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高等院校家政学科建设的发展历程、主要特征与现实审视

摘要：近代我国高等院校家政教育经历了从初步兴起到蓬勃发展再到拆解转型三个阶段。国难之下，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为代表的近代中国高等院校的家政教育，确立科学化的学科定位，充分发挥社会服务与乡村重建的学科功用，课程设置重心从营养学转向儿童福利，以妇孺教育与儿童研究为中心培养了一批专业化家政人才，以应国家之需。在国家政策驱动家政学科复兴的新时代，高等院校家政学科建设仍需树立独立的、科学的学科定位，明确“家政兴农”的学科功用，依托学校强势学科资源与办学特色突显学科特色，通过优化课程与师资队伍建设，培养高质量家政研究、教育与管理的专门人才。

关键词：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学科;吴贻芳;乡村重建;家政兴农

中图分类号：G6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2186/2024.02.013

文章编号：2096-9864（2024）02-0103-08

2019年9月，教育部办公厅等七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教育支持社会服务产业发展提高紧缺人才培养训练质量的意见》明确提出，支持普通本科高校主动设置家政学等二级学科，积极培养高层次家政管理和研发人才［1］。近几年来，在党和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下，家政学科步入高层次人才培养的新阶段。但整体观之，我国家政人才培养院校仍以高等职业学院居多，设立家政学本科专业的高校较少。回望过去，我国家政教育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全国性抗日战争爆发后，大量棘手的儿童难题与妇女问题亟待解决，家政学作为一门实用学科备受国民政府关注。高校家政系应政府提出的“训练妇女，俾能服务于社会事业，以增强抗战力量”之要求，培养难童救助所需要的人才。具体表现为：其一，全国高校开设家政系的数量到达顶峰，这一时期设有家政系的学校高达13所［2］;其二，妇女培训和难童保育成为各高校家政教育的新任务。金陵女子文理学院①家政系诞生于全国性抗战时期，以培养社会服务所需人才为办学目标，在时任校长吴贻芳的领导下开展了大量的社会服务活动，尤其是妇女教育和儿童救助工作颇具特色且影响深远。目前学界对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之研究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性别比较视角下以其家政专业为依托，以小见大讨论女子高等教育人才培养等重要议题［3］;二是对其家政教育的办学理念、师资与课程等进行史料梳理［4］。本文拟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为例，考察其创办前后的时代需求与理念演变，探寻在战时特殊背景下高校家政教育怎样回应社会的需求和践行大学服务社会的使命，以期为当下高校家政学科建设与发展提供借鉴。

一、我国高等院校家政系的发展历程

我国家政文化源远流长，自古就有“家为国本”的传统。女子乃家庭的柱石，女子治家学识的高低，小则影响家庭之兴衰，大则关乎国之强弱。《女诫》《女论语》等女学教材中有零星关于女子教育的内容。清末，传教士、留学生等成为家政教育扎根中国的桥梁。鸦片战争后，大量西方传教士尝试在中国办学，以教会学校为依托引入家政教育。加之1909年庚子赔款留学生赴美，不乏学生选择学习家政学，如王非曼、胡彬夏［5］等。但家政学作为以家庭生活为研究对象的学科稍显年轻。近代女子高校的发展，女性研究者对女性传统家庭生活领域的开拓与研究，使得家政学作为一门专业获得了应有的发展和学术地位［6］。1919年，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家事部的设立标志着我国家政学开始走进高校。

五四以来，家政教育被视为女子教育的主要内容，母性主义思想促使人们认可女子应接受家政教育。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后，明确要求女子教育“尤须确认培养博大慈祥之健全母性”［7］。1934年，国民政府推行新生活运动，时任教育部部长陈立夫认为：“家庭以外之事父亲主之，家庭以内之事母亲主之……母亲主持保育家庭将来生命之工作”［8］。这标志着女子教育的母性主义理念为国民政府所重视，且国民政府对于女性和女子教育的认识侧重于女性在承担料理家庭事务和教养子女方面应有的责任等方面。

