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南部新书》对于整理唐代小说文献的价值
2009-05-29罗宁
罗 宁
关键词:钱易;《南部新书》;唐代小说;《太平广记》;《贾氏谈录》
摘要:《南部新书》是北宋初钱易编撰成的一部小说选集,其内容和文字绝大部分来源于唐代的小说、杂史、杂传以及正史等书籍,该书对于整理唐代小说文献具有十分重大的价值。通过此书可发现一些失传的唐代小说佚文,一些仅有节录本传世的小说可在此书中找到一些较完整的文字。在唐代小说以及《太平广记》等书的文字的校勘方面,《南部新书》也可发挥重要的作用
中图分类号:1207.41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9-4474(2009)02-0058-06
《南部新书》是北宋初钱易编撰的一部小说选。钱易子钱明逸在《南部新书·序》中谈到此书编撰缘由时说:“先君尚书,在章圣朝祥符中以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宰开封。民事多闲,潜心国史。博闻强记,研深覃精。至于前言往行,孜孜念虑,尝如不及。得一善事,疏于方册,旷日持久,乃成编轴,命曰《南部新书》。”据《宋史》卷三百一十七《钱易传》,真宗东封泰山时,钱易献《殊祥录》,改太常博士,直集贤院。真宗祀汾阴,幸毫州,命钱易修车驾所过图经,献《宋雅》一篇,迁尚书祠部员外郎。考真宗封泰山在大中祥符元年(1008),祀汾阴在大中祥符四年(1011),幸亳州在大中祥符七年(1014),则钱易直集贤院在此数年之间,书亦成于此时。《南部新书》癸卷尚有皮仲卿祥符八年(1015)御前进士的记载,可能是成书后的补记。大致而言,《南部新书》撰于大中祥符(1008~1016)中,是北宋小说中时代较早的一部。
《南部新书》的内容,正如《四库全书总目》所说:“皆记唐时故事,间及五代,多录轶闻琐语,而朝章国典,因革损益,亦杂载其中。故虽小说家言,而不似他书之侈谈迂怪,于考证尚属有裨。”因此,其史料价值早被唐代文史研究者所关注。但除此之外,《南部新书》对于整理唐代文献,尤其是小说文献,也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通过研究可以发现,《南部新书》是在采撷唐代小说、杂传、杂史以及正史、会要等书的基础之上编撰而成的,其性质和后来的《唐语林》接近,其大部分内容可以在唐代传世小说中找到相应记载。有些唐代小说虽已亡佚,但通过其他线索可以找到它们保存于《南部新书》中的佚文。因此,探求书中各条文字在唐代典籍中的原始出处,不仅有益于唐代文史研究,也有助于唐代小说文献研究,如搜集唐代小说佚本之残文,补充唐代小说传本辑本之缺遗,校正唐代小说传本之讹谬等。以下分别论述。所举文字内容和文献主要涉及小说以及一些杂史、杂传、地理书等,为行文方便,都以小说称之。
一、可睹唐代小说佚书之残文
唐代小说数量巨大,李剑国《唐五代志怪传奇叙录》收录志怪小说和传奇约二百二十余部(篇),笔者统计轶事小说约一百二十余部。这大约三百五十余种小说,今天有较完整传本的不到三分之一,而在《南部新书》中,我们还能看到一些久佚的唐代小说的片段。
