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研究的两个问题
2015-02-01聂志平
聂志平
(浙江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关于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研究的两个问题
聂志平
(浙江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摘要:国外有些索绪尔语言理论研究者认为,作为通行版第一编附录的《音位学原理》不应该编入《普通语言学教程》,因为这部分内容索绪尔在三次普通语言学课程上都没有讲授过。而国内看重第三次教程的学者也赞同此说。我们通过对索绪尔两部《普通语言学教程》的对比研究,认为《音位学原理》是索绪尔语言理论的有机组成部分,他在第三次课程中也讲授过。我们还从学术史角度批驳了第三次教程编者认为索绪尔语言理论受胡塞尔现象学影响的观点,以及我国学者所持的索绪尔语言理论受格式塔心理学影响,或格式塔心理学受索绪尔语言理论影响的观点。
关键词: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音位学原理》;胡塞尔;格式塔心理学
一
索绪尔在语言学史上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他以1916年被后学主要依据学生课程笔记和个人札记整理出版的《普通语言学教程》一书,奠定了现代语言学的基础。现代语言学是建立在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所阐述的以语言符号学为中心的基本概念和基本理论之上的。
索绪尔不仅是现代语言学的奠基者,同时还是符号学与结构主义的奠基者。索绪尔认为,语言是一种社会性的符号,任意性是符号的“第一原则”;因为作为符号两面的能指和所指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具有任意性,所以符号只能在彼此的相互关系中确定自身的价值:符号必然是系统的。因为具有任意性,所以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只能建立在人们约定的基础上,而这种约定,是社会的约定;作为用于交际的符号系统,语言与对语言的运用——言语,则是不同的,语言具有社会性,而言语具有个人性,语言的社会性保证了个人对它的使用和相互理解——交际的本质,就是一种通过符号传递信息的超越个体的社会活动。把语言看作符号,把任意性作为符号的本质,从符号角度来分析语言,索绪尔以语言符号学奠定了现代语言学的基础;以对语言这种应用范围最为广泛的符号的解析,索绪尔确定了符号学的基本原则;以对建立在任意性基础上的语言符号的分析,索绪尔认为语言是一个以相互关系为基础构成的系统,并因此成为结构主义思潮的源头。这就是作为现代语言学之父、符号学之父和结构主义之父三位一体的索绪尔在学术思想史上的地位。可以这样认为,索绪尔是20世纪与爱因斯坦和弗洛伊德列在一起的有重大影响的三位思想家之一。
在国内,这部奠定现代语言学、结构主义和符号学基础的《普通语言学教程》,由我国普通语言学大家高名凯先生于1964年根据法文1949年版翻译,后由著名语言学家岑麒祥、叶蜚声校注,1980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而后又被列入商务印书馆“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这个本子可以称为“通行版”。2002年,江苏教育出版社又出版了裴文译本。
《普通语言学教程》出版不久,就连索绪尔在法国的高足梅耶也曾怀疑它对索绪尔思想的忠实性。上世纪50年代末,随着结构主义思潮的出现,人们开始重新认识索绪尔,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对《普通语言学教程》所使用材料的怀疑。一些学者开始从学生笔记入手,进行《教程》材料的考证研究。1957年,瑞士日内瓦大学的戈德尔教授出版了自己的博士论文《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稿本溯源》;1967年,瑞士伯尔尼大学的恩格勒教授出版了《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评注本》,意大利巴勒莫大学教授莫罗也在同年出版了同名著作。