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南汉画像石角抵研究
2012-08-06任昭君
任昭君
(枣庄学院 体育学院,山东 枣庄277160)
0 前 言
距今约两千年历史的艺术奇葩 汉画像石,是汉代人“以石为纸,以刀代笔”雕刻在祠堂、墓室、汉阙上的石刻艺术品,是一部绣像的汉代史,也可以说是一部汉代“百科全书”,它生动地再现了汉代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镌刻成一部独特的石上史诗[1]。
对汉代画像石的记录,首见于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该书“济水”条较集中地记载了一些汉代石祠堂画像。我国出土汉代画像石墓的地区很多,就其地域而言,主要分布于西汉开国皇帝刘邦的故乡徐州周边和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故乡南阳周边,其他还有山东地区、陕北地区、晋北地区、四川成渝地区、河南中部地区[2]。就其数量而论,以山东汉画像石出土数量最多,在已发现的全部画像石中,几乎占据了半数以上。而山东画像石刻中,又以鲁南地区的济宁、枣庄、临沂发现最为丰富,经粗略统计,总数量不下2 000块。鲁南汉画像石以其题材丰富、雕刻技法之多样、延续时间之长而受到国内外研究者高度重视,堪称一部石刻的百科全书[3]。
汉代通常将百戏表演称做角抵,角抵有狭义和广义区别,狭义慨念的角抵是指单纯的角力竞技活动,据说源自于先秦的部伍训练。广义的角抵称作大角抵或角抵戏,东汉时称作百戏。是在传统角抵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大型综合性表演,集杂技、竞技、假形扮饰、乐舞、戏谑、幻术等节目于一体。鲁南汉画像石中的角抵戏包括人与人相搏(即格斗角力)、人与兽斗(即斗兽)、兽与兽斗(即兽斗)等形式。在斗兽与兽斗中,人丝毫没有惊慌失措之态,反而有玩耍动作的安闲与滑稽。人与兽似为亲密的伙伴。这些画像的形态夸张生动,富于感染力,动物野性充沛,人物勇猛矫健。在力量与意志的冲突和抗衡中,充分展示了在汉代尚武嗜勇,富有挑战的时代精神。
本文通过实地考查、查阅相关文献资料,对鲁南汉画像石中以角抵戏为题材的画面进行分析整理,为研究汉代体育文化提供了形象化的资料。
1 研究方法
实地考查枣庄博物馆、滕州汉画像石馆、邹城博物馆,查阅《山东汉画像石选集[4]》、《邹城汉画像石[5]》、《微山汉画像石选集[6]》、《滕州汉画像石精品集[7]》、《鲁南汉画像石研究》,总计1 000多幅画像,选取以角抵戏包括人与人相搏(即格斗角力)、人与兽斗(即斗兽)、兽与兽斗(即兽斗)为题材的画像石进行分析研究。
2 研究结果
秦时角抵活动在宫廷和民间都有一定的发展。到了汉代,在经济、文化繁荣及中外文化交流频繁的社会条件下,其内容变得更为丰富多彩,形成了综合性的文艺体育表演大会,称“角抵戏”、“角抵之妙戏”或“百戏”。班固在《汉书·刑法志》中说:“春秋之后,火弱吞小,并为战国,稍增讲武之礼,以为戏乐,用相夸视。而秦更名角抵,先王之礼没于谣乐中矣”。东汉人应劭注:“角者,角技也。抵着,相抵触也。”东汉人文颖注:“名此乐为角抵者,两两相当,角技艺射御,故名角抵,盖杂技乐也。巴俞戏、鱼龙蔓延之属也。汉后更名平乐观。”唐朝的颜师古注:“抵者,当也。非谓抵触。文说是也[8]”。梁朝任昉在《述异记》中,叙述了角抵戏源出于民间的游戏:“冀州有乐名蚩尤戏,其民两两三三,头戴牛角而相抵”。《汉书·武帝纪》记载:“(元丰)三年春,作角抵戏,三百里内皆(来)观。”元丰六年夏,“京师民观角抵于上林平乐馆。”平乐馆是汉宫殿,上林苑“广长三百里,离宫七十所,皆容千乘马骑”。上林周围三百里的人都来观看角抵戏,不仅反映了朝野对角抵戏的爱好,而且也说明“角抵戏”是在政府支持下的有组织、有计划的大型文艺体育活动。
2.1 格斗角力
主要包括徒手相搏及力技、徒手搏器械、持械相搏三种形式。鲁南出土的汉画像石表现持械相博的画面较多,徒手搏器材较少。
