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文化国际传播现状与优化策略

2024-01-01吕兆格田珊珊佘泉林

郑州轻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4年2期

摘要：作为国际中文教育开展的重要载体，国际汉语教材是反映中原文化国际传播情况的窗口之一。通过考察《新实用汉语课本》和《HSK标准教程》这两套通用的国际汉语教材，发现其中的中原文化因素数量总体占比较低，文化类目涉及不全；内容缺乏系统性、连贯性，没有随着学生语言水平的提高而逐步深入；呈现模态单一，多用传统的文字模态，图像模态未能与时俱进，容易造成学习者对中原文化的刻板印象。这也是中原文化国际传播整体情况的缩影。为使中原文化真正“走出去”，应借助多元传播主体，形成合力，扩大中原文化的国际影响力；甄选传播内容，构建多层次传播体系；创新传播方式，增强文化体验。

关键词：中原文化；国际汉语教材；国际传播；文化体验

中图分类号：G122;C206 文献标识码：A DOI：10.12186/2024.02.010

文章编号：2096-9864（2024）02-0080-06

“中原”这一地域概念在历史上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中原是指黄河中下游地区，包括今天的河南、陕西、山西、河北、山东等省的部分地区；狭义的中原指的是今天的河南省［1］。本研究所述的是狭义的中原，即河南的代称，因此，本文的中原文化指的是河南文化。河南积淀着数千年的文化底蕴，中原地区的语言、政治、科技、宗教艺术和圣贤哲学等都有着极其丰富的内涵，是中华文化的宝贵财富。由于特定的自然和社会历史条件，中原文化是一种以农业文明为核心的文化，由此形成的自强不息、顽强拼搏、海纳百川的精神等对中华民族的发展有着深刻影响。由此可见，中原文化不仅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中华文化的根基和代表；中原文化不仅是地域文化，更是国家文化［2］。加强中原文化的国际传播，有助于坚定文化自信，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

目前，学界对中原文化国际传播的相关研究并不多，且多从政府、媒介等较为宏观的层面对中原文化的国际传播提出建议。随着我国国际地位的提高，国际中文教育在世界范围内取得了长足发展，如今已成为世界了解中国的重要渠道［3］。作为国际中文教育开展的重要载体，国际汉语教材是反映中原文化国际传播情况的窗口之一。鉴于此，本文拟以两套具有代表性的国际汉语教材为研究对象，调查中原文化在教材中的呈现情况，见微知著，探讨中原文化在国际传播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优化策略，以期提高中原文化国际传播效果。

一、中原文化在国际汉语教材中的呈现

教材是一种文化产品，也是促进文化广泛传播的重要因素。作为传播工具之一的国际汉语教材，不仅为教学实践服务，更是汉语学习者了解中华文化的一个重要途径。为此，我们以教材的权威性和使用的广泛性作为主要考量标准，选取了《新实用汉语课本》（以下简称《新实用》）《新实用汉语课本》第3版目前只公开发行了第1—2册，此修订项目尚未完结，因此，本文的考察对象仍为第2版。和《HSK标准教程》（以下简称《教程》）这两套综合系列教材（见表1）。

《新实用》坚持结构与功能相结合，强化培养学生运用汉语进行交际的能力。《教程》的编写主要遵循《新汉语水平考试大纲》的内容，与汉语水平考试（以下称HSK）的内容、形式与级别全方位对接，体现了“考教结合、以考促学、以考促教”的新型编写理念［4］。就教材的权威性来看，《新实用》和《教程》均是由国内权威的国际汉语教材出版社——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教材，两套教材的编写者均为国内业界知名专家。从教材使用的广泛性来看，《新实用》面世后已发行150多万册，被海内外1000多所大学使用［5］。作为一项标准化考试，HSK是衡量汉语学习者水平的重要标准，在国际汉语教育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教程》采用考教结合的方式，既适用于各国孔子学院，又适用于汉语教学机构和个人自学，成为全球范围内使用最广泛的国际汉语教材之一。下面主要从两套教材中文化呈现的总体比例与文化类目、文化内容和文化呈现模态三个方面对教材中的中原文化因素进行分析与评价。

