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教材开发的德国特色与我国借鉴

蔡 跃 冯怡倩 王艺颖

职业教育教材在职业教育体系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不仅直接关系到教学质量的提升，还深刻影响着学生综合职业能力的培养，一直以来备受瞩目。2023年，教育部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快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重点任务的通知》中第八项重点任务就是“开展职业教育优质教材建设”，要求建设高质量、实用性强的职业教育教材。在此背景下，通过深入分析德国职业教育教材的类型和特征，总结其中的成功经验，可以为我国职业教育教材的优化和改进提供有益的启示。

一、德国职业教育教材类型特征

德国职业教育教材的多样性和灵活性在其各类教材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德国职业教育教材涵盖了学习领域（Lernfelder）教材、工作页（Arbeitsblaetter）教材、图表手册（Tabellenbuch）教材、专业数学（Fachmathematik）教材以及考试准备（Prüfungsvorbereitung）教材等多种类型，每一类教材都具有独特的内涵特征、编写特点以及应用范围。

（一）学习领域教材

德国学习领域教材的编写依据是由各个联邦州（Bundesland）教育机构颁布的《框架教学计划》（Rahmenlehrplan）。这些框架计划是在德国联邦水平上协商制定的，旨在为各个教育领域提供一致的标准，同时在各州进行具体的调整以适应地方需求[1]。框架教学计划的制定旨在确保在德国各个联邦州之间存在一致性，以便学生在整个国家内接受教育的标准是相似的。框架教学计划特别关注职业教育和培训领域，确保学生在完成教育阶段后能够获得与实际职业要求相匹配的知识和技能。每个框架教学计划会明确定义一系列学习领域，这些领域对应于学生在培训中需要掌握的任务和技能，这有助于教材内容的明确界定。每个学习领域通常包含一组相关的知识和实践活动。每个学习领域都有明确的教育目标，这些目标描述了学生在完成培训后应该具备的技能，为教材内容的制定提供了明确方向。框架教学计划倡导实践导向的教育，注重学生在实际工作环境中应用所学知识和技能的能力。尽管存在一些共同的原则，但框架教学计划也具有一定的灵活性，以便在联邦州之间和各教育机构之间进行调整，以更好地适应不同地区和行业的需求。典型的德国职业教育学习领域教材如表1所示。

德国学习领域教材内容通常设计特定的职业教育学习情境（Lernsituation），学习情境是指在职业教育中，为学生提供一种综合性学习体验的情境或场景，使学生能够在一个相对真实的环境中处理多样化的任务和问题。教材的学习情境设计要模拟真实的工作环境，包括工作任务、团队协作、时间管理等方面，以促进学生全面的职业能力培养。学习情境的设计注重培养学生的问题解决和决策能力，促使其能够独立思考并提出解决方案。学习情境通常涉及多个学习领域，鼓励学生整合不同学科的知识，促使他们形成综合的理解。

在设计某个具体学习情境时，需首先确定学生要达到的学习目标，这些目标应与职业教育的实际要求相匹配，并选择一个与职业领域相关的主题，例如一个具体的工程项目、客户需求等，作为学习情境的主题。其次，创建一个模拟的真实场景，包括相关的工作任务、材料、工具等，使学生置身于实际的工作情境中，情境要明确给学生分配清晰的任务，要求他们在学习情境中完成特定的工作，这些任务应该对应学习目标，同时提供学生在解决问题和完成任务时可能需要的支持材料和资源，包括文件、图纸、工具等。再次，引导学生在完成学习情境后进行反思，分析他们的决策过程、解决问题的策略，并总结所学。使用多样化的评估方法来评估学生在学习情境中的表现，包括项目评估、口头表达、书面报告等。根据学生的反馈和评估结果，调整和改进学习情境的设计，以不断提高教学效果。通过这些步骤，设计者可以确保职业教育学习情境既能够与实际工作情境贴近，又能够促使学生全面发展和应用所学知识。

综合来说，学习领域提供了整体的学科框架和学习目标，而学习情境则是在这个框架内创造的具体学习场景，为学生提供了实践应用知识的机会。这两者相互补充，共同构成了德国职业教育体系中实践导向的学习模式。

