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歌中隐喻的概念整合过程分析

宋畅

古诗歌中隐喻的概念整合过程分析

宋畅

隐喻的本质是用一种事物理解和体验另一种事物,所以隐喻是两个认知领域的语义互动。隐喻的“双域”模式是一种更大、更普遍的“多空间”概念映射模式的一部分。从隐喻概念着手，探讨了隐喻的基本发展过程及与概念整合理论的关系，阐述了概念整合理论的主要概念，举例分析了古诗词中隐喻的概念整合过程。

古诗歌；隐喻；映射；概念整合

亚里斯多德认为隐喻是用一个词替代另一个词来表达同一意义的语言手段。Lakoff和Johnson提出了概念隐喻理论(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认为隐喻不仅可以用来作为一种修辞手法，而且也可以作为人们的一种认知世界的手段及思维方式。本文从概念整合的角度来分析中国古诗词中的隐喻。

一、隐喻与概念整合理论

隐喻是一种思维方式，他深藏于人们的概念系统中，是人们理解抽象概念，进行抽象思维的工具。Lakoff和Johnson运用源域(source domain)与目标域(target domain)之间的映射(mapping)以及意象图式来解释隐喻现象［1］。他们认为隐喻的本质是以一种事物去理解和体验另一种事物。隐喻是从一个人们熟悉、容易理解的源域映射到一个人们陌生且难于理解的目标域。双域模式揭示了人类思维的客观规律。如:隐喻“爱是旅行”，“爱”是目标域，“旅行”是源域。 源域“旅行”的特征映射到“爱”的域上,使“爱”具有了“旅行”的一般特征。“隐喻意义的理解实际上就是将源领域的经验映射到目标领域,从而达到重新认识目标领域特征的目的。”［2］Mark Turner和Gills Fauconnier撰文指出，Lakoff等学者关于隐喻是 “从始发域向目的域映射”的“双域”模式实际上只是一种更大、更普遍的“多空间”概念映射模式的一部分。在这一个“多空间”模式中他们提出了一个跨四个或更多“心理空间”的概念映射模式，即概念整合模式［3］。概念整合是在心理空间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心理空间是人们为了达到理解与行动目的，在思考和交谈时而构建的小概念包(conceptual packet)。”［4］整合空间理论认为隐喻连结概念与语言，是一种普遍的认知过程。其实现过程主要依赖于两个输入空间：源域和目标域的跨空间映射［5］。合成空间理论可以用来深入细致地分析隐喻,特别是实时隐喻过程(on-line metaphorical processing)中的意义建构与推理机制［6］。

二、概念整合的主要概念

根据Fauconnier对概念整合理论的解释，概念整合过程主要包括“跨空间映射”、“类属空间制约”、“整合空间运作”、“层创结构的形成”［7］。跨空间映射是整个概念整合理论的基础，它涉及到两个输入空间，一为目标域空间，一为源域空间，即我们在谈论某一目标域时，会不自觉地运用源域中相应结构或成分进行相互映射，进而产生概念合成。“类属空间制约”、“整合空间运作”都属于中间空间行为。“类属空间”能反映两个输入空间相似或一致的抽象化结构及概念。“整合空间运作”是指两个输入空间的概念相互映射以及类属空间的概念抽象化，进而能产生新的整合概念。新的整合概念的形成并不是简单的合并或综合，它必须经过一个复杂的过程：从“组合”(composition)然后到“完善”(completion)最后到“扩展”(elaboration)，这样直到最后形成层创结构。

三、古诗歌隐喻的概念整合过程分析

下面我们从概念整合的角度来分析两首古诗词中的隐喻。

例1《题都城南庄崔护》：“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应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是一首情意真挚的抒情诗。崔护考进士未中，清明节独游长安城郊南庄，走到一处桃花盛开的农家门前，一位秀美的姑娘出来热情出来接待了他，彼此留下了难忘的印象。第二年清明节再来时，院门紧闭，姑娘不知在何处，只有桃花依旧迎着春风盛开，情态增人惆怅。

我们从概念整合的角度来剖析 “人面桃花相映红”。输入空间（1）：初生的漂亮的桃花，颜色粉红，给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输入空间（2）：一个漂亮的女孩给诗人拿来水，由于害羞而脸上绯红，同样给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类属空间：两者都年轻、漂亮、都有粉红脸蛋，并且都给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整合空间：初生的漂亮粉红桃花和年轻漂亮女孩绯红的脸蛋都给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二年桃花依旧，但女孩已经不知去向。突生结构：女孩和桃花一样漂亮，并且她对诗人更具有吸引力，当女孩不在时，桃花也似乎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