李跃《岚斋集》二十五卷,见于《新唐志》小说类、《通志略·诸子类·小说》著录,《宋志》传记类著录一卷,似已残缺。此书向无传本,《类说》、《绀珠集》等宋代重要小说书中也无可见,但在《南部新书》中有幸保存了三条佚文。
武翊[皇][黄]以三头冠绝一代。后惑婢薛荔,苦其冢妇卢氏,虽李绅以同年为护,而众论不容,终至流窜。解头,状头,宏词敕头,是谓三头。(己)
按,《姬侍类偶》卷下“陶芳玷李、薛荔惧卢”云:“《岚斋集》:武翊黄惑于媵婢薛荔,苦其家妇卢氏。李新昌以同年为蔽护,而众论不容,终至流窜。”此事又见《唐语林》卷六。《南部新书》之“武翊皇”应作“武翊黄”。
成通末,郑浑之为苏州督邮,谭铢为鹾院官,钟福为院巡,俱广文。时湖州牧李超、赵蒙相次俱状元。二郡境土相接,时为语曰:“湖接两头,苏联三尾。”(己)
按,《吴郡志》卷十二《官吏》载此事,注出《岚斋录》。《唐语林》卷四亦载。。钟福之名,《类说》卷四十一《南部新书》及《唐语林》均作钟辐。
大中元年魏扶知礼闱,入贡院题诗日:“梧桐叶落满庭荫,锁闭朱门试院深。曾是昔年辛苦地,不将今日负前心。”及榜出,为无名子削为五言以讥之。(戊)
按,《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七载此事,末注“出《岚斋集》”。《唐诗纪事》卷五十一“魏扶”亦有此事,未言出处。
经过比对,我们可以找到大部分《南部新书》文字的来源或类似的记载,但仍有小部分文字出处不详。像《岚斋集》这种情况——通过宋代笔记提供线索而确定《南部新书》中的相应文字即其佚文,其实是比较难得的。
二、可补唐代小说节录本之不足
在宋人所编《绀珠集》和《类说》中,保存了较多唐代小说,今传世之唐代小说有的仅有此节录本,有的虽有《说郛》辑本,但多数条文依然来源于《绀珠集》和《类说》。由于《类说》、《绀珠集》的编撰目的是“采摭事实”,《四库全书总目》说《类说》是“删削原文,而取其奇丽之语”,并非按原书文字抄录,所以内容无多,文字简短。通过和《南部新书》比对,可以发现《南部新书》一些文字的出处,而其所录文字往往较《绀珠集》和《类说》详细。
李绰《秦中岁时记》一卷,见于《新唐志》农家、《直斋书录解题》时令、《宋志》农家、今传本仅涵芬楼《说郛》本(卷七十四),重编《说郛》本(卷六十九),其文字大多出于《绀珠集》卷十和《类说》卷六节录的条文,而《南部新书》的记载往往更详。如:
槐花黄举子忙进士下第,当年七月复献新文求拔解,故语日:槐花黄,举子忙。(《绀珠集》。又见两种《说郛》。)
白牡丹诗慈恩寺有裴潾《白牡丹诗》云:长安豪责惜春残,争赏[开元][先开]紫牡丹。别有玉杯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类说》。又见《绀珠集》。)
火城正月一日晓漏以前,宰相、三司、金吾以桦烛数百炬拥马如城,谓之火城。(《类说》)
《南部新书》云:
长安举子,自六月已后,落第者不出京,谓之过夏。多借静坊庙院及闲宅居住,作新文章,谓之夏课。亦有十人五人醵率酒馔,请题目于知已朝达,谓之私试。七月后,投献新课,并于诸州府拔解。人为语曰:“槐花黄,举子忙。”(乙)