2.1.1 徒手相搏及力技。徒手相搏又称手搏,指练武者仅以掌、拳徒手相搏,与后世的拳术很相似。枣庄市薛城区大闾巷出土的汉画像石表现格斗场面:画面右侧二人执弓相搏;中间二人角抵,其中一人张臂发力,将对手贯翻在地;画面左侧二人执弓对舞,亦呈现角技争胜态势,旁边还有人席地观看(图1)。临沂市莒南县延宾镇兰墩村出土的汉画像石,其中有一画面二人徒手搏斗,左侧一人穿紧身衣服,左臂挽袖弯曲,左拳在前,右臂前右后上方伸直,欲向前攻击,身体向前微倾,左腿在前弯曲,大腿与地面平行,右腿在后弯曲,呈虚步姿势,右边一人姿态优美,上身穿宽松衣服,马步侧向对方,右臂伸直向前迎击,左臂向后伸直,欲作还击(图2)。枣庄市山亭区桑村镇西户口出土汉画像石,其中有一画面二人相对蹲跪于地,各伸出一条手臂抵触发力,显然是两个大力士在比试臂力手劲(图3)。杂技的力技表现还有“负重”,以鸟获扛鼎为代表,鸟获本是秦国著名的大力士,到汉代就把“鸟获扛鼎”作为力技表演的专称;而以负重为特征的节目发展为“举刀拉弓[1]”。滕州市官桥镇后掌大村出土的汉画像石,画面有五力士,图中左边一人右手举一物体,右腿在前屈膝下蹲,左腿在后,膝盖触地,两腿呈歇步姿势;最右边一人在用力拔一颗小树(图19)。济宁市邹城市看庄镇八里河村出土的汉画像石,画面右侧有一人在做蹶张表演(图13)。蹶张是古代练力的项目。蹶张就是张弩。弩,即弩弓,是射程较远的强弓,战国时期已普遍在战争中使用。《汉书·刑法志》说:“魏氏武卒,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个,置戈其上[8]”。十二石之弩就是三百六十斤,不以全力脚踏张弓,这种弩是难以拉开的。武士在竞技场上力量和技巧的炫耀,都表明汉代人对强悍、飞动的力量的崇尚。这一方面构成了汉代精神中的阳刚之气,另一方面也含有人们对武力的偏好。
图1 枣庄市薛城区大闾巷出土
图2 临沂市莒南县延宾镇兰墩村出土
图3 枣庄市山亭区桑村镇西户口出土
2.1.2 持械相搏。在鲁南汉画像石的图像中,有许多兵器对练图,有长兵器的对练,也有短兵器的对练。对练者多为两人之间的搏击,他们分别持武术器械进行对练。双双真真假假,不让对方探知虚实,于是就变化出许多新的动作。微山县两城乡出土的画像石,画面表现二人持械角技格斗,左边一人左手持盾防守,右手持剑攻击;右边一人右手操勾镶防守,左手执剑攻击,二人对决,难分难解(图4)。邹城市郭里镇黄路屯出土的汉画像石,画面中也有表现二人持械格斗的场面,画中二人手持长剑对决,右边一人左手持长剑劈向对方,右手持剑后引,欲做二次攻击,左腿上步向前右腿用力蹬伸两腿呈弓步姿势;左边一人左手持剑向前挡击对方攻击,身体向后微倾,右手持长剑后引,欲做还击,左腿在前弯曲,右腿在后,身体重心在后腿上,两腿呈虚步姿势,二人动作飘逸优美,显然是在做对剑表演,旁边还有一人在做跳丸表演(图5)。济宁市嘉祥县东北洪山村发现的一块汉画像石,凹面线刻,画面下层有五人格斗的场面,左边一人身穿藤甲,一手持盾,一手持长形器械站立观看;左边第二人与中间一人正在激烈对决,左边第二人右腿在前左腿在后,呈歇步姿势,左手持长剑上举,右手持短兵器还击,显然处于劣势,中间一人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呈弓步姿势,右手持剑攻击对方头部,左手持短兵器,手臂伸直后引,明显处于优势;右边二人持剑格斗,胜负显然已决出,画面右边第二人,身穿藤甲,左腿蹬地右腿向前呈攻击步法,右手持长剑刺中对手,左臂伸直后引,姿态优美,画面右边一人显然被击败,腹中被剑刺中,身体倒地后仰(图6)。由于剑术动作英武、韵律优美,自古就有搏击、健身和抒情表演的功能。《史记·项羽本记》中记载了在鸿门宴上,项伯与项庄对舞长剑的故事。《汉书·东方朔传》记载:“郡国狗马蹴鞠剑客辐凑董氏[8]”。在这些表演中便有剑客,以击剑舞剑为能事。鲁南出土的汉画像石中也有剑客表演的场面,如邹城市看庄镇八里河村出土的汉画像石,画面左侧主人端做,右侧一人跪拜,旁边有两人持长剑格斗,场面惊险,难分胜负(图8)。