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惹与峇峇》中华人身份的迷失与重构
2014-04-10段波
段波
(宁波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浙江宁波 315211)
《娘惹与峇峇》中华人身份的迷失与重构
段波
(宁波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浙江宁波 315211)
方北方的《娘惹与峇峇》通过叙述马来西亚父、子、孙三代华人家庭从鼎盛走向衰落的过程,控诉了殖民主义文化对马来西亚华人的思想、文化所造成的严重毒害。在殖民文化影响下,以娘惹为代表的华族社会内部形成了畸形的、扭曲的殖民文化观,这种畸形殖民文化观念挤压并扭曲了华人本土文化。作为对殖民主义文化的反抗策略,小说展望通过加强华文文化教育,从而使华人摆脱殖民思想文化的牢笼。
殖民文化;殖民内化;欧洲中心;身份认同;华文文化
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前任主席、首届马华文学奖得主方北方(1918~2007)是马华文学的播种者。方北方的小说以厚重的史诗感为显著特征,小说始终跳动着那个时代的脉搏,反映着华族沧桑的历史变迁。学者黄万华在评述方北方的作品时说:“方北方小说带给马华文学界的首先是其创作的史诗感。漂泊海外、落地生根的马华民族最让人怦然心动的是其同当地政治、经济、文化复杂互动留下的历史足迹,而方北方的小说始终在留摄这些历史印迹。”[1]127方北方的《娘惹与峇峇》正是一部反映“华人文化认同的变迁史的作品”[1]127。《娘惹与峇峇》创造了峇峇和娘惹两类特殊时期马来西亚华人的典型形象。峇峇娘惹(Baba Nongya)亦称海峡华人或土生华人,男性称为峇峇,女性称为娘惹。他们是新马华族社会一个独特族群,在思想文化上具有独特性。①关于峇峇娘惹族群及其文化独特性,学者开展了广泛的研究。参见:陈志明《海峡殖民地的华人——峇峇华人的社会与文化》,载林水檺、骆静山合编《马来西亚华人史》,马来西亚留台校友会联合总会1984年出版,第167-200页;梁明柳、陆松《峇峇娘惹——东南亚土生华人族群研究》,载《广西民族研究》2010年第1期,第118-122页;黄宝琪《马华文学中峇峇娘惹的形象刻画》,拉曼大学2011年学位论文,第6-13页;陈恒汉《从峇峇娘惹看南洋的文化碰撞与融合》,载《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2011年第3期,第104-108页。这一族群早期专指在新加坡、马六甲及槟城(统称海峡殖民地)出生的华人,即父系是华人血统,母系是土著血统,主要是英美等欧美殖民宗主国为了方便管理而强制进行的人种分类[2]。峇峇娘惹曾经受到华文文化、马来亚文化及其英国殖民文化(后有日本殖民文化)的多重影响,因此在文化认同上模糊不定,鄙视甚至否定自己的华族文化,认同“欧洲中心”和“白人至上”等殖民文化观。方北方的《娘惹与峇峇》以马来西亚三代华人为典型,通过叙述三代华人家庭一步一步从鼎盛走向衰落的过程,揭露了殖民主义文化对马来西亚华人社会造成的严重毒害。在殖民文化的影响下,以娘惹为代表的华族社会内部形成了畸形的殖民主义观念,这种畸形殖民文化观念挤压并扭曲了华人本土文化,使他们变成没有根的文化遗孤。作为对殖民文化的反抗,小说展望通过加强华文文化教育,使华人社会摆脱殖民主义思想文化的牢笼,并再次走向文化和社会的复兴之旅。
一、被殖民文化荼毒的马来西亚土生华人
自16世纪初期以来,随着地理大发现的热潮以及欧洲列强侵略扩张野心的不断增强,船坚炮利的欧洲列强用武力敲开了亚洲的门户,从此,马来西亚等亚洲国家沦为葡萄牙、荷兰、英国、日本等列强的殖民地、附属国或半殖民地,直到1957年马来西亚才赢得独立。在长达几个世纪的殖民统治中,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除了对包括马来西亚在内的亚洲国家进行政治控制、军事占领和商业掠夺以外,还不断向亚洲人民灌输西方的殖民主义思想,以达到文化殖民和文化霸权的目的。因此,包括娘惹和峇峇在内的马来西亚土生华人在思想上和文化上不断遭受殖民文化的侵蚀和荼毒,并潜移默化地接受一套近乎西方的价值标准,成为西方殖民主义文化的受害者和霸权文化的践行者。受殖民文化影响的娘惹和峇峇的形象,在小说的诗序中被刻画得淋漓尽致:“口是番腔种是华,效颦欧化总争差;亲朋笑问君何处,却道英伦是祖家。”[3]3在《娘惹与峇峇》中,林娘惹和她母亲、林峇峇、李天福以及众多的马来西亚华人,在价值观、婚姻观等方面,认同并接受了“欧洲中心”、“白人至上”的西方殖民文化观。
