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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西康地区初等教育困境分析

2024-01-30周正龙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康区西康民国

周正龙

(四川民族学院,四川 康定 626001)

晚清赵尔丰治理西康,进行近代化改革时,西康地区(1)西康地区指今天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全部、凉山彝族自治州一部分和除名山县(今雅安市名山区)外的雅安市全部。1939年西康建省后,分别称康区、宁区和雅区。非特别说明,文中的西康即指西康地区。初等教育开始萌芽。当时,虽民众视读书为差役,但全康官话及高初等小学已达一百六十多所,其发展之快前所未见。然而“民国初年,军阀混战,康区主政者频繁易人,而在任者也只顾筹措军饷,无暇顾及教育,小学不足10所。”[1]1641初等教育一度衰败的情况直到1927年刘文辉主政西康后才有所改变。特别是西康建省后,初等教育发展良好并取得了不错的成就。抗战结束后,国民党把主要精力放在内战上,教育再次陷入了困境。综观民国时期西康初等教育的发展历程,从低谷到崛起,到再次走向低谷陷入困境,前途十分暗淡。本文以民国时期西康地区初等教育困境为研究对象,探讨其困境及形成原因,并得出今天民族地区教育良性发展的几点思考。

一、学校分布不均,教育无法惠及普通百姓

在赵尔丰治理西康之前,西康地区并未有所谓的初等教育,民众主要接受来自寺庙中的教育。民国初年,西康地区学校不多,分布不均,且大多为宗教学校,正如《近代康区档案资料选编》中提到的“寺庙教育伴随且为主流教育”[2]388。初等教育只有在比较大的城市如康定、雅安、西昌、泸定、巴塘等才会有几所小学。其他偏远的县城拥有一所小学就不错了,甚至有些县没有一所小学。在1928年对康区各县学校教育调查表中,理化县(今四川省理塘县)和盐井县都没有开办小学,雅江、甘孜、瞻化等县也只有一所小学。此时西康地区初等教育已呈现出学校少且分布不均的困境。抗战爆发后,这种困境仍然无法改变,如康区19个县共有小学126所,教员228 人,学生6618人;平均每县有学校6.6个,学生348.3人,教师12 人。而康定、泸定、丹巴三县就有小学55所,占整个康区学校数的43.6%;教师116人,占50.87%;学生3639 人,占54.98%。[3]41

宁区的初等教育分布不均,发展不平衡状况与康区一样。据民国二十七至二十八年(1938年—1939年)统计,西昌县(今四川省西昌市)有小学校数189所,教职员数230人,学生数11824人;会理县有小学校数169所,教职员数220人,学生有9523人;越西县有小学校数69所,教职员数85人,学生3621人;冕宁县有小学校数65所,教职员数82人,学生3500人;盐源县有小学校数83所,教职员数110人,学生3752人;盐边县有小学校数49所,教职员数72人,学生2673人;宁南县有小学校数32所,教职员数40人,学生1134人;宁东县和昭觉县各有小学校数2所,教职员和学生数因未予定,又未据报查,故无法确定。[4]可见,西昌、会理、越西等县份无论是学校数还是学生人数都远远高于宁东、喜德、昭觉、布拖、金阳、美姑等县。

民国时期西康初等教育学校不多,分布不均,与其复杂的地理环境和社会条件分不开。西康地处横断山区,是边陲重地,气候恶劣,地形复杂,交通设施非常落后,加之受经济贫困的影响,许多地方只能借助寺庙、祠堂及会馆等来充当学校。正如《天全县志》所记载的那样“校舍多利用寺庙、祠堂和会馆,狭窄拥挤,阴暗破败。”[5]在这样恶劣的设施条件下组织教学,必然存在许多隐患,尤其是安全问题无法得到保证。同样受经费短缺的影响,西康的小学不可能都建立起完全小学,只有退而求其次去建立初级小学、短期小学以及简易小学。建立完全小学也只有如康定、雅安、西昌、泸定等县才会拥有,这是极少数的。加之,西康地域广阔,仅康区“东西直线约2200里,南北直线约930里,约有总面积2400000方里,宁静山脉以东(即今甘孜)约有852000方里,宁静山脉以西约有总面积1548000方里。”[6]43而人口稀少(康区人口更为稀少。“每平方里平均仅得二人弱。”[6]43)且人口分布稀疏,必然导致学校分布不均,教育无法惠及普通百姓。

