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活用工模式下探寻劳动关系完善之道

陈涛

新常态下，共享经济为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转型提供了新的思路，灵活用工模式日益受到重视。大量基于共享经济模式的创业企业和平台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而这些平台的运营离不开灵活用工人员。与此同时，随着人们，尤其是年轻人对工作自由度和个性化需求的提升，灵活用工模式越来越受到青睐。然而，灵活用工模式发展时间较短，在实践中难免存在一些不足，面临一些问题亟待破解。

共享经济中的新型用工模式

共享经济作为一种新型经济模式，主张最大限度地利用闲置资源，通过共享方式提高资源利用效率，降低使用成本，并在互联网平台上实现资源的匹配和交换。共享经济突破了传统所有权与使用权的固定关系，强调使用权的流转与共享，而非所有权的转移，并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人们对物品所有权的认知和消费习惯。

灵活用工模式作为共享经济的核心组成部分，区别于传统的全职雇佣关系，使雇佣关系呈现出多样、弹性等特点。基于共享经济的概念，众多创业企业、平台企业的建立和发展日新月异，新零售、互联网等行业企业也纷纷采取多元化用工方式，劳动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和能力选择工作任务，而企业则可根据项目需要或业务量的波动，动态调整用工规模和用工时间，从而达到雇佣双方的灵活、精准匹配。目前，以“零工”替代“全职”的灵活用工模式正在迅速崛起，并重塑劳动力市场格局。

●用工模式变革：由“企业+个体”到“企业+平台+个体”

随着“互联网+技术”和平台经济的发展，各种互联网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为自由职业者和劳动力需求方提供了便捷的对接服务。在这种情况下，用工模式逐渐由“企业+个体”向“企业+平台+个体”转变。在这种新型用工模式中，互联网平台充当中介角色，连接起平台企业、自由职业者和消费者。企业通过互联网平台发布用人需求，与自由职业者达成合作关系，自由职业者通过平台接受工作任务，按照要求完成工作，其间，互联网平台则提供在线招聘、履约、支付等服务，满足企业和自由职业者的用工与劳动需求。

猪八戒网是国内知名的灵活用工平台，其主要业务模式为技能共享。猪八戒网通过在线平台将拥有某种技能的个人与需要这种技能的企业进行匹配，满足企业对该项技能的临时性、阶段性需求，为技能型个人争取更多、更适合的就业机会，提高其个人收入。

然而，这种新型用工模式也面临一些问题和挑战：由于平台的中介定位，自由职业者和企业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传统模式那样明确和稳定，劳动关系较难界定；由于平台是制定规则的一方，自由职业者在用工关系中容易处于弱势地位，其劳动权益难以得到有效保障。

●自由职业者身份变革：由全职员工到独立承包商

共享经济的兴起带来了新型用工方式的兴起和自由职业者身份的转变。基于共享经济，自由职业者逐渐转型成为独立承包商，与企业签订服务协议，为企业提供相应的劳动或服务，双方按照约定的方式和报酬进行结算。

作为独立承包商，自由职业者可以为多个雇主提供服务，独立承担业务的成本和风险，对工作过程负责。在劳动关系中，他们更具自主权，可自行决定是否接受工作，以及根据工作的需要自由安排工作时间，并有权选择完成工作的方式、使用的工具设备。

然而，自由职业者作为独立承包商不但要对其所接受工作的质量和结果负有责任并承担风险，同时，也面临着缺乏社会保障和收入不稳定的问题。

共享经济中的劳动关系认定困境

●在组织从属性方面

在共享经济背景下，灵活用工模式的出现使得劳动关系管理面临新的挑战，其中最典型的问题是对劳动关系的认定。

在灵活用工中，劳动关系的多元化使劳动关系认定成为一大难点。共享经济下的自由职业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全职员工，而是独立承包商，继而形成的这种新型劳动关系难以被严格归类于传统的雇佣关系。同时，互联网平台作为连接自由职业者、消费者和企业的中介，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工作模式与购买方式。互联网平台往往不直接“拥有”自由职业者或商品所有权，其与自由职业者之间的关系更类似于合作伙伴，而非传统的雇佣关系。这使得劳动关系的认定变得复杂和模糊，难以明确界定自由职业者在劳动关系中的权益与义务。

【案例】本案例为全国总工会法律工作部对外发布的新就业形态自由职业者确认劳动关系争议十大典型案例之一的“外卖配送员周某与某信息公司确认劳动关系争议案”。

周某是某信息公司开发运营的A平台注册骑手，后自行转向B平台注册，《B平台用户协议》明确“仅提供信息撮合服务”“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劳动/雇佣关系”，同时不限工作区域，不提供劳动工具，不支付底薪，只计算提成，骑手自由抢单。周某在送餐途中受伤，向信息公司请求认定工伤，信息公司否认与周某的劳动关系。周某申请仲裁，后诉至法院。法院未认定劳动关系。

知名律师陆敬波对此点评：《B平台用户协议》明确平台与骑手不成立劳动关系，周某已阅读知晓。平台不规定出勤时间、不分配工作任务，足见信息公司并未对骑手进行劳动过程管理，未对骑手进行顾客满意度、投诉等问题的管理，属业务质效管理，与劳动法上的用工管理有根本区别。

●在经济从属性方面

在经济从属性方面，共享经济中的劳动关系认定也反映出一些问题。

首先，在共享经济中，自由职业者与平台的关系更加复杂。自由职业者与平台之间既具有雇佣关系中的一些特征，又存在合作、独立承包等多种关系，这种复杂性导致劳动关系认定困难。

