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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逻辑理路:何以必要、何以为忧与何以化忧

2024-05-08周驰亮

职业技术教育 2024年7期
关键词:教育数字化数字化转型高质量发展

作者简介

周驰亮(1990- ),男,广西师范大学讲师,教育学博士,研究方向:职业技术教育(桂林,541004)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一般项目“产教融合共同体知识治理模式及落地机制研究”(BJA230031),主持人:邓小华

摘 要 数字化转型是新时代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的必由之路。从内在动因来看,数字化转型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要;从政策驱动来看,教育数字化战略布局引领职业教育发展方向;从技术赋能来看,数字技术推动职业教育适应性发展。然而,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面临现实隐忧,表现为“技术崇拜”冲击职业教育的“育人本位”,职业教育的“治理机制”脱节于“数字化生态”,教师主体的“数字素养”滞后于“数字化创变”,职业教育的“数字基础设施”掣肘“数字化发展”,“技术颠覆”引发职业教育的“数字伦理风险”。基于此,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应从锚定目标、协同治理、夯实素养、筑牢根基以及走向善治五个维度探究纾解之道。

关键词 教育数字化;数字化转型;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

中图分类号 G71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4)07-0013-07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教育数字化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进一步推进数字教育,为个性化学习、终身学习、扩大优质教育资源覆盖面和教育现代化提供有效支撑。”[1]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建设教育强国的重要支撑,是推动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有效途径。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是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和塑造职业教育发展新动能的关键取向,是贯彻新时代国家教育政策的具体实践。从本质内涵来看,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并非停留在技术改造上,而是构建职业教育新生态,强调数字技术对职业教育的主体、内容、空间、治理、文化等要素的渗透与融合[2]。从价值意蕴来看,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推动数字技术嵌入职业教育生态系统,促进职业院校优化组织形态和育人范式,助推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高质量培养。从现实表征来看,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是数字技术与职业教育融合的新形态,其系统性的教育创变过程体现了复杂性、动态性以及重构性等特征,表征为机遇与挑战长期并存、技术与教育深度互嵌以及人机协同共促。因此,基于教育强国建设和职业教育现代化发展,亟待进一步梳理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逻辑理路,厘清其实然动因与现实挑战,探索职业教育数字化高质量发展的实践路向。

一、何以必要: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实然动因

数字化转型是新时代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的必由之路,源于多重要素的融合推动。从内在动因看,数字化转型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要。从政策驅动看,教育数字化战略布局引领职业教育数字化的发展方向。从技术赋能看,数字技术重塑职业教育生态,推动职业教育适应性发展。

(一)内在动因: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要

数字化转型是职业教育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推动力。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和2022年新修订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明确提出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建设技能型社会。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旨在持续优化教育结构,有机契合产业链协同发展的国家战略布局,动态适应新经济、新业态的发展需要,促进职业教育优质均衡发展[3]。以上教育目标的实现离不开数字技术的赋能,需要发挥数字化发展动能,促进职业教育系统内部各要素提质增效,改善职业教育组织形态和教学过程。从职业教育的类型特征来看,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建立在数字化转换与升级的基础上,以价值赋能为导向,凸显技术要素、数据要素在职业教育系统中的重要作用,实现组织架构、教学模式、育人方式等全方位创变,提升职业院校的发展活力与育人成效。

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是职业教育提前谋篇布局、积极应对变局的时代选择,旨在适应产业布局、有效服务经济发展,推动职业教育供给与产业经济发展相契合,培养“德技并修”型人才,为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提供有力支撑。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依托数字技术赋能,挖掘数据要素价值,精准把握产业升级和技术变革的发展态势,增进政府、学校、企业以及社会力量多元办学的协同共促,进一步推动产教融合、校企优势互补,构建开放性、协同性以及适应性的教育生态。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旨在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需要推进数字技术与职业教育的深度融合,不断优化人才培养模式,通过数字平台搭建教育系统与产业系统的衔接机制,强化教育链、产业链和人才链的有机联动,实现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与产业需求结构的紧密对接,推动人才供给机制与就业市场需求结构的匹配。

