang”是一种加了特效后的声音(多指一瞬间的特效)，后来逐步可以用来形容各种声音，也可以用来表达各种心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duang”以及“duang”体迅速传播，被人们用于日常交际，甚至引起了BBC等国外各大媒体的关注和报导。

2. 同形联想横向嫁接

这类模因指语言形式没有发生改变，但嫁接于不同的场合从而导致产生不同的意义联想。如2015年的热词“小鲜肉”，尽管早已出现，但仍被人们频频使用，热度不减。“鲜肉”原意为“新鲜的肉”，但很容易通过模因的联想嫁接使人想到那些年轻、帅气的新生代偶像。现在也可指性格纯良、感情经历单纯并且长相秀气的男生。此外，“双11”抢购开始没多久，“吃土”就成为网络热词。这个新晋热词是指因消费超出预算，而导致生活拮据，没有剩余的财力购买食物，只能吃免费的“土壤”。用“吃土”一词非常形象生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们因过度消费而造成的窘境。

3. 同构异义横向嫁接

顾名思义，这类模因指语言模因的结构和形式都不变，但内容变了，由其他的词语取代。今年高考，陕西商洛市一名22岁女孩同时被美国6所名校录取，并获得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全额奖学金一事，成为热议话题。该姑娘自我调侃说“人丑就要多读书”，这一表达形式很快被复制传播，在不同的场合出现同构异义的模因现象：现在流传着“人丑就要多读书”“人丑就要多干活”“人丑就要多劳动”“人胖就要多运动”等模因变体。一些我们习以为常的词语，一旦被定格为模式，便会称为活跃的模因，从而得到复制和传播。模因的使用者还可能在原有词语基础上通过类推创造出新的模因变体。例如，“裸”原意为“露出，没有盖住”，常用的搭配为“裸露”“裸体”“赤裸裸”。近几年，相关的词语搭配已超出了其本身含义，如“裸妆”“裸机”“裸婚”等层出不穷。2015年9月，“裸街”一词进入我们的眼球，它指没有任何交通标识、路标或者信号灯的街道。“裸”这一简单模因通过诸多模因复合体被广泛复制传播。类似的还有“XX效应”一词，原指“物理的或化学的作用所产生的效果”，也可泛指“某个人物的言行或某种事物的发生和发展在社会上所引起的反应或效果”，如温室效应、热岛效应、蝴蝶效应等，但随着这一热词的不断传播，逐渐进入其他领域，从而派生出“马太效应”“名人效应”“光环效应”等。今年来，效应一词格外流行，比如不上相是因为“冻脸效应”，看病时的“白大褂效应”，“羊群效应”促团购成功，留不住记忆的“拍照效应”等。这些都是以不同的信息同型传播，从而构成内容各异、形式相同的表现型模因。

三、网络热词复制和传播的动因

网络热词中的模因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别迅速的复制和传播，并运用于人们的日常交流是因为这些模因顺应了网络交流的特殊环境，顺应了信息时代语言交流的特点，顺应了模因宿主的心理诉求。

(一)顺应了信息时代语言交流的特点

信息时代对语言提出了经济性要求。法国语言学家Martinet指出经济原则是支配人们言语活动的规律，它使人们能够在保证语言完成交际功能的前提下，自觉或不自觉地对言语活动中力量的消耗，做出合乎经济要求的安排[6]。在日常交际中，人们倾向于用尽可能少的词来表达内容。网络热词之所以能成为成功的语言模因，正是它符合语言经济性的要求。2015年的热词也有很多内涵丰富而简洁精悍的，比如前文提到的“笑cry”，摆脱了传统复杂啰嗦的表达方式，言简意赅的表达出同样内容。类似的还有极为流行的网络三字经“然并卵”(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城会玩”(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理都懂”(道理都懂得)、“没但玩”(虽然没什么价值，但很好玩)、“醉不行”(我也是醉得不行了)等，这种直观简洁的表达方式因顺应了语言经济性原则受到人们的青睐从而被广泛复制。

(二)顺应了网络交流的特殊环境

网络语言模因是以互联网为媒介复制传播的。互联网相对于传统媒体来说，具有无可比拟的时效性和全时性，传播内容的海量性和开放性，传播过程的双向性和交互性，传播环境的个性化等等。它拓宽了公众的话语空间和权力，公众能自由的表达和交流，不受传统表达方式的束缚。此外网络空间的虚拟性激发了模因宿主的创造力、想象力和幽默性。如今越来越多的社会化媒体和平台，如QQ、微信、微博、论坛等等进一步推动了信息的复制和传播。

(三)顺应模因宿主的心理诉求

如今的网络包罗万象、瞬息万变，网络热词之所以能得到大面积、高速度的复制传播，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模因宿主求新、求异和从众心理的驱使。现代社会，人们越来越重视精神需求的满足，张扬个性、崇尚创新，这使他们对新奇文化充满好奇并大胆追捧，用新奇的表达方式彰显个性，表达创意，以此来宣泄情感，自我消解。而年轻人又有很强的从众心理，不甘落伍，这样的心理刺激了宿主竞相模仿、复制，加速了网络热词模因复制和传播的进程。

参考文献：

[1] 何自然．语言中的模因[J]．语言科学，2005，4(6): 54-64．

[2] Blackmore S. The Meme Machine[M]．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

[3] 何自然．语用学探索[M]．广州: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0.

[4] 尹丕安. 模因论与隐喻的认知理据报道[J].西安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2):12-14.

[5] 陈琳霞，何自然. 语言模因现象探析 [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6，(2): 108-114.

[6] 冯志伟. 现代语言学流派[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高曼)

A Study of Network Hot Words in 2015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metics

LI Xiao-jie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Zhengzhou University，Zhengzhou450001)

Abstract:With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the popularity of the Internet, the number of Internet users in China has increased dramatically, and the network hot words on this basis have gradually come down from the Internet, into daily life and constantly affect the thinking pattern and language expression. Memetics, proposed by Richard Dawkins in 1976, is a new theory to explain cultural evolution and it has drawn wide attention from academic field at home and abroad by virtue of its powerful explanation. As the typical language memes, network hot words have revealed the law of language development in a certain extent. Based on Memetics, this paper aims to analyze both the mode of transmission and the motivation of the network hot words in 2015 to find the rules of the network language change and help us predict the trend of language development so as to promote the application of language.

Key words:Memetics；network hot words；mode of transmission；motivation

doi：10.3969/j.issn.1009-2080.2016.03.016

收稿日期：2016-04-12

基金项目：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016-GH-050)成果。

作者简介：李晓杰(1990-)，女，河南郑州人，郑州大学外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H13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2080(2016)03-006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