相似题材的画面还有济宁市邹城市城关出土的画像石,中间主人戴冠身穿长袍端做,画面右侧一人在做巾舞表演,画面左侧两人持长剑格斗,动作迅捷凶猛,形如流水,场面激烈(图9)。显然以上两幅画面中的搏击者应为主人养的专供表演的剑客。在格斗场面中,有些画面还出现了类似裁判的人物,如邹城市看庄镇八里河村出土的汉画像石,画面中间刻有二人持长剑格斗,中间一人双手举起,像似裁判行使权力,左有一人手指决斗者,后有一人骑马左行,右有一人口中含剑蹶张(图13)。在击剑格斗中,有些剑客扮作羽人进行表演。如滕州市滨湖镇西古村出土的建鼓百戏画像石,画面右下角,有两个扮作羽人的剑客持剑格斗,一人持双剑攻击,一人双手持单剑挡击,二人动作轻盈敏捷,步法灵活(图14)。
在鲁南汉画像石的图像中,除了持剑搏击外,还有持有其它兵器进行格斗的场面。滕州市商村镇西户口出土的画像石中,画面中有两位武士持械搏击,左边武士持长戟向下砸向对方,右边武士双手持双剑举过头顶向上迎击,场面紧张激烈,仿佛听到双双器械相碰的声音(图7)。滕州市商村镇西户口出土的画像石中,还有一幅画面有格斗的场景,画面中的两个武士都是右腿在前曲膝下蹲,左腿在后膝盖触地,两腿呈歇步姿势,左侧武士在前右侧在后,身体朝向画面的左方,左侧武士双手持戟转身持向对方,右侧的武士显然被戟击中,低头捂腹(图11)。双腿曲膝下蹲呈歇步姿势的格斗场面,也见于滕州市龙阳镇出土的画像石,画面中两个武士准备格斗,两人面对皆是左腿在前曲膝下蹲,右腿在后膝盖触地,上体正直,左侧武士腰中长剑即将出鞘,右侧武士一手持短斧,一手在前行礼,好像是比赛前的预备姿势,二人中间的地上竖插一剑,像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兵器(图10)。微山县两城乡出土的汉画像石也有两武士准备格斗的场面,画面中有两武士手持兵器准备相搏,左侧武士弓步持刀后举,欲向前劈向对方,右侧武士左腿在前微曲,右腿在后蹬伸,双手持长剑于胸前欲刺向对方,双双精力集中,面向对方,格斗一触即发;画面下方还有二犬逐兔,一人荷弹狩猎(图12)。微山县付村乡出土的画像石也有精彩的格斗场面,画面上方有两武士格斗,一人观望,左侧武士右弓步向前攻击呈攻击步法,右手持刀劈向对方,左手持器械手臂伸直后引欲做二次攻击,动作迅猛;右侧武士毫不示弱,左腿用力蹬地离开地面,右腿微曲向前,右手持短剑向迎,左臂伸直后引,动作飘逸优美(图15)。
汉画像石中的器械搏击和徒手搏击画像,表明在汉代作为军事练武的搏击项目已具有广泛的社会娱乐表演功能,而成为中国武术的滥觞[2]。
图4 济宁市微山县两城乡出土
图5 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黄路屯出
图6 济宁市嘉祥县东北洪山村发现
图7 枣庄市滕州市商村镇西户口出土
图8 济宁市邹城市看庄镇八里河村出土
图9 济宁市邹城市城关出土
图10 枣庄市滕州市龙阳镇出土
图11 枣庄市滕州市商村镇西户口出土
图12 济宁市微山县两城乡出土
图13 济宁市邹城市看庄镇八里河村出土
图14 枣庄市滕州市滨湖镇西古村出土
图15 济宁市微山县付村乡出土
2.2 斗兽
斗兽起源较早,汉代时斗兽为一种竞技娱乐项目,以展现人的力量、智慧和勇敢。斗兽画像包括斗牛、斗虎、搏虎斗牛、搏狮斗牛、斗熊等。有二人合力斗兽,还有单人斗兽,更有一人斗二兽。有的是持械斗兽,有的是徒手斗兽。鲁南出土的画像石表现斗虎搏虎的画面较多,如邹城市北宿镇南落陵村收集的画像石中,有一幅画面有搏虎的场面,图中一牛一虎相斗,牛用牛角顶虎,猛虎腾空而起,前足腾起按住牛头欲吃牛,牛后一人持长枪一跃而起奋力刺虎保牛,场面危机惊险,刺虎者镇定自若、临危不惧,勇猛向前攻击,人的力量与勇敢刻画的淋漓尽致(图16)。滕州市黄家岭出土的画像石也有刺虎的画面,图中有一头戴尖顶冒的胡人双手持枪弓步刺虎(图24)。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黄路屯发现的画像石刻画的是背后刺虎的情景,一人持戟刺向一只正在前行老虎的后部(图23)。