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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歌《凤阳花鼓》海外传播特征及其成因

2024-05-29

关键词:凤阳花鼓凤阳花鼓

王 韵

(池州学院艺术与教育学院,安徽池州 247000)

《凤阳花鼓》作为安徽最具地方性特色的民歌之一,早在明清时期便已随着花鼓艺人走街串巷传遍大江南北。其中“说凤阳,道凤阳”和“左手锣,右手鼓”的动人旋律早已成为人们口中十分熟悉的唱段。不仅如此,这样一种伴随着底层劳苦人民迫于生计沿街卖艺而产生的民间歌曲甚至被传播到世界各地,成为代表中国传统音乐文化的一朵奇葩而引起广泛关注。因此本文选取这两首流传范围最广、影响最大、亦同被称为《凤阳花鼓》的民歌为代表,试从音乐传播的角度探究其海外传播的特征并分析背后的成因。

一、《凤阳花鼓》海外传播概况

据有关学者考证,与《凤阳花鼓》相类似的民歌最早在清代便已通过文化交流、士人东渡传播到琉球、日本等周边国家,其表现形式主要以歌舞、戏曲为主。大约在1770—1832年间,在当时的琉球国(今日本冲绳县)已经出现由中国传入的《打花鼓》(琉球称《打花鼓の歌》)等乐曲,并且“还曾经上演过类似的花鼓戏《唐踊》”[1]。《打花鼓》在琉球分化成了戏曲的“正体”和歌舞的“变体”两种形式,如今这种变体形式在日本冲绳县中城村伊集部落还依然保存。通过比较中日《打花鼓》可以发现二者在故事情节、人物、动作、道具、唱词、旋律等方面有着紧密的联系。

《凤阳花鼓》还以文本的形式得以留存,日本现存的诸多清乐乐谱中都记载了相关的曲谱文献。根据夏玉润等人主编的《凤阳花鼓全书》所载,龟龄轩斗远《月琴词》(天宝三年,1832 年)、秋琴大岛克辑《月琴词谱》(明治十年,1877年)、田中从吾轩著《清乐词谱和解》(明治二十五年,1892年)、冲野胜芳编《清曲谱》(明治二十六年,1893年)等均有记载《凤阳歌》的唱词。这些记载的唱词基本相同,如龟龄轩斗远《月琴词》中所载的唱词:“这凤阳,那凤阳,凤阳的原是好地方。朱宗出了朱皇帝,十年到有九年荒。”[2]虽然只有一段歌词,但可以看出与后来所熟知的商调式《凤阳花鼓》应是同源。在河副作十郎编《清乐曲牌雅谱》(明治十年,1877 年)中的唱词则更加完整:“出凤阳,萃凤阳,凤阳原是好地方。是从出了朱王帝,十年到有九年荒。大户人家卖田庄,小户人家卖儿郎。我家未有的儿郎卖,肩背花鼓上街坊”[2]。

几乎同一时期,《凤阳花鼓》也流传到了欧美地区。1858 年,美国圣公会传教士帅福守(Edward W.Syke)在他的论文《论中国人的记谱法》中以《说凤阳》等4首中国乐曲为例向西方人介绍工尺谱。又如1872 年美国传教士狄就烈(Julia B.Mateer)编辑出版的《圣诗谱》所附“乐法启蒙”中也有包括《凤阳曲》在内的多首中国民歌和中国器乐曲。以上种种说明彼时《凤阳花鼓》已引起了西方人的关注,为其后来在西方的传播奠定了基础。

清末民初,随着中西文化交流逐渐频繁,表现《凤阳花鼓》的戏曲、歌舞也随之在欧美一些国家上演,并相继出现了法文版、英文版的剧本。1904年9 月25 日,《纽约时报》刊登了一篇戏曲《打花鼓》在美国演出的报道,引起了广泛关注。更为重要的是,花鼓作为中国传统民俗文化之一,也随着第一批海外移民流传到世界各地。1910 年,美籍奥地利小提琴家、作曲家克莱斯勒(F.Kreisler)根据他在美国西海岸旧金山所听到中国艺人敲打的花鼓音乐创作了小提琴曲《中国花鼓》。1923年克莱斯勒访问中国时,在多个城市举办的个人音乐会上多次为中外观众演奏《中国花鼓》,当时上海最重要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和《大陆报》纷纷报道了演出的盛况。

