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康定情歌》看民族唱法的通俗化趋向
2014-03-21杨志玲
杨志玲
【内容摘要】中国民族唱法源远流长,集情、声、字、腔为一体,具有极强的地域性与民族性。《康定情歌》是民族声乐中的经典之作,曲调简单却极富魅力,曾被众多歌唱家传唱。但如今,传统民族唱法的《康定情歌》在演唱上出现了“千人一面,千人一腔”的现象,为打破这一格局,民族唱法选择了走“通俗化”的路径。《康定情歌》在新世纪便做了一系列通俗化尝试并取得了积极的反响。
【关键词】《康定情歌》 民族唱法 通俗化
我国民族声乐艺术主要包括传统戏曲演唱、曲艺说唱和民间的民歌演唱三大类民族演唱艺术,也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民族唱法”。民族声乐艺术具有地域性和民族性,其中,民歌这一艺术形式表现力强,且容易被大众接受。民歌演唱注重声音的统一流畅和语言清晰、字正腔圆,歌词通俗易懂,故事性的叙述手法使得民歌更具当地风情。如《康定情歌》,其在中国乃至国际上都有着广泛的影响力,曲调浪漫而优美,曾被列为世界十大民歌之一。其唱法的通俗化趋向,兹揭示如下。
一、《康定情歌》作为民歌的产生、流变及基本特点
《康定情歌》(又名《跑马溜溜的山上》)是一首四川民歌,原作者为李依若。李依若根据当地的“溜溜曲”创作了这首《跑马歌》,想用这首歌给“李家溜溜的大姐”示爱,但由于封建伦理观的影响,李依若和李家大姐的恋情终究无果。后来这首歌被吴文季收集整理,之后转交给了伍正谦,伍正谦又请江定仙编配伴奏。伍正谦在学校的音乐会上首次演唱了这首《康定情歌》。之后,江定仙把这首歌推荐给了当时走红的喻宜萱,喻宜萱对这首歌可以说是一见钟情,1947年在南京的个人演唱会上公开演唱了这首歌,并将这首歌作为她的保留节目。《康定情歌》被喻宜萱在全国、全世界所传唱,名噪一时。
《康定情歌》的旋律优美、流畅,结构简练、气息宽广,易于传情达意,是一首典型的中国民族五声羽调式作品。虽然曲调简单,但它的歌词却体现得非比寻常,四段歌词在相同的旋律下表达了不同的感情。歌词很是精妙,朗朗上口,直抒胸臆,虽朴实无华但感情细腻,浪漫而抒情,真诚并坦然。①《康定情歌》采用衬腔的方式增强了作品整体的韵律,使得作品整体简单却不单调,“哟”“溜溜”等衬词,凸显了当地的地方语言魅力。在这之前,《康定情歌》的歌词是: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端端溜溜地照在朵洛大姐(朵洛是当地的一位藏族姑娘)的门,朵洛溜溜的大姐……这时的歌词不管是从结构还从词曲上来说都是不够完美的,于是人们删掉了不合理的内容,经过不断加工、整理创造出了民歌中的璀璨之星,这正是人民大众审美艺术的结晶。
二、《康定情歌》的民族化特征及歌唱家的传统唱法演绎
如果说曲调是歌唱的肉体,那么语言就是歌唱的灵魂。民族唱法非常注重吐字问题,明朝的魏良辅在《曲律》中提到“曲有三绝;字清为一绝;腔纯为二绝;板正为三绝”。其中,“字清”是指发音准确,字音清晰无误;“腔纯”则是指依据民族语言字音规律而发出的声调能够简净圆湛,没有杂音。所以“字清、腔纯”即是“字正腔圆”。
在这首歌的演绎上,阎维文演唱的《康定情歌》可以说是传统民族唱法中的一个典范,他在咬字吐字方面做到了真正的“字正腔圆”。例如第一句“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字头“跑”的起音是辅音,爆发力过强就感觉咬得过死,过弱则出音不准,阎维文很好地把握了这一点,发音准且平稳。
《康定情歌》的歌词中有很多用于增强语气、情感的辅助词,称为衬字、衬词或衬句,在演唱时即为衬腔,如“哟”“溜溜”,这些词的出现更加形象地表现了四川康定人自由的爱情观。歌词与衬词衔接不好的话就会变得含糊不清,从而不能够让衬词更好地发挥作用。而阎维文不仅把歌词与衬词衔接得恰到好处,而且情感抒发也很到位。
古人以诵诗文来传情达意,讲究言语的节奏、韵律、强弱、急缓,民歌的演唱亦如此。语言本身就是信息,能够表达感情、传递意象,而音乐需要更加强烈的情感表达方式,分清楚哪些字词是音乐重音、感情重音、逻辑重音,并且以适当的技巧加以润色也是很重要的。如“一朵溜溜的云哟”的“一”和“云”字,阎维文将其作为逻辑重音适当加强了力度,为第三段中“一来溜溜的看上”做了铺垫,强调了张家大哥的专情。
宋祖英在2009年北京鸟巢夏季音乐会上与男高音歌唱家多明戈共同演绎了《康定情歌》。与阎维文版本的《康定情歌》不同,这个版本的《康定情歌》融入了更多的美声唱法,兼容西方的声乐精粹,突出了中国民族声乐“现代性”的文化特征。“所谓艺术的‘时代性,就是一种艺术与特定时代的同步性或适应性,表现为艺术的时代特征或时代风格,其实质则是艺术的保守与创新。”②如同歌词的最后一部分“世间溜溜的女子,任我溜溜的求哟”一般,体现了中国的海纳百川的包容精神,在包容中传承。
