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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红色记忆赓续与传播的空间向度

2024-06-20王敏彭法

理论导刊 2024年6期
关键词:集体记忆红色文化

王敏 彭法

摘 要:红色记忆是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追求独立解放、发展复兴的革命奋斗历史中所创生的一种集体文化记忆。红色记忆具有明显的历史文化属性,也具有突出的空间表征。从空间视域来看,红色记忆主要在实体空间、虚拟空间与人们的空间实践中得以生成。红色纪念场馆建筑是红色记忆的物质载体与实体空间,媒介化生产的红色文艺作品从虚拟空间层面书写建构了多样化的红色记忆,广大民众则通过社会性、日常化的生活空间内的体化实践来维持与认同红色记忆。新时代红色记忆的赓续、传播与深化,需要将红色文化的内容形式与空间载体相结合,真正建构以有益于人的体验和人的发展为价值取向的红色文化空间。

关键词:红色文化;红色记忆;集体记忆;数智化媒介;空间向度

中图分类号:D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4)06-0004-05

文化是靠记忆而存在和延续的。近代中国硝烟弥漫的革命斗争岁月积淀留存了丰富的革命文物与红色资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红色记忆,赋予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鲜明的革命精神特质与先进性本色。可以说,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革命精神特质与先进性本色是中华大地上红色文化传递与红色记忆赓续的应然性历史意义要求与实然性时代价值的展现。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红色文化记忆的新时代传承发展,反复强调要“传承红色基因”“赓续红色血脉”。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要“弘扬以伟大建党精神为源头的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用好红色资源”[1]。虽然学界对此展开了多方面的研究,也出现了一大批高质量研究成果,但鲜有从空间学和传播学视角切入的深度研究。因此,从空间角度探讨新时代红色记忆的传承与传播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

一、红色记忆的空间表征

文化与记忆密不可分,文化本身并没有脚,文化依靠记忆才得以传承下来。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在近代以来血雨腥风的顽强战斗与苦难抗争中,取得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伟大胜利,进而迈向了国家富强和民族复兴的康庄大道,不但铸就了不可磨灭的红色革命历史,也生成了丰富多样的红色文化资源,形塑了独特鲜活的红色文化记忆。所谓红色记忆,亦称红色文化记忆,指的是我国各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为推进伟大社会变革所留存在广大民族地区的英雄人物、故事传说、遗址遗物及其背后的红色革命精神的文化叙事与历史记忆”[2]。从红色记忆的概念来看,红色记忆具有鲜明的文化属性,也具有典型的空间特质。从空间视域来看,红色记忆主要在实体空间、虚拟空间与人们的空间实践中生成,其中革命遗址、遗迹和遗物以及纪念性场馆是人们建构和传播红色记忆的主要物质载体和物理空间,媒介化生产的红色文艺作品从虚拟空间层面书写建构了多样化的红色记忆,广大民众则通过社会性、日常化的生活空间内的体化实践来维持与认同红色记忆。

其一,红色文化记忆具有明显的物理空间特质。这里所强调的物理空间的红色文化记忆,表征和反映的是现代社会民众对红色革命历史在历时性层面所留存传播下来的有形物质载体的共同记忆,如各种各样的红色革命遗址、遗迹、遗物及革命英雄人物。正是因为红色文化记忆扎根于历史上人们真实的地理空间、历史事件和社会集体共识当中,故而可以说红色革命历史及文化是具有鲜明的本体性的历史实存,其物质载体与物理空间就是唤醒、强化和赓续集体记忆十分重要的助记符,塑造着红色文化资源与红色记忆的空间感与历史感以及“地方感”。

其二,红色文化记忆具有突出的虚拟空间特质。对红色文化记忆而言,“地方感”从来不仅仅指单纯的物理空间,也指向突出的虚拟空间意义。这里主要强调的是红色记忆的媒介生产和媒介传播特质,因为人类是伴随着传统的口语传播、文字传播、声画传播、网络传播的媒介进化,进入虚拟空间的。红色记忆的建构与传播,离不开作为记忆显形、保存和传递的媒介载体与媒介虚拟空间。可以说,正是媒介记忆载体与媒介虚拟空间的存在,特别是新传播科技的迅猛发展,人们开始突破传统意义上地理空间的限制和传统人际传播载体的限囿,转为更加注重依靠红色文艺作品或网络新媒体等外在化记忆载体或装置,以获取、深化红色革命圣地或红色革命历史的内在记忆,从而在红色记忆媒介化书写与虚拟空间回溯中产生“五个认同”,进而自觉强化对红色记忆的传承与赓续。