与此同时,新媒介的诞生也为《凤阳花鼓》的传播助力。1934年上海百代公司发行了由安娥配词、任光编曲的歌曲《新凤阳歌》(即商调式《凤阳花鼓》)。同年美国胜利唱机公司发行了由黎锦晖整理改编的歌曲《凤阳花鼓》(即宫调式《凤阳花鼓》)。这两首歌曲经由当时的著名歌星黎莉莉和周璇演唱以及唱片、电影等现代媒介的传播后产生了广泛的影响,甚至让当时的外国友人也唱起了“凤阳歌”。1940 年美国黑人歌唱家保罗·罗伯逊(Paul Robeson)在纽约举办的音乐晚会上演唱《新凤阳歌》,以此表达对坚决抗日的中国人民的敬意。

此后《凤阳花鼓》的巨大影响进一步激发了作曲家的灵感,催生出一大批优秀的改编作品。从歌曲诞生之日至20世纪末,先后出现了包括独唱、合唱、器乐独奏、室内乐等多种形式的改编作品,其中姚锦新、黄永熙、陈怡、石人望、周文中等人的作品更是直接在国外出版或演出,进一步扩大了《凤阳花鼓》在海外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马来西亚口琴演奏家张雅诰曾凭借石人望改编的口琴曲《凤阳花鼓》获得了1989年西德“世界口琴大赛”冠军,随后又多次在世界各地口琴比赛、音乐会中演奏该曲,向世界展示了“花鼓”的魅力,而这首作品也就此成为世界口琴经典名曲之一。

进入21 世纪以来,在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背景下《凤阳花鼓》也紧跟我国进一步对外开放的步伐进入了传播的新阶段。各类官方与民间组织的对外交流演出与文化活动日益增多,交流形式也丰富多样,从不同角度展现出《凤阳花鼓》的风采。如2012年11月19日,由戴玉强、莫华伦、魏松组成的“中国三大男高音”参加了在英国皇家阿尔伯特大厅举行的英国皇家综艺晚会百年纪念盛典,其间他们用风趣幽默的歌声向英国民众演唱了民歌《凤阳花鼓》,获得了热烈的反响。出席晚会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也被美妙的歌声所吸引,随着美妙的歌声愉快地打起了节拍。

二、《凤阳花鼓》的海外传播特征

从以上传播情况可以看出,《凤阳花鼓》作为凤阳民歌的出色代表,其海外传播的广度与深度十分显著,在国际上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力,体现在传播者、表现形式、传播渠道等方面。

(一)多样化的传播主体

传播者是传播活动中的信息发布者,也是传播的主要要素。《凤阳花鼓》得以在海外传播的重要原因之一即是拥有不同身份角色的传播者自觉或不自觉的参与。

1.以专业音乐人士为主力

在《凤阳花鼓》传播者中,专业音乐人士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首先由任光和黎锦晖改编的两首《凤阳花鼓》成为大众耳熟能详的经典歌曲,经由当时上海著名歌星黎莉莉和周璇的演唱后迅速传遍全国乃至国外。而如今每当提到《凤阳花鼓》人们大多会联想到其中一首,可以说音乐家的创编成为其广泛传播的重要基础。

而在不同时期亦有众多作曲家以《凤阳花鼓》为素材,创作出一批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音乐作品,极大促进了《凤阳花鼓》的传播。限于篇幅在此仅以瞿维的《花鼓》、姚锦新的《花鼓及其他中国歌曲》和陈怡的《春晓》加以说明。

钢琴曲《花鼓》由作曲家瞿维于1946年在哈尔滨参加剿匪工作时所创作,作品采用了宫调式《凤阳花鼓》的曲调,表现解放区人民欢庆胜利的热闹场景。此曲于1958年被钢琴家刘诗昆选为“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的参赛曲目介绍给苏联听众,后又曾到日本演出并灌制成唱片发行到全世界。

《花鼓及其他中国歌曲》是音乐家姚锦新于1943年在美国与陈世骧共同完成的一部改编配乐歌集,其中开头两首即是《凤阳花鼓》。姚锦新为这两首歌曲编配了简洁而又富有韵味的伴奏,后面还附有中文歌词原文、汉语音译和陈世骧翻译的英文歌词。值得一提的是在歌集中的“第一部分‘花鼓歌’的文字中,姚锦新根据安徽凤阳地方志详细介绍了凤阳近300年历史上出现过的干旱、洪涝、地震、蝗灾等自然灾害与凤阳人吃苦耐劳、乐观向上的坚毅性格及其与花鼓的关系”[3]。让西方听众不仅欣赏到优美的中国民歌,更进一步了解到歌曲产生的文化背景。

