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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刘勰的音乐美学思想

2015-04-29贺琳

北方音乐 2015年13期
关键词:文心雕龙刘勰

【摘要】魏晋南北朝是战乱纷飞、国家分裂的时期,这种王朝的更迭与割据促使出了其思想活跃、精神解放的文化环境。尤其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音乐艺术的发展,在历史中占有重要地位。产生于这一时期的伟大文艺理论批评家刘勰,其专著《文心雕龙》中有不少关于音乐美学思想的阐述。本文拟从《文心雕龙》中关于音乐的论述入手,来分析其所体现出的刘勰的音乐美学思想观念,从而为理清南朝复杂的音乐环境和研究魏晋南北朝的音乐文化思想奠定基础。

【关键词】刘勰;文心雕龙;音乐美学思想

前言

刘勰,魏晋南北朝时期南朝梁代的文学批评家,字彦和,东莞人,早年笃志好学,24岁投靠高僧僧祐,居住于定林寺,并且帮助僧人僧祐校订佛经十余载,在博通佛教经论的同时,也深入研究儒家经典。中年时开始为官,并为梁昭明太子萧统所重用。晚年后遁入空门,改名慧地,不久辞世。历史上记载:“刘勰擅长佛学礼教,京城里的寺庙佛塔以及名人高僧的碑林墓志都由其来编撰书写成文。由此可知,他是当时远近闻名的作家,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他的作品除《文心雕龙》以外,都失传已久。所以《文心雕龙》不仅是他的代表作,也是其最重要的论著。实际上,对刘勰音乐美学思想的论述就是从其著作《文心雕龙》中所体现的。

《文心雕龙》集史、论、评为一体,其成书于南齐朝末年。为重要的古典文学理论著作,也是文学批评史上的重要典籍。其书于文学理论批评颇多建树,然而,对于集中论述音乐的部分,则为《乐府》篇,它叙述了先秦至魏晋乐歌的演变,是一篇简明的音乐史。另有《声律》、《时序》两篇也论及音乐。因其书主要是从文学着眼,故其中有关音乐的论述,亦注重与诗歌的关系。而且,由于我国自原始社会时期起,音乐就以歌、舞、乐三位一体的表现形式体现,所以诗歌与音乐、舞蹈是分不开的,那么,其音乐美学思想也必然体现在其中。

一、刘勰“诗为乐心”的音乐美学思想

刘勰生活在诗歌乐舞互动频繁的时代,“由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自东晋以来,王朝统治者提倡宴享之乐,在帝王的带领下,社会之风逐渐被夜夜笙歌的享乐风气所取代,在一段特定的历史时期里,甚至出现了诸侯等贵族在礼乐制度上对帝王的僭越,从而促使出了诗词歌赋、歌舞升平艺术繁荣发展的景象。”《文心雕龙》一书是刘勰在前人创作经验与自身创作体验相结合的基础上,撰写而成。 其内容不仅展示了刘勰的文学观,而且,也有不少关于音乐的论述。由此,在对他的音乐美学思想观点进行整理阐述时,由于中国古代文学艺术中,诗歌与音乐相互依存,那么,就不能只谈音乐而不论文学。所以,在“乐心在诗”观点的基础上,对“诗”与“乐”的发展沿革以及关联进行疏通理解,然后,再阐述他“中和雅正”的音乐美学观念,从而也可知,刘勰对儒家乐与政通的思想倾向。

在《文心雕龙》的《乐府》篇中,刘勰主要以诗乐作为该篇的论述目标,并对其“声律”与“诗歌”的关系进行了论述。然而,这里的“声律”不仅是指声调、韵律,而是要与诗歌的内容和情感相联系,由此可知,乐府的核心是诗句,其形式本体是声律,那么这就势必需要好的乐器辅以乐曲,再配上和谐动人的歌辞。而从《乐府》里先秦“葛天氏之乐”到魏晋南北朝“清商曲”的叙述,则是为梳理乐歌的发展与演变,由此,也为进一步追溯音乐产生的根源,即“诗为乐心”奠定基础。

那么,再看“凡乐辞曰诗,诗声曰歌”,凡出自乐府的文辞叫做诗,诗句所配音律叫做歌,然对《乐府》中“诗为乐心,声为乐体”里“诗”与“乐”的论述并没有轻重之分,而是为了便于内容和形式的区分。正如修海林先生所说:“诗乐的存在,即观念的存在,也就是乐心与乐体的存在;因此,《文心雕龙》即便是文学论著,却并不妨碍作者思想中的乐心观,他把文学与音乐互为融合,却又可以使乐论具有独立性,那么,这对领会刘勰及其作品《文心雕龙》的音乐思想起到了促进作用。况且,《文心雕龙》中包含借“文心”写“乐心”的内容不在少数。我们只有在“诗乐一体”同源性的基础上有所体会,并与时俱进,才能整理出接近作者想法的音乐美学思想观念