长安三月十五日,两街看牡丹,奔走车马。慈恩寺元果院牡丹,先于诸牡丹半月开;太真院牡丹,后诸牡丹半月开。故裴兵部潾《白牡丹诗》,自题于佛殿东颊唇壁之上。大和中,车驾自夹城出芙蓉园,路幸此寺,见所题诗,吟玩久之,因令宫嫔讽念。及暮归大内,即此诗满六宫矣。其诗曰:“长安豪贵惜春残,争赏先开紫牡丹。别有玉杯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兵部时任给事。(丁)
每岁正旦,晓漏已前,宰相、三司使、大金吾,皆以桦烛百炬拥马,方布象城,谓之火城。(甲赋中有火城赋。)仍杂以衣绣鸣珂,焜耀街陌。如逢宰相,即诸司火城悉皆扑灭。或其年无仗,即中书门下率
文武百僚诣东上合门横行拜表称庆,内臣宣答。礼部员外郎受诸道贺表,取一通官最高者,拆表展于坐案上,跪读讫,合门使引表按入内,却出宣云。所进贺表,如有太后,即宰相率两班赴西内称贺。(丁)
不难确定,《南部新书》的这几条文字即出自《秦中岁时记》,而更为详细。《南部新书》的辑佚价值是显而易见的。
《卢氏杂说》也是一本亡佚的唐代小说,《类说》卷四十九节录此书,有“押山字”一条:“安禄山押字,以手指三撮而成。”《南部新书》癸云:“斛律金不解书,有人教押名,云:但如立屋,四面平正即得。安禄山押字,以手指三撮而成。”前半段文字不见于《类说》,可能《卢氏杂说》原书即有此文。
三、可补唐代小说辑本传本之缺遗
唐代小说传于今者,或有残缺,如《封氏闻见记》卷三《风宪》,卷七《海潮》、《北方白虹》、《西风则雨》、《石鼓》、《高唐馆》等,后人整理此书,已知使用《唐语林》、《南部新书》的相应文字作为辑补。如《雅雨堂丛书》本和赵贞信《封氏闻见记校注》,均已据补。通过比勘《南部新书》与唐代小说,还可以发现一些小说的佚文,如下条:
张祜,字承吉。有三男一女,桂子、椿儿、椅儿。桂子、椿儿皆物故,唯女与椅在。椅儿名[虎][虔]望,亦有诗[名]。后求济于嘉兴监裴弘庆,署之冬瓜堰官,望不甘。庆日:“祜子之守冬瓜,所谓过分。”(丁)
张祜子守冬瓜堰事,亦见《桂苑丛谈,崔张自称侠》:“一旦张以诗上牢盆使,出其子授漕渠小职,得堰俗号冬瓜。张二子,一椿儿,一桂子,有诗曰:椿儿绕树春园里,桂子寻花夜月中。人或戏之日:贤郎不宜作此等职。张曰:冬瓜合出祜子。戏者相与大哂。”但与此文显然不同。按《春渚纪闻》卷七《冬瓜堰诗误》云:“《金华子杂说》云:祜死,子虔望亦有诗名,尝求济于嘉兴裴弘庆,署之冬瓜堰官。虔望不服,弘庆曰:祜子守冬瓜已过分矣。”与《南部新书》所载相同,但称出于《金华子杂说》。今传本《金华子杂编》是四库馆臣辑自《永乐大典》的,并无此条。周广业辑补亦缺,可补。
五代张洎的《贾氏谈录》,晚清以来的传本主要是《四库全书》所辑《永乐大典》本,以及据之刊刻的《守山阁丛书》本,据《守山阁丛书》排印的《丛书集成初编》本。近年出版的《宋代笔记小说大观》、《全宋笔记》,所收《贾氏谈录》仍是以《守山阁丛书》本为底本点校的。但据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记载,清代曾有一旧钞本,后附胡埏、劳格校记,共三十一事,较《四库》本二十六事为多。傅增湘《藏园群书题记》卷八《旧钞本贾氏谈录跋》对此本有较详细的介绍,可知其中有“盛事录”、“郑氏家玩”、“刘赵诳惑”、“曲江变异”、“龙岗遗址”、“祖师留题”、“瓦砚”七条为《四库》本所无。根据傅增湘提供的信息,笔者在《南部新书》中找到了七条中的四条,即“盛事录”、“曲江池”、“刘赵诳惑”、“郑氏家玩”四条:
博陵崔任,缌麻亲同爨。贞元以来,言家法者,以任为首。任生六子,一登相辅,五任大僚。(太常卿邠、太府卿酆、外台尚书郾、廷尉郇、执金吾鄯、左仆射平章事郸。邠及郾五知举,得士百四十八人。)郡昆弟自始仕至贵达,亦同居光德里一宅。宣皇闻之,叹曰:“崔郸家门孝友,可为士族之法矣。”郸尝构小斋于别寝,御笔题额,号曰“德星堂”。今京兆民因崔氏旧里立德星社。(戊)
会昌末,颇好神仙。有道士赵归真,出入禁中,自言数百岁,上敬之如神。与道士刘玄静力排释氏,武宗既惑其说,终行沙汰之事。及宣[帝][宗]即位,流归真于南海,玄静戮于市。(已)
曲江池,天佑初,因大风雨,波涛震荡,累日不止。一夕无故其水尽竭,自后宫阙成荆棘矣。今为耕民畜作陂塘,资浇溉之用。每至清明节,都人士女犹有泛舟于其间者。九龙池,上已日亦为士女泛舟嬉游之所。(庚)
洛阳郑生,丞相[杨][阳]武之后也。家藏书法数十轴,贾君常得遍阅,其尤异者,晋卫罐上晋武帝启事,纸尾有批答处。又有太宗在辽东与宫人手敕,言“军国事一取皇太子处置”。其翰真草相半,字有不用者,皆浓墨涂杀,圆如棋子,不可寻认。复有欧阳率更为皇太子起草表本,不言太子讳,称臣某叩头顿首。书甚端谨,然多涂改,于纸末别标“臣询呈本”四字。(辛)
此外,辑本《贾氏谈录》虽有其事,然文字脱落谬误,可用《南部新书》校补者也有数条。傅增湘云:“李货皇条,其末尚有德裕梦诉于令狐绚事。”此事亦见《南部新书》庚:
成通中,令狐绚尝梦李德裕诉云:“吾获罪先朝,过亦非大,已得请于帝矣。子方持衡柄,诚为吾请,俾穷荒孤骨,得归葬洛阳,斯无恨矣。”他日,令狐率同列上奏,懿皇允纳,卒获归葬。
实际上,使用《南部新书》以及《唐语林》、《雍录》、《砚笺》、《物理识小》、《王右丞集笺注》、《李太白集注》、《李德裕文集》别集卷十附录《诸书载平泉花木》等书,可以对辑本《贾氏谈录》进行较大幅度的补遗校正,差不多可以复原原书的面貌。笔者长期留意搜集《贾氏谈录》佚文,因周勋初在其《唐代笔记小说叙录》中提及北京图书馆藏有一种二十九条的海日楼藏钞本,笔者颇怀疑这是一全本,故一直未着手复原之事。2007年陶敏在《文献》第2期发表了《述海日楼旧钞本(贾氏谈录)》,已经确认此本确为完本。所以,笔者的辑佚算是白费功夫了:不过,这些佚文还可以校勘海日楼旧钞本的个别讹误,也算一点安慰。以下仅就陶敏文转录的部分内容,使用《南部新书》作一些文字勘正。
晋[魏][卫]罐《上晋武帝启事》……又有太宗在辽东与宫人手敕,[信][言]“军国事一取皇太子处置”。其文真草相半,字有不用者,皆浓墨涂杀,圆如[萱][棋]子,不可寻认。复有欧阳率更令为皇太子草起居表本,……书甚端谨,然[名][多]涂改。
与《南部新书》相校,文字优胜许多:“魏瓘”作“卫瓘”,“信”作“言”,“薹”作“棋”(陶敏校:“疑当作棋”),“名”作“多”。
又如“盛事录”一条,“生六子,一登相辅,五任大僚”十一字,旧钞本为小字,《南部新书》为大字,据文义则作大字是。
“李赞皇”一条,有“令狐率同列上奏,懿宗允纳,率获归葬洛阳”,率字,陶敏校:“疑当作卒。”《南部新书》正作“卒”。
