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梅丸方义探析治疗消渴之机制

李　阳

湖北中医药大学，武汉430065



·学术探讨·

从乌梅丸方义探析治疗消渴之机制

李阳

湖北中医药大学，武汉430065

乌梅丸首载于《伤寒论·厥阴病篇》，主治蛔厥、久利。历代医家对乌梅丸的方义、方证及临床应用有着丰富的阐释发挥，认为乌梅丸为厥阴病主方，适用于上热下寒、寒热错杂证的治疗。“消渴”多见于现代医学中的糖尿病。《金匮要略·消渴小便不利淋病脉证并治》云：“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为后世消渴病的辨证论治奠定了基础。本文试以《伤寒论》为蓝本，参阅诸家学说，结合临床实践，探讨消渴的病因病机，论证消渴属于“厥阴病”范畴，用厥阴病主方乌梅丸治疗消渴病契合病机，临床效验，希冀能在临床中拓展应用。

1　乌梅丸方义

《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篇：“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方。”《伤寒论》载乌梅丸的组成、制法及服用方法：“乌梅三百枚，细辛六两，桂枝六两(去皮)，黄柏六两，黄连十六两，当归四两，人参六两，蜀椒四两(炒出汗)，干姜十两，附子六两(炮，去皮)。上十味，异捣筛，合治之，以苦酒渍乌梅一夜，去核，蒸之五斗米下，饭熟捣成泥，和药令相得，内臼中，与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饮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柯韵伯在《古今名医方论》中云：“厥阴……其本阴而标热，其体风木，其用相火……火旺则水亏，故消渴；气有余便是火，故气上撞心，心中疼热。木盛则克土，故饥不欲食；虫为风化，饥则胃中空虚，蛔闻食臭出，故吐蛔。”乌梅丸证的病机为水寒土湿，木郁化火。水寒无火则不能生土，脾土运化失职则生湿，水寒土湿，不能生长肝木。肝为风木之脏，内寄相火，肝失疏泄，乘脾犯胃，木郁日久则生风化火，可致上热下寒，寒热错杂之证。可见，温水寒，化土湿，平风木乃乌梅丸证的治疗大法。

章楠在《医门棒喝·伤寒论本旨》中云：“乌梅丸为厥阴正治之主方也。木邪肆横，中土必困，故以辛热甘温助脾胃之阳，而重用酸以平肝，佐苦寒泻火，因肝木中有相火故也”。黄元御在《伤寒悬解》中云：“乌梅丸，乌梅、姜、辛，杀蛔止呕而降气冲；人参、桂、归，补中疏木而润风燥；椒附，暖水而温下寒；连、柏，泄火而清上热也”。方中重用乌梅酸敛肝补肝为君，大生木液，补木气以助胆经相火下降，防疏泄太过而止渴[1]。当归、桂枝为臣，性辛甘温，助乌梅养血补肝，使木郁达之。细辛、附子、干姜、蜀椒温肾阳脾。黄连、黄柏苦寒清热。人参、当归颐养气血，扶正祛邪。米饭、蜂蜜甘缓和胃。本方寒热并用，酸苦甘辛齐俱。辛甘化阳，酸苦化阴，阴生阳长，生生不息。可见本方不独为蛔厥而设，乃调整阴阳、补益气血、扶正祛邪之良方，适用于上热下寒、寒热错杂证的治疗。

2　乌梅丸治疗消渴之机制

糖尿病早期的典型临床表现是多饮、多食、多尿和消瘦。传统中医理论认为消渴责之肺脾肾三脏，病机为阴津亏虚、燥热偏盛，《医学心悟·三消》云：“治上消者，宜润其肺，兼清其胃；治中消者，宜清其胃，兼滋其肾；治下消者，宜滋其肾，兼补其肺。”为治法之准绳。随着对糖尿病认识的不断深入、全面，医家们发现消渴病的病机并非如此简单，阴虚燥热理论已经不能解释全部临床表现。事实上，阴虚燥热并非消渴病病机的本质，而只是其表象。临床以三消理论指导论治糖尿病，服用养阴润燥、苦寒清降之品，效果差强人意，尤其远期效果并不好。这就有必要从临床实践出发，重新审视糖尿病的病机，并加以拓展应用。

黄元御在《四圣心源·消渴篇》云：“消渴者，足厥阴之病也。风木之性，专欲疏泄。土湿脾陷，乙木遏抑，疏泄不遂，而强欲疏泄，则相火失其蛰藏。”并在《伤寒悬解·厥阴经全篇》中写道：“厥阴之经，以风木而孕君火，肝藏血，心藏液，病则风动火郁，血液伤耗。而合邪刑金，肺津枯燥，于是消渴生焉。”另外，郑钦安《医学真传·三消症起于何因》中也有云：“消症生于厥阴风木主气，盖以厥阴下水而上火，风火相煽，故生消渴诸证。”