(二)政策驱动:教育数字化战略布局的方向引领

党和国家的教育方针政策为数字化转型提供了战略指导,引领着职业教育数字化发展方向。“十三五”规划纲要将“数字中国”上升为国家战略。党的二十大报告将教育、科技、人才统筹部署,明确提出“推进教育数字化”“建成教育强国”战略目标。党和国家针对教育数字化的战略布局彰显了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意义,强调数字技术应用的整体推进,全面促进教育系统性创变,有效解决教育改革发展过程中的难点和痛点问题,为办好人民满意教育开拓了新的路径。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明确提出“利用现代技术加快推动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实现规模化教育与个性化培养的有机结合。创新教育服务业态,建立数字教育资源共建共享机制”[4]。2021年,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提出,“加强职业院校数字技术技能类人才培养,深化数字经济领域新工科、新文科建设,支持企业与院校共建一批现代产业学院、联合实验室、实习”[5]。教育数字化战略布局从人才培养、数字资源建设、校企合作等方面进行顶层设计,明晰了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实践取向。

2022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提出实施“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大力发展适应新技术和产业变革需要的职业教育。优化发展环境,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提高内涵质量”[6]。2023年全国教育数字化现场推进会提出“大力推进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加快建设教育强国”[7]。党和国家全面推动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支持和鼓励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加快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改善国家数字教育资源公共服务体系,提升职业院校基础设施的智能化、协同化水平,优化高质量数据要素供给,加速推进数字技术的嵌入与应用,建构职业教育数字化生态系统。我国教育数字化战略布局释放了政策红利,以政策驱动促进教育数字化产业发展,而数字化产业与教育的有机联动,又能拓展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空间[8]。

(三)技术赋能:数字技术推动职业教育适应性发展

数字技术逐渐渗透到教育要素中,通过数据要素实现学情分析、课程教学、人才培养、管理服务等方面的高效运行,推动职业教育适应性发展。数字技术与职业教育的互嵌融合,重构职业教育治理模式,有利于促进职业教育体系提质升级,助推职业教育结构优化、功能升级以及价值再造。人工智能、5G、云计算、大数据和区块链等新一代数字技术的有机嵌入,赋能教育链、人才链的数字化、智能化发展,推动职业教育数字化发展。数字技术为职业教育改革发展提供了更灵活的延展空间,促进职业院校、企业以及行业组织等机构的沟通与互动,破解数据孤岛和系统壁垒,改善职业教育供需结构性失衡,强化跨组织机构的数据流动和共享,依托模式重构提高协同质量与决策效率[9]。数字技术塑造了去边界化、去中心化的教育场域,创设虚拟与现实、正式和非正式教育相融合的育人空间,其数据互联、人机协作的功能形态搭建了联结互通的交往平台,推动跨区域、跨校际的教育资源共享,促进产教融合的纵深发展。

数字技术赋能职业院校教育教学的创新应用,推动育人模式和教学空间的重构,赋能“教学评”一体化建设,优化教育教学实施过程,实现课堂教学空间、企业工作情境的有机融合,丰富教学情境,增进學习体验。职业院校通过数字技术开展课堂教学评估,精准识别学生的学习需求,进而制订适应学生发展特征的教学实施方案,改变过去高度同质化的教学模式,强调精准化、个性化人才培养,推动定制化学习,深度挖掘学生的学习潜能[10]。数字技术延展了职业教育的时空边界,推动同步课堂、专递课堂以及双师课堂建设,助推集智化教学、远程学习等新模式的常态化建设,为学生构建了开放包容、自主建构的学习空间。此外,数字化转型改变了职业教育领域的知识生产方式和知识传播形式,优化职业教育教学方式和培养模式,通过数字化平台联通企业车间场景、企业工艺流程以及工作过程知识,并实时融合到职业教育的教学、评价以及管理等环节,促进学生程序性知识的习得与内化,提升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质量。

