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晋水清”的裴宽

秦臻

裴寬（681—755），中唐时期绛州闻喜（今山西闻喜）人。出身名门望族，自幼受严明祖训和敦厚家风的教育熏陶，历任润州参军、户部侍郎、蒲州刺史、太原尹兼北都留守、范阳节度使、御史大夫、户部尚书等职。他生性通敏，工于骑射，尤擅文词，更是以清正廉明、刚直不阿、执法如山而留名青史，唐玄宗褒奖其：“德如岱云布，心如晋水清。”

清廉慎微

唐代景云年间，裴宽任润州（今江苏镇江）参军。有人送鹿肉给他，知道他当面不肯收，就趁他不在家时悄悄把鹿肉放入他家里。裴宽想要物还原主，却无处可退，只好将鹿肉埋在自家后花园里。适逢刺史韦诜假日登楼，这一幕被其看到，便派人将裴宽请过来，问他在后花园埋藏何物。裴宽如实相告，韦诜感叹裴宽的行为，随即推举他为按察判官，并将女儿许配给他为妻。

开元二十一年（733年），关中久雨粮食歉收，长安发生饥荒。时任宰相兼江淮转运使的裴耀卿，推荐裴宽为户部侍郎并为其副手，佐其疏通漕运，征调江淮粮赋，以充实关中。他们共同谋划，采取分段运输法，亦即东南船只运到洛口仓，官府雇船运载入黄河、洛水，再经黄河、渭水运往京城。裴宽具体负责督办此事，每日他经手所过钱财数以万贯计，他却一尘不染，分厘不贪，一时传为佳话，颇得裴耀卿赞赏。

执法刚正

开元九年（721年），裴宽因为才能出众而得到了中书令张说的赏识，被举荐为刑部员外郎。他刚刚上任不久就受理了一起棘手的案子——万骑将军马崇杀人案。马崇身为万骑将军，受到了朝廷的提拔和重用，本应洁身自好，清廉为官，但他却大白天公然杀人，而且事实清楚，理应法办。辅国大将军王毛仲出面为马崇说情，试图以钱财赎罪，王毛仲是唐玄宗的功臣兼宠臣，平素骄横跋扈，连当朝宰相都让他三分。裴宽面临着十分严峻的考验，压力很大。但裴宽敢于抵制王毛仲的干预，不畏强权，坚决秉公执法，充分展现出了他的刚正不阿，赢得朝野人士钦敬。

裴宽上任蒲州刺史之后，拒不迎合权贵，而且深入民间，发放赈济粮，惩处一批贪官污吏、地方豪强，蒲州百姓将他视为“及时雨”。巧合的是，裴宽的到任竟然让当地解除了旱灾，《旧唐书》如此记载：“州境久旱，（裴宽）入境，雨乃大浃。”因在蒲州建树昭彰，裴宽被提拔为河南尹。辖区内的洛阳地处南北运河的中点，交通漕运十分便利，由此云集了一大批王公贵族和朝廷权贵，自恃有功于朝廷社稷，无视地方管辖，与不法官吏频繁过往，给当地官府增添了不少麻烦，且加重了老百姓负担，又遇到连年灾害不断，导致百姓贫困不堪，所以河南尹素来被官场视为畏途。裴宽任河南尹后，以廉于职守的秉性，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不附权贵，务于恤隐，政乃大理”。

忠言直谏

太极元年（712年），时逢春旱，赤地千里，百姓生活日见艰难，唐睿宗却执意要大兴土木，给笃信宗教的爱女金仙、玉真二位公主建观造寺。彼时的裴宽虽只是小小的长安尉，但得知此事后，与其时任中书舍人的从兄裴漼等官员上表，请求皇上停止这项劳民伤财的工程。裴宽在奏文中激昂陈词，晓以大义：“陛下营两观而降六殃，损万人而招四犯。欲将致理，不亦难乎！臣望顺时从人，休功罢役。”裴宽虽位居末职，却表现出清慎为公、忠直敢言的秉性，实属难能可贵。最后，在群臣的一致反对之下，睿宗也只得将这项工程作罢。

礼部建议忌日祭宗庙应当奏乐，裴宽依据人情提议说：“如果受祭者位尊而死者位卑就奏乐，如果受祭者位卑而死者位尊就不奏乐”（这里说的忌日，主要是指某皇族成员去世的纪念日。庙，则是供奉前代皇帝或其他皇族成员的宗庙。因为皇族成员们也有辈分尊卑的差别，所以演奏庙乐也有一定的讲究）。中书令张说赞赏他的建议，并奏请朝廷依照裴宽的提议。

坚守原则

天宝三年（744年），裴宽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当时刑部尚书裴敦复讨伐海贼不胜而返，到处宣传海贼兵强马壮声势浩大，并恬不知耻地给自己及部属记功，以期捞取升迁资本。虽为族人，裴宽并没有庇护裴敦复，而是面见皇帝揭穿他弄虚作假的事实。稍后，河北有一位部将入朝，在皇帝面前盛赞裴宽治理范阳时很有政绩，连北方夷狄也敬佩他。玄宗听了赞叹不已，对裴宽更为倚重。

玄宗对裴宽的信任，引发了权相李林甫的不满。李林甫担心裴宽声名日大，威胁其相位，对自己不利；同时又恨裴宽与其仇人李适之亲善。因此，他企图挑拨裴敦复来对抗裴宽。敦复因前事与裴宽结下仇怨，加之他心胸狭窄，又经李林甫从中挑唆，遂千方百计陷害裴宽。正好这时，裴敦复的部将程藏曜、郎将曹鉴因依仗权势为所欲为被人告发，裴宽奉命受理此案，秉公将二人逮捕入狱。敦复托人说情，裴宽严以执法，不肯宽容，以致裴敦复怀恨在心，附从权相李林甫，并贿赂杨贵妃姊陷害裴宽，裴宽因而受贬为太守。

天宝十四年（755年），裴宽重获重用，又拜礼部尚书，可惜不久就病逝于任上，享年74岁。裴宽去世后，被赠太子少傅，而唐玄宗喻其为“岱云”“晋水”的著名诗句成为裴宽一生为官、做人和处世的生动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