二、办学主体多样化,办学宗旨不统一

西康地区的小学类别众多,就办学主体而言,有寺庙所办的宗教学校(寺庙教育)、政府兴办的公立小学(包括国立小学、省立小学、县立小学)和部分私人以及传教士所设立的私立学校。

在整个西康教育中,宗教学校在民国时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正如《道孚县志》中说道“番民以学喇嘛受教育,不肯读汉文书。”[7]客观上讲,宗教教育对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对民族人才的培养,会起一定的作用。但宗教教育在教学内容、施教对象及教学方式上毕竟与公立学校教育不同,其服务于宗教的教育宗旨不利于科学技术的传播与发展,也不利于学生形成爱国主义的主体思想。

当时,公立学校发展相对滞后。“自辛亥革命起,赵氏奉召回川遇害,西康教育,亦有人去政废之慨,而江河日下矣。辛亥后,内战不已,政府无暇及此,加以藏康纠纷,于康局时呈不安,因此教育沦于万丈深渊。”[8]据民国三年(1914年)统计,康区学校数减少到 30 余所(1911年的200余所),学生也只有千余人(1911年的数千名)。[9]这些学校学生少者一二十人,多者四五十人,且教育经费异常稀缺。[2]65到民国十六年(1927年),“川边藏区有各类学校50余所,其中,小学共有15所。”[10]“整个康区在校学生仅有 400 人左右。”[11]宁区的西昌、会东、越西和昭觉都办有短期小学,数量不多,规模不大。总的来看,此时西康初等教育同清末相比呈现严重倒退。抗战时期,国民政府加强了对教育的重视,西康地区初等教育迎来了较好的发展机会,一大批国立、省立、县立小学在西康兴办起来。当时,仅康区就有各类小学126所,幼稚园1所;学生6618人,教职员工228人。[3]41然而到抗战后期,西康也面临通货膨胀,经济困难的局面,各县实行“裁校、减员、增薪”办法,以解普教之危。抗战结束后,因来自内地的大多数教师陆续返回原籍,学校师资力量逐步减少,西康公立小学进入到办学的衰退期,

在西康,私人设立的学校主要是一些民族上层人士和教会创办的学校。回族上层人士在康定设立的有私立中阿小学校(1933年)、私立清真小学(1934年);在宁区设立的吉羊巷清真寺“经书并授”小学(1921年)、马家祠私人伊斯兰小学(1940年),至民国三十年(1941年),先后成立伊斯兰小学15所。[11]2500除了回族人士创办私人小学外,也有当地人士自己出资开办的小学,如宁区的“私立斯补边民小学”(甘洛县彝人岭光电于1937年开办)、北山鲁居棵边小(邓秀廷兴办)、北山李子沟边小(邓秀廷兴办)等等;雅区的荥经县明诚小学(成立于1916年,以兰氏始祖“明诚”为学校名)、芦山私立福音堂初小(1933年更名为私立明德初级小学)、天全私立新民小学(天全人高登武于1937年在始阳创办)、雅安私立明德小学(1941年秋创办)、汉源私立仁安小学(当地人羊仁安于1944年在富林创办)等等。

在西康,教会办的私立学校更多一些。据《西康综览》统计,西方教会在康定、丹巴、道孚、巴安、泸定等康区开办小学8所,教职员28人,招收小学生和学前儿童494人。[13]宁区的初等教会学校由西昌的天主教和基督教会创办,其中由西昌天主教创办的教会学校有:西昌河西天主教堂男子小学、河西天主教堂女子小学、河西诊疗所、会理木落寨古诊疗所、德昌露德小学、德昌诊疗所等19个机构。西昌基督教会也办有:小高山小学、四开小学(彝族聚居区)、小黑箐小学、昭觉滥坝小学(彝区)。[14]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春,泸沽永安公开办教会学校,名报德小学,招收学生74名。在雅区,清末民初,美国基督教浸礼会于雅安城内创办华西学校(后改为明德男子小学),1912年又创办华西女子小学校(后改为明德女子小学);民国八九年间(1919年、1920年),天全城厢福音堂、始阳福音堂分别开办小学;民国十五年(1926年),天全灵关上街福音堂设小学一所,学生计80余人(到民国二十一年停办)。

这些私立学校构成了西康教育的一部分,其兴办在客观上改变了西康教育教学环境落后的状况,促进了西康初等教育的发展。但是私立学校在教学内容上与国立、省立、县立等公办学校不同,尤其是教会学校多为传授教义知识以及少量的科学文化知识,使得学生的思想意识同国家提倡的爱国主义思想存在着较大的冲突,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初等教育的正常发展。

