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康家村纪事》的生命意识

摘 要：高晖的《康家村纪事》是一部寓意深刻的作品，在独特的散文化叙事中，高晖通过对美好生命的敬仰与珍视，对被迫生命的悲悯，表达了对生命本真的追问与敬畏，体现了深刻的生命意识。

关键词：康家村纪事；高晖； 生命意识

作者简介：谢毅（1988.8-），女，湖北襄阳，沈阳师范大学，2011级硕士，研究方向：文学理论。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5-0-01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一代才女张爱玲曾这样看待生命。她以清冷逸隽的笔调为存于乱世的生命做了生动鲜活的注解。人的存在，就是如此追寻生命价值和生命意义的存在。“生命意识是指文艺家看待生命的独特眼光，衡量世事的心理尺度，以及明确的政治信仰，人生信念等。”①作家的人生旅途就是追寻、表现以及确认生命意识的过程。高晖的《康家村纪事》即是这样一部深刻的作品。在作家充满了个人记忆与情感的独特散文化叙事中，蕴含了其对生命本真的追问与敬畏，表达了深刻的生命意识。

在高晖的记忆里，故乡康家村以静谧朴素的姿态嵌进了他童年甚至一生的生命中。一如作者自己所言：“我知道，自己是个拿少年当一生的人，天空、土地，还有我的村庄，都已经浸润在心底，随时都会出现……”②从作者“身体内窖藏了几十年的时光”中，那些“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细部”中，我们首先能够看到他对美好生命的敬仰与珍视。

在高晖的生命里，童年无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作者写到童年里那个娇羞地守在河边等“我”回家的女老师，写到自己幼年与父母的疏远、与母亲的仇怨，写到成为作者精神载体的姥姥，写到康家村深蓝高远的静谧天空，写到家乡辽河水泡子咕唧咕唧的声音等等。这些童年里的人和事物：姥姥、妈妈、女老师、甚至故乡的水泡子，永远沉淀为他精神家园的瑰宝，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魅力：善良，慈悲，固守与坚韧，宁静与大爱，表现了高晖对真实、自由人性的向往与追寻，对人与人之间相濡以沫的情感的回归。如作者所说“我看到了人的希望，的确需要某种精神。在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一种共同的东西在滋长，那就是生命底部的真实感觉，对，与自由相关，与爱有关。”③

童年的高晖便过早地经历了人世的灾难，饥饿，自杀，孤苦，恐惧与死亡，那如此荒芜的精神家园何以让他一次次义无反顾的回归呢？不可否认的是在高晖的童年里，姥姥是一个神圣的救赎者。她让孙子给陷入饥荒的流浪者送去面包，教会孙子不争名夺利的处世之道，机智地为受欺负的孙子“报仇”，这样一位朴素善良的老人，一位人间大爱者，以爱之名为高晖照亮了出走与回家的路。在姥姥身上投射的是高晖对健康、善良的生命的珍视。

值得我们注意的，还有文本中多次涉及性的描写。不论是《重返童年》中女老师的娇羞，还是童年的“我”赤身裸体藏于水泡子里的窘迫。高晖从儿童的视角写出了生命原始的健康的情欲，不受功利污染，不受道德束缚，这是生命本真的存在方式。与之相对的，在《杀人犯吴玉刚印象记》中，我们可以从主人公吴玉刚因为情欲被外界压抑残害致死的悲剧中，窥探到优美、健康的人性如何在精神的负担和束缚中变了形，文本所传达的或许即是激起人们对自由，健康，美好生命存在的追寻。

高晖依托童年的精神家园为我们展现了生命的美，另一方面，他也以平静朴素的笔调，写出了生命之忧。这段心灵秘史的绝大部分是通过对大芹、吴玉刚、刘菲等人物的死亡叙述实现的。在讲述少年大芹溺水身亡的故事中，死去的大芹面临的将是被抛尸荒野的命运，亲人仍旧嬉笑怒骂，无动于衷。透过这种麻木，高晖在引导读者思考：在曾经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生命是被迫至于生存之下的。人只有活着，才能生存。死亡预示着结束，当一个生命已经枯萎，而活着的人甚至无暇悲痛，因为生存已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死亡何不是一种解脱呢！正如大芹他爸所说的“省点心”。高晖的书写似乎在极度淡化观念中的恐惧与死亡，将悲悯与慈悲之心藏于极其平静的文字下，带给人一种别样的震撼，表達了自己对死亡的反思，进而折射出对生命本身的珍视。

在女高中生刘菲的故事中，高晖为我们展现了八十年代高中生艰苦的生活状态和精神上的资源匮乏，但并没有揭示刘菲之死的真正原因。是我和老潘揭露其剽窃的举动所致，还是环境使然？抑或是教育制度的隐患在不动声色地戕害着青年一代的生命？正是这一叙事空白，赋予了死亡的神秘性。同样是写死亡，不同于为“被侮辱的和被损害者悲哀、叫喊和战斗的艺术家”④鲁迅，高晖的叙述从容、淡定，从而赋予文本自身巨大的张力，不自觉地将人纳入到对生命漠视的反思中。在他所营造的死亡的简单、生命的脆弱的表象之下，我们看到了乡村底层苦难命运的真相。这是对生命的另一种珍视。

同样是以死亡写生，杀人犯吴玉刚的故事更发人深省。从一场婚礼闹剧直至演变为一出死亡悲剧的进程中，高晖让我们看到了现代文学画廊里看客的影子。有如石头一样年少无知看热闹的孩子，有如我的父母一般知而不言的沉默者，更有如小六子的妈一般的帮凶。人们的无端猜测与谣言如洪水猛兽般嗜咬吴的肉体，精神，最终一步步将其逼至异端的悬崖。纯真的小六子说了实话却终招来了一顿骂。高晖对看客的书写，渗透着一种强烈的生命意识，蕴涵着他对生命悲剧的深刻体认。实质上是出于对人性的严肃拷问，以及对于人的存在的深刻思考， 他笔下的看客包含着深切的生命体验，体现出深切的人性关怀，隐含着对生命的巨大悲悯。正如高晖意味深长的叙述：“死亡的影像的每一次清晰，我们的生命里重要的东西也就凸现一次。”他是一个内省化的写作者，他用诗化的言语滋养着“人性森林里最矮的那一棵”善良之树，为我们撑起了一片爱的庇荫。

康家村的童年岁月是高晖人生旅途中的世外桃源，是引领其走出困境道路的精神之源。故乡康家村孕育了自由优美的本真生命，同时也包含了高晖本人深沉的担忧与悲悯。然而生活本身就像一个公正而又无情的法官，总是毫不通融，但又令人无法怨恨，也不能掉头而去。所以高晖以其平静从容之态，抒写死亡，同时抒写生命。

注释：

[1]张佐邦，文艺心理学[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6

[2]高晖：《康家村纪事》，沈阳：辽海出版社， 2009年第25页

[3]同上，第50页

[4]钱理群，《与鲁迅相遇》[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

参考文献：

[1] 高晖，康家村纪事[M]，沈阳：辽海出版社，2009

[2] 钱理群，与鲁迅相遇[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

[3] 张佐邦，文艺心理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6

[4] 韩春燕，有一种生命逆向生长：读高晖的《康家村纪事》[J]，当代作家评论，2010（5）

[5] 赵淑梅，《康家村纪事》的死亡叙述[J]，当代作家评论，2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