林娘惹的母亲深受殖民文化荼毒,处处以殖民主义文化为标准。她的殖民文化观念集中体现在她对女儿的教育观念和对女儿的婚姻愿景上。在教育观念上,林娘惹的母亲支持并高度认同殖民主义文化。她从小让林娘惹接受英文教育,并教她以英国的价值标准作为处事原则和标准。在林娘惹的母亲看来,洋人和中国人是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阶层,被称为“红毛”的洋人属于过着高贵生活的高级阶层,而中国人属于只能从事苦力的“估俚阶层”。在婚姻观念上,她母亲“希望她受了英文教育后,好嫁给吃红毛头路的人”而过上高贵富足的生活,因此他极力反对女儿同陈彼立的婚姻。这印证了后殖民理论家安尼亚·卢姆巴在分析英国殖民文化的特征时说的话,“英国的殖民主义文化却不允许殖民者同当地人轻易通婚”[4]。
在她母亲的殖民文化的熏陶和影响下,林娘惹“从小的生活习惯,一举一动,当以她母亲的举动为模范了”[3]59,因此她在思想意识上也深深地打上了殖民主义的烙印,这体现在她的两段婚姻、她对儿子林峇峇的教育观念以及婚姻问题的态度上。在同第一任丈夫陈彼立的婚姻问题上,林娘惹内化了的殖民意识和阶级观念暴露无遗。当她和陈彼立的婚姻大事因为母亲的反对而出现问题时,她极力劝说陈彼立,“你希望我到你们家去,那是无可能的事,你应该明白,你父亲没有什么产业。再说,他只不过是个工人罢了”。[3]64在林娘惹的眼中,作为工人阶级出身的陈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同出身高贵、已经西化了的强势的林娘惹家相提并论的,结果是陈彼立被迫入赘林家。同第一任丈夫陈彼立一样,林娘惹的第二任丈夫李天福也是被林娘惹招赘进入林家的,这是林娘惹母女高度认同的殖民文化对李天福所代表的华人弱势文化的再次胜利。同她母亲的教育观念如出一辙,林娘惹让她儿子全盘接受英国殖民教育,而不让他接受一点中国的伦理教育。对于中文教育,林娘惹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或者偏见呢?她认为“读唐人册有什么用处?不读唐人册也是无关系”。[3]93由此可见,在林娘惹的意识里,作为“红毛祖家”的洋人,不仅身份尊贵,社会地位高,而且收入可观,因此当亲戚对她儿子因受殖民教育导致性格缺陷而提出异议时,她不但不批评儿子,反而大加赞扬,她甚至对批评她儿子的亲戚这样说,“其实不讲中国话能够讲外国话,才是体面”。[3]96林娘惹对儿子目无尊长的忤逆行为进行的辩解,反映了殖民主义文化不但蒙蔽了她的双眼,而且也腐蚀了她的思想意识,使她看不到儿子的严重错误。殖民文化的毒害,注定要产生严重的后果,而吞食殖民文化苦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娘惹的儿子峇峇。
林峇峇是英国殖民主义文化的牺牲品。他从小受殖民文化的熏陶和影响,当他五岁时,“娘惹姑就开始教导他认识ABC”,在她母亲的影响下,他的思想与行动,一切无不受他母亲熏陶而西化。由于缺乏中文教育,林峇峇不仅不会说中文,而且已经彻底忘记自己的华人本土文化。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竟然把英国殖民文化当作他的本土文化,因此对洋人奴颜媚骨,当他看见外国人时,“唯恐不恭不敬”;当有人问起他的出生背景时,他竟然令人惊诧地回答说“我的祖家是英伦!”;他甚至认为“中国的月亮,总比不上外国的圆和明亮”。[3]101他对华文文化极端鄙视。当他每次看到继父时,“总是夹着鄙薄的眼光轻视他”,他甚至不把继父李天福当做家人看待;当亲戚朋友提起自己的国家时,他总会用轻蔑的口吻说:“臭死Country,我唔承认她”。[3]100由于英国殖民文化成了他唯一的文化认同的来源,加上汉语教育的缺失,他的华族文化身份不幸地迷失了。可悲的林峇峇不仅沦为殖民文化的牺牲品,而且也变成了一个社会渣子,变成一个没有身份的“文化孤儿”[5]。
二、迷失身份、失语的华人“新客”