二、何以为忧: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现实挑战

数字化转型是实现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选择,是落实教育数字化战略布局的重要实践。然而,随着数字技术与职业教育的融合发展,数字技术带来的不确定性日益显现,亟需审视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面临的风险与挑战。从职业教育的关键要素来看,数字化转型的现实隐忧主要表征为“育人本位”目标容易偏离、职业教育的协同治理滞后、教育主体的数字胜任力不足、数字基础设施鸿沟以及数字技术伦理风险。

(一)目标偏离:“技术崇拜”冲击职业教育的“育人本位”

数字技术推动职业教育系统的重构,促进现实情境与虚拟空间的交互融合、教学时空的延展以及个性化学习的精准服务,同时容易引发职业教育育人目标的偏离。一方面,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容易衍生“技术崇拜”倾向,进而造成数字技术对人的霸凌。“技术至上”的取向偏离了学生全面发展的时代要求[11]。数字化转型背景下,片面强调数字技术的便捷性与智能化,进而滋生了“为数字化而数字化”“为转型而转型”等现象,忽视了职业教育的育人本位和教学规律,偏离了职业教育的根本目标。因此,数字化转型容易脱离职业教育的本质要求,因过于注重数字技术的即时性价值而忽视长期效应,进而导致教育资源的巨大浪费。另一方面,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容易催生“技术依赖”心理,盲目夸大数字技术的作用,容易忽略教育对象的实际需求。“重技术、轻学生”成为当下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现实困境,而职业院校学生的学习需求、学习特征以及学习效能尚未得到足够关注和重视。事实上,职业教育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并非纯粹的技术系统。数字技术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赋能要素,数字平台是开展教育教学的有益补充与延伸,并不能完全替代教师和课堂教学。因此,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推动人与技术的共生,促进数字技术与职业教育、虚拟空间与现实情境的有机融合,以便更好地培养人才。质言之,当前需要审慎看待数字技术融入职业教育的实践逻辑,坚持以“育人本位”理念引领职业教育数字化健康发展。

(二)联结松散:职业教育的“治理机制”脱节“数字化生态”

数字技术促进教育要素、技术要素和产业要素的融合与发展,推动职业教育系统的开放性与协同性,并逐渐改变职业院校的组织形态,使得多元主体参与和协同治理机制成为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支撑。然而,职业教育“治理机制”脱节“数字化生态”,面临协同管理制度滞后、产教融合辐射效应不足、校企合作深度不够等困境,难以满足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发展要求。其一,多元主体协同管理制度滞后。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多元主体的协同参与,但目前缺乏系统推进的管理制度,相关政策文件对参与主体的职责边界缺乏明确规定,出现协同方式不清晰、主体责任不明、联结松散失序等境况,难以构建多元协同格局。受到组织惯性和组织文化的影响,职业院校、企业以及行业组织习惯于过去的运行模式和实践逻辑,短期难以适应数字化转型要求。其二,产教融合辐射效应不足。因市场环境的不确定性和投机性倾向,导致产教融合面临体制机制障碍,难以触及人才培养[12]。区域之间的产教融合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基于数字技术的协同治理模式尚处于探索发展阶段,产教融合的纵深发展面临现实桎梏。不同职业院校参与产教融合的深度和广度不平衡,部分职业院校合作项目多,与行业合作紧密有序;而部分职业院校缺乏稳定的校企合作项目,进而难以形成整体效应,阻滞了数字化高质量发展。其三,校企合作出现“校热企冷”现象。因教育系统和产业系统的内在属性差异,教育链与产业链存在脱节的情况。职业院校基于人才培养的价值理性,积极拓展校企合作办学,而企业基于市场营利的经济理性,难以发挥合作办学的主体作用,深度参与双边合作的积极性不足。企业过多依赖产业激励政策,对推进职业院校课程优化、教材开发、教学改革、人才培养等环节的效果不佳,导致数字技术难以转化为教育生产力。

(三)胜任力不足:教育主体的“数字素养”滞后于“数字化创变”