这些研究多是将《教程》与学生笔记的原始材料进行对比,让人明瞭《教程》哪些地方忠实于学生所记录下来的索绪尔的讲授,哪些地方不同。这三种著作没有中文译本,国内只有两三篇介绍文章。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希望看到索绪尔讲课完整记录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1993年,作为索绪尔最后一度讲座记录的学生笔记终于出版了,这就是小松·英埔和罗伊·哈里斯根据埃米尔·孔斯坦丹听课笔记整理出版的法英对照本《索绪尔第三度普通语言学教程》。1958年,埃米尔·孔斯坦丹把自己的听课笔记赠给日内瓦大学图书馆。这是索绪尔第三度普通语言学教程最详细的笔记,巴利和薛施蔼编辑《普通语言学教程》时所没有见到过这些笔记。《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稿本溯源》的作者戈德尔马上认识到了这些笔记的重要性,并把它登载在1958-1959年第16期《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杂志》上。2001年,作为“语言学名家译丛”之一,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了张绍杰译本《1910-1911索绪尔第三度讲授普通语言学教程》;2002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屠友祥译本《索绪尔第三次普通语言学教程》。相隔仅一年就连续出版同一稿本的两个中文译本,说明国内语言学界对索绪尔语言理论文本的关注已远远超过了上个世纪。这两个版本本文不加分别,统称为《第三度讲授普通语言学教程》,简称“笔记版”。
《第三度讲授普通语言学教程》除了前边译者的“中译序”以外,原书前边还有“序言”、“孔斯坦丹的听课笔记”和“英译者前言”,介绍了通行版与学生笔记的差异、几本学生笔记的差异、孔斯坦丹笔记的情况以及《教程》英译中的术语翻译,主要是“语言”这个术语的翻译问题。通过编译者的说明,可以认为,这本笔记版《教程》是忠实和比较详细地记录索绪尔第三次讲授普通语言学课程的。而从索绪尔自己的正课讲述以及后来上课的补充中,我们可以看到索绪尔作为一位不断探索的语言学大师的深邃。
通行版和笔记版两部教程在内容方面的差异,主要有以下6个方面:
1.“地理语言学”或“语言的地理差异”在两个版本中的位置是不同的;
2.对语言、言语区分的论述在两个版本中的位置、编次不同;
3.主要理论观点表述方面的差异;
4.通行版第一编之后有附录《音位学原理》,编者明确地说是“利用了德·索绪尔1897年所做的三次演讲的速记记录”,[1]67而笔记版中没有这个附录;
5.笔记版教程没有通行版教程中的《第三编 历时语言学》和《第五编 回顾语言学问题:结论》;
6.由于4和5的原因,带来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两种教程含量不同:笔记版正文有157页,而通行版有307页,比笔记版足足多了150页,几乎是笔记版的两倍,因此内容更丰富。
本文主要论述第4个问题,即作为附录的《音位学原理》编入《普通语言学教程》是否合理,以及笔记版编者认为索绪尔理论受胡塞尔现象学影响的问题。其他问题笔者将另文论述。
二
在通行版《普通语言学教程》《第一编 绪论》的附录《音位学原理》前,编者有一个说明:
这一部分,我们利用了德·索绪尔于1897年所作的关于《音节理论》的三次演讲的速记记录,在这些讲演中,他也接触到第一章的一般原理。[1]67此外,他的个人札记有一大部分也是跟音位学有关的;在许多要点上阐明和补充了第一度讲课和第三度讲课的资料。
而笔记版中没有这个附录。
信德麟先生在《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札记〉俄文本评介》中说:
人们把《稿本溯源》和校勘本跟《教程》通行本加以比较之后,发现在结构、表述等方面有不少差别。……又如,附录第二节“语链中的音位”(中译本p.81-99)是移植的,这部分内容索绪尔从来没在普通语言学课堂上讲过;等等。[2]
申小龙先生的《〈普通语言学教程〉精读》也采用了这个说法。[3]32
从信德麟先生的介绍来看,按照戈德尔和恩格勒的考证,其中“语链中的音位”“这部分内容索绪尔从来没在普通语言学课堂上讲过”,似乎可认为,作为附录的《音位学原理》的内容是处于索绪尔普通语言学理论系统之外的。这也是认为巴利和薛施蔼编辑的通行版《教程》歪曲或误解索绪尔语言学思想的一个证据。
那么,事实真是这样吗?