二、刘勰“岂惟观乐,于焉识礼”的音乐美学思想

《文心雕龙》中的《时序》主要是讲文学艺术作品发展变迁与实际生活的关系。刘勰认为古代民间风土民谣的演变与其所处时代的社会政治环境有极为密切的联系,有如“风吹草动”一般。 作者认为尧、舜至文王时的歌谣使人心情欢快, 恭敬有节制,而幽王、历王、平王时的音乐却呈现出悲愁哀伤与愤懑不满,由于他们生活在不同的时代,时局环境和政治背景都各不相同,那么,作者的这种音乐反映政治的观点与儒家“乐与政通”的思想是一致的。《乐记》有言:“治世之音安以乐, 其政和; 乱世之音怨以怒, 其政乖。声音之道与政通矣”。由于魏晋南北朝是处于战乱频繁、社会动荡不安的时期,人民饱受战争的摧残,也正是与此,这一时期的人们才需要精神寄托,渴望幸福、自由、和谐的美,因此,乱世之音以哀为主,那么该时期的音乐也就以哀乐为主,并且以悲为美是那一时期的音乐审美观念。作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南朝文人作家,刘勰的这种音乐思想不仅体现在《时序》篇中,还在《乐府》篇中有所表示,他称:“周朝吴国的延陵季子季札可以在《诗经》的音乐里体悟周朝与各个诸侯国之间的兴衰沉浮,还可以透过观赏音乐来洞察一个国家礼仪风俗的转变。即 “岂惟观乐, 于焉识礼”。

(一)乐与政通的教化功能

一个国家的盛衰兴废可以从其音乐中反映出来, 这种说法自古就有。由于人的创作之情是与当时的社会风貌息息相关的, 上至帝王的政治统治得失, 下至民风民情都有一定的联系。魏晋南北朝是一个战乱纷飞、动荡不安的时期,连年的战争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各种势力的割据争夺造成了礼乐制度的破坏,儒家思想在这一时期开始走向衰落,而作为区分等级地位的“雅乐”也必然被人们所遗弃,从而,也就造成了魏晋时期“礼崩乐坏”局面的产生。可是,纵观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社会状况来看,频繁的战争并没有影响歌舞百戏音乐的发展,由此,也可说明当时社会的经济发展没有受到战争的阻碍。据史料记载,南北朝时期南朝的齐国武帝在位时,曾出现“十许年中,百姓无犬吠之惊,都城之盛,女士昌逸,歌声舞节,袨服化妆。桃花绿水之间,秋风春月之下,无往非盛。”社会生产力的进步与商业经济的繁荣使得百姓对歌舞艺术充满兴趣,这势必促成了俗乐的兴盛,上至王侯将相,下至文人百姓都陷入了纵情享乐的社会风气之中,我想,这除了依靠富足的经济外,也有人们面对战乱时渴望自由、崇尚美好,因逃避死亡相随时绝望的心声。然而,对于统治者弃雅崇俗,追求享乐之风的作为,刘勰在其《乐府》篇中也进行了驳斥,因为礼乐丧失了教化作用,被俗乐所替代,这与他提倡的儒家“乐与政通”的思想观点相悖。

孔子说:“人的修养开始于学习《诗经》,独立于学习礼教,完成于学习音乐。这是对人的教育过程,也是儒家乐教思想的体现。然而,孔子作为儒家学派音乐思想的代表人物,他认为音乐不仅可以抒发人们的感情,使其修身养性,还可以对人进行潜移默化的教育作用,成为统治者治理社会时管理人民、教化百姓的工具。孔子把“乐”与“礼”作为共存的实行制度,一切政治准则、道德规范、规章制度以及等级区分都要严格按照礼乐制度划分。同时,刘勰也相信音乐具有改变社会风气的社会功能,认为,要想转变社会风气和民风习俗,没有比音乐再好的了。所以,刘勰及其作品《文心雕龙》的音乐思想是对儒家乐教思想继承和发扬。而且,儒家思想无疑为文艺具有教化功能的观点起到了支撑作用。

(二)崇雅斥郑,追求中和之乐

在儒家的音乐思想中,孔子对如何欣赏音乐与如何看待艺术的问题上提出了中正平和的观点,他认为“郑声”为“淫乐”,带有“邪恶”的颜色,并且有违他推崇的“仁”、“善”、“美”的音乐评判标准,也就是符合仁爱道德即为善良,表现的平和中立就是美好。而正统音乐即雅乐,才可以净化人的心灵,才合乎礼仪的规范。而孔子理想音乐的形式美与内容善,也只有“雅乐”能够体现。由此,中和的音乐思想一直以来就影响着中国音乐的审美, 那么,自然也对刘勰的思想观念产生了影响。

首先, 刘勰崇尚雅乐、排斥郑声。他提倡艺术风格的多样性,将“典雅”放在第一, 视“郑声”为“淫乐”,觉得艺术作品的美是通过正道之乐的雅声体现的,认为对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文学艺术作品不能一视同仁。由于汉代至南朝的统治者开始对民间俗乐产生兴趣,所以从这一时期的诗文音乐便问题不断,这正是因为俗乐不能理智自律,不能节制全面,由此也说明,音乐反映了社会与民情。

