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交往视域下幽默语言的特征及与笑话的区别

刘康声,欧阳碧蕾

(1. 吉林电子信息职业技术学院 学报编辑部，吉林 吉林　132021；

2. 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 职业教育出版中心，辽宁 大连　116023)



社会交往视域下幽默语言的特征及与笑话的区别

刘康声1,欧阳碧蕾2

(1. 吉林电子信息职业技术学院 学报编辑部，吉林 吉林132021；

2. 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 职业教育出版中心，辽宁 大连116023)

摘要：从社会交往的视角界定幽默语言的概念，作为社交语言，幽默具有趣味性、含蓄性和新奇性的主要特征。幽默与笑话同是社会交往活动中不可缺少的交际手段，探索幽默与笑话的区别，认为有意与无意、含蓄与直白、复杂与简单、创新与故旧是区分幽默与笑话的重要标准。

关键词：社会交往；语言；幽默；笑话

幽默语言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它能替代许多软弱无力的话语，在社会交往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认清幽默的特征及幽默与笑话的区别，无疑对人们的社会交往活动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1幽默的概念

幽默一词最早见于《九章·怀沙》：“孔静幽默”，那时还不具有现在幽默一词的含义[1]。现在的“幽默”来源于西方humor一词，是由林语堂确立的汉译名，并被学界广泛接受。

中外许多哲学家、文学家都对幽默的概念进行了研究和探索。休斯说：“所谓幽默，就是到口的肥鸭竟然飞走了而还能一笑了之。”拉贝比喻道：“幽默是生活波涛中的救生圈。”莎士比亚认为：“幽默就像练剑时所用的钝头刀，怎么样也伤不了人。”弗洛伊德研究发现：“最幽默的人，是最能适应的人。”老舍用更加生活化的语言阐释：“幽默，据我这么想，不是嬉皮笑脸，死不要鼻子。”这些哲人、学者从社会交往的不同视角，对幽默的特征进行了阐释，既形象逼真，又精辟深刻。依据这些观点，笔者曾在《机智幽默语言技巧》一书中将幽默的概念归纳为：“幽默是社会交往中一种有趣或可笑，同时又意味深长的语言表达方式和内容。即：有趣或可笑+意味深长=幽默。”[2]3

2幽默的特征

这里所说的幽默是社会交往中的一个特殊概念，而不是文学、美学、艺术范畴里的幽默，它具有趣味性、含蓄性和新奇性等主要特征。

2.1趣味性

幽默语言能广泛受到人们的喜爱，原因之一在于它具有鲜活的趣味性。趣味性就是听起来感觉有兴味，能引起会心的微笑或带来愉快的情绪，并从中获得教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兴趣与喜好，幽默在内容上趣味无穷，在形式上生动鲜活，满足了人们这个愿望，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引起人们的兴味和回味，如果失去鲜活的趣味，幽默便无从谈起。美国学者赫伯·特鲁认为：“幽默带来欢乐，使人从痛苦的经验和情绪中挣脱出来。”就是说，幽默往往充满趣味性，有时还会引发人们会心一笑，人们在趣味和笑声中，获得心理上的松弛和精神上的愉悦。之所以会产生如此效果，是因为幽默通常都是借助超常规的修辞手法和怪诞的逻辑推理，对生活中特定情境下的某些问题和现象予以善意、委婉的批评或提醒，而不是口无遮拦地批评、指责和拒绝。

1928年5月，蒋介石派重兵进攻井冈山。毛泽东得知消息后说：“我们正要弄一批枪呢，蒋介石倒还真不错，又给我们送武器来了。将来革命成功了，一定留个肥缺给他，让他当运输大队长。”毛泽东将蒋介石比喻为“运输大队长”，还说这是个“肥缺”，可谓妙趣横生。乐观与自信尽在充满趣味性的幽默中表达出来。幽默就是这样，往往三言两语就妙趣横生，使人忍俊不禁，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领悟到其中蕴含的智慧和哲理[3]。

2.2含蓄性

幽默的目的是取得一种“含笑的效果”，无论是提醒、劝服，还是拒绝、批评。这是因为，幽默既轻松快乐，充满趣味，同时又寓意深刻充满韵味，由此决定了幽默从形式到内容都具有含蓄性，既不是直来直去，也不是一览无余。它是通过特殊的修辞和推理等手法，间接地暗示出某些观点，使人们隐隐约约地听到一种弦外之音。因此说，幽默的含蓄性也可以理解为双重性，看似话语表面的意思，其实却蕴含着另外的更深一层的指向。幽默就像一座冰山，人们只能看到浮在水面的部分，藏于水下的另一部分需要潜入水中方能见到。