其三,红色文化记忆具有鲜明的空间实践特质。这里所强调的是,红色记忆的唤醒、刻写、赓续与传播需要作为红色记忆主体的人的身体参与,也就是所谓的空间实践。美国学者保罗·康纳顿认为:“社会记忆的建构是一个社会族群中每个人的记忆共同被建构的过程,而这个建构过程必须以身体实践为路径。”[3]91红色记忆通过空间实践,实现与受众文化意义符号的共建共享,从而让受众实现从被动记忆到主动记忆、从观看到参与,不断提升受众“体化实践”的程度,不断提升受众的沉浸感与“亲在感”,最终使之获得更为真实亲民的红色文化记忆的“情感认同和普遍支持”[4]。

概言之,作为跨越时空的本体性存在和十分重要的集体记忆的红色革命历史,不但具有鲜明的时间规定和历史性意义,更具有鲜明的空间特质与价值传承性,新时代红色记忆必然是在实体空间、虚拟空间与人们的空间实践这三个方面得以建构生成、赓续传承与传播深化的。

二、实体空间与红色记忆

通过修建公共性的红色革命纪念场馆,把承载着红色记忆的遗迹、遗物、遗址等以实体空间的形式展现出来,是人们对革命历史与红色基因进行记忆和解读的一种重要方式。德国著名文化记忆学家阿莱达·阿斯曼提出“视觉联想”是记忆术的核心的观点,认为“将能够引发视觉联想的图像置放于特定结构化空间中的特定地点,能够极大地唤醒人们的情感共鸣,进而强化人们的记忆”[5]。所以,从实体空间来看,红色革命纪念场馆是建构传播和赓续传承红色记忆的重要物质载体与物理空间场所。

(一)注重教育功能作用的红色纪念场馆

一直以来,建造在实体空间中的各种类型的革命纪念馆、博物馆、纪念广场、纪念雕塑等,都比较注重场馆构筑物本身的纪念价值和馆藏物品的收藏价值。进言之,任何馆舍建筑物及其馆藏物品都处于特定的物理实体空间,都是为了满足人们的某种生产生活需要而产生形成的。带有红色革命印迹的馆舍建筑,如革命纪念馆、革命博物馆,革命纪念广场、英雄纪念碑、英雄烈士雕塑等,同样也是为了满足人的生产生活需要,特别是红色纪念场馆内的怀旧物品收藏之需要和英雄事迹精神鼓舞之需要,是“在社会进入现代科学、工业化生产、人们的社会联系更为广泛和紧密阶段时的需要表现之形态”[6]。随着人类文明的历史演进与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带有红色革命印迹的馆舍建筑的功能也在不断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如今,红色纪念场馆充分利用革命战争年代人们使用过的日常生活用品与武器装备等遗物,达到唤醒参观者和游客等受众对烽火硝烟、血雨腥风的红色革命征程的历史记忆与文化记忆的目的,让其深入了解这些展陈物品背后的革命斗争故事、革命生活场景、革命集体主义志趣、革命理想主义追求、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等,进而体会到其所传达的红色记忆内涵并受其精神熏陶感染。所以,当红色纪念场馆的功能从收藏转向教育、红色纪念场馆构筑物的功能从纪念转向教育之后,人及人的需要开始成为实体空间内红色纪念场馆建筑的核心。按照马斯洛关于人的需求层次理论,爱与情感归属的需要是人类高层次精神层面的需要,自我实现需要是人类最高层次需求。随着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与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更为注重精神层面的美好生活需求,特定物理空间内红色纪念场馆建筑及其背后的红色革命精神恰是满足新时代人们美好精神生活需要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强化历史展陈叙事的红色纪念场馆