在殖民文化的淫威之下,作为“他者”的唐人,林娘惹的父亲以及19世纪之后新移居马来西亚、当时被称为“新客”的华人新移民,例如小说中林娘惹的两任丈夫李天福和陈彼立,都被迫以入赘的方式,嫁入犹如殖民文化堡垒一样的林家。他们的入赘,标志着华族社会和华人文化的集体沉沦。面对强势的殖民文化,他们的文化特性和民族意识受到了严重的压扁和束缚,继而逐渐丧失了自己的文化身份,如同后殖民批评理论家斯皮瓦克所论述的那样,他们犹如底层人一样,“不能说话”,最后完全沉默“失语”了。[6]作为家族中的第一代华人,林娘惹的父亲在殖民文化面前是失语的,是缺场的。林娘惹的父亲由于低贱的“唐人”身份而被迫入赘母亲家。在殖民文化的影响之下,他父亲的家庭观念和生活习俗完全变了质,“他入林家后便脱下中装而改着白色洋装……甚至废弃筷子而用手扒”。[3]59在林家,林娘惹的父亲是缺场的,他没有名字,是一个没有文化身份、看不见的人,我们在小说中听不到他的只言片语,换句话说,他是“失语”的,无论在娘惹的教育问题上,还是在她的婚姻问题上,我们都听不到他一丁点的声音。
在殖民文化的淫威之下,林娘惹的第一任丈夫陈彼立和第二任丈夫李天福也是“失语”的。如同林娘惹的父亲一样,陈彼立低贱的出身决定他在婚姻问题上的抗争声音不会被人听到,因此只能被迫入赘林家。因为无法为陈家传宗接代,加上入赘这种事情使男人的颜面扫地,他在结婚当日便因抑郁寡欢而不幸中暑死亡,从而彻底在林家永远消失了,缺位了。同样,林娘惹的第二任丈夫李天福在林家也是无足轻重的,可以说其文化身份也是缺失的。从前的李天福是一个乐观向上、对自己的工友“时时能够给予同情和鼓励”并且能“帮助那些受人欺侮与被榨取快乐的人”的中国农民。[3]52-53然而在邂逅林娘惹而最终入赘林家之后,李天福在娘惹的影响下也变得沉默无语了。但积极乐观的李天福试图赢得自己在林家的地位和身份,即获得殖民者的身份认同,他试图发出华人沉默许久的声音。因此,当林娘惹在林峇峇的继续教育问题上征求他的意见时,李天福顺水推舟,除表示赞同她的主张外,进一步追问道:“那么,你打算送他进那一间学校呢?”李天福不仅发出追问,而且还紧接着发出“唐人似乎应该读唐人册”的声音。[3]93沉默了许久的李天福竟然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这是娘惹意想不到的。长期以来,华人文化意识被殖民统治挤压得几乎没有空间,他们的声音也几近消失了。因此,李天福认为唐人应该接受汉语教育的发声,唤醒了马来西亚沉睡了几个世纪的华人意识。可是李天福的华人身份意识再次被林娘惹高度认同的殖民文化彻底压制,他除了对强势的殖民文化低头以外,别无选择。在这种强势殖民文化的压制之下,李天福也只能被迫接受甚至模仿殖民文化。因此,自从他进入马来西亚的橡胶园工作之后,“他的精神却彻底变了质”,“从一个可怜的被殖民者转变成一个把别人的劳力也剥削过来”的人。[3]52-53
李天福由一个积极乐观的被殖民者转变成了一个冷酷、自私、为了达到发财致富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压榨工友的剥削者。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自私冷酷的压迫者呢?答案就是,经过几年在马来西亚的悲惨遭遇,他从自己被压迫的经历中洞悉了殖民主义的运转机制,也渐渐潜移默化地接受了殖民主义的价值观念。李天福邂逅了在事业上打拼的寡妇林娘惹后,在已经被殖民文化腐蚀的林娘惹的强势影响下,慢慢地由橡胶园的工人阶级蜕变成头家阶级,思想观念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入赘林家之后,“他放弃了一连串的志愿:他把祖国的江山忘记了,他也把他的父母的坟墓忘记了”。[3]85换言之,在霸权文化的影响下,李天福像林娘惹的父亲一样,忘记了华人文化的根,迷失了自己的文化身份,同时也不幸患上了“失语症”。
三、重建华文文化传统,摆脱殖民文化牢笼
林娘惹、林峇峇、李天福等马来西亚华人,在婚姻观、人生观、世界观等方面受殖民主义文化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较深,有的人部分甚至全盘接受了殖民文化,因此在他们的生活中也时时遵守殖民主义信条,处处维护殖民体系的权威。他们既是殖民文化的捍卫者,同时也是殖民文化的受害者;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文化身份,甚至像林峇峇一样,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土文化,沦为一个文化孤儿。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作者通过呈现个体和群体已经内化了的殖民文化意识,通过展现林家的悲惨命运,从而深刻揭示殖民文化是如何扭曲了马来西亚人民的心灵,如何剥离了他们的文化身份。作者对殖民主义文化的谴责和批判态度是不言而喻的。