1.数量上总体占比较低，文化类目涉及不全

根据前文对中原文化的狭义界定，本文所说的中原文化是指在河南省境内的由人在社会实践过程中创造出的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如《教程》中出现的甲骨文、姓氏文化、太极拳、功夫等，《新实用》中出现的中医、嵩山、白居易、黄河、丝绸等。在计数时，同一文化因素不累加，只计一次。据此，我们统计出了两套教材中中原文化的呈现情况（见表2）。

“一部河南史，半部中国史”，中原文化应在中国文化中占有较大比重。但如表2所示，中原文化在《新实用》中的总占比仅为6.09%，在《教程》中的总占比不足4%，这显然与中原文化在中华文化中的地位不相匹配。这也说明，在教材编写过程中，编者并未认识到中原文化的重要性，没有给予其足够的重视。教材是教学开展的重要依据，教材中中原文化的缺失不仅会造成学习者对中原文化的认知存在局限性，也会导致学习者对中华文化产生认知偏差。

此外，要深入分析中原文化在国际汉语教材中的呈现情况，还需要对教材中的文化因素进行具体分类。21世纪初第一个正式出版的文化项目表是《中国文化教学大纲》，之后有原国家汉办组织编撰的《国际汉语教学通用课程大纲》，两者在某种程度上都存在着覆盖面不全、系统性不足等缺点［6］。周小兵等在此基础上，运用国内外二语文化教学理论，以大规模国际汉语教材语料库为依据，创建了《新中华文化项目表》，该文化项目表在科学性、系统性方面更胜一筹。我们以此为依据，按照“一级项目-二级项目-文化因素”三个层级对两套教材中出现的中原文化进行归类统计。《新中华文化项目表》总目录中共有46个文化项目，而《新实用》中中原文化涉及的项目只有12个，约占总数的26.1%；《教程》中涉及的项目仅有10个，约占21.7%。两套教材都涉及了国情文化中的“地理”“历史”“中国体育”、日常文化中的“饮食”“休闲娱乐”“节日节气”、成就文化中的“艺术”和“语言文字”。但是，遗憾的是，与人们生活比较密切的也是学习者比较关心的“家庭生活”“购物消费”等内容均没有涉及。可见，这两套国际汉语教材在文化类别的选择方面均存在覆盖面不广的问题。

2.已有中原文化内容缺乏系统性、连贯性

我们通过分析发现，两套国际汉语教材在展示中原文化方面缺乏系统性。例如，太极拳是发源于中原地区且是中原文化中极具代表性的文化元素，在《新实用》与《教程》中出现的频次分别为14次和3次。按照教材中出现的先后顺序对太极拳的相关知识点进行对比发现，这一知识点的讲解并未随着教材难度的增大而深入。太极拳在《新实用》中虽然出现频次达到14次，但几乎都是以关键词的形式出现的，并没有设置相关专题进行讲解；《教程》中虽提及了太极拳，附有太极拳的图片，并对其基本概念进行了解释，但没有对其来源、发展历程、精神内涵等方面进行介绍。太极拳诞生于中原地区，是以中国传统儒、道哲学中的太极、阴阳辩证理念为核心思想，同时具有颐养性情、强身健体、技击对抗等多种功能的一种传统拳术，深受外国友人的喜爱。但是两套国际汉语教材并没有随着语言水平的提高而展现这些内容，学生的跨文化理解可能会因此受到一定影响。

国际汉语教材中的中原文化缺乏系统性、连贯性的问题，究其原因，是有关中原文化显性的、专门性的文化教学语篇不足。汉语教材中显性的、专门的文化教学语篇大概分为两类：一是介绍文化知识的板块；二是以中原文化为主题的课文或阅读材料。我们发现：《教程》中共有文化板块30个，其中含有中原文化因素的板块只有5个，占比约为16.7%，整套教材中，以中原文化因素作为课文标题或者阅读材料标题的只有2个，分别是《走进木版年画》和《太极与太极拳》；《新实用》中共有文化板块48个，涉及中原文化的板块数量为6个，占比约为12.5%，以中原文化因素为标题的课文或阅读材料仅有《他们是练太极剑的》一篇。由此可以看出，两套国际汉语教材中中原文化的总体占比和显性文化占比都不高，这与其在中华文化中的核心地位不相匹配。

