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币特区”的示范效应

◎ 贾怀东 李学锋 （空军〈航空大学〉创新理论研究中心，长春130022）

（第一为作者空军（航空大学）创新理论研究中心研究员）

绥芬河“外币特区”的建设,不仅满足了边贸商户和边民往来的期盼，也标志着我国金融体制改革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彰显了人民币国际化步履越来越坚实。

近日，位于中俄边境的黑龙江省绥芬河市正式被国务院批复为卢布使用试点城市，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首次允许一种外币在中国某个特定地域行使与主权货币(人民币)同等功能的货币。按照相关规定，卢布可以在绥芬河直接使用、自由存取。与此同时，俄罗斯公民可凭护照15天内免签进入绥芬河主城区域或边境贸易区。这意味着，中俄口岸贸易将进一步快速发展，俄方旅游购物人员出入境往返更加频繁，卢布交易市场更加规范，两国间的商品货币交易更加平等，为下一步对等推进人民币在俄罗斯相关城市流通使用和人民币国际化奠定坚实基础。

为什么是绥芬河市

绥芬河市是一座风光秀美的边境山城，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与俄罗斯滨海边疆区接壤。自上世纪80年代末开展中俄互市贸易以来，目前已形成了符合俄罗斯消费者需求的日用轻工、五金家电、建材等多个专业市场，是中国对俄贸易第一大省黑龙江最大的对俄民贸商品集散地，称得上中俄边境线上名符其实的“国境商都”。但绥芬河市旅游购物市场是一个买方市场，俄罗斯人使用什么币种来购物，主动权在俄方手中。近年来，随着俄方旅游购物人员往返日益频繁以及入境消费逐年增加，卢布现钞在绥芬河已成为旅游贸易和边民互市的主要支付手段。据统计，目前俄罗斯入境人员的持币结构中，卢布数量占80%左右。受当地银行卢布现钞结算渠道不畅等因素影响，大量现钞不得不通过民间外汇市场进行兑换，地下交易市场日益活跃。

民间外汇市场交易具有手续简单、价格灵活、经营成本低廉等优势，但信誉低、风险大，交易业务不规范。这让中国商家在民间外汇市场进行卢布兑换时疑虑重重。另外，俄罗斯游客在衡量商品价值时，习惯按照出境前的汇率进行计算，而中国的商家会按人民币当天汇率计算商品价值，这中间难免会产生或多或少的价差，常常引发俄罗斯游客和店家之间的纠纷。按照《国家外汇管理条例》等相关法律规定，中国主权货币是人民币，除了人民币,其他货币是不允许在中国境内计价流通的。面对卢布现钞的大量涌入，如果任其在监控之外发展，将会对中国金融市场，特别是对边境口岸的金融产生冲击。于是，什么时候能够通过正规渠道安全合理地兑换卢布，使两国间的商品货币交易更加平等，一直成为对俄民贸市场的商户和旅游者心中的期盼。

在这种情况下，鉴于民间交易市场越来越活跃——一定程度上已事实形成了卢布交易市场，与其采取强硬措施打击或者硬性堵住卢布外币黑市交易，不如采取疏导办法，允许合法流通，使民间卢布交易市场转变为在监管机构监督下的正规交易市场。这样做，不仅方便中俄双方人员交往，规范口岸外币现钞市场，遏制民间外汇市场的违法交易，降低卢布民间交易的风险，而且可以促进中俄市场繁荣和经贸发展，满足个体工商户的合理需求。为了便于俄罗斯公民来绥芬河市旅游、经商，2012年9月20日，绥芬河哈尔滨银行被确定为在指定的青云市场开展对俄民贸个体工商户卢布现钞兑换业务试点，截至2013年3月末，已初见成效，卢布现钞兑换量达10.3亿元，实现了历史性突破。

国务院将绥芬河市正式确定为中国首个卢布使用试点城市，使卢布流通、兑换等系列问题更加明确，对于积极引导金融机构延伸触角、拓展范围，利用自助机具开展卢布现钞兑换业务等具有更加重要意义。正规的兑换机构可以通过竞争手段，逐渐取缔黑市，使卢布兑换合法和可控，减少中国客商的风险和损失，防止伤害客商、游客等现象的发生，从而带动绥芬河市旅游服务等相关产业的发展，进而通过巩固两国经贸和货币互换、无障碍兑换关系，促进两国友好关系的发展。

加快人民币国际化步伐

目前，在结算官方外贸交易时，两种货币间的汇率是通过美元确定的。迄今为止，中俄两国货币均属不可自由兑换货币，因而不得不借助第三国货币——美元汇率进行套算，在这一过程中，商家需要支付一笔数额不等的手续费。以绥芬河旅游业为例，原来绥芬河当地的旅游企业在接受境外旅游团时，俄方旅行社一般会将团费打到香港或美国的账户后，再转到国内，这样就会产生每笔十几美元的手续费。直接消费卢布的政策实施后，有的旅行社每年可节省近万元的转账费用。

