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私立高校的办学特色与留学建议

彭湃

对于意图留学德国的中国学生来说，大多数人会倾向公立高校，选择私立高校的为数甚少。这一方面是因为德国公立高校占据主体地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私立高校的信息较少，学生对之尚不熟悉。此外，在中国私立高校通常只能作为“次等”选择的背景下，人们对私立高校可能抱有偏见，认为德国的私立高校也属于同类物种。但实际上，德国的私立高校在过去三十年间发展异常迅速，其数量占比已经超过德国高校总数的1/4，在校生数量占比已经从1995年的0.9%增长至2020年的10.4%。并且，私立高校在发展中逐渐彰显特色。

私立大学和私立应用科学大学

德国高校分为大学（UNI）和应用科学大学（FH）两类，前者偏向于理论研究，后者偏向于实践应用。两类高校中，私立大学有二十余所，在校生总数接近三万人；私立应用科学大学有一百余所，在校生总数接近三十万人。

其中，私立大学有精英化取向，模仿的是美国的私立研究型大学，可以授予博士学位。其中，专家型私立大学仅专注于经济学、法学、公共政策等少数几个学科，平均在校生约1000人，如汉堡Bucerius法学院、柏林Hertie治理学院；洪堡型私立大学则是多学科和跨学科的综合性大学，平均在校生约1600人，如不来梅Jacobs大学、腓特烈港Zeppelin大学。

私立应用科学大学则面向大众，给不同需求的学生提供入学机会，大致可以分为职业导向型、学术升级型和灵活就读型三类：职业导向型高校的突出特征为就业导向、高效就读、直接面向劳动力市场，通常与当地企业合作办学，能够授予学士和硕士学位，如慕尼黑商学院、哥廷根私立学院等；学术升级型高校大多只能授予学士学位，一般只有一到两个学院，主要将卫生健康、信息技术与媒体运营、商业或贸易领域内原先采用中等职业层次学徒制培养的专业升格至本科层次，如波鸿EBZ商学院、ESAB运动与管理学院等；灵活就读型高校大多也只能授予学士学位，主要满足远程学习、在职学习、职业整合式学习等灵活就学需求，如汉堡欧洲远程学院、斯图加特AKAD学院等。三类高校的平均在校生人数分别约为3700人、860人和5300人，其中极少数灵活就读型高校人数可达万人以上。

私立高校的特别之处

不同类别的私立高校具有各自鲜明的办学特色，满足了不同的就学需求。德国高等教育发展研究中心（CHE）认为，私立高校的成功是以下五项要素的综合：一是市场导向，针对明确定义的学生目标群体；二是实践导向，所办专业针对描述非常清楚的职业，旨在为学生的就业及职业生涯做好准备；三是目标导向，给学生的学习作为投资的“成功承诺”；四是学生导向，以更低的生师比给学生更个性化的指导和支持；五是需求导向，学习形式和课程组织能够满足学生的灵活需要。笔者认为，私立高校的办学特色主要体现在与德国公立高校的比较中，或者说，其特色之处正是德国公立高校的不足之处。

第一，私立高校一般具备更好的师生互动关系。私立高校的在校生规模普遍较小，其中私立大学的在校生大约只有公立大学的7%，私立应用科学大学的在校生只有公立应用科学大学的46%。与人满为患、资源不足、设施陈旧、大课较多的公立高校相比，私立高校大多采用小班化教学，教师可以了解学生并且有更多时间与学生交流，师生间的关系更加密切。此外，私立高校大多设立于过去三十年，因此学生亦可享受更多、更新的设施设备资源。

第二，私立高校一般采用实践导向的教学方式。特别是私立应用科学大学，在设定课程时会征求企业界的意见，其教学通常与大型公司的实习和项目相结合。教师通常直接来自企业，他们可以将产业新趋势直接传授给学生，也可以使用真实的案例使教学更具吸引力和易于理解。因此，许多学生有望直接在这些公司开始职业生涯，学生参与实习实践的比例远高于同类公立高校。德国电信公司表示，私立大学在与企业合作方面走在了前面。该公司在双元制框架内与几所私立高校合作，并重视学生在那里获得的实践经验。这种合作也为企业在人才培养上增加了影响力，比如毕业论文选题由企业来确定。虽然公立应用科学大学也强调实践，但在与企业合作的灵活性上仍然比不过私立应用科学大学。