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黄路屯发现的画像石还有一副持刀斗虎的画面,画面中一人持刀跃步向前奋力搏虎,毫无惧怕之色(图17)。滕州市官桥镇后掌大村出土的画像石,画面中也有力士斗虎的场面,图中左侧第四人侧身坐在虎背上,右手持刀抵虎头,左手拍打虎尾,显然老虎已经被征服(图19)。除了持械斗虎,徒手戏虎的画面在鲁南汉画像石中也有发现,济宁市微山县微山岛乡出土的画像石,画面的左侧是二鸟啄鱼,空中有一飞鸟,旁边是一人徒手戏虎的场面,老虎四足飞跃,张开血口,戏虎者动作轻盈,临危不惧(图22)。济宁市微山县塘湖乡出土的画像石,图中刻画的是六人降龙伏虎的场景,画中两龙一虎,被六人降服(图21)。鲁南出土的汉画像石除了斗虎搏虎的斗兽图像外,还有驯象、斗牛的场面。济宁市邹城市看庄镇金山村出土的画像石,画面中有一胡伎手持钢钩在象的前面驯服大象(图18),济宁市邹城市城区面粉厂出土的画像石也有钩象画像,画面与看庄画像相似(图32)。临沂市罗庄区盛庄镇吴白庄汉墓画像石象奴操钩驯象象的画面有些变化,象奴是在象的后面举钩驯象(图29)。用钩驯象最早见于东汉王充《论衡·物势篇》:“长仞之象,为越僮所钩”。山东、河南、江苏等地出土的汉画像石均可见钩象的画面,这说明钩象驯象的方法在这些地区广泛存在。枣庄市滕州市孙楼收集的汉画像石,画面中有斗牛的场面,一人右腿曲膝,左腿膝盖触地,两腿呈歇步姿势,左拳在前抡起欲打牛,右手持锤,向后举起,欲向前击牛,前面一牛倒地,显然已被击败(图20)。
鲁南汉画像石以斗兽为题材的画像,犹以斗虎搏虎刺虎居多,究其原因,可能与汉代的时代精神有关。正像许多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一样,虎在人们的心目中,也具有矛盾着的两种形象。一方面,它是威武勇猛的大王,瑞兽的代表,吉祥的象征;另一方面,它又是凶残暴戾的恶煞。《西京杂记》卷三中说:“秦末有白虎见于东海,黄公为虎所杀。”黄公搏虎的故事在汉代广为流传,应该是当时人虎格斗史实的文学表现,也是汉代角抵戏中常见的表演节目。秦汉之交,正是大型斗兽活动方兴未艾之际,对虎的威力还是诚惶诚恐的,因为连东海黄公那样有武功,有法术的人都没有斗过虎,终于枉送了性命,何况一般人呢。可见当年斗虎的惊险与激烈。汉画像石中可以和史书相互印证,汉代斗虎,斗熊的文字记载不少,汉朝人是拿斗兽当娱乐的。西汉孔臧《谏格虎赋》中说:“驱民入山林,格虎於其廷。妨害农业,残夭民命。国政其必乱,民命其必散。国乱民散,君谁与处?以此为至乐,所未闻也。”可以看出,汉代人以和猛兽格斗为平生最大的乐趣。今天我们可能很难理解,但汉朝就是这样一个豪放洒脱的朝代,那时的中国人崇尚勇武,以强悍矫健为荣,以冒险探奇为乐。斗牛、斗虎,是汉代张扬、奔放、自信的时代精神缩影。有了这样的时代精神,才会有霍去病千里奔袭匈奴大营的壮举;才会有班超纵横西域数十国的奇迹;汉朝也才能兵威远震,富裕强大。
图16 济宁市邹城市北宿镇南落陵村收集
图17 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黄路屯发现
图18 济宁市邹城市看庄镇金山村出土
图19 枣庄市滕州市官桥镇后掌大村出土
图20 枣庄市滕州市孙楼收集
图21 济宁市微山县塘湖乡出土
图22 济宁市微山县微山岛乡出土
图23 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黄路屯发现
图24 枣庄市滕州市黄家岭出土
2.3 兽斗
鲁南汉画像石中,兽与兽斗的画面也挺丰富,这也是角抵戏的一种形式,主要有牛与虎相斗、虎与虎相斗、牛与牛相斗、熊与熊相斗以及“象人”等画面。