《春晓》是作曲家陈怡于1997年应美国伊塔卡音乐学院委约创作的一首八声部混声合唱作品。作品中使用了商调式《凤阳花鼓》的开头旋律来展现“春晨”的意境,表现出万象更新、生机盎然的景色。该作品多次在海内外上演,是作曲家将《凤阳花鼓》作为一种传统音乐文化基因注入当代音乐创作并在海外传播的成功案例。

除了音乐创作以外,众多音乐家和艺人也常在各类海外演出中演唱或演奏《凤阳花鼓》。除了前文中提到的三大男高音在英国的演出外,在更早的20 世纪六七十年代,著名旅美男低音歌唱家斯义桂就已将《凤阳花鼓》(黄永熙改编)展现给外国听众。又如在美国纽约林肯中心举办的“2019年全球精英才艺大赛暨美国林肯中心颁奖音乐会”上,来自滁州的凤阳花鼓传承人肖庆红也向美国观众带去了精彩的花鼓表演。

2.以海外移民基础

1840 年鸦片战争后,出现了大量以华工为主体的海外移民群体,在几十年间迅速遍及东南亚、欧洲、美洲、澳洲等地。据学者研究统计,在1849—1851年短短两年时间里,“仅加利福尼亚的华人人数就猛增到25 000人”[4]。这些华工远赴重洋来到异国他乡谋生的同时也带去了原有的民俗文化,其中戏曲、民歌等传统艺术形式也随之留存。如今在世界各国华人居住的地方依然保留了传统的民俗活动,如在美国旧金山、加拿大温哥华等地每到春节等中国传统节日期间都有华人在唐人街举行盛大的游行活动。《凤阳花鼓》等民歌在异国他乡正是借助此类传统民俗活动得以保存和延续,前文中提到的小提琴曲《中国花鼓》即是当年旧金山唐人街华人的民俗表演给予作曲家的灵感。

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来自美籍华人作家黎锦扬的代表作小说《花鼓歌》。该书第二部第三章标题即为“凤阳花鼓”。主要情节讲述了刚从中国来到旧金山唐人街的父女李老头和李梅二人迫于生计,在格兰大道街头唱起了花鼓歌并获得了十分丰厚的回报。小说中李梅所唱的歌词与《凤阳花鼓》几乎完全一样,与主角的身份十分契合,鲜活地塑造了小说的人物形象。虽然为小说桥段,但其中也必然有着现实的原型素材,街头艺人表演也成为《凤阳花鼓》在海外生存的一个真实写照。

3.以艺术团体为纽带

近年来,我国与海外的文化交流日益频繁,《凤阳花鼓》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也常常在对外交流活动中崭露头角。如2017年5月在意大利米兰举办的“意大利——中国文化艺术节”上,“凤阳花鼓”“凤画”等凤阳民间艺术形式纷纷亮相艺术节,中国民间艺人在米兰的舞台、广场上唱起了“凤阳歌”,吸引了众多外国观众的眼球。如今越来越多的艺术团体在赴海外演出时都会唱起耳熟能详的家乡民歌,这即能激发起海外华人的共鸣,同时也以歌声为纽带维系着与世界的紧密联系。

(二)多元化的表现形式

除了一般的民歌传播方式外,《凤阳花鼓》还以文学作品、影视作品、流行歌曲等多元的表现形式呈现。

1.文学作品

1957年美籍华人作家黎锦扬出版了他的第一部小说《花鼓歌》。作者少年时期的经历和其兄黎锦晖整理改编的民歌《凤阳花鼓》对他的深刻影响促成了这本小说的完成。该书在20世纪的美国社会可谓家喻户晓,在出版后长期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榜首,成为了继林语堂《唐人街家庭》之后第二部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华人小说,黎锦扬也凭借此书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亚裔畅销书作者。值得注意的是,次年美国百老汇音乐剧大师理查德·罗杰斯(Richard Rodgers)和奥斯卡·汉默斯坦二世(Oscar Hammerstein II)将小说改编成歌舞剧,在百老汇上演次数多达600 多场,两年后又登陆英国伦敦连演464场,再次引起欧美民众的强烈反响。

2.影视作品

《凤阳花鼓》还多次在中外影视作品中出现,成为烘托剧情的重要素材。继《凤阳花鼓》在电影《大路》中首次亮相后,1937 年美国米高梅电影公司根据赛珍珠同名小说改编拍摄的电影《大地》(The Good Earth)中也再次出现了演唱《凤阳花鼓》的片断。片中由美国演员扮演的中国农民王龙为庆祝儿子出生,与家族亲戚高兴地唱起了英文版的《凤阳花鼓》,气氛欢快热闹。该片发行后在美国、丹麦、芬兰等国上映,《凤阳花鼓》也第一次通过电影传播至海外。