在这首诗歌中，女孩子是十分漂亮的，但诗人并没有直接描述她的美丽，而是借用桃花作为陪衬，漂亮女孩的脸被隐喻为桃花，给诗人留下了美丽而深刻的印象。这个隐喻的结果来自于一种类属的整合，其包含了两个输入空间：桃花的原空间和女孩的脸的目的空间，这两个心理空间共享相同的结构和词汇。两个空间潜在的隐喻对应物反映了对应物关系的一种跨空间投射。在目的语中，年轻女孩的特点是又漂亮又害羞。当给诗人递水的时候，脸上立刻绯红，而在原语中，初生的桃花的特点就是漂亮、新生、颜色粉红。两输入空间的对应物的选择不是随意的而是由两成分角色所共享的关系结构所驱动的。投射到两个输入空间的类属空间反映了两个输入体所共享的相同结构：年轻、漂亮、脸色粉红、给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通过两输入空间的部分投射和跨空间的映射，形成了突生结构，整合构成了两个输入空间的关系和成分，产生了桃花笑起来象年轻的女孩子在春风中。并且我们还可以推断出隐含的信息：当女孩走了，花让诗人勾起了对女孩的记忆。美丽的景色不如对女孩的思念，没有诗人渴望见到的人，再美丽的景色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女孩的美丽及诗人对女孩的强烈的依恋都能通过桃花很好的诠释。因此，后来人们描绘女孩的美丽时常用“漂亮如桃花”。

例2《长恨歌》：“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此部分选自《长恨歌》的最后一部分）《长恨歌》是白居易诗作中脍炙人口的名篇，由三部分组成。这首诗是他有感于唐玄宗、杨贵妃的故事而创作。在这首长篇叙事诗里，作者以精炼的语言，优美的形象，叙事和抒情结合的手法，叙述了唐玄宗、杨贵妃在安史之乱中的爱情悲剧。

我们从概念整合的角度来看“在天愿作比翼鸟”。输入空间1：唐玄宗、杨贵妃，过去是情侣，生活在一起，彼此相爱，有着让人无法忘记的爱情故事。输入空间2：比翼鸟，传说中的鸟，雌雄并列，紧靠而飞，不能分离。类属空间：都不可分离，都生活在一起。整合空间：唐玄宗和杨贵妃就象是比翼鸟彼此相爱。突生结构：当杨玉环走了，唐玄宗不断地思恋她，悲痛两人不能再生活在一起，因此，许下誓言“在天愿为比翼鸟”来表达他将永远爱她并和她永不分离。

在此诗中，唐太宗对杨玉环的爱情是真诚而深刻的。但诗人并没有直接描述他的爱情之深，而是使用了鸟的意象和树的意象作了个类比，帝王真诚的爱情隐喻成了“比翼鸟”（一种南方的鸟，雄鸟总是伴随雌鸟一起飞行），“连理枝”（两棵树枝干连生在一起）。这个隐喻的形成来源于对两个输入空间的类比的整合。原空间的“唐玄宗和杨玉环”目标空间的“比翼鸟”这两个心理空间共享相同的结构和词汇。两空间暗含的隐喻的对应关系反映了对应关系的跨空间投射。在目标故事中，比翼鸟的特点是他们是不可分割的一对，因为传说中的比翼鸟是每只只有一只眼睛和一个翅膀，为了飞行，雄鸟必须总是和雌鸟在一起，彼此分开才能生存。在原故事中，唐玄宗和爱妃杨玉环是一对情侣，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杨玉环死去，两人有着太多的爱情故事，这样两输入空间的对应物的选择并不是随意的，而是由两成分角色共享的关系结构所驱动的。通过部分的映射和跨空间的投射生成了突生结构，整合空间合成两输入空间的成分和关系，生成了两只鸟彼此通过他们的唯一的翅膀一起飞翔。基于比翼鸟、连理枝和唐玄宗和杨玉环的背景知识，我们能在心理完成这种剧情：两只鸟在一起正如同两个过去想爱的人在一起一样，然而，美丽的杨玉环被迫在安史之乱中自刎，而唐玄宗被孤独地留在这世界上，总是希望能看到他的爱妃，但又不能实现。我们可以模糊地阐释某种整合，推断出隐含的信息是：当杨玉环走了，唐玄宗在孤寂的夜晚，对她不断的思念，悲痛两人不能在一起，他七月七号在长生殿上的誓言“在天愿作比翼鸟”，表达了他将永远爱杨玉环，对她不离不弃。因此，后来“比翼鸟”、“比翼双飞”常用来表达妻子和丈夫之间的坚贞爱情。

[1]Lakeoff G，Johnson M.Metaphors we live by[M].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2]束定芳.论隐喻的理解过程及其特点[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0(4).

[3]Turner Mark，Gills Fauconnier.Conceptual integration and formal expression[J].Metaphor and Symbolic Activity,1995 (10).

[4]Fauconnier Gilles，Eve Sweetser.Spaces,Worlds and Grammar[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6:113.

[5]Fauconnier G.Mappings in Thought and Languag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7:168.

[6]汪少华，郑守疆.从合成空间理论看隐喻的意义建构[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0（6）.

[7]汪少华.概念整合与隐喻的实时意义建构[J].当代语言学, 2002(2).

I2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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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2）01-0129-02

宋畅（1978-），女，湖南益阳人，硕士，湖南农业大学（湖南长沙410128）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2011-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