（二）图表手册教材

图表手册教材是德国职业教育领域中的一种特色教材，它被称为“图表手册”或“工作手册”，主要用于技术类职业教育。图表手册以表格和图表为主，以简明的形式呈现大量的技术信息。图表手册的设计旨在方便学生快速查找和理解技术数据。这类教材侧重于实用性，主要内容包含在职业领域中实际使用的标准数据、技术参数和公式[2]，它为学生提供了在实际工作中解决问题时所需的参考信息。不同行业和专业领域都有相应版本的图表手册，涵盖机械工程、电气工程、建筑等多个职业领域。每个版本都针对特定行业的技术数据和信息进行了定制。这些教材通常遵循标准化的格式，使得学生能够在不同学校和培训机构之间更容易共享和理解内容。它们也往往按照模块化的结构进行组织，便于按照学科、主题或技术领域进行学习。由于技术领域的不断发展，这类教材会定期更新，确保其中包含最新的技术标准和数据，这对于培养学生跟随技术发展的能力非常重要。德国职业教育图表手册教材出版情况示例见表2。

表2 德国职业教育金属加工类职业教育图表手册教材出版情况示例

在德国职业学校，学生将图表手册教材作为重要的学习工具，尤其在技术职业教育中，它被广泛用于机械工程、电气工程、建筑等专业领域。学生使用图表手册来查找各种技术数据，包括材料的物理特性、标准尺寸、电气元件的规格等，有助于他们在实际工作中理解和应用相关的技术信息，学生学会从这些图形中获取关键信息，如机械零件的构造、电路图等，有助于他们理解复杂的技术概念。学生使用图表手册教材中的公式和计算方法，进行实际计算和设计，对他们解决问题和完成任务至关重要。图表手册教材提供关于不同材料的物理性质、加工工艺和制造方法的详细信息，学生能够通过教材了解到如何选择和处理材料。学生将图表手册教材应用于解决实际问题，包括在实验室或实习中遇到的挑战，他们从图表手册中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图表手册教材通常还包含与职业领域相关的安全标准和规范，学生使用这些信息来确保他们在实际工作中遵守相应的安全规定。图表手册教材是德国职业学校学生的重要参考工具，能够帮助他们习得实际应用的技术知识和技能。图表手册教材内容见表3。

表3 德国职业教育金属技术图表手册教材主要内容分析

表4 德国职业教育工作页（工作书、工作册）型教材出版情况

（三）工作页教材

工作页教材是德国职业教育领域中一种使用频次非常高的教材类型，翻译成中文可以理解为“工作页”，类似的教材还有“工作书”教材或“工作册”教材。这类教材的特色主要体现在其内容结构和设计上。工作页教材主要基于职业能力培养目标，侧重于提供大量的练习题和需要学生做的实践性学习材料，以帮助学生巩固和应用他们在课堂上学到的职业能力知识。这类教材通常设计成模拟实际工作场景的练习，让学生能够在类似的情境中应用他们所学的技能和知识。工作页教材中的练习通常以问题解决和任务完成为导向，学生需要运用他们的专业知识来解决遇到的问题。教材中包含各种形式的练习题，包括选择题、填空题、案例分析题等，以满足不同学习风格和教学需求[3]。一些工作页教材包含需要学生协作完成的任务，鼓励团队合作和有效沟通。

工作页教材内容结构上首先介绍了练习的背景和目标，确保学生理解本次练习的意义和学习目标。提供必要的理论基础，使学生能够在解决问题和完成任务时运用正确的专业知识。各种类型的练习题，从简单到复杂，以确保学生逐步掌握并应用知识。如果涉及到实际案例，会提供详细的案例描述，要求学生分析并提出解决方案，并可能提供额外的拓展练习，让学生进一步应用所学知识。工作页教材的设计旨在促使学生积极参与、动手实践，从而更好地应用所学知识，并培养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工作页教材的使用不仅仅是单纯的知识传递，更是对学生职业能力的全面培养, 通过实际任务和场景的模拟，学生将更好地应对未来工作中的挑战，具备更全面的职业能力。这种类型的教材与我国提出的建设一大批校企“双元”合作开发的国家规划教材，倡导使用新型活页式、工作手册式教材中活页教材相关度比较大[4]。

（四）专业数学教材

德国职业教育的专业数学教材与职业能力、学习领域关系密切。专业数学教材的主要功能之一是传授职业数学知识。这包括基本的数学概念、运算规则、代数、几何等内容，为学生提供数学基础，也同时强调将数学知识应用于实际工作场景。专业数学教材通过案例、问题解决和实际情境模拟，学生学会如何在职业领域中应用数学，同时通过练习和完成任务，培养学生的问题解决能力，并指导学生学会如何分析实际问题，应用数学方法找到解决方案。专业数学教材着重培养学生的计算和量化技能，使其能够在职业环境中进行准确的计算和量化工作。学生通过专业数学教材学会如何收集、分析和解释数据，这对于在职场中做出基于数据的决策非常重要。专业数学教材致力于将数学知识与学生所学职业领域结合起来，确保数学的学习与实际工作紧密相关。德国职业教育专业数学教材出版情况见表5。