其次, 刘勰追寻中正平和之乐。他对《文心雕龙》的《乐府》篇中所提到魏晋时期的乐府在发展音乐时,没有尊崇中正平和的原则予以批评。他说汉朝的乐府作品丰富多样,审美以美丽繁复为主,到了魏晋时期就多以凄美哀婉的靡靡之音为主要审美方式,且汉魏音乐的历史走向也是雅乐衰落与俗乐盛行中和之声的发展。刘勰感慨雅乐正声不易流传,郑卫之音却容易被人们所接受。他对音乐审美的主张则是在保持传统音乐纯洁的基础上,加入民间新异音乐元素,因为宫廷雅乐来源于民间风土人情与自然结合后的再加工再创造,而且,对艺术的欣赏是通过复杂感情活动折射的感官反应,所以刘勰对崇雅斥郑有追求中和之乐的标准。

刘勰认为雅正之乐逐渐衰微,郑声淫乐肆意发展是有违常理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的我们会认为他的观点缺乏全面性,但是,设身处地的在刘勰所处的时代背景中思考,在儒家思想地位逐渐被玄学及佛教取代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刘勰无疑是有着深重社会文化责任感的代表,然而,这种缺陷并无法约束其思想高度。而从刘勰所推崇坚持的中和之乐中可以体现出,儒家“中正平和”思想在刘勰音乐美学思想中的地位。

三、重情的音乐美学思想

刘勰在《文心雕龙》的《情采》篇提出了在文学创作中“为情而造文”的思想,即不要一味注重文辞的华美漪丽,因为只有感情真挚才能创作出真实有价值的作品,作品失去了文学艺术的情感也就是失去了根,那就是无意义的。 然而,他不仅对文学论如此看待,对音乐艺术他也同样重视情感的表现。

在刘勰的《知音》篇中可知,音乐能表达感情,而文学作品同样也可以传递感情。作者有言:“夫志在山水, 琴表其情,,况行之笔端,理将焉匿?”他认为人们可以通过音乐来体会情感的存在。如果说演奏音乐的人心有所感,那其乐器就会表现出来,同理,他觉得如果作家具备真挚的情感和理性的思维,那么透过他的作品也会把这种真情实意体现出来。而好的作品也会被懂得欣赏的人所珍视,是因为它能赋予人积极向上的力量和轻松喜悦的感觉。

《文心雕龙》中的《序志》篇是研究其与刘勰音乐美学观念的重要部分。刘勰认为:“夫文心者, 言为文之用心也。昔涓子琴心, 王孙巧心, 心哉美矣, 故用之焉。”作者通过把文心、琴心与巧心的结合,来推测文学与艺术的创作都应该着眼于美,也就是音乐的创作演奏能体现文学的才情,而文学家的也能塑造出具有艺术的美感,由此可见,刘勰的文艺思想里还体现了追崇美的重要内容。而这种观点更是对孔子音乐评价标准“真”、“善”、“美”的继承。即所谓凡是合乎“仁”、“德”的就是“善”,凡是表现“平和”、“中庸”者即为“美”。况且从《文心雕龙》里对情感论的阐述中,我们也可以知道,刘勰重视表达情感,但是这却与他崇尚的儒家理性论所相悖,我认为在这里,他把将理性与感性有机结合也是可以的。

综上所述,在论述《文心雕龙》的文学性时,离不开它所包含的艺术性。就像朱谦之先生所说,文学的发展离不开音乐。其实,中国自古就把音乐与文学相提并论,这也为《文心雕龙》成为后人研究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音乐美学思想提供了重要依据。对于刘勰主张中正平和的观点在其著作《文心雕龙》有所体现。由于魏晋南北朝时期雅俗共赏,当时自由宽松的社会风气使音乐得以蓬勃发展,所以,刘勰一方面主张音乐的和谐与统一;另一方面,由于战乱不断,政权更迭频繁,从而造成这一时期礼乐制度的破坏,而伴随享乐之风的盛行,新异的俗乐逐渐取代了高贵的雅乐,面对南朝礼崩乐坏的社会现状,崇儒的刘勰提出用“中正平和”之声配以“内容敦厚”之辞,期望重振“岂惟观乐、于焉识礼”的具有乐教功能的音乐美学思想。而刘勰在重视音乐表现理性与感性的同时,针对魏晋南北朝时的复杂矛盾背景,既要能使音乐抒发情感,又要让它兼具礼乐的教化作用,也就是对音乐中正平和谐和感的审美实现。

因此,《文心雕龙》不仅是一部文学批评论著,其中也包含着音乐美学思想的观念,由于它既涉及了根本性的音乐审美理论,也同时将其提升到了哲学的高度。于是,在探究刘勰及其著作《文心雕龙》的音乐美学思想时,不仅可以为理解魏晋南北朝的政治社会对音乐美学与思想的影响有所帮助,而且,也能从中体会儒家音乐思想对中国社会政治文化艺术发展的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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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贺琳(1989—),女,籍贯:河南省舞钢市,现就读于陕西师范大学音乐学院2014级艺术学理论专业,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音乐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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