三、学校生源较少,制约了初等教育学校的发展规模

民国时期,西康民众对汉文小学教育有着强烈抵制,因而进入学校接受初等教育的学生较少。1934年,西康19县有小学56所,……学龄儿童入学率为3.9%[15]。此种状况尽管在抗战期间有所改变,学龄儿童入学率有所增加,然而增加幅度十分有限。

导致学校生源少的主要原因首先是受宗教的影响。康区“人民有子,恒愿其为喇嘛,家有数子,仅留一子承产。……子皆为俗,女亦为尼,仅留一女赘婿承产者有之”。[16]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康属金沙江以东藏族人口只有三十余万,但各地寺庙,在三百座以上,喇嘛不下五六万人,占康属藏族人口五分之一”。[17]入寺当扎巴(僧人)或觉母(尼姑)的传统观念使得西康地区愿意接受学校教育的人少之又少。其次是家庭经济拮据。“……,同时亦因家庭生活过于困窘,养护儿童不易,不如送入寺庙,可解决目前生活问题,且冀将来于僧伽中出人头地,则不仅儿童将来享受崇高之荣位,即其家庭亦膺无限之光荣”。[18]605加之寺院之建筑辉煌,喇嘛之舒适生活,也吸引了大批藏民族子弟。再次便是西康地区地广人稀,学校多建立在人口相对集中的地区,对于稍偏远地区的学生来说,因路程遥远想要上学不太可能,学生进入学校接受教育的人数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之当地少数上层人士,他们因家中有能力可以去请私教来教自己的子女,多不会送子女去学校读书。一般老百姓面临强制入学时,大都是“视受教为差役,往往价雇人子弟顶替入学,若遇官厅票传拘勒,则远逃以避之”。[2]388这样导致学校生源减少,规模过小,学校教育逐渐萎缩。后虽经主政西康的刘文辉和西康建省委员的种种努力,但收效不明显。到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实施“国民教育”后,康定县(今四川省康定市)有短期小学12所、县立小学1所、省立小学1所,学生只有1275人。泸定的学校是康定的二倍,但其学生数也仅有1423人。从这组数据中可以看见每所小学人数并不多,只有几十人,生源并没有增加多少。宁区情况亦是如此。宁区在归属西康省后,在省政府的强令整顿下,初等教育有了较快的发展。1939年,宁区各类小学增至588所,学生增至3万多人。40年代初期,“国民教育”实施后,宁区初等教育达到发展的顶峰。然而,自抗战进入后期开始,宁属地区的学生数量不升反降,“至1949年,境内有各类小学498所,学生26785人,但教学基本正常的仅222所,常到学生12495人。”[12]2459

四、“师资问题:量的缺乏,质的低劣”[19]

(一)“师荒”成为一种常态

就初等教育而言,西康地区除首府康定、雅安、泸定等少数几个县师资来源不感困难之外,其他县师资都严重缺乏。由于师资不足,甘孜县在整个民国时期的近40年中,绒坝岔小学最高办到小学四年级;白利、扎科、东谷等小学最高办到小学三、四年级,进入二十世纪30年代城区完小才有几名高小毕业生。[20]就宁区来看,也不乐观。建省当年(1939年),冕宁县“师资缺乏,有甚于经费支绌,统计全县初中毕业者八十九人,各级师范毕业者八人,高中毕业者五人,大学及专门学校毕业者七人,总计仅一百零九人。全县需要小学老师一百三十二人,上述毕业生如照规定资格数任用,尚差二十三人。况此毕业人数,除升学改业及堕落死亡者外,能得任用者仅三十余人。”[21]甚至连经济条件较好的西昌县(今四川省西昌市)各学校都普遍感到“师资缺乏的恐慌”。[22]

不仅如此,师资队伍也极为不稳定。下表是西康省边民实验学校一年半在校教职员服务时间统计,从表中可以看出该校教师不稳定的工作情况。

表1 一年半来在校教职员服务时间统计[23]

由于教师流失严重,到解放前夕,整个康区中小学、师范等学校教师仅118人。[24]171“师荒”的存在,导致教育效率极为低下,教学质量的提高无疑会成为一种奢望,西康地区的初等教育因之进入到了颓废期。