综上所述,“传统”民族唱法的《康定情歌》在语言上字正腔圆,综合了美声唱法在歌唱气息上的运用,真假声结合完美,音色饱满圆润,注重“声”与“情”的结合,以情带声、以声促情、声情并茂,在演唱中彰显了四川人民率真坦诚的真性情。
三、传统民族唱法的通俗化趋向在《康定情歌》演唱中的体现
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大众对传统的民族唱法逐渐失去兴趣。民族声乐在当下教育课程中变成了程式化的单一教学,大众对民族歌唱家的记忆就只停留在喻宜萱、阎维文、宋祖英等歌唱家身上,对于新一代的民族声乐的传承者却没有丝毫记忆。现在的传统民族唱法只是在一味地“模仿”前人,从发声、演唱技巧到面目表情以及妆容,全然没有新意,走到了现在“千人一面,千人一腔”的尴尬境地,这与当前程式化的教学方式有着很大关系。再加上民族声乐曲目创作风格比较单一、旋律大多相似、主题没有新方向,导致了民族声乐曲目稀缺,这也促使民族唱法处于逆境之中,使得民族唱法不得不另辟蹊径,选择了走“通俗”的路径。
随着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和生活压力的加大,大众更偏爱通俗化演唱在听觉和视觉上给人带来的新奇感和冲击感。“通俗唱法是一种大众化的演唱技法,没有统一之规,自由度较大,基本上是由歌曲的风格决定着演唱的方式方法。一般来说,比较注重歌手本人的自然嗓音,近些年来用嗓方式呈现多样化的趋势;由于使用电声设备,不太讲究声音的共鸣和穿透力,比较讲究使用话筒的技巧,借以丰富音色、增强声音的表现力和传播效果;咬字吐字比较口语化、生活化、情绪化,追求个性情感的倾诉和情绪的宣泄。”③通俗唱法与民族唱法相比,更具城市性和大众性,有着浓郁的时代气息,曲调相对清新,容易为大众所接受、记忆、传播,更容易引起人们感情上的共鸣。通俗唱法属于大众艺术的范畴,与古典艺术的民族唱法是相对立的。通俗唱法会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不时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具有不稳定性。通俗唱法更多强调表演的即兴性,通常与舞蹈等艺术形式相结合;通俗唱法有很多种形式,风格多变,不同于民族唱法的固定化要求;通俗音乐取材范围广泛,其中典型的题材是爱情,也有青春、奋斗等题材,强调娱乐性。
从通俗唱法的“清新”上来看,民族唱法通俗化是当下一个不可阻挡的趋势,它可以让传统的民族唱法走出“千人一面,千人一腔”的尴尬境地。同是演唱《康定情歌》,宋祖英在2011年台北小巨蛋音乐会上与周杰伦、周华健共同演绎了这首经典民歌。此次演唱非常成功,三人配合十分默契,由周杰伦一段舒缓优雅的钢琴前奏开始,消除了听众与这首传统民歌的距离感,周华健的吉他声亦是让人感觉更加的舒心愉悦。这首《康定情歌》实现了民族唱法与通俗唱法的完美结合。文化的多元化注定了这两种唱法之间需要相互借鉴与碰撞,民族唱法走向通俗化是严肃艺术与通俗艺术的高度统一,是当下大众的审美心理趋向,也说明了艺术具有包容性。
结语
当下声乐界,民族唱法通俗化已经成为非常普遍的现象,民族唱法通过花哨的包装、别出心裁的演绎方式博得了大众的一致好评,这一“新”唱法俨然已经登上了声乐历史的舞台,古典声乐艺术被这一新潮流挤到了角落。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哟。”现在,我们仍然能够把这首歌信手拈来随意歌唱,民族唱法还可以走“通俗化”这一途径去吸引大众。无疑,这使得通俗唱法能够更好地发展,同时也让民族唱法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拉近了大众与严肃艺术的距离。可以说,民族唱法通俗化是时代进步的产物,也是艺术文化多元化的一种必然现象,亦是通俗艺术对严肃艺术的一种挑战。可是一旦民族唱法黔驴技穷,我们又该如何面对自身的民族传统文化呢?从民族唱法通俗化的趋向,我们应该深刻反思这一现象的出现,在发展我国民族声乐艺术的同时不能一味地追求潮流形式,而失去传统和民族文化。在当下声乐的大舞台中,只有立足传统、寻求更丰富的艺术表现形式才能使得我国的声乐艺术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注释:
①乔建中.中国音乐学经典文献导读·中国传统音乐[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9:382.
②刘冬.“新民族唱法”的概念、特征和利弊[J].黄钟(中国武汉音乐学院报),2007(2):35.
③朱玲.中国声乐作品欣赏[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6:105.
作者单位:河南濮阳杂技艺术学校
(责任编辑:张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