相对于其他文化艺术性展览馆或博物馆共时性的片段式展陈方式而言,红色纪念场馆的独特性就在于它以历时性的线性化展陈方式为主,从而在有限的时间与空间中叙述一段艰难曲折、苦难辉煌的红色革命历史,并使这段艰苦卓绝、战天斗地的红色革命历史得以场景复现并鲜活起来。具体而言,我国的红色纪念场馆,从入口到出口,从展厅安排、空间布局与线路安排等宏观层面的规划设计,再到微观层面的板块主题设计与物品展陈设计,甚至包括内陈物品的图像叙事、雕塑雕像、场景还原、遗物遗迹、物品摆放等,都有其历史线性叙事过程中的固定空间位置与物理空间安排,都是按照某种特定的时间线索或时间顺序来进行一种历史线性化与时间连续性的展陈叙事,都具有明确的时间发展脉络性、历史意义建构性与教育价值引导性。这不仅能够让置身红色纪念场馆中的参观者或游客等受众对一段历史过程和某些历史事件形成准确认知,而且能够让其在某种连续性的时空范围内产生一种以古鉴今的的心灵碰撞并引发其对这种红色革命历史的情感共鸣。以全面、系统、客观展示井冈山革命斗争历史的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为例,馆内对外开放的基本陈列的内容布局是序厅加五大部分。序厅的主题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通过“新媒体 + 室内实景复原设计与遗物遗迹展示”“新媒体 + 绘画”“新媒体 + 雕塑”等现代化科技手段,让参观者或游客等受众领略和感受井冈山的丰厚红色资源与绿色秀美风光,彰显井冈山“红色摇篮,绿色家园”的无穷魅力。第一部分的主题是“中国革命道路的艰难探索”,主要介绍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建立的历史背景,包括国共两党的第一次合作与破裂、城市武装暴动的失败、“上山思想”的形成等展陈内容。第二部分的主题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创立”,主要介绍毛泽东在白色恐怖笼罩下毅然决然地率领秋收起义部队上井冈山建立根据地,点燃了速成燎原之势的星星之火。第三部分的主题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发展”,主要介绍朱毛两支红军部队胜利会师后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政权建设、革命斗争开展情况及其内容展陈。第四部分的主题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新局面”,主要介绍红四军、红五军会师后根据地边界的斗争情况。第五部分的主题是“走向全国胜利”,主要介绍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与全国各革命根据地的联系,包括星火燎原和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建立两大内容。从中可以看出,置身特定实体空间的红色纪念场馆建筑物,一方面注重以教育功能与精神叙事的方式来强化红色记忆,另一方面注重以历史展陈叙事的方式强化红色记忆,从而共同构成了红色记忆的实体空间表征与特质。

三、虚拟空间与红色记忆

虚拟空间在现代社会主要表现为媒介虚拟空间,是运用各种各样的媒介叙事方式与手段,如影视文学作品、新闻生产与传播、广告创艺设计等进行技术编码与价值组构所形成的一种空间形式。新时代,红色记忆的媒介叙事开始在多个领域、多个层面进行铺陈展开,建构了不同红色革命历史的记忆与记忆中的红色革命历史,发挥了塑造历史意象、强化政治认同、净化社会风尚、施行文化治理的功用。

(一)红色记忆的媒介化书写与历史意象

红色记忆的媒介化书写,能够营造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深切的怀旧感与强烈的认同感,是对本土红色革命历史弥散和革命传统失落的怀念与记忆,也是一种典型的怀旧叙事。“现代化与全球化及总体上的持久和平所带来本真性和历史感的丧失,不仅引起了人们的政治焦虑和精神反抗,也使得怀旧成为抵触和反抗现代化与全球化所致的精神失落的一种有效的应激对策与反应措施。”[2]怀旧叙事经常选择那些富有历史特色的红色革命遗址、遗迹、遗物、遗存,以及陈列馆、纪念馆、文化馆、纪念广场、纪念雕塑等作为对象展开,通过各种媒介化的创造生产与传播营销的手段,使人们从中获取历史性知识意象与政治合法性资源,借此建构人们对“家国同构、党政互构”历史意象的认同感与归属感。进言之,从实体性的物理空间到媒介化的虚拟空间,从客观实存的“物”到主观建构的“人”,从人的物质世界到人的精神生活世界,媒介化书写的红色记忆勾勒出近代中国红色革命历史的“传统形象”与记忆图景,如基于媒介化书写的“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革命英雄主义大无畏的精神风貌,基于媒介化书写的“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的革命牺牲精神与革命奉献精神的价值图景[7],基于媒介化生产的“试看将来的环球,必将是赤旗的世界”的革命乐观主义观念图式,为人们生产和建构出一个系统完整的“红色中国”的历史意象。