第三，私立高校聚焦于范围较窄的专业教育。私立高校具有更稳定的课程结构和组织更为严密的学习设计，学生不会陷入公立高校数量巨大的课程选择难题中。加之私立高校教师的个别指导更多、师生间的互动更多，学生能更加专注高效地完成学业。学生在私立大学辍学的可能性明显低于公立大学。有研究发现，几乎80％的私立高校学生大约花７个学期就完成了本科学业，公立高校的这一比例仅稍高于60％。

第四，私立高校能够更好地满足非典型学生的需要。典型学生一般是指19—24岁、参加过德国“高考”（Abitur）具有高等学校入学资格、没有子女、全日制在校就读的德国学生，他们的就读需求大多被公立高校满足。非典型学生则包括大量完成了双元制职业培训的在职员工。这些人需要在其专业领域内获得更高一级的资格，但他们一般没有高考成绩，也不期望能以全日制方式就读。私立高校为这些学生做到了精准定位乃至“量身定做”。职业导向型高校的学生有近一半非全日制就读，其中近1/4在30岁以上。学术升级型高校的学生有三成采用远程学习，近四成采用双元制方式学习。灵活就读型高校的学生四成在30岁以上，一半以上采用非全日制就读，六成以上采用远程学习形式。

第五，私立高校具有十分灵活的办学机制。德国的公立高校主要在“向上”竞争公共财政拨款和经费，因此在面向人才培养的教育改革创新方面建树不多。私立高校在人力资源、预算管理与许可、高效管理决策方面具有结构和内容上更大的自由空间，因此可以开展各种教育改革，以满足学生的学习需求。部分私立大学的成立初衷就是开展教育改革。例如，2003年成立的齐柏林大学是一所研究型的私立大学，旨在根据洪堡教育理念开展研究和教学方面的创新。虽然该校只有文化与传媒、商业与经济、政治与社会科学三个学院，但在2020年的CHE德国学科排名中，其经济学学士和硕士项目与公立的法兰克福大学并列第一，政治学、行政学和国际关系的学士和硕士项目也在德国名列前茅。私立应用科学大学更是走在改革前沿。例如，2017年成立的柏林CODE应用科学大学仅有３个本科专业，专门培养软件工程、产品管理及互动设计方面的数字产品开发人才。该大学以“好奇心导向的教育”为理念，将学程分为导向学期、核心学期与整合学期，校园设置在有大量公司的产业园区。CODE致力于打造一所集数字技能、创业精神、团队精神、实践项目和个人成长于一体的新型大学。又如，2014年成立的勃兰登堡医学院的合作伙伴医院承担了学生大部分的学费，并提供师资和研究项目，以换得毕业生在医院完成五年的临床专科培训，以培养技术娴熟、具有社交能力和社会责任感的专业医疗人员。私立高校的灵活姿态使得各种各样的校际、校企、校地合作创新成为可能。

留学私立高校的建议

前述各种特色优势使得德国的私立高校并非“二流”高校，也不存在只招收“有钱人家笨孩子”的负面刻板印象。德国的私立高校高度依赖学费生存发展，与公立高校不收学费形成显著对比。但与英美等国的私立高校相比，德国私立高校的学费实在微不足道。根据2019学年的数据，私立大学学费为7671欧元，私立应用科学大学学费为3817欧元。此外，德国私立高校大多经由较为严格的三阶段认证程序，能够保障质量底线。因此，对于愿意去德国留学的中国学生来说，私立高校也是一个可行的选择。但有如下两点需要特别注意——

第一，私立高校布局的专业较为有限。私立高校新生在各专业中占比较高的有心理学（55.5%）、健康科学（含健康教育、健康科学及管理、非临床的保健疗法护理及管理）（47.9%）、经济学（29.6%）、经济工程（25.2%）以及艺术学（20.7%）。由此可见，私立高校布局较多的专业属于办学成本不高的社会科学专业。对于意图就读理工科的学生来说，私立高校并不一定是理想的选择。

第二，私立高校具有一定的办学风险。私立大学大多是由非营利的基金会出资举办，其投入具有长期性，因此情况稍好。而私立应用科学大学主要依赖学费发展，因此一旦招生人数达不到预期，学校的可持续发展便存在风险。过去二十年间，有不少私立高校破产解散或者被并入其他高校。因此，选择私立应用科学大学时需要保持审慎。

（作者单位：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