其次，经济从属性对劳动关系的认定会产生影响。互联网平台通常强调自己是一个提供服务的平台，而非雇主。他们称自己只是将需求与供给连接起来，提供中介服务，不负责对自由职业者的雇佣和管理。在这种情况下，自由职业者按订单完成情况决定报酬给付，消费者直接将报酬支付给自由职业者，但报酬的定价和报酬的支付方式由互联网平台决定，这导致自由职业者在报酬获取方面处于被动，同时，由于非雇佣关系，他们也不能享有员工的福利待遇，工作中产生的合理费用更无法报销。这种模糊经济模式导致平台企业不愿承担雇佣责任，劳动关系认定变得困难。

共享经济背景下劳动关系变化协调对策

●构建“4C”人力资源发展体系

根据人力资源管理4C模型，即能力、合力、意愿和成本（Competence， Congruence，Commitment，Costeffective），构建相应的“4C”人力资源发展体系，聚焦和引导自由职业者能力拓展、加强沟通协作、推动职业发展、保证劳动权益。

首先，能力拓展和推动职业发展可以放在一起说。一方面，有效的激励机制能够提升灵活用工人员的工作积极性和对平台的忠诚度，平台企业通过建立与工作绩效直接挂钩的激励机制，并设定合理的考核指标与奖励，可有效激发灵活用工人员的工作动力。另一方面，平台企业可以通过提供培训和学习机会，提高自由职业者的专业技能和综合素质。系统性的培训是提高自由职业者专业技能和服务质量的关键。平台企业可引入灵活多样的培训模式，如在线教育平台、移动学习应用等，以适应自由职业者工作时间和地点的灵活性。

为了确保激励与培训机制的有效性，平台企业可采取以下措施：其一，加强对灵活用工人员工作绩效的跟踪与评估，确保激励制度的公正性和透明性；其二，为自由职业者提供个性化的培训计划，根据不同自由职业者的背景和职业发展需求，设计定制化的培训内容；其三，建立自由职业者成长档案，记录其学习进度和技能提升情况，以为其职业发展提供精准的支持和指导；其四，与专业培训机构建立合作，共同开发适合灵活用工模式下自由职业者的培训课程和职业资格认证体系。

其次，加强沟通和协作。平台企业应建立良好的沟通渠道，与自由职业者保持密切联系，了解他们的需求和意见，并及时解决他们的问题和困扰；建立完善的投诉机制，认真对待、及时处理自由职业者的投诉和反馈，对于违规行为更要严肃处理，以提高自由职业者的职业满意度和对平台的忠诚度。

最后，保障自由职业者权益。在权益保障的具体实施方面，平台企业应将重点放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确保自由职业者收入的稳定性和公平性；其二，强化劳动安全保护，提供符合灵活用工特点的职业健康指导和安全生产培训，以及必要的劳动工具、劳动保护措施和劳动保护机制；其三，建立灵活的福利制度，为灵活用工模式下的自由职业者提供与全职员工相似的福利待遇，如带薪休假、绩效奖金等；其四，探索建立针对灵活用工模式的社会保险计划，并推广商业保险产品作为补充，满足自由职业者在社会保障方面的特殊需求。此外，有关部门可探索建立行业最低工资标准制度，以及薪酬支付监管机制。

●建设数字平台，规范零工市场

为适应市场、行业的发展与波动，以及降低用工成本，一些企业会灵活调整业务方向和业务规模，从而对人力资源的需求波动较大。灵活用工模式不仅能够降低企业对传统固定劳动力的依赖，使用工数量和用工成本实现合理、灵活匹配，还可以帮助企业分散用工风险，提升企业活力和市场适应力。

随着数字经济发展，基于数字平台的零工市场兴起，数字平台通过对就业供需信息的征集、甄选、发布，最大限度地实现了用工双方的有效对接，不断推动零工市场的规范化、数字化发展。以郑州市数字化零工平台为例，为了推动零工市场数字化发展，郑州市对本市辖区内的五个零工市场进行统筹管理，建立了数字化零工平台，实现线上线下融合，将零工岗位同步搬到专门的小程序上。自由职业者只要打开小程序，并打开手机定位功能，设置好自己希望的工作的时间、地点、种类等需求，就能获得就近的零工岗位推荐。这有效促进了人岗精准匹配，打通了用人单位和求职者之间的信息对接，在就业服务领域实现了“数据多跑腿，群众少跑路”。同时，该小程序还具有零工工时计算、考勤打卡、个税计算、社保缴纳、工资核算等功能，可为自由职业者提供便捷的一站式服务。

●建立行业工会，保障零工权益

在共享经济的大背景下，部分企业在灵活用工过程中有时会存在不规范的情况，导致劳动供需双方在信息方面的不对称、双方不明确彼此间建立的劳动关系以及须履行的对应义务和可享受的权利，进而引发合同纠纷、薪酬未按约定支付等问题。而无论在何种劳动关系中，个人往往处于弱势，因此，建立有关行业工会，对保障自由职业者权益非常重要。行业工会可以通过信息传递、法律援助、政策倡导和集体行动等方式，为自由职业者开展灵活就业提供相关的保障和支持，以工会在行业中的影响力维护自由职业者的合法权益，营造和谐的用工环境。

作者单位 郑州工商学院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