含蓄是幽默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它不是直截了当地揭示问题，而是把真实意图巧妙地隐藏起来，要想悟出其中的妙处，必须经过思索与回味，正因如此，托·卡莱尔总结道：“幽默的精髓是悟性。”失去含蓄性，幽默感便大打折扣，就会味同嚼蜡，正像台湾的戴晨志博士所说：“成筐的笑话如果没有内涵或寓意都算不得幽默。”由此可见，幽默是一种轻松的深刻和睿智。

上个世纪40年代，毛泽东曾在接见《晋绥日报》编辑人员时说过一系列幽默的话语，突出地体现了幽默的含蓄性。当他与一位姓阮的同志握手时说：“啊，是梁山泊的阮氏英雄嘛，你是阮老几啊？”当听到一个叫水江的名字时说：“那你可不缺水喽。怪不得你们的报纸办得这么好，原来有你这个高水平。”与一位叫高丽生的编辑接触时说：“哈，高丽参，是朝鲜产的高级补品嘛，你可要给读者多补一补，不要只补自己哟。”毛泽东在此借助了衍名、谐音、故错等手法，通过说姓阮的同志是梁山泊的英雄，以达到赞扬和鼓励的目的；通过解析水江的名字，肯定了编辑人员的业务能力；通过谐音故意把“高丽生”说成“高丽参”，就此衍生“高级补品”，提醒编辑人员要尽职尽责，为人民群众服务。毛泽东用幽默的话语不仅活跃了沟通的气氛，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而且通过幽默委婉地传递了丰富的信息，反之，如果毛泽东板着面孔，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直白地说一些大道理，气氛就不会融洽，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2.3新奇性

英国诗人胡德说：“有三样东西最受人们欢迎，第一样是新奇，第二样是新奇，第三样还是新奇。”幽默之所以倍受人们欢迎，就是因为具有新奇性。顾名思义，新奇就是新鲜奇特，常人所未讲、所未听的，大多会充满新奇性。如果幽默失去新鲜奇特，就失去生命。康德、叔本华等人认为，幽默的产生是由于人们出乎意料地发现所期待的结果与所听到的不一致[4]。这种不一致使人耳目一新。社会交往中，善于幽默的人经常会充分发挥想像力和创造力，通过看似不合理的逻辑推理、错位的修辞，对语言进行巧妙组合，使说出的话出乎别人意料，产生出奇制胜的效果。

幽默是一种高超的语言艺术，它与社会生活中的乱搅和、瞎打岔儿是两回事。听不懂却乱说瞎猜是一种无知的表现，而幽默则是才思敏捷、风趣含蓄的表现，它是根据交际情境的需要，有意造错，或答非所问，或牵强附会，不一而足。两者截然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盲目的、下意识的胡思乱想；后者具有较明确的目的性，就是制造新奇。

幽默是一种特殊的、有趣味的语言，既然是语言它就是一种工具，借助幽默可以表达很多难以表达的思想观点[2]201。比如说想否定对方的某个观点，直接否定便显得太生硬，即使充满说服力也难以收到良好的效果。相同情况下，换成幽默语言往往就会扭转局势，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幽默充满新奇的色彩，更容易吸引人。

幽默往往是在特定的交际环境下，诸如遇到紧张气氛，陷入困窘局面，面临尴尬处境，等等，随机应变、急中生智的结果。因为是即时创造出来的，事先根本无法预知，所以新鲜奇特，又因为新鲜奇特，才生动有趣，达到令人耳目一新的效果。由此可见，就某种程度而言，独创性决定了幽默的新奇性，陈旧的话语只能枯燥无味。

有位数学教师在课堂上给学生讲授π的值。他把“π”画成一个小脚女人，在它旁边写出3.13，3.14，3.15等几个数，接下来问：谁来为这个小脚姑娘找一个最合适的“丈夫”。很快有人找出3.14。教师再问：“谁能说出它的职业?”学生们产生了好奇心，难道数还有职业？这时教师解释道：“大家看，这是它住的地方：山巅一寺，寺就是庙，在寺庙里工作，它的职业当然是‘老和尚’了。”学生大笑[5]，还从来没有人把3.14说成“山巅一寺”，因此在学生头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新奇的特点尽在幽默中显现。

社会交往视域下幽默的最终目的是艺术地表达思想，有效发挥社交功能，上述幽默的特征都能为实现幽默的目的提供助力。幽默因为具有趣味性，不是枯燥乏味，所以更能增加社交情趣，使人感到温馨、愉悦；因为具有含蓄性，不是剑拔弩张，所以能更好地融洽人际关系，甚至化敌为友；因为具有新奇性，不是老生常谈，所以更能深深吸引人、打动人，令人流连忘返。总而言之，因为有这些特征的存在，幽默极大地强化了社交效果，正如赫伯·特鲁所言：“幽默可以润滑人际关系，消除紧张，解除人生压力，提高生活的品质。”

