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卓创作中的独特地域文化寻根
2014-01-17潘楠
潘楠
摘 要:作为当代藏族女作家的代表人物,梅卓在新时期文学创作中取得了重要成就,引起了评论界的重视。但评论界对及其作品的研究,或致力于解析文中的民族叙事,或关注于其富有特色的女性书写方式。而作品中所表现的地域特色,却未能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为了更好地了解梅卓小说与散文的创作特色,深入认识藏族文学的艺术魅力,笔者将结合传承千年的藏族文化历史,对梅卓的具体创作及创作思想进行总体上的把握,探索地域和历史赋予的独特性如何在作家的思想和小说创作中打下深刻而鲜活的烙印。
关键词:梅卓;藏族女作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5-0-02
一、梅卓故乡探询——安多藏区
梅卓的出生地,位于青海省东部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过渡地带的青海化隆回族自治县,属于安多藏区,即“青海巴颜喀拉山以东,包括青海藏区(除玉树藏族自治州)、甘肃藏区及阿坝在内的使用安多方言的地区。” 这里是藏区的东部,地处内地通往西藏的咽喉,亦是传统意义上的“汉藏边界”。安多藏区这种身处双重边缘的独特地理位置,使其自身具有了多重文化特色和独特的区域特征。同时,安多藏区历来也是一个多民族聚居地区,汉族、藏族、回族、蒙古族等多民族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使得这里汇集了汉、藏、蒙古和伊斯兰文明,成为了多元文化共享的地理环境和文化平台。
梅卓故乡安多藏区的多元性和独特性,从以下几个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从语言上来说,有别于其他藏区,安多藏區使用的是安多方言。语言使用上的差异造就了安多藏区带有独立性的文化身份;从宗教方面而言,在安多藏区以格鲁派拉扑楞寺为中心,其所代表的藏传佛教不仅是一种精神支柱和身份认同,更是一种社会基础。同时,安多地区也汇集了其他本土教派、汉族宗教、伊斯兰教等多个宗教文明。多元化的宗教选择在这片土地上相互交汇,产生了安多地区以藏传佛教为中心,多元宗教并存的宗教形态;从历史来说,安多藏区不断经历着民族冲突和融合,这使得生活在这里藏民对民族文化的交融体会更深,对自身的文化身份也更为敏感。
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多民族相处共生的人文环境,使得安多藏区具有非常突出的地域特征,为其盛行的藏族文化打下了颇具风格的个性色彩,这也反映在梅卓的文学创作之中。
二、文化身份探寻的地域特色
作为来自安多藏区的藏族女作家,梅卓的创作成果丰富,且取得了较为突出的成就。不论是梅卓的散文游记,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作品题材取自藏区独特的社会文化环境,创作思路立足表达作者鲜明的民族身份。由此看来,出生、成长、创作于安多藏区的梅卓,藏区独特的地域文化在她的思想上打下了深刻烙印。
对藏族文化的强烈认同,是当代藏族作家共同的精神特征。对梅卓而言,这一特征也表现得非常突出。梅卓热衷于通过其创作表达对藏文化的热爱和对故土的情思,并以此确认她的文化身份。在藏族文化这个共同的大背景下,梅卓的创作区别于其他藏族作家的一个显著特点,便是她的思考中又呈现出差异化的地域色彩,即表现安多藏区独有的地域特征。这使得她在面对藏族作家这一共同文化身份的同时,亦有着特殊的地域身份认同。梅卓的文学创作是一个游历、探寻的过程,是一个面对文化融和的同时确认藏民族文化之根的认同经历。这一点,非常直接地通过她撰写的旅行散文反映了出来。
梅卓创作了散文集《走马安多》便是她多次游历探询家乡的创作结晶。在这一过程中,梅卓亲临了家乡各地的地理文化风光,或是对文化遗址进行游览,或是对自己祖辈故居进行探访,这些都是构成散文集的重要内容。作者一边体验民族交融过程,一边找寻自己精神和文化上的身份认同,最终回归了藏族文化的精神家园。实际上,虽然《走马安多》等作品启程于梅卓家乡安多藏区,但终点却是以拉萨为中心的卫藏腹地,结束于对主体藏族文化的溯源。这也表明了梅卓家乡安多藏区与西部卫藏区的关系,反映了梅卓对藏族文化认同的同时,也关注于探寻故乡安多与大藏区、个人责任与民族命运、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间的复杂关系。