(二)红色记忆的媒介化书写与政治认同

政治是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时期和一定阶段所产生的一种重要社会现象。从泛化意义上说,政治这个词多用来指政府、政党等治理国家的行为。政治与历史文化记忆密切相关,事关政治的合法性建设与认同性建构。红色记忆是历史文化的产物,不但是对“传递着重要的政治信息”[8]的“逝去的过去”的怀念和追忆,也是政治认同与政治合法性建设的重要资源。因此,将逝去的历史文化予以媒介化书写和当代表达的红色文艺作品(包括红色小说、红色戏剧、红色影视艺术作品等),就从虚拟空间的角度构成了红色记忆的另一种表达形式。红色记忆所凭借的记忆客体是实体层面的红色文化资源,是诸种文化类型当中政治性最为突出也最为鲜明的文化内容形态与历史文化资源,是能够极大强化人们的自我身份认同与归属感,乃至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五个方面产生认同的载体与途径。针对现时代新媒介环境下“否定中国革命的历史、否定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否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9]的历史虚无主义思潮扩散蔓延之趋势,囿于传统意义上实体空间的红色文化资源分布的地理区隔,再加上主流意识形态教育与政治认同教育上所存在的某些不足,由媒介化书写所营造的虚拟空间中的红色记忆形态,能够极大地扩大红色记忆的覆盖面与传播面。它们通过质疑、追问、还原、纠偏等多样化的形式与手段来进一步强化和巩固红色记忆,从而有效抵御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消极影响,坚定人们的历史自信,增强其政治认同。

(三)红色记忆的媒介化书写与社会风尚

“社会风尚是一种蕴含或表征社会意识、社会行为和社会心理内在复杂关系,为某一时期某一特定群体所共同遵循的思想意识、行为方式和心理惯性。”[10]从本质上说,社会风尚是一定时期内社会价值观的核心表征与时代精神体现,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的审美观念与行为倾向的社会样态呈现。社会风尚与文学艺术创作及媒介化生产是一种互嵌互塑的关系,一方面社会风尚影响文艺创作,另一方面文艺创作能够引领社会风尚变革与转型。“当代中国社会风尚的变革,是以改革开放以来的市场经济建设为导引的社会价值转型。”[10]改革开放40多年来,人们在精神文化、审美观念、消费心理、行为方式等领域出现了一些问题,社会价值观领域的价值分化、价值紊乱与价值虚无等问题也随之产生。红色记忆的媒介化书写与红色文艺作品中的革命理想主义价值观一方面能够引领社会价值观建设,助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与弘扬;另一方面红色文艺作品及红色记忆的媒介化书写能够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利他主义、集体主义、奋斗精神等先进价值理念,超越现实社会中的市场逻辑、资本逻辑、物本逻辑、消费逻辑,形塑人们正确的生活习惯等,用红色记忆中的“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11]。所以,基于红色记忆媒介化生产的红色文艺作品实现了红色革命历史的想象与记忆再现,对于当今时代社会风尚的引领、塑造与意义建构有重要作用。

四、空间实践与红色记忆

日常生活空间并非单纯的物质实体空间或媒介虚拟空间,而是二者密切结合在一起的一种亦真亦幻的生活实践场所,即美国学者爱德华·索亚社会空间理论中提到的“第三空间”[12]。日常生活领域由日常消费活动、日常交往活动和日常观念活动构成,包含人们的日常交往、衣食住行、婚丧嫁娶、休闲娱乐、购物消费等社会生活内容,是典型的空间实践场所。红色记忆往往来源于民众日常生活史,身体化的操演记忆是社会集体记忆的重心,民众正是通过各种日常化、生活化、社会性的空间实践来体验与认同、强化与传播红色记忆。