3幽默与笑话的区别

幽默与笑话的概念经常被混淆。社会交往过程中无意间闹出一个笑话，算不得幽默；与人交流时讲几个笑话也不能说是幽默，充其量只能说这个讲笑话的人有一些幽默感。幽默就是幽默，笑话就是笑话。

幽默的概念已经在前文加以表述，在此从略。那么什么是笑话呢？《现代汉语词典》对“笑话”的解释是，“能引人发笑的谈话或故事；供人当笑料的事情”。它们的本质区别在于幽默无论是有趣还是可笑，都必须意味深长，失去了韵味便失去幽默。有韵味的话语并不一定都可笑，韵味和可笑在幽默中可以同时出现，而韵味也可以脱离可笑独立存在。笑话的本质则在于其突出的可笑性，是引人发笑的话语或故事，但它不必具有韵味性，可笑是笑话的标志性特征。

社会交往视角下的笑话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人际交往过程中，交际的一方在无意识状态下说出的错话，并且这样的话令人觉得可笑；第二类是由上述特定情境下的错话形成的一个可笑的故事，再由交际的一方表述出来。本文探讨的幽默与笑话的区别共有四个方面，其中第一个方面所涉及的笑话系指第一类，其他三个方面所涉及的笑话均指第二类。

下面将以四个例子为证探讨幽默与笑话的具体区别。前两例为幽默，后两例为笑话。

例1毛泽东在《反对党八股》的讲话中说：“党八股也就是洋八股。这洋八股，鲁迅早就反对过。我们为什么又叫它党八股呢？这是因为它除了洋气之外，还有一点土气，也算一个创作吧！谁说我们的人一点创作也没有呢？这就是一个。”

例2在一次国共谈判中，周恩来坚持原则，有礼有节，而对方却提出一个极不适当的要求，遭到拒绝后，深为懊恼，不礼貌地说：“真是对牛弹琴。”周恩来马上接口说：“对，牛弹琴！”

例3一位经理喝醉酒后去卫生间，坐在坐便器上自以为坐在轿车上。他醉意朦胧地一挥手：“娘的，开车！”陪同的司机听了很不舒服，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经理看到了烟头的火光，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车子不动弹，吃红灯了。”最后，司机把手纸递过来，经理火冒三丈：“我没闯红灯，怎么乱开罚单！”

例4有一位督学到一所学校巡视，与学生交谈时随口问道：“你知道阿房宫是谁烧的吗？”学生一脸惶恐，忙说：“反正不是我烧的。”督学啼笑皆非，指责校长说：“贵校学生国文程度低下，居然说阿房宫不是他烧的。”校长急忙解释：“本校学生一向诚实，既然他说不是他烧的，就一定不是他烧的。”

3.1有意与无意

有意与无意是区分幽默与笑话的一个重要标准。舒尔茨提出幽默的标准是：1) 事件让人发笑或微笑吗？2) 制造事件是故意让人发笑或微笑吗？[6]他的第二条标准强调幽默必须是“故意制造”。同样是有趣味的话语，同样是引人发笑的内容，但幽默是有意而为之，经过思考并利用一定手段和技巧而产生的，充满智慧，富含创造性；笑话则是无意而成，未经主观控制而发生的，没有经过任何手段和技巧，是不经意间犯了某些错误让他人觉得可笑。

例3中的经理在酩酊大醉时的胡说八道虽然令人觉得可笑，但纯粹是自然流露，并非有意为之。这就是笑话。例2中对方自以为讽刺了周恩来，可由于他的话明显不友好，周恩来便有意把“对牛弹琴”巧妙拆分成两个部分，形成新意，以此反戈一击。这种有意而为便是幽默。

3.2含蓄与直白

幽默往往只是把笑作为一种手段，而不是单纯地以笑为目的，它是让人在会心一笑的同时产生思考，有所顿悟。而且幽默并不是把要表达的观点、想法等直接暴露出来，需要交际的另一方回味一番才能发觉，才能看清，具有含蓄性，含而不露，意味深长。正如马克·吐温所说：“幽默是真理的轻松一面。幽默的说理方式往往是间接的，它常常让人们在笑声或耐人寻味的思考之后领悟其中的意图，避免了使人反感和厌倦的直接说教。”而笑话的特点则是直白浅显，目的比较单纯，只要别人笑了，基本上就达到了目的，通常情况下不会或不必留给他人回味和思考的空间，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一听便笑，一听无余。

