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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物”的时间向“人”的时间的视角转换
——马克思时间观的一种解读模式

2012-08-15崔磊磊

关键词:奥古斯丁上帝马克思

崔磊磊

从“物”的时间向“人”的时间的视角转换
——马克思时间观的一种解读模式

崔磊磊

在马克思时间观产生之前,大致存在亚里士多德和奥古斯丁两类时间观,二者直接或间接都从属于外物的束缚。马克思在唯物史观立场上建立的全新时间观克服了旧时间观来源于外物的弊端,而将时间作为人的一种存在形式。马克思时间观对重新理解劳动、价值、自由具有重要意义。

“物”的时间;“人”的时间;马克思时间观

马克思在自己的哲学体系中构建出一种独特的时间观,这种时间观是作为唯物史观的自然结果出现的。与以往一切时间观由以出发的前提不同,从现实的、历史的、具体的人类社会实践活动出发,马克思哲学成功实现了将时间从“物”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同时坚决和奥古斯丁以来的“心灵时间”观点——实质上是另一种异化状态下的“物”的时间划清界线,第一次在“人”的视角下对时间作出了全新的阐述。

一、前马克思时代的两种时间观

在马克思之前,有关时间的看法大致有两种:古希腊时代的 “物理时间”观点和奥古斯丁以后形成的“心灵时间”观点。前一种观点的代表人物亚里士多德指出:“时间是运动的量。”如果我们对此观点做出必要的补充,亚氏想表达的是:时间是(物体在空间中)运动的(计算)量(度)。很明显时间在这里被空间化了,并被用以表示“物”的某种运动形态,即时间被打上“物”的标签而远离了人自身,即便人消失了,时间作为自在的物理之流仍旧在不受影响地流淌。亚里士多德的时间观在近代早期的牛顿经典力学中得到发展和极力倡导,这当然是与力学在发展之初的水平相适应的,但究其本质乃是由于资本主义先天的主客体分裂和将一切物化的倾向暗合了亚氏时间观的内在气质。牛顿更进一步将这种“物理时间”概念提升到形而上学的地位,这就是“绝对时间”概念:一种永恒流动的过程,包括人类历史在内的一切现象都必须在其中存在着,而它本身却可以脱离所有存在而独立存在。到此为止,原本在亚氏那里还与物相连的时间,不但脱离了人,而且连物也被抛到了一边。基于经典力学在近代的崇高地位,无论是经验论还是唯理论都受到这种时间观的强烈影响,使得近代早期的哲学时间观呈现出鲜明的物化色彩。

比较而言,“心灵时间”观点起步晚,尽管经过柏罗丁的探索,但只有到了奥古斯丁手中才正式产生一种与“物理时间”相对的时间观。必须明白的一点是:作为基督教中人,奥古斯丁所有的哲学努力(自然包括时间观)都是为了,并只是为了论证上帝和基督教义的合法性。按照基督教义,万物都由上帝创造,因此时间也是由上帝创造的。这样我们可以得出一些递进的结论:(1)上帝是超时间的,“它”必定(在逻辑上而非时间上)在时间开始之前存在,且上帝一直存在于时间之外。(2)人可信仰上帝但不可理解上帝,因此人不可能理解时间如何创造——这是上帝的行为。(3)人能做的仅仅是把握时间间隔,人只能存在于现在并立足于现在以区分过去和将来,把过去和将来转化为现在的两种不同形态,而对过去、现在、将来这三种时间状态,人只能分别对之进行记忆、注意、期待三种心灵伸展[1]。时间在这里成了思维(心灵)的一种纯粹主观感受,即“时间是人的心灵伸展”。时间似乎脱离了物质限制,但问题在于最初的前提是“时间由上帝创造”,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作为心灵伸展的时间来自上帝这个外物。因此,奥古斯丁在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在本质上作的不过是把时间从 “永恒存在的物质”转移到“上帝”身上,而后者不过是现实的人的思维的产物,时间仍然没有摆脱物质的束缚。

在作为近代哲学终点的德国古典哲学那里,康德是第一个试图整合这两种时间观的人。康德将时间内化到人的认知结构中,和空间一起作为人处理感性直观的一种先验性工具。这当然使时间更加接近人,但康德并没有也不可能解释这种在逻辑上必须优先存在于人的工具是如何产生的。而在整个近代哲学尽头的黑格尔那里,因为整个历史必须在“绝对精神”统摄下进行,时间自然就成了“绝对精神”本身的展开过程。这样,刚刚在康德那里显露出的时间的“人性之光”又淹没在黑格尔“绝对精神”囊括万象的体系中了。

二、马克思时间观的超越

在马克思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中,时间是处在核心位置的。而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乃是人类现实的物质资料生产,这个前提要求必须摒弃纯思辨、唯心的前提,一切结论和观点必须以现实为基础并接受现实的批判。马克思哲学认为,人类的一切意识和观念来自于物质生产活动并随之改变。当然,时间观也必须遵守这个原则。

第一,一方面马克思不否认人类出现之前客观上存在着“物理时间”,恰恰相反,他坚守唯物主义立场,马克思时间观正是在扬弃“物理时间”局限性的基础上产生的。当人处在动物界时,在它身上就只显示“物理时间”;一旦人开始创造自己的历史,“物理时间”就转变成“社会时间”。另一方面,马克思也扬弃了“心灵时间”——一种形而上的、改了装的“物的时间”——所含的神秘唯心成分。将时间看作是上帝在人心中的印记,这不过是人对自身歪曲认识的反映,不过是人的创造物反过来压制人本身的一种异化现象而已。马克思所做的就是在唯物论的立场上将这种现象 “颠倒”过来,“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2]马克思用辩证的、唯物的方法重新改造时间观,从而将时间从一种僵化的、神秘的环境中,引向辩证的、实践的现实历史中去。