职业院校教师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根本保障,其数字素养关乎数字化转型的落实落地。教师数字素养反映了教育主体运用数字技术改善教育教学、课程评价、学生管理等方面的意识与能力,能够根据数据共享实现教学分析、高效治理以及有效决策。颠覆性的数字技术创新逐渐改变职业院校教师基础性的技能结构,要求其具备适应数字化转型的数字素养和综合能力。从教育实践来看,职业院校教师的“数字素养”滞后于“数字化创变”,主要表征为数字化意识不强、数字技术应用能力不足,难以适应数字化转型的现实需求。其一,职业院校教师对数字化的基本认知和价值理解不足,难以准确把握数字技术对职业教育的双重效应。教育主体与数字技术缺乏深度互动和耦合,教育主体因认知差异而片面地将数字技术作为中介工具,缺乏对传统人才质量评价标准和培养路径滞后的理性判断[13]。职业院校教师的数字化意愿存在差异,部分教师对数字技术的运用持谨慎态度,甚至出现消极冷漠心理,主动学习和运用数字技术资源的意愿不高,进而影响了数字素养的整体提升。因部分教师对数字技术的抵触和排斥,影响了职业教育数字化教学体系的整体建构,间接剥夺了其他教育主体、教育对象的数字红利。其二,职业院校教师的数字技术应用能力不足,其数字素养难以适应“数字化创变”,尤其是教龄较长的教师习惯传统教学设备,在信息技术操作层面存在障碍,在教学实践中较少运用数字化设备或平台进行学情分析、教学诊断等,如较少利用智能测评软件分析学生的知识水平和学习特征,进而造成数字资源的搁置。

(四)数字鸿沟:职业教育的“数字基础设施”掣肘“数字化发展”

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以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为根基。当前“数字鸿沟”的现象越来越明显,职业教育“数字基础设施”的不平衡掣肘了“数字化发展”,导致职业院校数字化发展滞后。伊恩·朱克斯(Ian Jukes)和瑞恩·L.沙夫(Ryan L.Schaaf)提出,“数字鸿沟正日益成为教育差距的一部分——知识富人和知识贫民之间的差距”[14]。数字基座建设虽然取得新进展,但尚未建构结构合理、集约高效的数字基础设施体系,难以适应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其一,职业教育“数字基础设施”存在数字鸿沟。区域间、校际间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参差不齐,影响数字化转型的整体推进和协同效应,导致资源供给不平衡以及教育不公平。一方面,区域之间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不平衡。由于区域间经济发展水平、职业教育发展质量以及数字化人才结构等存在较大差距,影响了数字资源配置、数字资源开发与使用。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技术相配套的基础设施供给存在区域不平衡,尚未实现区域间各级数字教育平台的互联互通,而不同区域的教育主体在数字资源获取和技术应用方面同样存在差距。另一方面,职业院校之间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不平衡。职业院校在办学条件、师资队伍建设、经费支持等方面存在差距,导致智慧校园基础设施、教学数据库平台、教育信息网络平台、教育服务平台系统等软硬件设施建设失衡,难以从整体上实现校际之间数字资源共建共享。其二,职业教育数字平台应用不深且零散。部分职业院校尚未系统建构一体化数字平台,信息管理系统有待升级,业务协同不充分,数据驱动的智能决策能力和远程协作办公缺乏基础保障,导致数字技术的应用停留在表层,对办学模式、课程体系、教学方式等育人环节的赋能不足。此外,各级各类职业院校的数字平台建设缺乏协同性,存在信息壁垒,难以实现教学资源库和在线课程的精准供给,使得优质数字资源的使用率较低,影响数字平台的智能化服务能力。

(五)技术风险:“技术颠覆”引发职业教育的“数字伦理风险”