笔记版教程第一部分最后一章即第四章是《用文字表现语言》,从1910年12月6日至20日共5次课,没有再单列标题。但这并不意味着通行版《教程》的内容在第三度课程中没有被论及。通过对比,我们可以发现,这段课程中的第二次课即12月9日课的一部分,到第三次课即13日课接近课程完成时的内容,对应着通行版教程第一部分《绪论》的第七章《音位学》,大致是第56页中部“我们因此不应忘记”以下到第61页上部第9行。而在第三次课接近结尾部分,具体是从第61页第10行“在音位学家必须要承担的工作中”以下,到最后一次课即20日课的一半左右,具体就是第68页放到括号内的黑体字“第三本笔记从这里开始”以上,对应着附录《音位学原理》的第一章《音位的种类》。而从“第三本笔记从这里开始”以下到第72页第一部分结束,讲述了这样几个知识点:
1.“不应在元音和辅音之间设置一道屏障”;
2.根据发音是由开到闭合与从闭合到打开将音链中的音分为内破与外破两类;
3.认为“音节单位根本上取决于外破和内破”;
4.从文字角度“看来要精确地记录语音并不是非常可取的”。
通过对比,我们认为,上述讲授内容,对应着附录《音位学原理》的第二章《语链中的音位》。其中关于内破、外破的说明,都使用了appa这个例子。[1]83-84[4]69-71因此,说附录《音位学原理》中的第二章《语链中的音位》“这部分内容索绪尔从来没在普通语言学课堂上讲过”,我们认为是没有根据的。
从作为第三次普通语言学课程记录的笔记版《教程》的内容和次序来看,在通行版中放在第一部分《绪论》最后一章《音位学》后边作为附录的《音位学理论》,除了1897年作为索绪尔《音节理论》的三次讲演速记以外,它的内容索绪尔至少在第三次普通语言学课程中还讲授过,次序就在《用文字表现语言》中的关于音位的论述之后,与通行版《绪论》中的次序是一样的。
当然,作为第三次课程的记录,笔记版中相关部分论述——严格地,应该是记录——得比较简略,通行版附录部分有33页,而笔记版只有11页半,尽管孔斯坦丹的笔记还是对索绪尔第三次讲课记得最详细的笔记。此外,在观点上也不尽相同。比如,在“音位的类型”中,同样是根据开口度来对音位进行分类,通行版分作7类,鼻音即按口腔开度0列入第1,属于塞音,同时又根据发音时鼻腔是畅通的,把它们单列为第3,鼻音,开度2;[1]75-77而笔记版是6类,把鼻音归入塞音,开度0,没有将其单列。[4]65再如,关于内破和外破,通行版分析得很详细,还有笔记版中没有的关于内破、外破在语链中的各种结合、长度、元音点以及用这种观点来看待一般所谓的复合元音等问题。
综上,我们可以肯定地说,通行版中作为《绪论》附录的《音位学原理》,是索绪尔普通语言学课程的有机组成部分,自然而然,也是索绪尔语言学理论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不是什么受胡塞尔哲学影响而突兀地插入的内容。之所以作为附录单列,而不是把它编入教程正文章节,只能是因为作为索绪尔三次《音节理论》演讲速记的这部分与收集到的学生的笔记相比,内容更丰富、更全面。
三
在《索绪尔第三度普通语言学教程·序言》中,编辑者小松·英埔认为通行版《教程》受胡塞尔哲学思想的影响:
那么,我们如何理解编辑者们对《教程》涉及的问题重新进行带有根本性的编排?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多半涉及到对索绪尔思想的影响。……值得把胡塞尔的名字与这些名字相提并论;不是因为索绪尔本人一定读过胡塞尔,而是因为巴依和薛施蔼完全可能熟悉这位德国哲学家的观点,使胡塞尔的著作在瑞士为人所知的人是安东·马蒂。现已出版的《教程》的文本结构看来某些方面富有意义地体现出胡塞尔的思想。应特别指出的是,胡塞尔坚持认为经验不能简约为物质材料之和。……在胡塞尔看来,由先验的自我所表征的物质材料、意识行为和对象分别叫物质、意识活动和意识对象。言语行为遵循相同的模式,“语言对象”只有通过三者结合才能被认识。
巴依和薛施蔼所编排的《教程》的结构同这一观点是一致的,它解释了为什么“音位学原理”部分插入在绪论之后。这部分探讨的是物质材料,具有明显的经验论味道……但在后面几部分里,我们进而把这些物质的言语事实放在能指和所指所提供的语境之中加以考察,从而获得胡塞尔意义上的先验价值的认识。声音的听觉方面现在从有意识地产生意义的主体的观点给予了解释。这一进程清楚地体现在,在先验自我意识的引导下,从物质的始点出发最终到差别对立的概念。[4]vi-vii
张绍杰、王克非[5]和申小龙[3]40三位先生也赞同此说。
认为通行版的编排甚至索绪尔的语言理论是受胡塞尔现象学思想的影响,笔记版编辑者小松·英埔上述说法的根据有两个:一个是“现已出版的《教程》的文本结构看来某些方面富有意义地体现出胡塞尔的思想”;一个是“因为巴依和薛施蔼完全可能熟悉这位德国哲学家的观点”。其中,“看来”这个“像”是根本,“可能熟悉”是推论及附证,这是一个学术思想史问题。
如果索绪尔在自己的普通语言学教程上要是没有表现出受胡塞尔影响,那么,这个“看来”也就纯粹是编辑者小松·英埔自作多情的臆断了。
那么,索绪尔真的受过胡塞尔的影响吗?