表5 德国职业教育专业数学教材出版情况

表6 德国职业教育考试准备教材教材出版情况

专业数学教材的内容根据特定职业领域的数学需求来确定。例如，在工程或制造领域，可能会更强调与几何学和计量学相关的数学知识。教材的内容通常遵循职业标准和要求，确保学生在数学方面达到特定职业水平。通过实际案例，教材设计体现了数学在职业实践中的应用，有助于激发学生对数学的兴趣，并提高学习动机。专业数学教材通过实际应用的数学问题，有助于提高学生在职业环境中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通过数学练习，学生可以加强计算和分析技能，这是很多职业中必需的基本能力。学生通过学习专业数学教材，能够培养数据驱动的思维方式，更好地理解和应用数据。专业数学教材与学习领域关系密切，教材内容可能会根据学习领域的专业化需求进行定制，以确保数学知识与特定职业领域高度契合。总体来说，专业数学教材的设计旨在使学生能够充分理解数学在职业环境中的实际应用，提高他们在特定职业领域的数学能力和素养。

（五）考试准备教材

考试准备教材是为了帮助学生有效准备和应对职业教育中的考试。这类教材的主要目的是通过提供相关的学习资源和实践性的练习，帮助学生巩固所学知识、强化技能，并更好地应对职业教育中的各种考试，包括最终的职业资格考试。考试准备教材的内容结构通常与相关考试的大纲和要求相结合。教材的编写需要参考考试大纲，确保涵盖考试要求的各个方面。教材的内容结构也会根据不同学习领域进行划分。每个学习领域的重要知识点和技能都会被整合到相应的章节中，以确保学生全面准备。考试准备教材会根据考试内容的难度层次进行合理设置。从基础知识到高级应用，教材应包括不同难度层次的练习，以满足学生的学习需求。为了帮助学生适应考试中的实际操作，教材通常包含大量的实践性练习。这些练习涉及实际场景的模拟、项目任务的解决等，以确保学生在考试中能够熟练应用所学知识。考试准备教材还包括一些考试策略和技巧的指导，帮助学生更好地应对考试的各个环节，如时间管理、题型解答等。考试准备教材直接关联学习领域，目标是帮助学生应对特定领域的职业教育考试。内容结构的确定应紧密围绕学习领域的知识体系和技能要求展开，确保学生在考试中能够全面发挥所学。通过考试准备教材，学生可以在考试前系统性地回顾学过的知识，加强对实际应用的理解，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这类教材的设计旨在为学生提供全面而有针对性的考试准备，使他们能够更自信地迎接职业教育中的考验。

德国职业教育考试准备教材的实践环节与最后的职业资格考试密切相关。考试准备教材的实践环节通常设计为模拟实际工作场景的任务。学生需要在类似于真实工作环境的情境下完成特定的工作任务，以确保他们能够在职业资格考试中应对各种实际情况。实践环节注重学生的职业技能练习，通过实际操作，学生能够巩固并提高特定领域的职业技能，为职业资格考试中的实际操作环节做好准备。

二、对我国职业教育教材开发的借鉴与启示

（一）借鉴德国职业教育教材编写依据，加强我国教材编写国家标准的制定

与德国相比，我国职业教育教材编写的一个重要问题是缺乏严格的类似德国的国家框架教学计划和企业培训条例的约束。德国在职业教育领域拥有严格的国家框架教学计划，这为职业教育教材的编写提供了清晰的指导。国家框架教学计划规定了各个职业领域的培训目标、教学内容和评估标准，确保了教育的全面性和一致性。相比之下，我国在这方面的规范相对不足，职业教育教材的编写缺乏明确的方向和统一的标准。为解决这一问题，我国应提升职业教育教材国家标准内容的权威性。这需要从产业发展趋势、技能要求和就业市场需求等多个层面进行深入研究，确立清晰的培训目标和教学内容。教材编写国家标准的建立可以借鉴国外经验，结合我国国情，确保其科学性、先进性和实用性。

加强国家标准对职业教育教材编写的指导作用，是我国提升职业教育质量、培养更多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必然要求。通过建立健全国家框架教学计划、企业培训条例和国家标准体系，我国可以更好地引导和规范职业教育教材的编写，确保其紧密贴合产业需求，为学生提供更为实用、先进的知识体系。目前我国在这方面的标准和规范相对较少，缺乏对教材编写的统一指导，因此，建议我国在职业教育教材领域加强国家标准的制定，明确教材编写的指导原则、内容要求和评价标准，这将有助于确保教材更好地符合职业教育的核心目标，提升学生的实际职业能力。