尤瓦尔·赫拉利在《今日简史》中提出,“随着破坏性创新造成的科技颠覆步调加速,这种迷失方向、末日将至的感觉还会加剧”[15]。数字技术的迅速发展带来不可预知性,其颠覆性的技术创新本身具有破坏性,不断挑战现有社会的运行秩序和伦理规则。其一,教育者主体地位面临被消解的风险。数字化不仅是具象化的技术装备,也是影响个体思维方式、日常生活以及情感体验的机制,因其全方位渗透而重塑人的认知观念与生活模式。数字技术的智能化应用会逐渐控制教育者的行为,影响其思考力、判断力以及沟通交往能力,并引发焦虑、恐慌等情绪,使得教育者的主体地位面临严峻挑战。数字技术的迭代升级促使职业教育发生质的转变,一方面推动职业教育教学活动的高效率运行,另一方面因工具理性导致数字伦理的风险,滋生人机主客位置颠倒,忽略了职业教育育人过程中的价值观、道德、情感等要素,引发数字身份困惑。其二,教育隐私数据的泄露风险。数字技术正在将隐私数据的控制权引向未知领域,导致职业教育领域的数据隐私面临泄露风险。数字技术对师生日常生活的影响逐渐显现,这些影响甚至会逐渐演变为综合、多元和隐秘的数字奴役。目前,我国数字技术伦理防范的政策和制度建设比较滞后,缺乏对“个人隐私保护”“最大限度减少数据滥用”等方面的制度规约。其三,深层次的技术公平风险。数字化设备具有强大的模仿学习能力、算法能力以及情境分析能力,进而对职业院校师生提出更高的素养要求。因使用者数字素养的差异化、数字资源供给不均衡等,導致职业院校在数字资源利用和数字技术使用方面存在不公平现象。数字技术融入教育所暗藏的算法黑箱、信息茧房等风险,不仅弱化了师生主体地位,而且会带来深层次的教育不公[16]。

三、何以化忧: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实践路向

数字化转型是职业教育塑造发展新优势、实现价值再造的突破口。基于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实然动因与现实挑战,应重点从教育目标、教育治理、教育主体、教育载体、教育伦理五个维度探究纾解之道。

(一)锚定目标:坚持“育人为本”的初心使命,明确职业教育数字化理念

职业教育数字化是以数字技术为驱动力,发挥数据要素作用,进而优化教育供给和教育教学效果。但数字技术的应用过程应尊重职业教育的发展规律,作为手段、工具或策略的数字化进程不能忽视职业教育的育人目标。质言之,职业教育和数字技术融合发展的核心目标在于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应坚持育人为本的初心使命,明晰教育理念和育人目标。其一,坚持以学生的全面发展为根本旨归。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应坚持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尊重学生成长规律,在数字技术融合中以促进学生成长成才为发展目标。数字技术服务于职业教育教学环节,需要构建良好的数字育人环境,避免“技术崇拜”的价值取向,关注学生具身体验和主体意识,在数字技术赋能情境中实现知识传递、技能传授、品德培养等育人过程。其二,坚持数字技术赋能教育的理念。职业院校应充分汲取数字技术的工具性价值,发挥其在职业教育领域的技术优势和价值再造功能,而非将数字技术本身作为教育改革的目标。职业院校要遵循人才培养规律和技术运行逻辑,厘清数字技术赋能教育的逻辑关系,既不能完全以数字技术代替人的主体性,又不能盲目否定数字技术的重要价值,而是要通过数字技术转变职业教育范式、弥合教育鸿沟、深化产教融合以及优化教学过程,推动数字技术更好地服务于职业教育。其三,坚持需求驱动的教育范式。“适需服务”是提高职业教育适应性的切入口,需求驱动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应然转向。基于需求驱动的价值取向,数字化转型才能有章可循,依托数字技术赋能优化教育系统结构、功能结构及评价系统[17]。因此,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应由“供给驱动”转向“需求驱动”,根据教育主体的适时需要提供数字技术支持,持续地为管理者、教师、学生等提供有价值的数据、信息和服务,不断为其创造价值,提高参与体验感和价值认同感。职业教育数字化建设以转型为契机,创建需求驱动的数字化平台,契合产教融合对数据的开发和应用需求,促进校企合作、教学科研、社会服务的数据融合,提高教育主体对数字化技术服务的满意度和使用意愿。