对于中小规模的边境贸易而言，在初期阶段，确定卢布对人民币的直接汇率十分迫切。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涉及国家间大规模进出口贸易的结算问题。绥芬河卢布使用试点的成功批复，不仅有利于中俄两国商品货币交易实现真正的平等，为两国将来的贸易和产业合作带来便利，而且预示今后中俄之间大宗商品贸易有望用卢布和人民币直接兑换，为对等推进人民币在俄罗斯相关城市流通使用奠定基础。未来中国若在若干边境口岸采取卢布在绥芬河市使用试点模式，那么，人民币将很快走向周边国家，必将实实在在大力度促进人民币国际化步伐。

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须首先从人民币区域化、周边化做起。而人民币区域化、周边化进程与“本币结算”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人民币和卢布对若干种一揽子商品的共同价格形成，进而形成人民币与卢布的直接比价，可以促进人民币走进俄罗斯全境，从而实现人民币的区域化和周边化，最终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目前为推进本币结算业务，中俄两国中央银行应打破常规，肩负起推进和完善“本币结算”业务进程的责任，承担“本币结算”业务带来的汇率风险，加强双方实质性合作，进一步发展两国银行间的互信，改善总体金融环境，从而推进和完善“本币结算”业务进程。

两国商业银行要进一步加强合作，积极促进双边交流磋商，调整相关不利于开展合作的政策，签订具体合作协议，从制度上支持双边贸易发展，规范外汇秩序，降低企业贸易成本，增加企业收益。

为配合与推动双边经贸发展，双方商业银行应从多方面、多途径加强合作，继续增加金融合作业务品种，不断提高服务水平，通过建立全面代理行关系，增加代理行和账户行的覆盖面。凡是有贸易关系的地区，均允许并推广账户行关系，增大直接结算的范围，进一步拓展和加大中俄两国边境地区银行直接对开信用证业务的比例，增加信用证、保函、托收等新的结算业务，改变中俄贸易结算工具单一的局面，为双边贸易提供更为便捷、全面的金融服务。

助推中俄经贸发展

中俄互为最大邻国，长达4300公里的边界线为两国开展地方合作提供了广阔空间。2012年中俄双边贸易额创881.6亿美元新高，中国连续三年成为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双边贸易总额的快速攀升见证了中俄经贸合作的活力与潜力。

中俄双边贸易额的快速提升，为两国金融合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建立绥芬河外币使用特区，是金融服务上的突破，有利于吸引更多的俄罗斯人来华购物、旅游，促进中俄边贸发展，为绥芬河向边境自由贸易区迈进增加砝码和铺垫。创建边境自由贸易区，是拉美国家吸引外资、发展本国经济的一项成功经验，有利于促进沿边地区与周边国家的区域经济合作。

绥芬河作为承接中国振兴东北和俄罗斯开发远东两大战略的重要节点城市，对于创建边境自由贸易区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资料显示，绥芬河市是我国第一条欧亚大陆桥的起点，也是国务院批准设立的第六个综合保税区、中俄边境线上唯一的综合保税区。绥芬河市与俄罗斯远东运输网贯通，是我国连接东北亚和走向亚太地区的“黄金通道”。通过绥芬河口岸，经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纳霍德卡、东方港，可直达日本、韩国、美国等国家和地区，向西经绥满铁路出境，与俄罗斯西伯利亚大铁路相连，可直达欧洲国家和地区。

绥芬河申请设立边境自由贸易区，不仅有独特的优势，还有现实基础。目前，俄远东开发已进入实质操作阶段，中俄在贸易、能源、交通、矿产、农业、建筑等方面合作前景十分广阔，将会带动和促进东北亚地区实现贸易自由化和投资便利化。与此同时，很多日、韩企业近年与绥芬河的合作交往日益频繁和深入，引进日、韩的人才、资金、技术将为创建自由贸易区提供动力和活力。

据了解，黑龙江省不仅绥芬河市要积极申报边境自贸区建设，而且要以一带三，形成东段绥芬河、南段哈尔滨、中段黑瞎子岛、北段黑河“四点一线”的格局。2013年9月，国务院批复《黑龙江和内蒙古东北部地区沿边开发开放规划》开始正式实施。《规划》将该地区定位为国家沿边开放新高地、面向俄罗斯及东北亚开放的重要枢纽、沿边重要经济增长区域以及东北地区重要生态安全屏障，这意味着黑龙江和内蒙古东北部沿边开发开放上升为国家战略。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尝试在东北开展自由贸易区是一种新的内需和要求，是继上海自贸区批准设立之后，最理想的沿边开放口岸自由贸易区候选地。

迄今为止，我国已有12个对俄陆路口岸先后在中方一侧设立了边民互市贸易区，只要中俄双方携手共进，逐步把边民互市贸易区发展成经济技术合作区，再由点到线、由线到面，逐步扩大，最终形成较大范围的中俄沿边自由贸易区，是完全有可能的。总之，双方共同的经济发展战略和良好的发展愿望，是中俄两国加强经济合作、促进中俄沿边区域经济发展、实现中俄边境贸易升级的可靠保证。有着300多年历史的中国—俄罗斯边境贸易现在正处于大发展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