3.呈现模态单一，未能多模态呈现

朱永生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认为模态包括语言、技术、图像、颜色、音乐等符号系统［7］。按照这种分类，两套国际汉语教材中中原文化的呈现方式，主要包含语言模态（文字）、图像模态（图片）和声音模态（声频）三种。文字模态一直以来就是国际汉语教材中的重要呈现方式之一，在中华文化传播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此外，两套国际汉语教材中虽都涉及了声频模态，但是只局限于对教材课文与课后习题的语音处理，主要是针对语言技能的培养，而非文化知识的普及。

从图像模态来看，两套国际汉语教材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风格，主要表现为教材中的插图的色彩。插图的颜色不仅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学习者的视觉感官，还可以提高教材的表现力，增强教材的趣味性。《新实用》的图像主要是以黑白色彩的形态呈现，如《新实用3》第34课《神女峰的传说》中，中岳嵩山作为文化知识出现在了文化拓展专题中，但配图为黑白色，并且图像模糊，文化特征不典型，不易分辨，学习者无法通过图片初步领略中岳嵩山的魅力。《教程》中插图虽多为彩色，但有些图片没有随着时代的变化和教材的再版而更新，整体风格有些陈旧。这容易导致学习者对中原文化产生刻板印象，无法全面认识与时俱进的中原文化。

从图像模态和语言模态之间的关系来看，两套国际汉语教材都在不同程度上以图像和文字模态相结合的方式来呈现中原文化。图文关系理论认为，图片和文字之间的关系包括平等和不平等两大类。平等关系指的是图片和文字地位相等，并且整个图像与整个文本相关联。不平等关系可以分为两类：当图片只和部分文本相关时，二者关系为图从文；当文本信息需要参考图片解码才能被理解时，二者关系为文从图［8］。我们发现，无论是《新实用》还是《教程》，图像模态和文字模态之间的地位都是“图依附于文”的不平等关系。例如，《新实用》中涉及的中原文化相关知识点为“黄河”，但教材中呈现的并非黄河的“几”字形插图，而是中国的整体版图，没有凸显黄河的特点。这样一来，图片内容并未准确传达出文字的目标内容，只和部分文本相关联。又如，太极拳作为中原文化的代表之一，在《教程》的不同级别教材中分别出现在“热身”与“文化”模块中，但两者配图具有极高相似性，展示视角单一，缺乏多样性和生动性。

二、中原文化国际传播的优化策略

在新时代背景下，提升中华文化影响力，使其形成与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新格局极为重要。作为中华文明精神标识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原文化是中国精神、中国文化、中国价值的核心展现形式，与中国品格、中国气质和国家形象密切联系［9］。因此，提升中原文化国际影响力是非常有必要的。基于此，本研究从传播主体、传播内容和传播方式等方面提出中原文化国际传播的优化策略。

1.借助多元传播主体，形成传播合力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内涵丰富，但在国际汉语教材中的呈现却并不理想。中原文化要想“走出去”，应借助多元传播主体，多方推介，借力传播，形成共振效应。随着全球传播环境的变化，中原文化“走出去”需要发挥多元主体的协同作用，形成上下贯通的合力。一方面，政府应发挥好主导作用；另一方面，各民间团体组织、个人等也应发挥各自优势，利用好已有资源，使中原文化国际传播形成全方位扩散格局，增强中原文化的辐射力。尤其是在自媒体时代，多元传播主体可以形成合力，扩大传播途径，提升传播效力［10］。针对国际汉语教材中存在中原文化占比较低、文化类目不全的问题，应发挥国际汉语教材的直接使用者——国际汉语教师与汉语学习者的作用。从中原地区走向世界的国际汉语教师，都是“行走的中原文化”；而汉语学习者则是国际传播中“他述中原”的一支重要力量，他们可以将接触到的真实的中原形象经过群体社交进行扩散，通过这种人际传播的方式或经由他们所产生的媒介文本（社交媒体内容等）来实现中原文化的柔性传播。此外，还有研究中原文化的汉学家、来豫的外籍专家和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公众人物等，他们都是中原文化的“活教材”，在中原文化国际传播中也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2.甄选传播内容，构建多层次传播体系