(二)协同治理:促进治理机制的现代化发展,提升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活力

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构建现代化的治理模式,通过制度赋能、产教融合纵深发展、校企深度合作等路径,促进数字技术融入教育治理各环节,实现更高效的协同合作和更精准的教育供给,提升数字化转型活力。其一,完善多元主体协同管理机制。政府部门制定并完善职业教育协同管理制度,进一步明确参与主体的职责边界,引导企业、行业协会以及其他社会力量深度参与合作办学,构建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职业教育治理体系。聚焦职业教育数字支持中心和职业院校治理能力提升中心建设,利用大数据推动跨单位、跨部门、跨层级的协同治理,制定灵活有效的管理措施,强化分工合作与协调配合,共同推进职业教育高質量发展。其二,协同推进产教深度融合。政府部门要优化产教融合激励措施,释放政策红利,提高多方主体参与产教融合的积极性,关注各级各类职业院校的产教融合进展,培育一批引领产教融合的标杆企业,改善“校热企冷”问题。通过积极培育市场导向、供需匹配的产教融合数字系统,建设产教融合人才需求数字平台,分级分类动态发布企业人才需求数据和需求预测报告,为职业院校提供即时性的市场用人需求,平衡校企人才供需。其三,优化校企合作办学。职业院校积极加强与优质企业等社会资本合作,共同优化技术技能创新平台、大学科技园以及众创空间等,合作共建职业教育基础设施、实训基地,推动教育资源有机整合。职业院校吸纳优质企业参与育人全过程,以社会需求为导向合作共建新专业,联合培养数字化人才。通过校企合作共建产业学院,完善产学研深度融合的协同育人机制,推动校企之间信息、人才、技术与物质资源的共享,实现产业链、教育链与人才链的有效衔接。

(三)夯实素养:加强教师数字能力建设,推动职业教育数字化进程

数字化转型重塑了对职业院校教师的能力结构和素养要求,要求其具备使用数字资源、有效参与数字化教学的技能,实现教学方式的数字化转变。通过加强职业院校教师的数字能力建设,引导教师掌握基础性的数字技术知识,运用数字技术分析职业教育发展规律,基于教学数据进行教学反思与改进,并自主性开展数字化教学设计、实施以及评价。其一,完善教师数字化教学能力测评体系。结合《教师数字素养》文件精神和数字化发展要求,进一步厘定职业院校教师必备的教学知识和技能,建立教师数字化教学能力测评指标,将数字化教学能力作为教师的核心素养,并纳入教师专业标准体系。职业院校应将教师参与数字化教学的能力和成效设置为职责要求和绩效考核标准,有效解决教师参与数字化教育实践动力不足的问题[18]。其二,强化职业院校教师数字化课程培训。职业院校应将数字化教学课程纳入教师培训课程体系,注重教师基于数字技术的教学模式设计和实施能力培养,全面提升教师的技术应用思维、技术道德意识以及技术转化思维,强化教师运用数字技术实施智慧化教学的能力。此外,通过培训提高教师数字筛选能力,充分发掘并有效应用优质数字资源[19]。其三,注重职业院校教师教研组织建设。职业院校运用数字技术完善线上名师工作室、虚拟教研联盟等教研组织形态,搭建“研究者—教研员—一线教师”的教研共同体,提高教师数字意识、数字应用技能和数字想象力,帮助教师运用数字化技术开展教学研究。职业院校应组织开展基于创新教学实践的网络教研活动,完善教师的教学数字资源开发与应用能力,整体提升教师数字胜任力。