之所以会出现“师荒”,一方面是由于恶劣的气候、交通等条件,导致教师生计十分艰难。在西康一些高寒地区,“吃菜难”(较多的“萝卜、白菜和土豆”三大“名菜”)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另一方面是因为教育经费的短缺导致教师生活水平下降。由于西康自然条件较差,经济发展不足,导致当地政府能够为教育拨付的经费是极其少的。西康的教育经费只有少部分是来自中央财政补贴,大部分是由私人出资建立私立小学或者自筹经费。民国元年至民国十八年,军阀混战,教育经费来源中断,西康初等教育处于停滞不前时期,据统计,“康区全区仅有小学9所,初小18所,共27所,县立26所,私立2所,学生736人,经费共计大洋七千余元。”[2]399康区除镇守使殷承瓛在任职期间能够为教育从预算中拿出一部分钱外,其他的镇守使“借口军费不足,将教育经费全部提走。”[1]1704学校被迫停止办学。刘文辉入康以来,对教育事业给予了极大的支持。然而抗战爆发后,中央对教育经费补助减少,加之法币贬值、物价上涨,教育经费举步维艰。“民国二十八年,其支出719300元;民国三十年,其支出2488350元;民国三十一年,其支出3026920;民国三十二年,其支出5595704元;民国三十三年,其支出7180426元。”[24]185但因通货膨胀,其经费实际价值不升反降。“省教育文化费在省预算的百分数,二十八年占14%,嗣后各年约减10%,此为其他省无有的现象”。[24]185教育经费支出增多,一方面反映了教育经费拨款的增加,但是另一方面也是抗战进入中期阶段后物价上涨的结果。即便如此,每年的预算中,对于教育经费的预算本是可观的,但因各种因素,财政预算教育经费不能够如数兑现。西康地区的教育经费的另一途径就是来自自筹,有时是各县自筹,有时是有能力的人进行捐赠。虽然能够解燃眉之急,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不仅如此,教师经济地位也不断降低。抗日战争爆发前,教师收入与公务员相当,如民国十六年(1927年),教师薪水多在12—30元。抗战爆发后,教师的经济地位下降。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雅江县立小学校长月薪40元,各小学的教员月薪25元,其时县府秘书月薪84元,科长72元,科员40元,办事员32元,教员的薪津明显低于政府公职人员。”[25]西昌各学校老师待遇,“月薪六七元者占最大多数,平均每日报酬,不过二角(火食在内),比之农田劳工,尚且不如,比之土木工匠,更不如远甚。”[26]再加上教师收入受通胀政策影响,实际购买力下降严重。“关外老师,因其地势高寒,物价又贵,终年辛苦之所得曾不足以供两餐粗粝之所需。”[27]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因物价之上涨,教师薪资不得不再次提高。初等教育教师月薪平均达20—30元,比两年前的两倍还多。然而物价较抗战初期已上涨数倍,教师实际收入严重下降。抗战结束后,通货膨胀有增无减,教师待遇每况愈下,“一般小学教师月收入仅2—3块银元。”[1]1693况且银元版面众多,质量、价值各有差异。民国后期,部分县城学校还用出“尊师米”(教师称为“吊命米”)的做法来补贴教师的生计。学校教师待遇差,致使教师流失愈发严重,使得本就不多的西康的教师数量越来越少,“师荒”成为阻碍这一时期西康初等教育发展的重要因素。

(二)师资质量堪忧

民国时期,西康地区师资的总体情况是,教师一般“未曾经过长期正式的训练,……这些教师缺乏专业的训练,教育知识不充分,教学技能不娴熟,训育及管理的方法,也不能合乎教育理论,可以说完全是滥竽充数”。[28]抗战前的1934年,西康未受过师范教育学习者占本省教师总数的百分之75.52%,远远高于全国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平均数,占倒数第二。

抗战期间,虽然国民政府和西康地方政府加大对师范教育的整改力度,培养了大量师资,但是由于教育经费的缺乏,教师改行或兼职情况甚为普遍,师资缺乏严重,滥竽充数者比比皆是。试以民国三十年(1941年)来西康国民学校教师数量及检定情况为例:

表2 民国三十年来西康地区国民学校教师数量及检定情况[29]

由上表可知:西康地区教师人数在民国三十年至民国三十四年(1941年—1945年)间由1696人增至5008人,上涨了3倍多,但也有近1/3的教师是不合格教师。

直至 1946 年检定工作仍在举行,检定结束后,“发现本省教师合格者不过占全部教师百分之十,可资代用者不过百分之十五,其余悉为不合格之教师”。[18]580其严重性可见一斑。由于教员质量不过关,使得小学升中学的几率十分低,作为完全小学的西康省立甘孜小学从开办到解放前夕,学生最多才119名,而毕业生的情况就是“每年小学毕业生4至6名”。[30]可见其教学质量问题何其严重。