盖厥阴风木与少阳相火互为表里，肝为风木之脏，以肾水为根，内寄相火，主疏泄，以升发为顺，抑郁为逆。风木疏泄失常，足少阳胆经相火失其蛰藏，风火合邪，津血耗伤，消渴之病乃成[2]。阴液损伤，则上病口渴。下焦肾阳亏虚，肝木失根，郁而生风，郁而化热，热灼津伤更甚，故饮水自救。水寒土湿，肝郁脾陷，脾不为胃行其津液，则水液直趋膀胱，故小便频数。胆火不降，胃热炽盛，故多食善饥。另外，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三消》中云：“心境愁郁，内火自燃，为消症大病”。临床上，糖尿病患者多忧郁焦虑，肝郁化火，津液更伤，加重三消症状。

因此，不难看出，消渴从厥阴论治论据充分，应用厥阴病主方乌梅丸治疗糖尿病是契合病机的。从临床实践来看，许多消渴病患者尤其是处于初期阶段者，确实可见阴虚燥热之症状，但若偏执于阴虚燥热之论进行辨治，过服寒凉清降之品，却有损伤脾胃之虞，尤其对于素体阳虚患者，久服则脾肾阳虚更甚，变证丛生。此病理过程正符合乌梅丸证之上热下寒，寒热错杂病机，用乌梅丸治疗应手取效。

乌梅丸方中重用醋渍乌梅大酸以制甘，敛泄肝木以生津，与甘草酸甘化阴，滋养阴液，以治疗口渴之上消症状；人参益气以扶脾，当归补血而柔肝，气血双补，扶正祛邪；干姜、附子、蜀椒、细辛、桂枝温肾暖脾，辛热壮其少火，温阳化气，生津止渴；黄连、黄柏苦寒同用，泻火除烦，清上滋肾，以治胃内噪杂，消谷善饥之中消之症。诸药合用，使水暖、土和、木达，治疗消渴，验之临床，确有效验。

江西省名老中医姚荷生教授是以乌梅丸治疗消渴病之大家[3]，刘英锋教授[4]以厥阴主风理论和木土相克理论治疗糖尿病，疗效亦见非凡。杨思为等[5]以乌梅丸治疗糖尿病胃轻瘫证属寒热错杂证，发现乌梅丸能有效地改善临床症状，并能降低血浆胃动素、胃泌素及内皮素水平。邬金玲等[6]和李宝华[7-8]以乌梅丸加减治疗糖尿病性腹泻，临床症状改善，试验证明乌梅有抑制平滑肌的作用，黄连和黄柏具有抗菌止泻的作用。高悉航等[9]以乌梅丸治疗糖尿病黎明现象60例从而纠正血糖异常。李赛美教授[10]治疗糖尿病神经源性膀胱炎辨证为寒热错杂，膀胱气化不利，予乌梅丸加减，疗效满意。

综上所述，乌梅丸为治疗消渴的重要方剂，尤其对于患病日久，寒热错杂的消渴病患者，用乌梅丸加减治疗具有显著的疗效。乌梅丸为临床治疗糖尿病另辟蹊径，值得推广应用。

[1]彭子益.圆运动的古中医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29-30.

[2]吴义俊.《四圣心源》治疗消渴的辨治特点探微[J].江苏中医药，2013，45(1)：7-8.

[3]刘英锋，姚荷生.以厥阴主风理论指导乌梅丸的推广运用[J].中医杂志，1998，39(1)：15-16.

[4]刘英锋.木土相克理论与乌梅丸的运用[J].河南中医，1996，16(2)：9-10.

[5]杨思为，刘红婴，刘锡坚，等.乌梅丸对Hp阳性糖尿病胃轻瘫患者疗效、血浆胃动素、胃泌素及内皮素的影响[J].临床医学工程，2013，20(2)：167-169.

[6]邬金玲，张帅，李步满，等.乌梅丸加减治疗糖尿病性腹泻52例[J].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08，15(7)：71.

[7]李宝华.乌梅丸治疗糖尿病性腹泻50例[J].中国中医急症，2009，18(8)：1338-1339.

[8]李宝华.强金健脾制木法治疗糖尿病黎明现象30例[J].中国中医急症，2010，19(5)：845.

[9]高悉航，牟淑敏，王德双，等.乌梅丸治疗糖尿病黎明现象60例[J].光明中医，2014，29(5)：942-943.

[10]冯鑫.李赛美教授巧用乌梅丸验案二则[J].湖南中医药导报，2003，9(7)：11-12.

10.3969/j.issn.1674-4616.2016.02.023

2016-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