中原文化在其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包含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等不同层面的内容，其中物质文化是组织文化结构中的表层文化［11］，它与制度文化、精神文化不同，具有外显的文化符号。表层文化渗透性强，并且在传播过程中，更容易产生文化认同，因此，在中原文化传播的过程中，可以优先选择表层文化作为切入点，如选取豫剧、少林功夫、太极拳、木版年画、剪纸、中药、中原美食等具有代表性的文化元素，以其为基础进行再创造，激发被传播群体对中原文化的好奇与向往，提升中原文化的传播效能，从而使中原文化得以有效传播。

在传播表层文化的基础上，我们还应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地呈现这些文化背后所蕴含的核心价值观念。也就是说，应从眼见的表层文化到心会（理解）的深层文化，构建多层次传播体系。例如，两套教材对作为中原文化代表之一的太极拳进行介绍时，都只停留在简单介绍其概念这一阶段，缺乏对其深层内涵的挖掘。汉语教材作为跨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承担着文化传播的重要责任。如果在汉语教材中能够由表及里地、深入浅出地、系统全面地呈现太极拳的特点及其蕴含的以柔克刚、阴阳辩证、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等哲学思想，那么太极拳的国际传播效果会更佳。又如，在向世界推介中国五大戏曲剧种之一的豫剧时可以首先从文化产品入手，通过实物展示，让学生了解豫剧中常见或典型的物品，引入豫剧的有关基本信息，包括豫剧的起源和特点等；然后介绍豫剧的经典剧目，使其感受中原人民勤劳善良、坚韧顽强、大仁大义、诚信担当、爱国奉献等优秀品质，体悟中原文化中的正能量；之后，可以让受众亲身参与，通过文化活动体验切身感受豫剧的文化魅力。这样，受众有了对豫剧文化的基本理解，才会产生情感共鸣和认同，也才会有分享的欲望，从而进行主动传播。总之，应构建多层次传播体系，可以基于“文化三角”的概念，先从文化产品出发，让受众有直接的形象的感官认知，然后通过文化活动体验，了解“做什么”和“怎么做”，通过阐释“为什么那么做”将中原文化中的某种深层观念深入浅出地展现出来。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以往对中原文化的宣传和呈现更多的是“文化河南，厚重中原”，关注传统文化多一些，缺少当代视角，这也是国际上对中原文化产生刻板印象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在遴选中原文化内容时，应拓宽视角，以传统文化为根基，将历史与现实结合，挖掘与当代精神特质相契合的中原文化元素，不仅展示中原传统文化，也传播当代中原形象。总之，将传统与现代、丰富多彩的中原文化作为一个整体传播给世界，将有效提升中原文化的国际传播力。

3.创新传播方式，增强文化体验

教材是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但单纯“依书本、靠讲解”的传播模式已不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概念化的呈现、平铺直叙的方式对接受群体的跨文化情感观照不够［12］。根据时代发展的特点，我们应创新多元的传播方式，增强文化体验。因为亲身体验的真实感是课堂环境中老师的讲解或者多媒体中“隔屏相望”无法相比的，它比抽象理解更容易调动受众情感，使之产生情感认同。因此，国际汉语教育可以借助汉语教材实现优秀传统文化与教学的融合，让学生参与社会调查或调研，在具体的实践活动中体验感悟中原文化的魅力，以对中国形成客观的评价；还可以通过文化专项活动，让学生对文化内涵有更加深入的了解。例如，学生们通过练习体验太极拳、到访太极拳发源地，近距离感受太极文化，如此一来，太极拳对他们来说不再神秘和遥不可及。又如，杜甫故里的诗词朗诵，殷墟博物馆的甲骨文文化体验，许慎文化园的感受汉字魅力，等等。

三、结语

作为中华文化的核心组成部分，中原文化的国际传播对于提升中华民族的国际地位、影响力，以及对海外群体全面认识中华文化具有重要意义。本研究以两套国际汉语教材为切入口，考察中原文化在国际汉语教材中的呈现情况，发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这也是中原文化国际传播整体情况的缩影。在中原文化国际传播中，我们应紧跟时代步伐，不断调整传播策略，用符合国际表达的语言、受众喜欢的方式向世界阐释中原文化的内涵，让受众领略中原文化魅力，感受中原的社会发展，加深理解认同，传递中原人民的声音；多渠道、多领域讲好中原故事，传播中原文化，使中原文化真正“走出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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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杨璇，韩佳蓉.多模态视阈下汉语教材中少数民族形象塑造分析［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3，21（1）：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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