五、学校校舍及设备极为简陋,正常教学活动开展困难

就校舍而言,在清末民国时期,康定县(今四川省康定市)境内的各级学校校舍绝大多数都是利用汉族寺庙或会馆的破败房屋,改建为学校教学用房,虽经修修补补,仍是一座座到处是危房的陋舍。西昌县(今四川省西昌市)“至民国36年(1947年),全县利用祠堂、庙宇、仓房为校舍的学校共有120所,新修的学校只有4所,破旧待修的有92所,有运动场地的学校只有12所。”[31]民国三十年(1941年)西康地区教育厅指出:“本省成立省府,甫经历年,百端草绪,虽划拨宁、雅两区,亦系邻县边壤,学校校舍大都朽坏不堪。”[12]2444

就设备而论,西康地区边民小学等寄宿制学校因为有经费上的倾斜和保障,各项教学设备明显要好于一般的中心学校,如省属西昌师范学校附小有脚踏风琴和自然教具数件,其余县立、区立小学一无所有。民国三十年(1941年)西康省教育厅经费概算说明称:“本省各级小学,颇多设备未充,县小设备尤其简陋,其于教育效率甚钜。”[32]72另据《西康地区通志教育志》稿载:“各小学设备极不完善,乡村小学乃至乡镇小学有课桌凳亦由学生自备者,钟铃无论矣……”。[32]72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冕宁小学发展到91所,达到“每一乡(镇)应设立中心校一所,每保设立国民学校1所”的规定。但经费不足,师资缺乏,生源少,设备差,规模较大的小学有“毛算盘”和脚踏风琴,绝大部分小学设备简陋,除破烂桌凳外,几乎一无所有。

六、教学内容不切合民众生活需要,学生普遍存在厌学情绪

西康地区是以藏族、彝族为主的多民族共存地区,“人民的生活,以及风俗习惯,不但与工商社会迿异,即与农业社会也觉大不相同”。[33]这就需要施教者在选择教材和教授教学内容时应该做到“有的放矢”,才能对学生产生吸引力。然而宁区小学设置的课程和选用的教材“完全是采用内地汉区的”[34],出现“学不能致用”的情况;康区学生采用的课本多数是赵尔丰时期编写的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教材,其内容多是描写汉族民众的生活习惯,而康区民众“其日间嚼青稞,喝边茶,披皮毛,拜寺庙,真不知棉花、汽车、汽船、马路为何物。”[35]后虽经西康建省委员会进行藏文课本的编译工作,然经教育部审查,认为不符合要求而停止使用。[1]1642内地小学教材对于汉化程度较低的民族学生而言,无异于看天书,加大了学生阅读教材的难度。

在教学内容上,所教内容应以“生产教育”为主,以民众实际生活为中心,帮助民众获得实用技能,“如何改畜牧饲养畜牧,品种及毛革之改良,使他们生产品日益增多,这个关系非常之重要……”。[36]然而,在西康忽视“生产教育”的教学活动比比皆是,不仅不能激起学生的学习兴趣,不能提高西康边民生产能力和改善日常生活,还会制约学生的学习积极性,最终导致学生普遍出现厌学情绪。如九龙县“对学生民族、年龄无限制,规定只授汉文课,少数民族学生中途退学者多,结业者多为汉族或汉藏后裔”。[37]

七、结语

民国前期,西康虽继承了赵尔丰时期的初等教育成果,然因军阀混战没有使其有大的发展,甚至是出现了退步的局面。刘文辉执政期间,初等教育有所发展,并一度取得良好的成绩。综观民国时期初等教育的发展历程,从低谷到崛起,到再次走向低谷陷入困境,可谓历经磨难,困难重重。另一方面,它启示我们:民族地区初等教育的发展必须要立足实际,学校布局要合理,教育才能惠及普通百姓;办学主体多样化,要统一办学宗旨;实行普遍义务制教育,确保学校生源的稳定;加大教育经费的投入,确保教师工资、教学条件的改善;开发本土教材,使用双语教学,提高学生学习兴趣。唯有如此,民族地区的教育落后面貌才会有根本的改观,教育事业才能不断兴旺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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