或许,《娘惹与峇峇》还试图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如果一味接受殖民文化,忘记了自己的本民族文化,抛弃了民族传统伦理道德观念,那马华民族,或者马来西亚民族,甚至任何一个被殖民化了的个体或民族,迟早要像林家一样,注定要生毛病出问题的。在小说中,几位主角都得了毛病:李天福是在入赘林娘惹家之后,即在受到林娘惹所推崇的殖民文化的影响之后,因为自己作为父亲的身份得不到儿子峇峇的承认而抑郁寡欢而死;从未生过病的林娘惹被不争气的宝贝儿子的荒唐行为气得生了病,最终被活活气死;而林峇峇一共害了两场精神病,一次是受英文教育之后,一次是受日本殖民文化的奴化之后。林家成员的疾病具有深远的象征意义。林峇峇的脑部患了疾病,说明他的思想意识出了问题。他的精神疾病(甚至李天福的毛病)的病根是什么呢?笔者认为,他的精神病的根源主要是因为他抛弃了中华民族的传统伦理道德观念。他数典忘祖,拒绝承认李天福为自己的父亲,还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冷淡自己的亲戚,这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是违犯了伦理禁忌的忤逆行径;令人愤慨的是,他竟然抛弃了自己作为人父、作为人子的伦理身份①“伦理禁忌”、“伦理身份”是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聂珍钊教授所倡导的文学伦理学批评理论(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中的基本术语。参见: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及其它——聂珍钊自选集》,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出版,第3-98页;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载《外国文学研究》2010年第1期,第13-22页。,反而认殖民强盗作父亲,把英伦当作自己的祖国,却把中国的根忘得干干净净。同自己的儿子一样忤逆不孝的是,李天福也数典忘祖,不仅忘记“祖国的江山“,而且也忘记“他的父母的坟墓”。因此,就像戏剧《俄狄浦斯王》里俄狄浦斯因杀父娶母而招致上天的严厉惩罚致使俄狄浦斯城瘟疫横行一样,林家两代人数典忘祖、违背天伦的行为致使林娘惹、陈彼立、李天福和林峇峇相继患病,其中陈彼立、李天福和林娘惹相继因病死去,而林峇峇也患了两次严重的精神疾病,也差点丢了性命。其实,从本质上讲,林家人疾病的根源都在于其一味奉行殖民主义文化,对殖民主义文化顶礼膜拜。小说最后,林峇峇的精神疾病竟然痊愈了。从很大程度上讲,他的大病痊愈归功于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良药,因为唯一到他病榻上看望他的人竟然是他极端鄙视的亲戚和他遗弃已久的儿子林细峇,这也是他的生命得以延续的动力和根本原因。林峇峇的精神疾病痊愈的象征意义还在于,如果要消除病根,必须要从脑部——思想意识——入手,即从消除殖民主义的思想毒瘤入手。小说结尾时,林峇峇重新拾起被抛弃许久的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艰苦勤奋,踏实进取。
要彻底医治殖民文化的余毒,摆脱殖民文化的束缚和影响,真正的出路到底在何方?小说在林峇峇的儿子林细峇这个人物身上为我们提供了答案。林细峇从小接受中文教育,小小年纪不仅懂得许多做人的道理,而且还“对于国家民族的组织,与国民的生活状况,以及中华民族为什么必须抗日争取独立”等等大事,也有简单的认识。[3]128-129之后,在马来西亚的进步中国青年一华和一英两兄妹的的影响下,林细峇成长为一名孝敬长辈、知书达理、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最后一章中一英和林细峇关于英文教育的讨论,为如何破除殖民文化的堡垒,如何摆脱殖民主义的牢笼,提供了许多有益的、重要的启示:
“你认为我学习英文,准备考取剑桥的文凭是对吗?”