例1中毛泽东的言谈没有让人一听便笑，但却是幽默的。他用反说的手法，若隐若现，若即若离，促人回味，含蓄地表达了反对党八股的观点，让热衷于党八股的同志脸红心跳。例4中的督学本意是想通过一个问题考察学生对国文的掌握程度，没想到从学生到校长，因为无知闹出了答非所问的一系列笑话，让人听了就发笑，直截了当。

3.3复杂与简单

既然幽默强调的是“意味深长”，那么就需要借助适当的艺术性的表达方式和技巧实现，因此是一项复杂的工程。正因如此，更需要言谈者拥有超常的智慧、丰富的知识及灵敏的头脑反应。多种要素集合发挥作用，幽默才得以实现。相对幽默而言，笑话则更强调“引人发笑”，表现方式及内涵更简单，更容易被普通人理解和运用。

例1中毛泽东通过使用“反说”的手法，产生意味深长的幽默效果，达到劝诫、提醒的目的。例2中周恩来则是通过对成语的分解，构成新意。梁实秋认为：“没有机智的人，不可能表现出高度的幽默。”如果毛泽东没有超常的智慧和丰富的知识就无法完成幽默的表达；如果周恩来没有思维的急智和灵活，同样不能在交际场合迅速做出幽默的应对。讲笑话就相对容易得多，只要事先有所耳闻，有所记忆，随时都可以调动出来应用到言谈中。

3.4创新与故旧

幽默通常是在特定的交际场合，在交际双方对话过程中即时创造的，之前从未出现过，因此具有创新色彩。笑话实质上就是现成的材料，由前人或今人精心编制而成为故事，更多地以情节叙述和“抖包袱”来完成，可以为任何人所取所用，以此营造愉悦氛围，本质上无新意可言。

例2中周恩来根据交际情境的需要，巧妙地在“对”与“牛弹琴”之间加上停顿，语言的含义完全改变。这种新的用法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由此体现出幽默的创新性。笑话则流传久远，有的甚至家喻户晓。

幽默与笑话既有本质的差异，同时也有相同的特点。幽默与笑话同是社会交往活动中不可缺少的交际手段，都是通过言谈实现的。两者都不同程度地存有趣味性，如果运用得体，都能给人以愉悦的享受，制造和谐的交际氛围，使人际关系更加融洽。

契诃夫说：“不懂得开玩笑的人是没有希望的！这样的人即使额高七寸，绝顶聪明，也算不上真正有智慧。”契诃夫肯定了笑话的功用，而黑格尔则对幽默赞许有加：“真正的幽默，要有深刻而丰富的精神基础。”言外之意就是，做一个幽默的人远比做一个只会讲笑话的人更有思想底蕴和精神内涵，更能牢固地奠定自己的社交地位，提高自身威信[2]22。

参考文献：

[1] 王学泰.漫谈幽默[EB/OL].(2015-04-25) [2015-05-12].http://bbs1.people.com.cn/post/2/1/2/148058686.html.

[2] 刘康声,张喜春.机智幽默语言技巧[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7.

[3] 潘佳麟.论幽默的特征和功能[J].科教文汇,2009(22):242-243.

[4] 刘苹.言语幽默的语言学研究综述[J].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5)：152-154.

[5] 方彩芬.幽默语言的迷人魅力[J].宁波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1(1):54.

[6] 曹旺儒.幽默语言的社会语言学阐释[J].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6)：91-92.

〔责任编辑： 胡菲〕

Characteristics of humorous language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humorous language and joke in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interaction

LIU Kangsheng1，OUYANG Bilei2

(1. Editorial Board of Journal, Jilin Technology College of Electronic Information, Jilin 132021，China；2. Publishing Center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Dal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Press, Dalian 116023，China)

Abstract:In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interaction, the concept of humorous language is defined with the main characteristics of interest, implication and novelty as a social language. Humor and joke are both the indispensable means of communication in social interaction activities. The thesis explores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humor and joke, with the view that intention and inadvertence, implication and explication, complexity and simplicity, and innovation and insistence on oldies are the important standards to distinguish them. To distinguish properly the similarities and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is a guide for people’s social interaction.

Key words:social interaction; language; humor; joke

作者简介：刘康声(1964—)，男，吉林省吉林市人，教授，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学、职业教育研究；欧阳碧蕾(1977—)，女，湖南邵阳人，编辑，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学、图书出版研究。

收稿日期：2015-08-31

中图分类号：H01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8148(2016)01-00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