1961 年,好莱坞环球影片公司将黎锦扬的小说《花鼓歌》重新改编搬上大银幕。次年该影片在第34届奥斯卡金像奖上获得了包含最佳配乐在内的5 个奖项提名。通过电影的呈现,使得“花鼓”这一中国元素在美国社会迅速传播,美国旧金山市也因为《花鼓歌》的巨大影响而专门成立了“花鼓歌日”。

除了外国电影,在中国台湾和香港地区所拍摄的电影中也常常用《凤阳花鼓》作为素材推动剧情的发展。1967 年台湾导演李翰祥、朱牧指导的同名电影一开始便展现了一群花鼓艺人在街上演唱《凤阳花鼓》的欢庆场景。1993年由张鑫炎执导的香港电影《黄飞鸿之男儿当报国》中卖艺女阿兰在街头卖艺,其间“花鼓轻舞,衷曲低诉”,用《凤阳花鼓》的旋律唱出自己的悲惨境遇。

3.流行歌曲

《凤阳花鼓》的影响还波及到华语流行歌曲领域。1967年,当时年仅14岁的台湾歌星邓丽君推出了她的第一张专辑《邓丽君之歌——凤阳花鼓》。该专辑一经发行便获大卖,歌曲《凤阳花鼓》也随着邓丽君的歌声辐射到了东南亚等地区。自此之后,周华健、陈奕迅等一众港台流行艺人也常在不同场合演唱《凤阳花鼓》,从青年人的视角用流行的表达方式重新演绎经典歌曲,扩大了歌曲在青年人群中的影响。

(三)多途径的传播渠道

除了传统的人际传播、大众传播外,《凤阳花鼓》还以海外音乐教育为新的传播渠道,不断扩大自身的传播范围。

自2004 年11 月21 日在韩国首尔成立了全球第一所孔子学院以来,截止到2019年12月,“中国已在162 个国家(地区)建立550 所孔子学院和1 172 个中小学孔子课堂”[5]。为推动中国语言文化与世界各国的文化交流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2014 年,孔子学院总部/国家汉办策划、委托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国唱片总公司联合制作的《百首中国经典音乐作品》精选了中国各地不同民族的声乐和器乐作品各50首,《凤阳花鼓》作为安徽民歌的代表被收录其中。利用孔子学院的对外教学和文化交流活动这一新颖的传播方式将《凤阳花鼓》更有效地展示给国外友人,对其海外传播具有积极意义。2018 年,中央音乐学院志愿者老师陈映颖赴丹麦音乐孔子学院开展中国音乐教学与文化传播工作,在她主讲的“中国民歌与声乐歌曲”活动中选用了《凤阳花鼓》等多首中国民歌,通过歌声向北欧观众展现了“中国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的写照,反映了中国人民群众极高的智慧”[6]。观众们也表现出对中国民歌极大的兴趣。

三、《凤阳花鼓》海外传播成因

《凤阳花鼓》作为凤阳民歌的优秀代表之一,之所以能够在海外得以传播并形成一定的影响,其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原因。

(一)海外移民的文化认同

始于明代的《凤阳花鼓》最初来源于朱元璋的移民政策。洪武二年(1369)朱元璋下诏营建“中都”(今凤阳县),为了改变中都地广人稀的面貌开始将江南、中原、山西等各地民众迁徙至凤阳。这些来自不同地区、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移民在长期的交流融合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具有地域特点的《凤阳花鼓》。而自永乐年间起自然灾害增多,凤阳人民迫于生计背井离乡大批流亡,以《凤阳花鼓》卖唱乞讨为生唱遍神州大地,形成另一种移民之势。可以说《凤阳花鼓》的形成发展与移民的关系密不可分。早期远赴海外的一批移民虽不需要像凤阳移民一样沿街卖唱,但这种离乡背井的相似文化根源使得《凤阳花鼓》这样的民歌能够在他们中间引起共鸣并得以广泛传播。

这种共鸣归根结底是中华民族精神上的深度文化认同,“是海外移民生存立命之根,是凝聚海外移民的重要纽带”[7]。尤其在诸如春节一类的中国传统节日期间,这种文化认同的纽带更加紧密。这一点我们可以从黎锦扬的小说《花鼓歌》中得到印证。书中第二部的“凤阳花鼓”中描写到春节期间的唐人街“粤剧、各种腔调的南方民歌”处处可闻。刚到美国三个月李老头和李梅在观看了粤剧演出后,激动地拿出花鼓和花锣在格兰大道上表演起了《凤阳花鼓》。优美地歌声吸引了路人驻足观看,为他们的精彩表演鼓掌。可以说,正是这种文化认同成为了《凤阳花鼓》海外传播的根基,使它能够在海外移民群体中不断得以延续。