“为了增加我们的学识,多认识一国的文字而参加考试,测验本身学习的程度,并没有错。”一英说,“即是说我们懂得了英文,我们就可以利用英文去研究一些进步的科学,而不是读懂了英文而让英文来利用我们。不过中国人,只学习英文而不认识中国文字,那就太差了。”[3]132
通过这番讨论,林细峇更加坚定了自己继续学习中文的信念,坚定了他学习英文来为自己服务,而不是让英文来束缚和扭曲自己的心灵。他还深深地认识到,马来西亚人“除了选英文教育外,还必须接受中文教育,久而久之,才不会忘记自己的国家”。[3]132-133
这是林细峇对马来西亚青年的期望,也是方北方对殖民主义文化的一种抵制策略,同时也是他传播民族文化的一种方式。这正是方北方文学作品一个重要的特征,正如香港作家彦火评述的那样,方北方“希望通过小说再现马来西亚摆脱殖民地政府的统治、华族参与国土的开辟和发展的经过。从他的作品中,我们却找到华族对自己的优良传统不离不弃的坚持和传承的精神”[7]。对华族文化传统的坚持和传承也是小说对马来西亚华族文化教育的方向性指引,这也是方北方对马华民族和马来西亚社会文化发展所作出的重要警示,也是马来西亚教育的发展方向,即坚持多元的文化教育。唯有如此,马来西亚才能真正走向辉煌灿烂的明天!
[1]黄万华.新马百年华文小说史[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9.
[2]梁明柳,陆松.峇峇娘惹——东南亚土生华人族群研究[J].广西民族研究,2010(1):118-122.
[3]方北方.娘惹与峇峇[M].槟城:康华出版社,1954.
[4]LOOMBA A.Colonialism/Post-colonialism[M].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1998:111.
[5]马淑贞.马华小说的异族想象变迁[D].广州:暨南大学,2005:18.
[6]斯皮瓦克.从解构到全球化批判:斯皮瓦克读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28.
[7]彦火.琴台客聚:方北方所召唤的华族精神[EB/OL].(2007-11-21)[2012-09-21].http://paper.wenweipo.com/ 2007/11/21/OT0711210012.htm.
The Lost of Identity and Reconstruction:A Post-colonialist Reading ofNyonyas and Babas
DUAN Bo
(Foreign Languages College,Ningbo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Ningbo,Zhejiang,315211)
Fang Beifang’s Nyonyas and Babas accuses the colonialism of its poisoning influence upon Malaysian Chinese thoughts and culture and criticizes the western colonialism.Under the sweeping influence of colonialism,Peranakans in Chinese society develop an internalized and twisted colonialist ideology,and the internalization of the colonialist ideology of Chinese Malaysians made Chinese culture so extruded and twisted that Chinese Malaysians completely forget their Chinese identity,becoming culturally rootless orphans suffer⁃ing aphasia.As a reaction against colonialism culture,the novel envisions a great revival of glorious Chinese culture and traditions by strengthening Chinese cultural education,so that the Chinese can liberate themselves from the colonial cage.
colonialism;internalization of colonialism;Euro-centralism;identity;Chinese culture
I 106.4
A
1007-6883(2014)04-0058-05
责任编辑 黄部兵
2014-02-15
段波(1976-),男,白族,贵州盘县人,宁波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