(四)筑牢根基:完善数字基座建设,巩固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基础

职业教育数字化需要保持高强度的持续投入,围绕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目标,完善标准化基础设施建设体系,加强数字教育资源互联互通,推动数字基础设施和优质教育资源共建共享,实现资源优化配置和高效利用,形成集聚效应。第一,统筹推进职业教育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一是通过强化区域之间、城乡之间以及校际之间的协同发展,推进统筹联动和资源整合,实现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的优质均衡,切实破解数字基础设施供给不平衡问题。二是通过统筹传统基建与新基建、线上与线下以及校内与校外的融合发展,提升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兼容性与开放性,协同解决重复建设、封闭运行等现实问题。三是通过优化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网络体系,建立“国家—省市—学校”三级数据中心,利用数字化推动职业教育链与创新链的有机融合。通过加强职业院校数字校园建设,依托数字中心推动职业院校技术设备的迭代升级,不断完善智慧教室、虚拟仿真平台等基础设施建设[20]。第二,协同优化职业教育数字平台应用。一是持续完善“国家智慧教育平台”,促进各级职业教育平台互联互通,不断优化教育教学资源库和精品在线开放课程,实现数字教学资源的共创共享。通过数字技术保障在线教育高效运行,促进优质资源有效流转,实现学习空间的重构和智慧教育的升级。二是着力提升国家智慧职业教育服务质量,完善体系化的技术标准规范和多平台协同工作模式,实现各级平台数据汇聚与共享。三是坚持需求驱动原则,提升数字平台智能化服务能力,根据教师的需要精准推送教学资源、创设虚拟教研室、制作学生学情分析报告等,为教育教学提供优质服务;同时,为学生提供精品化、系统化的学习资源,解决数据获取困难、平台管理滞后等问题,满足学生多样化需求。通过数字技术推动职业教育场域的深度更迭,促进优质数字教育资源覆盖面的拓展与延伸,缓解教育供给结构性失衡,弥合数字鸿沟,促进教育公平。

(五)走向善治:强化数字风险监督,优化职业教育数字化生态

推动数字生态健康发展是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目标,也是数字化背景下教育技术伦理观照的价值导向。第一,注重职业教育领域安全风险监测。运用云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为职业教育数字化生态建构集监控、预测和响应于一体的伦理风险预警机制,对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进行全方位监测。通过数字技术精准预测职业教育系统不同等级风险的发生范围和阶段性特征,并对信息泄露、版权侵权等伦理风险进行实时干预。通过推动职业教育关键数据的动态管理,强化数据安全风险评估和应急处置,防范算法偏见。第二,完善职业教育系统的数字伦理规约。一方面,政府部门专门制定关于职业教育数字化的法律条例与管理规约,形成一套规范数字化发展的法律保障体系,将尊重知识版权、保护信息安全等作为职业教育数字化系统建设的基本规范,最大限度避免数据泄露,保护个人数据隐私。通过设置专门的监管机构,依托大数据加强对数字教育系统的常态化监测,强化对数字化平台的规范力度[21]。另一方面,政府部门要完善职业教育数字化的标准体系,制定职业教育数据库分级分类管理制度,推动职业教育数字化平台的标准化建设和规范化管理。通过强化数字化发展的安全管理主体责任,推动职业院校持续优化数字技术防护体系和安全管理制度。第三,加强对教育主体权利嬗变的风险评估。政府部门制定数字化教育主体权责的管理条例,明确教育主体权利的伦理要求与界限,加强数字伦理法制建设。职业院校应注重增强教师的伦理风险意识,提高其数字责任意识和安全意识,引导其积极参与数字技术应用过程的风险审查,并建立覆盖教学全过程的教育主体权利嬗变风险监测体系,强化对教育主体权利实施的实时监测[22]。

參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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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ogical Paths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Necessity, Difficulty and Feasibility

Zhou Chiliang

Abstract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s the necessary path for the reform and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the new era. From an internal perspectiv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s a practical need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from a policy driven perspective, the digital education strategy layout leads the development direc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echnological empowerment, digital technology promotes the adaptiv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However,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faces hidden concerns in reality, manifested as the impact of “technology worship” on the “education oriented”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 disconnection of the “governance mechanism”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from the “digital ecology”, the lag of the “digital literacy” of teachers behind the “digital innovation”, the “digital infrastructure”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hindering the “digital development”, and the “technological subversion” triggering the “digital ethical risk”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Based on this,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should explore solutions from five dimensions: anchoring goals,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consolidating literacy, building a solid foundation, and moving towards good governance.

Key words  education digitalizati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vocational education;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uthor  Zhou Chiliang, lecturer of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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