(一)生活化叙事的身体实践能有效触发红色记忆

“记忆是与人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连的,是沉淀和传承在人的生活世界的历史。”[13]这就涉及到红色记忆空间层面的另一个重要问题,即身体实践问题。作为一种全新的空间观,身体实践(Physical Practice)从属于空间实践哲学的范畴,主要强调的是空间的身体性或身体的空间性。用列斐伏尔的话说,就是指一种身体空间的创造性和习惯性使用的人与社会互动的实践逻辑。美国社会学者保罗·康纳顿强调习惯的身体操演实践对于表达和保持记忆的重要性,认为“体化实践就是强调身体的在场性,用在场的动作和语言来表达记忆”[3]125。通过生活化叙事的身体实践,让浸润红色记忆之中的受众在身体实践程度上得到极大提升,其切身的红色生活记忆体悟也能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和深化,从而使其获得更为印象深刻的记忆认知与认同。换言之,由于“身体实践在社会记忆积累沉淀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14],人们日常生活中事关红色记忆的身体实践,能够在极大程度上表达集体记忆,故而广大民众能够通过社会性、日常化的公共生活与行为实践,维持、认同与强化自己的红色记忆,红色血脉传递延续的文化发展目标得以实现。

(二)数智化媒介与红色革命历史体验

随着数字化媒介技术的飞速发展,一个以意义呈现和身体实践为基础的并对人们日常生活产生全方面渗透与影响的生活行为空间得以建构出来,也带来了一个事关红色记忆赓续与传播的数智化媒介驱动和赋能的空间实践新形态。在这种数智化驱动和赋能的新形态空间实践中,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相互交融,物质属性与社会属性相互嵌入,人类的日常生活空间结构被革命性地颠覆与重构。具体而言,在新媒体传播科技日新月异的地理信息科学技术(GIS)、虚拟现实技术(VR)、增强现实技术(AR)、混合现实技术(MR)、扩展现实技术(XR)等数智化新媒介技术驱动下,一个突破传统时空限制的能让受众身临其境的沉浸式体验的三维场景空间得以生成,其不但能够充分调动受众的视觉、听觉、触觉等感觉器官,还能以更为震撼、更为新奇、更为强烈的记忆认知方式来增强身体实践的“亲在感”与“现场感”。如井冈山革命博物馆注重利用数智化传播科技,于2023年联合江西风景独好传播运营有限公司,在江西省率先推出AR智能眼镜导览服务,通过这种导览方式,游客不仅能看到、听到,还能通过语音指令进行交流互动,享受了“数字+科技+文博”的沉浸式游览新体验。大屏幕、二维码、真实虚拟电影院、VR摄影机等嵌入实体空间,使红色纪念场馆成为一个被现代化数智化传播技术信息流贯穿的物质场所,参观者和游客穿越时空与历史对话,身体感官被全方位调动进入井冈山革命斗争的峥嵘岁月中。可以说,随着红色记忆的展示与传播从单一的虚拟空间转向实体空间与虚拟空间并存、转化、融合的状态,新的传播空间实践由此成为一种红色文化体验活动,让人们从视觉、听觉、触觉、知觉多个维度感受红色革命历史与红色文化,直观而深刻的历史叙事得以形成。

(三)社群式集体身份认同与共有红色记忆强化

从根本上说,认同就是集体共享记忆下的一种自我区别于他者的身份认可之心理倾向。美国学者埃里克森认为,自我身份的确立首先源于对自我的一种悦纳、认同与肯定。“从历时性层面来看,身份认同的过程其实是个体历史建立的过程,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时间维度共同作用于这一过程;从共时性层面来看,身份认同又是社会建构的过程。”[15]近代以来,党领导人民曲折抗争、求富求强的历史,不仅证成了红色革命历史的本体性存在,也通过社群式集体活动和纪念仪式来建构整个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的集体群像与身份认同。例如,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升旗仪式,游客在观看升国旗过程中的脱帽、唱国歌、行注目礼等行为实践,既能让仪式参与者自觉参与到维护广场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去,又能通过仪式化的社群式集体活动的身体实践来定义和建构自己作为中国公民的身份,强化爱国主义情感,坚定历史自信与文化自信。

历史观照当代、历史映照未来。红色记忆作为一种社会集体记忆,是一种需要赓续与传播的历史文化记忆,更是一种融合实体空间、虚拟空间及空间实践于一体的社会集体记忆与历史文化记忆。红色记忆叙说着中国红色革命的鲜活历史,承载着中国近现代以来无数仁人志士们身上所彰显的红色革命精神,为新时代强国建设与民族复兴伟业提供了丰厚无比的历史文化资源与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因此,要不断拓展红色记忆研究视域,尤其需要加强空间视角的研究,通过加强实体空间建设、媒介虚拟空间建设及人的空间实践活动建设,将一切现代化元素与传播科技结合起来,充分调动受众的感官,从而实现新时代红色记忆的赓续与传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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