枣庄市山亭区出土的画像石,图中有表现虎牛相斗的画面,左侧老虎四足蹬地,张开血口,朝牛的方向奔去,欲吃牛,右侧公牛毫不示弱,四足用力蹬地,用尽全力,低头用力前顶,欲用牛角抵虎,一场牛虎相斗的激烈战争即将开始(图25)。牛虎相斗的画面也见于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王屈村发现的画像石中,图中右侧老虎飞跃而起,张开虎口,欲扑向牛,左边的牛好像有些胆怯退缩,牛身向后倾,低头顶角欲作防守(图26)。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卧虎山出土的画像石,画面中两只猛虎相视欲斗,皆是伏地、扬尾、竖耳、张开虎口,互不示弱,凶猛无比,一场恶战即将开始;二虎上方有一只野猪,头向右,长鼻、竖耳,作奔跑状(图27)。鲁南汉画像石中,牛与牛相斗的场面甚为激烈惊险,如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黄路屯发现的画像石中,有二牛相斗的场面,图中左侧的牛前蹄腾空,后蹄蹬地,张口低头,用角猛撞另一牛,左侧牛也毫不示弱,四蹄用力蹬地,低头用力猛抵对方,两牛角抵触在一起;通过两牛猛蹬的后蹄,疾收的小腹,锐利的双角,翘起的尾巴,其全身的力量都在这蓄积待发的刹那迸发了出来,场面极为惊险,胜负未卜;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力”的化身;这“力”不是来自神的赐予,而是来自生命之灵本身,来自艺术家的心中,折射出汉代人对威武勇猛的精神崇尚(图28)。济宁市邹城市城区面粉厂出土的画像石,也有两牛相斗的画面,画面分两层,下层的中间有两牛相抵,二牛均是前后蹄各有一蹄腾空,一蹄猛力蹬地,两牛角相触,胜负难分,二牛旁边还有两人喝彩(图32)。熊是汉代人崇信的神兽之一。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郭里集收集的一块画像石中,有二熊相斗的画面,图中二熊相视,前面二足均抬起相抵,好像是象人在表演决斗(图30)。汉代乐府机构的表演人员中有一类名为“象人”,《汉书·礼乐志第二》记载:“常从象人四人。”孟康注:“象人,若今戏鱼虾、狮子者也。”韦昭注:“著假面者也”[8]。可见这是一种佩带各种面具的拟兽舞蹈,在百戏演出中经常出现。临沂市罗庄区盛庄镇吴白庄汉墓画像石,画面所表现的内容同杂技驯兽表演有密切联系,图中那个人作人立状神兽,可能就是假形扮饰的伎人,正在唆使两只巨兽相互搏噬,这与张衡《西京赋》和李尤《《平乐观赋》中描写的“戏豹舞罴”、“玩屈奇之神怪”可印证(图29)。枣庄市滕州市城关出土的画像石,图中有一人立状怪兽呈弓步击掌的姿势,怪兽周围还有其它各种兽类,显然怪兽是人假扮的“象人”,在训戏兽类[图31]。济宁市南喻屯镇城南张出土的画像石也有“象人”的画面[图33][图34]。
图25 枣庄市山亭区出土
图26 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王屈村发现
图27 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卧虎山出土
图28 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黄路屯发现
图29 临沂市罗庄区盛庄镇吴白庄出土
图30 济宁市邹城市郭里镇郭里集收集
图31 枣庄市滕州市城关出土
图32 济宁市邹城市城区面粉厂出土
图33 济宁市南喻屯镇城南张出土
图34 济宁市南喻屯镇城南张出土
3 结 语
汉代自西汉中期之后角抵之风盛行。角抵中的人与人相搏,奠定了中国武术套路的基础,这些画像对研究、挖掘、整理传统武术提供了丰富的资料。汉画中的斗兽画像体现了汉代劳动人民征服自然的能力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兽与兽斗画像则在表现兽性凶猛的艺术中折射出汉代人对威武勇猛的精神崇尚。这些角抵画像反映出了汉代娱乐形式的广泛性和多样性特点,同样也对生机勃勃的汉代社会是一个侧面生动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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