胡塞尔(1858-1936),德国哲学家,开创了现象学派,代表作是1913年出版的《纯粹现象学和现象学哲学的观念》,其现象学思想以1913年为界分为前期与后期。胡塞尔是索绪尔同代的学者。一般的理解是,哲学是关于世界观与方法论的科学。索绪尔1891年离开巴黎回到故乡日内瓦,又有相当长时间的沉默期,按他学生的描述,他的普通语言学思想形成于19世纪90年代,近年出版的中译本《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手稿》就可以证明这一点;而关于系统的思想甚至可以上溯到1878年他的成名作《印欧系语言元音的原始系统》,第三次课程的第一部分课程最后笔记的日期是1910年12月20,第二部分最后的记录是1911年7月4日。因此,说他的语言学思想受胡塞尔的影响,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
那么,通行版《教程》的编辑者巴利和薛施蔼真的“完全可能熟悉这位德国哲学家的观点”吗?这也是一种想象。因为是“可能”,而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小松·英埔说得也很明白:“使胡塞尔的著作在瑞士为人所知的人是安东·马蒂。”首先,胡塞尔那部代表作出版的时间是1913年;其次,这个安东·马蒂在此后多久把这部著作介绍或翻译而使胡塞尔的哲学思想为瑞士人所知?最后,作为语言学家,是否能对另外一门知识领域的新思想有及时跟踪的能力或可能,这也值得怀疑的。学术有自己的传统或积淀,不是跟踪时尚的时装行,不是影响现代科技以及日常生活的互联网——那是技术。学术思想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道听途说的堆砌。因此我们认为,说巴利和薛施蔼“熟悉这位的哲学家的观点”并按这种哲学观点构造索绪尔的语言理论大厦,这种观点纯属想当然。
我们总不能仅依据两件东西有一点点相似,就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时,认为其中的一个受另外一个的影响。上世纪在国内的索绪尔语言理论研究中,著名语言学家岑麒祥等学者认为索绪尔理论受到了格式塔心理学的影响。在通行版《教程》“前言”中,岑先生写道:
德·索绪尔在世的几十年间,是欧洲学术思想发生急剧变化的年代。……到二十世纪初,德国和欧洲各国掀起了一种所谓“格式塔思想”(德语Gestalteinheit,原是“完形性”的意思),起初应用于心理学,其后由心理学扩展到其他领域。语言学界在这种思想的诱导下特别注重对语言结构、系统和功能的研究。德·索绪尔也深受影响……[1]8
在《瑞士著名语言学家索绪尔和他的名著〈普通语言学教程〉》一文中,岑先生说:“1881年至1891年……在这十年里……当时法国的社会学学说和在欧洲学术界掀起的一股‘格式塔心理学’(Gestalt psychologie,又译‘完形心理学’)思潮却对他发生了很大的影响,使他的语言学观点产生了激巨的转变。”“……是以‘格式塔心理学’的原理为哲学基础,反对青年语法学派的所谓‘原子主义’的。”[6]在自己承担国家教委八五规划项目“当代国外语言学研究——索绪尔研究”所形成的成果《普通语言学教程》中,刘耀武先生则直接把岑先生的话放到自己的书里。[7]这种观点,可以说是国内索绪尔语言理论研究界的普遍认识。
尽管(格式塔心理学家)“他们认为,当感觉元素组合起来以后,就形成了一种新的形式或模式。例如,如果你把许多单个的音符放到一起,这些音符的结合就形成了一个新的曲调或音调。这一新的曲调或音调并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单一的音符中。这一观点的通俗表达方式是:整体不同于部分的集合”;[8]300但认为索绪尔理论受到格式塔心理学影响,仍是一种想当然,似是而非,没有学术思想史上的依据。因为在心理学史上,一般认为格式塔心理学以似动现象研究成果——韦特墨1912年发表的《关于运动知觉的实验研究》为这个学派开始的标志,[8]304而1911年7月4日,索绪尔就结束了他学术生命历程中的最后一课;至于相似的那一点,即系统思想,索绪尔早在他1878年的《论印欧系语言元音的原始系统》就已经体现出来了。因此,认为索绪尔理论受格式塔心理学影响,是错误的。[9]而反过来,认为格式塔心理学是受索绪尔或结构主义影响,“基本理论思想都与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思想非常接近,不管它们与索绪尔思想有没有直接的继承关系……它们的产生晚于索绪尔,理论思想与索绪尔基本一致,所以我们有理由把它们看做是受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影响建立起来的学科”,“格式塔学派认为……整体功能不是部分或元素相加的机械和,而是大于这个机械和。这实际上就包括着索绪尔把语言看成是符号系统的观点”,[10]280-282这种观点同样也没有根据。这是一种线性思维的结果,它忽视了心理学作为一门学科自身发展的逻辑,看到一点相似就认为受某某的影响。我们总不能说韦特默去听索绪尔讲课后才在心理学领域发现了似动现象的吧?我们也总不能说,韦特墨1912年发表的《关于运动知觉的实验研究》,是受出版于1916年的《普通语言学教程》影响的吧?因为索绪尔对学术界的影响,就是通过这部为后学编辑的学生课堂听课笔记来实现的。
沙·巴利、阿·薛施霭和阿·里德林格合作编印、1916年出版的这部《普通语言学教程》,虽然不是索绪尔自己亲手写定的著作,但它还是基本能够代表索绪尔语言学思想的,与单纯作为普通语言学课程记录整理出版的《索绪尔第三度普通语言学教程》相比,它的内容更丰富、更广泛,章节眉目清楚,内容相对集中,是了解索绪尔语言学理论的一个比较完整的基本读本,在语言学史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参考文献:
[1]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高名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2]信德麟.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札记》俄文本评介[J].国外语言学,1993(4):8-17.
[3]申小龙.《普通语言学教程》精读[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
[4]德·索绪尔.1910-1911索绪尔第三度讲授普通语言学教程[M].张绍杰,译.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
[5]张绍杰,王克非. 索绪尔两个教程的比较与阐释[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7(3):28-35.
[6]岑麒祥.瑞士著名语言学家索绪尔和他的名著《普通语言学教程》[J].国外语言学,1980(1):29-32.
[7]刘耀武.普通语言学教程[M].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5:255.
[8]杜·舒尔兹,西德·尼艾伦·舒尔兹.现代心理学史:第八版[M].叶浩生,译,南京: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9]聂志平.有关《普通语言学教程》的三个问题[J].大庆师范学院学报,1998(3):77-82.
[10]刘富华,孙维张.索绪尔与结构主义语言学[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03:280-282.
Two Questions about the Two Versions of
de Saussure’sCourseinGeneralLinguistics
NIE Zhiping
(CollegeofHumanities,ZhejiangNormalUniversity,Jinhua321004,China)
Abstract:Some foreign researchers of de Saussure’s linguistic theory maintained that, Principles of Phonology should not be appended to the first edition of 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 as a popular version, because this part of the content was not taught by de Saussure in the three teaching periods of his “General Linguistics”, and some of their counterparts in China who regard the statements as important hold similar views. This research, based on a comparative study on the two versions of the course book, argued that Principles of Phonology is an organic part of de Saussure’s linguistic theory; what’s more, this part of the content has been covered by de Saussure in his third teaching period. The research, in the meantime, challenged the editor of the third edition, who believed that de Saussure’s linguistic theory was influenced by Edmund Husserl’s phenomenology, and likewise, questioned those domestic scholars who declared that de Saussure’s linguistic theory was influenced by Gestalt Psycology or vice versa.
Keywords:Ferdinand de Saussure(1857-1913); 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 Principles of Phonology; Edmund Husserl(1859-1938); Gestalt psycology
(责任编辑吴波)
中图分类号:H0-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035(2015)02-0086-06
作者简介:聂志平(1964-),黑龙江富锦人,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收稿日期:2014-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