“刘黄精于儒术”一条(钞本误与“刘赵诳惑”一条相连),有“《文中子》于六籍,犹奴婢之于郎主耳。后人遂以《文中子》为六籍奴婢”。陶敏校“于六籍”:“于字原作如,据《天中记》改。”校“后人”:“人字原无,据《天中记》增。”其实这两个字《南部新书》都不误。使用北宋初的《南部新书》作为校勘依据,自然比明代《天中记》好一些。
此外还有一些陶敏据他书他本补正的脱误字,《南部新书》也无脱误,此处就不再举例了。四、可校唐代小说文字之讹谬
在数量众多的唐代小说中,一些作品尚有较完整的传世版本。使用《南部新书》相应的文字与之
比对,可以发现许多异文,有些文字是《南部新书》自身的错误,而有些文字《南部新书》则更优,可据以校勘唐代小说传本的错误。如:
唐开元末,于弘农古函谷关得宝符,白石赤文,正成“[乘][桌]”字。识者解之云:“[乘][枽]者四十八,所以示圣人御历之数也。”及帝幸蜀之来岁,正四十八年。(《开天传信记》)
《南部新书》壬载此事,应出《开天传信记》。“乘”字作“桌”。桌是乘的异体字,可以拆作“四十八”,在这里保留桌的字形较好。
酒及于上,因大声日:“曾祖天子,[祖天子],父相王,临淄郡王某也。”(《松窗杂录》)
《南部新书》甲载此事,应出《松窗杂录》。“曾祖天子”后有“祖天子”三字,《类说》卷十六《松窗杂录》、《唐语林》卷四亦有三字,当据补。
[何][王]皇后始以色进,及上登位不年,恩宠日衰。……忽一日泣诉于上曰:“三耶独不记[何][阿]忠脱新紫半臂,更得一斗不麫,为三郎生日汤饼耶?何忍不追念于前时!”……(原注:[何][阿]忠,[何][王]后自呼其父名也。)(《松窗杂录》)
《南部新书》甲亦载此事,应出《松窗杂录》。“何皇后”作“王皇后”,“何忠”作“阿忠”。《类说》卷十六《松窗杂录·生日汤饼》:“王后宠衰,泣日:三郎不记阿忠脱紫半臂为生日汤饼耶?上为戚然。阿忠,后父号。”《绀珠集》卷十一《松窗录·紫半臂》同《类说》。可见应作王皇后、阿忠。按《新唐书·后妃上·王皇后传》:“始,后以爱弛,不自安。承间泣日:陛下独不念阿忠脱紫半臂易斗面为生日汤饼邪?帝悯然动容。阿忠,后呼其父仁皎云。”此事《旧唐书》不载,应该是据《松窗杂录》补人的。
李相国程执政时,严谟、严休皆在南省。有万年令阙,人多属之。李云:二严[,休]不如蕃。(《大唐传载》)
《南部新书》辛载此事,应出《大唐传载》,“二严不如谟”作“二严休不如谟”。《太平广记》卷一百七十四《李程》引《传载》,误作“二年不知菩”。中华书局本《太平广记》校年为严,但不知此句当作“二严休不如谟”。严字后可加一逗号。
国朝践历五院者共三人:为李[商][尚]隐、张魏公延赏、温仆射造也。(《尚书故实》)
《南部新书》乙载此事,应出《尚书故实》,“李商隐”作“李尚隐”。《太平广记》卷一八七《历五院》引《尚书故实》亦作“李尚隐”。
又十年,严[经][绶]自荆州移镇太原。(《独异志》卷上)
《南部新书》癸载此事,应出《独异志》,“严经”作“严绶”。李剑国考作严绶是。
唐贞[观](元]初,丹阳令王琼,……诣茅山道士叶[灵][虚]中。(《独异志》卷上)
《南部新书》癸载此事,应出《独异志》,“贞观”作“贞元”,“叶灵中”作“叶虚中”。按《太平广记》卷七十三《叶虚中》引《独异志》,亦作“贞元”、“叶虚中”。