三、小说创作中的地域特色
梅卓的多部小说创作中,都饱含了她对自身民族身份的探询和对历史记忆的追溯。通过对历史的关注,对独特地域生活风貌的描绘,梅卓艺术世界的魅力便由此展现出来。作为来自安多藏区的藏族作家,相对于其他藏族作家而言,梅卓小说也是极具安多藏区地域特色的创作风格。具体体现在已经几个方面:
首先,梅卓关注于部落历史的更迭和祖先文化的传承。梅卓作品的特点之一,就是善于在历史更迭背景下,表现不同民族间的冲突与融合。《太阳部落》一书的主要内容是通过描写部落间、汉人军阀与藏人间的纷争,表现出数代藏人在故乡土地、社会身份、金钱权利等多方面关系间的权衡维系。书中开始即写道:“伊扎部落东临严家庄,西邻沃赛部落。” ,从细节表现了太阳部落位置的重要性。可以说,梅卓笔下的伊扎部落一定程度上是她的故乡安多藏区的缩影——独特且重要的地理位置,多民族交错共生背景下的民族纠葛等。梅卓对地域历史的关注,使得她的作品更具地域色彩,而这种地域色彩又常常通过对藏族土司制度的描写具体的表现出来。在作品中,部落头人和杰出的土司头人在传承藏族文化方面担当了历史重任,不论是《太阳部落》中的千户索白和英雄嘉措,或是《月亮营地》中的孤胆勇士甲桑,都是梅卓用来抒发其对藏族文化和部落的强烈认同的重要表现手法。
其次,梅卓小说中的另一重要主题是表现汉族与藏族间的文化冲突。由于安多藏区地处汉藏两地的边界,汉藏民族间文化冲突自古以来就在这片土地上上演。而立足于这片土地进行创作的梅卓,其作品中自然对民族冲突与融合多有涉及。《太阳部落》中的汉人教书匠章子文以及反面角色严总兵,这些人物形象的塑造都是汉藏民族间冲突融合的缩影。可以说汉藏民族间的文化纠葛与文化再生,正是梅卓用于表现地域特征的重要线索。
最后,梅卓作品中对藏传佛教的着墨较少,而对于藏族原始宗教(如苯教)却有较多描述。梅卓小说中虽也有关于藏传佛教的内容,但不论是《太阳部落》和《月亮营地》,叙述主线中都甚少表现传统藏传佛教。相比于其他来自拉萨地区,热衷藏传佛教题材的藏族作家,梅卓更乐于走进藏族人民生活的精神世界。而作为原始宗教的苯教,确是梅卓小说创作中的重要背景。《太阳部落》中可以预见部族命运的智者切吉喇嘛;生活在营地边缘的“女药人”,不仅劝导解救了陷入情感困境的情侣,还在以严总兵为首的汉人军队入侵部落时,熬制药汁施展法术予以回击。可以说,相比于藏传佛教,小说中描写的苯教却同藏人们有着更为紧密的关系。
总之,生长于安多藏区的藏族女作家梅卓,长久以来当地独特的人文、地理历史环境孕育着她的成长,也成为她文学创作中取之不尽的灵感源泉。回溯梅卓的创作历程,可以看出在她的文学作品中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趋势和特色,反映在创作中,就表现出一种较为突出的地域特色。梅卓在游历中确立了自己独特的地域身份;在述说个人、家庭、部族的命运起伏时表达了对藏族命运的关注;在关注汉藏文化冲突交融中,表达了对藏族文化的认同。在梅卓的作品,不仅描写安多地区的生活场景,也具有独特的地理人文印记,呈现出区别于其他藏族作家的特殊地域特色。对这种地域特色进行文化寻根,挖掘藏族文学内部独特的地域性和多样性,就整个藏族文化和文学而言都是颇具价值的。
注释:
[1]刘夏蓓:《安多藏区族际关系与区域文化研究》,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年,第5页
[2]梅卓:《太阳部落》,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5年,第1页
参考文献:
[1]胡芳:《<太阳部落>和<月亮营地>——梅卓小说之民族文化寻根》,青海社会科学 2002年第6期
[2]梁艳:《当代安多藏区宗教与社会研究——以拉卜楞地区为个案》,中央民族大学博士论文
[3]刘夏蓓:《安多藏区族际关系与区域文化研究》,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
[4]梅卓:《月亮营地》,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2009
[5]梅卓:《太阳部落》,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