第二,从事着实践生产的人从来就不单是自然存在物,本质上人是一种社会存在物,人同时存在于自然界和社会。任何事物若要对人产生作用,必须被纳入到人类社会中来。当时间作为“物的时间”时,它与“社会的人”是不发生联系的;一旦进入社会,时间就成了“人的时间”,它必须服从社会对它的规定,这就是马克思一再提及的与劳动相连的“社会时间”。马克思指出:“劳动是活的、塑造形象的火;是物的易逝性,物的暂时性,这些易逝性、暂时性表现为这些物通过活的时间而被赋予形式。”[3]331时间便是被人类社会规定了之后的时间状态,只有这种形式的时间才真正对人和社会发生意义。而时间一旦以物质运动或者上帝创造为标志,就造成人本身以时间为中心旋转;如果将时间视为人的劳动实践活动内在属性,人本身就成了一切的中心,时间就成了人的时间。这样,人的地位和价值便被突出了,成了一切现实活动的中心,如此才真正实现康德“人是目的”的哲学理想。

第三,在现实的经济领域中,社会时间通过生产活动存在于劳动成果之中。因此,马克思将商品的价值还原到“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最大限度压缩工人的“自由时间”,其实质就在于:通过剩余价值的剥削,资本家压缩工人的自由时间,以增加自己的自由时间。因为自由时间的缺失,工人的自由发展无法充分实现,而资本家却以工人的牺牲而使自身得到畸形发展。这样,人的解放便直接和时间相关了,如何最大限度地扩大“自由时间”和最大限度地缩短“必要劳动时间”就成了一切人的发展的目的和社会斗争的焦点。马尔库塞说:“自由的第一个前提就是缩短劳动时间,使得纯粹的劳动时间量不再阻止人类的发展。”[4]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马克思创立的共产主义理论追求的最终目标是“每一个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最根本的手段就是发展生产力,而发展生产力的直接目的正是扩大“自由时间”。这样,时间概念在马克思哲学体系中实际上处在一个中间过渡的位置,一端是现实生活,另一端是人的自由。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时间概念摆脱外在物质的运动和纯粹思维的感知这样的认识局限,一旦将其引入到现实的人类社会生活,时间就成了沟通现实必然王国和未来的自由王国的中间环节。时间就直接地和人自身的发展联系起来,一种真正“属人”的时间观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因此,马克思的时间观正是唯物史观的必然结果。

三 “人的时间”的价值所在

在唯物史观创立以前,一切唯心主义和旧唯物主义一旦踏入社会历史领域,都陷入唯心史观的泥潭。此时,时间观有两种选择:要么保持“物理时间”的传统,与现实社会不发生联系;要么宣称“心灵时间”,将历史精神化为纯粹思维的历史。无论选择哪种路径,最后的归宿不可避免地都是一种对现实的束手无策感。而马克思将时间从物向人的转换,绝不仅仅只是一个认识视角的改变,其中还有更重要的现实意义。

首先,马克思肯定人类劳动和时间的必然。旧时间观沉溺于一种抽象的、神秘的时间观念中,但就其现实性来说,这种时间观不可能对人的现实生活产生积极意义。如在古希腊的“物理时间”面前,人和其他生物甚至无生命之物处在完全等同的位置。这样的时间观,除了提醒人是和其他生物一样经历生老病死的自然存在物之外,对于作为社会存在物的人如何创造自己的历史,不会有更大的价值。马克思时间观却直指社会和历史,表明人的时间和动物的时间是不同的,它是由劳动创造并将其引入人类社会的。同时,现实的人类劳动也成为测量时间的标准,这就完全超越了以外在物质或者心灵思维去丈量时间的僵化的、神秘的观点,时间通过劳动而融入人本身。

其次,马克思用时间重新定义的价值概念。一旦我们谈论价值,有意无意地总会将其指向某外物对人需求的满足,即价值总是指向某外物自身保有的某种属性。但问题在于,这种价值实际上只是“使用价值”而已,针对这种瓦格纳式的错误,马克思明确指出:“除了‘价值’一词在‘使用价值’这一名称里出现以外,价值同使用价值毫无共同之点。”[5]马克思认为,在现实生产领域中,价值实际上指的是交换价值,而一物含有可以与其他物品互换的交换价值,乃是由于此物之中包含着无差别的人类一般劳动。正如我们所知道的,劳动量的多少最终是由社会劳动时间来衡量的。因此,所谓价值,在本质上正是由人的劳动时间创造并以之为标准的。

最后,马克思将时间和人的自由联系起来,这是一种全新的观点。在此之前,无论是亚里士多德式的时间观还是奥古斯丁式的时间观,时间和自由总是处在哲学不同的研究领域中的,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只有到了马克思创立唯物史观,以增加“自由时间”的手段达到自由才成为人类的解放途径,“时间实际是人的积极存在,它不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发展的空间。”[3]545这样就清除了旧时间观的弊端,时间不再是一个与人无关的物质之流,也不再是一种纯粹的精神体验,而成为切实关系到人自身存在状态的东西。一句话,时间再也不是一个存在于“物”之上的东西,而是存在于人自身之中的。

[1]奥古斯丁.忏悔录[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4]俞吾金.物、价值、时间和自由:马克思哲学体系核心概念探析[J].哲学研究,2004(11).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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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3-1999(2012)01-0004-02

崔磊磊(1985-),河南博爱人,西北师范大学(甘肃兰州 730070)政法学院2009级硕士研究生。

2011-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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