玄宗御勤政楼,下设百戏,坐安禄山于东[阅][间现]看。肃宗谏日:“历[观]古今,无臣下与君王同坐阅戏者。”(《独异志》卷下)
《南部新书》癸载此事,应出《独异志》,“阅”作“间观”,历作“历观”。按:《太平广记》卷二二二《安禄山》引《定命录》所记文字几同,亦作“间观”、“历观”。
有些唐代小说今无传本,但在《太平广记》中存有一些佚文,将之与《南部新书》相应文字比对,不仅可在辑佚时得到较好的文字,也可用于《太平广记》的校勘。如《太平广记》卷二七三《曹生》:
卢常侍坯,牧[沪][庐]江日,相座嘱一曹生,令署郡职,不免奉之。曹悦营妓名丹霞,卢沮而不许。会饯朝客于短亭,曹献诗曰:“拜玉亭间送客忙,此时孤恨感离乡。寻思往岁绝缨事,肯向朱门泣夜长。”卢演为长句,和而勉之曰:“桑扈交飞百舌忙,祖亭闻乐倍思乡。樽前有恨惭卑宦,席上无寥爱艳妆。莫为狂花迷眼界,须求真理定心王。游蜂采掇何时已,祗恐多言议短长。”(出卢[怀][壤]《抒情集》)
按:此段亦见《南部新书》辛,泸江作庐江,且文末多出一段:“令丹霞改令罚曹,霞乃号为怨胡天,以曹状貌甚胡。满座欢笑,卢乃目丹霞为怨胡天。”应为《抒情集》原文。《抒情集》的作者是卢壤。
又如《太平广记》卷二五六《李德裕》:
唐卫公李德裕,武宗朝为相,势倾朝野。及罪谴,为人作诗日:“蒿棘深春卫国门,九年于此盗乾坤。两行密疏倾天下,一夜阴谋达至尊。[目][肉]视具僚亡匕箸,气吞同列削寒温。当时谁是承恩者,[背][肯]有余波达鬼村。”(出《卢氏杂说》)
此事载《南部新书》癸,应出《卢氏杂说》。“目”作“肉”,“背”作“肯”。按:此诗系温庭筠作(《南部新书》载此事文末亦云“此温飞卿诗也”),见《全唐诗》卷五八三,亦作“肉”、“肯”,当是。
又如《太平广记》卷二七五《归秦》:
沈询有嬖妾,其妻害之,私以配内竖归秦,询不能禁。既而妾犹侍内,归秦耻之,乃挟刃伺隙,杀询及其夫人于昭[仪][义]使衙。是夕,询尝宴府中宾友,乃[便][更]歌著词今曰:“莫打南来雁,从他向北飞。打时双打取,莫遣两分离。”及归而夫妻并命焉。时成通四年也。(出《北梦琐言》)
此段文字亦见《南部新书》庚,昭仪作昭义,便作更。《资治通鉴》卷二百五十咸通四年十二月:“昭义节度使沈询奴归秦,与询侍婢通,询欲杀之,未果。乙酉,归秦结牙将作乱,攻府第,杀询。”今本《北梦琐言》卷十二《沈尚书非命》载此事,云:“询镇潞州,宠婢,夫人甚妒,因配与家人归秦。其婢旦夕只在左右,归秦渐恨,伺隙事割刃于询,果罹凶手。杀归秦以充祭,亦无及也。”文字差异很大。潞州即昭义节度驻地。“更歌词著令”即唐代酒令中的改词著令,原“便”字应作“更”。
总之,由于《南部新书》的内容大部分来源于唐代小说,它对唐代小说的辑佚和校勘,对于唐代小说文献的整理自然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除此之外,《南部新书》中还有些文字来源于《旧唐书》、《旧五代史》、《唐会要》等史书,也偶有可校正这些史书的地方。但是,要想充分利用《南部新书》的这一价值,就需要寻找书中每条文字的出处,或找到其他相近的记载作为印证。《南部新书》本身的整理和校勘与唐代小说的整理是可以也应该同步进行的研究工作。
(责任编辑武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