（二）借鉴德国职业教育教材学习情境设计，以导向型项目为编写载体

德国职业教育教材在设计上广泛采用学习情境，以企业真实生产项目和导向型项目为编写载体，这种项目式工作的设计模式为学生提供了更为实际和贴近职业生活的学习体验。在德国职业教育教材中，学习情境的设计以实际的企业生产项目为依托，这意味着教材的编写不仅仅是理论知识的堆砌，更注重学生在真实职业场景中的应用能力。通过将学习情境与实际项目相结合，教材可以更好地模拟职业环境，使学生能够在学习过程中直接参与到解决实际问题的过程中。

导向型项目是德国职业教育教材中常见的设计元素，它们以学生的实际导向和需求为出发点，通过项目设计来引导学生学习。这样的项目通常模拟真实的职业任务，要求学生运用所学知识和技能解决实际问题。例如，在工程技术领域，可以设计一个项目，要求学生从设计到制造一个特定的产品原型，涉及到机械设计、材料选择、工艺规划等方面的知识。这种项目式的学习情境不仅能够提高学生的实践操作能力，还培养了解决实际问题的综合能力。

采用企业真实生产项目和导向型项目为编写载体，不仅是为了促进学生学习知识，更是为了让学生在学习的同时养成解决问题、团队协作、创新思维等职业素养。通过参与实际项目，学生能够更好地理解所学知识的实际应用，培养解决问题的能力，使其更好地适应未来职业发展的挑战。项目式工作的设计通常涉及多个学习领域，这有助于促进学科知识的整合。学生需要在解决实际问题的过程中综合运用多个学习领域的知识，从而培养跨学科的能力。例如，在一个建筑设计项目中，学生不仅需要运用建筑学的知识，还需要了解结构工程学、电气工程学等相关领域的知识，从而形成更为全面的职业素养。

（三）借鉴德国职业教育教材产教融合特征，建设我国产教融合优质教材

借鉴德国职业教育教材产教融合的特色，是我国职业教育教材建设迈出的关键一步。德国职业教育注重产教融合，即学校和企业之间的紧密合作。教材的编写者不仅包括职业学校的教师，还有来自企业的工程师和专业人员。这种合作模式确保了教材内容更加紧密地贴近实际职业领域的需求。企业的专业人员能够提供最新的行业信息、实际工作经验和应用技能，从而使教材更加实用和切实可行，这种产教融合模式能够更好地满足学生职业能力的培养需求。通过与企业的合作，学生能够接触到真实的职业项目和案例，从而更好地理解职业领域的实际工作环境和要求。这种实践性的教学方式有助于提高学生的职业素养，使其更好地适应职业发展要求。此外，产教融合教材编写的过程中，学校和企业的合作还能够促进师资队伍的专业化发展。学校的教师与企业的专业人员共同参与教材的编写，使教师在职业领域的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得到不断更新和提升。这有助于形成一支既有学科专业知识又具备实际应用经验的教师队伍，更好地服务于学生的职业能力培养。

在我国，产教融合的教材建设也逐渐成为重要方向，各地职业学校与企业之间建立了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共同参与教材的编写和优化。这一模式不仅有助于提高教材的实用性，还有助于培养学生更好地适应职业发展的综合素养。德国职业教育教材产教融合的特色为我国职业教育提供了有益的经验。通过学校与企业的深度合作，编写更具实际性和应用性的教材，有助于提升学生的职业素养，满足市场需求，促进职业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四）借鉴德国职业教育教材排版样式，丰富我国职业教育教材内容

德国职业教育教材在图文并茂方面的设计，为我国教材编写提供了宝贵的借鉴经验。这一特点主要体现在教材的图文结合、实例丰富、生动直观等方面。德国职业教育教材注重图文结合，通过丰富的图片、图表、示意图等图像元素，辅助文字来更好地解释和阐释知识点。这种图文结合的设计有助于学生更直观地理解抽象的理论概念，提高学习效果。因此，在我国的职业教育教材编写中，可以更加注重插图的质量和数量，通过生动的图示来增强学生对知识的印象和记忆。德国职业教育教材以实例为主，通过真实的案例和项目来说明理论知识的应用。这种做法使学生在学习中更易于将理论知识与实际问题相联系，培养其实际解决问题的能力。因此，在我国的职业教育教材编写中，可以增加实例的引入，通过具体案例让学生更深刻地理解和运用所学的专业知识。此外，德国职业教育教材通过生动有趣的描述、清晰的示意图等方式，使教材内容更加生动，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在我国的职业教育教材编写中，可以通过更富有情感色彩的表达方式来吸引学生，提高学习的积极性。德国职业教育教材在图文并茂方面的设计为我国职业教育教材的制作提供了有益的启示。通过注重图文结合、实例应用等手段，提高教材的质量，使其更符合学生的学习需求，更好地促进知识的传递和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