(二)“中外共情”的内容情节

在歌曲所表现的内容情节上,《凤阳花鼓》也具有令中外听众共情的特点。其中商调式《凤阳花鼓》中唱道“大户人家卖骡马,小户小家卖儿郎,奴家没有儿郎卖,身背花鼓走四方”,反映出凤阳人民对困苦生活的无奈和叹息。而另一首宫调式《凤阳花鼓》中除了第一段唱词用来交待歌者的身份外,还分别在第二、三段从男女二人的视角唱出对彼此的不满和抱怨,语气诙谐幽默,带有轻松调侃的意味。这两首歌曲一“悲”一“喜”,真实反映了凤阳人民苦难的生活和乐观的生活态度。从传播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内容情节不仅中国听众熟知,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外国听众同样也能够理解和感受其中的内涵。如前文所提的“中国三大男高音”每次在演唱《凤阳花鼓》时都用轻松愉快的表情、夸张风趣的肢体动作加以形象化表演,让中外观众忍俊不禁,产生了很强的审美传播效果。

另一方面,《凤阳花鼓》“身背花鼓走四方”的表演形式与西方的吉普赛人艺术有着相似的共性。主要分布于欧美、北非、西亚等地的吉普赛人过着四处流浪的漂泊生活,他们善长歌舞,以卖艺、卜卦、行乞为生。因其勇悍、粗犷、豪放的性格而闻名。这种漂泊流浪的人物形象常常出现在西方的文学艺术作品中,勃拉姆斯、李斯特、萨拉萨蒂等作曲家都曾创作过描写吉普赛人的音乐作品。将吉普赛人与凤阳花鼓艺人相比较可以看出,在他们身上都有着“流浪”“卖艺”“歌舞”“热情”等相同的标签。西方观众对于吉普赛人艺术早已熟知,因此在接受《凤阳花鼓》、理解其文化内涵时会更加熟悉和自然。

(三)“中西融合”的表达方式

纵观中国音乐海外传播的成功案例不难发现,将中国传统音乐元素与西方作曲技法相结合是一条十分有效的途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之所以能够成为海外影响最大的中国音乐作品之一,“其民族风格的音乐语言、洋为中用的音乐创新”[8]是其中的关键原因。而这也是《凤阳花鼓》海外传播时主要的音乐表达方式。

《凤阳花鼓》原本是走街串巷边歌边舞时所唱的歌曲,具有结构短小、旋律质朴的特点。但在海外传播的过程中作曲家大多采用了西方观众更容易接受的表演形式来展现。比如姚锦新和黄永熙在改编的歌曲中均配上了钢琴伴奏,形式接近于西方的艺术歌曲。其中姚锦新改编的《花鼓及其他中国歌曲》“上市不久就在美国本土出售了精装本757本,平整装本241本。加上在加拿大和亚洲各地售出的精装本和平装本,11周内共售出1 071本”[9]67。美国作家赛珍珠、考威尔、法国作曲家米约等人都对该书大加赞赏,考威尔形容它是“对西方人来说最好的中国民间音乐风格和魅力的入门书”[9]66。而诸如作曲家周文中《三首民歌》《为竖琴和木管五重奏所作的组曲》、陈怡《春晓》等作品都是直接在国外创作或为国外乐团所作,为西方观众接受理解《凤阳花鼓》提供了有益的注解。

四、结 语

在长达200 余年的海外传播过程中,以《凤阳花鼓》为代表的凤阳民歌已然成为一个极具标识性的文化符号而被中外人民所熟知。一代又一代的华人在为传播、推广凤阳民歌不遗余力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而然也应该看到,目前凤阳民歌的海外传播影响主要来源于本文中所涉及到的2首《凤阳花鼓》,尚不足以展现出凤阳民歌的全貌。而诸如《王三姐赶集》这样将原先“花鼓小锣”改为“双条鼓”表演的新民歌也应在国际舞台上更多地展现给外国观众。在当今互联网络高速发展的时代,以《凤阳花鼓》为代表的凤阳民歌如何乘着“数字快车”走向全球,让世界进一步了解中国音乐、中国文化,则应是我们接下来应该研究的重要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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