在教育领域，母性主义思想则被用于指导解决女性生活的实际问题，教育部分别在中小学、职业学校、师范院校等开设相关课程，如1933年《师范学校规程》规定师范学校应设置家事科。1938年，国民参政会第一次大会提议：“女子师范学校及高等师范学校中，应设家事师资科及专修科，以养成中小学之家事科师资。”［9］为落实政府推广家政教育政策，燕京大学、西北联合大学设立家政系，岭南大学、华南女子文理学院设立家政专修科。此外，四川大学、东北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长白女子师范学院、华西协和大学、湖州专修学校和福建协和大学等十余所高等学校皆开设有家政系科。家政学利用心理学、医学、管理学、教育学等学科，在儿童教育、家庭经济管理、营养科学、公共卫生等领域，培养出一支专业人才队伍，致力于中华民族的发展。这些领域包括现代社会公民需要具备的良好素质，如了解卫生知识以促进国民健康，或合理消费以促进国家经济向好等。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儿童保教被视为家庭教育之替代或附属，托儿所、幼儿园成为迫切需求。加之“家政系”这个系名易被误解，当时人们并不了解家政系学生在四年中所学的全部内容，也不清楚学生毕业后所从事的工作对社会发展的作用，以致在1952年院系调整时基于误解和偏见，认为家政学培养出来的人才无法直接为社会创造经济效益，家政系从整体上被否定。时任燕京大学校长的陆志韦则认为家政系有存在的必要，“我们不应该培养普通的托儿所工作人员和对食物化学知之甚微的美食家，不是普及护理工作或儿童福利，我们的目标在于培养关于儿童发育和食物化学的科学工作者和这方面的带头人。把化学、心理学、社会学、教育学结合起来……按照这个系的新功能重新考虑系名”［10］。但遗憾的是，燕京大学家政系没有保存下来，同时期全国高校的家政系也陆续被拆解或转型，多数被改称为“保育系”“儿童福利系”或“幼稚教育系”等，隶属教育系或独立成为幼儿教育系;有的家政系被拆分并入化学系、心理学系等系科。

回望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我国高校家政系不仅能够迅速应对战时国家重大需求，也成为女性担当不同社会角色的塑造者。虽然家政学的确能够使女性成为优秀的家庭主妇，但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为代表的近代中国高等院校的家政教育并未囿于把她们训练成“贤妻良母”，而是助力她们成为应国家和社会需要、服务社会乃至引领风气的专业人才。

二、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的特征

全国性抗战时期，各地难民不仅数量庞大，而且覆盖面广，“八千万难民中，当有一千六百万的数目是儿童”［11］，可见亟待救济、收容的难童人数之庞大。国难之下，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时任校长吴贻芳一改此前不设家政系的主张，认为此时学校办学应该考虑国家需要，可以尝试设置家政专业。五大学全国性抗战时期，燕京大学、金陵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齐鲁大学和华西协和大学五所教会大学内迁成都华西坝，合称“五大学”。

西迁华西坝之后开展密切的校际合作，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学校家政师资不足的问题，而地方政府的鼎力支持也助力了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的创建。

1.科学化与超越“贤妻良母”之系科定位

“大学的行为并非自发而是受办学治校者意志的驱使”［12］，吴贻芳对此却有着不同的看法，“照我看，我们和男性在大学设立家政专业问题上有不同的看法。男人们老是追问我们，金陵既是所女子大学，为什么不设立家政专业？他们似乎只懂得家政学大众化的实际用途，而我们大学的老师认为，假若开办家政专业，就应该有大学的水准。这将意味着家政专业要有高度科学化的标准”［13］。她曾言我国教育上的通病就是缺乏科学精神，“现在经过几年抗战的教训，我们已知道科学的重要，今后我们便要急起直追，树立科学化的精神，注意科学的实际研究”［14］。吴贻芳认为，家政学乃一门可入大学的科学，若要开设需充分考虑办学宗旨、师资、经费等诸多问题。彼时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只有许张镜欧专任家事学讲师，并不具备开设家政系之条件。吴贻芳认为即便开设家政系，也不能拘泥于为家庭服务之实际应用，而应超越“贤妻良母”之系科定位。家政系办学的出发点不仅是为了使女性适应将来的家庭角色，还应该考虑到在国家建设与社会需要的背景之下，女性如何服务国家与社会。

2.兼顾社会服务与乡村重建之系科功用

20世纪30年代伊始，教会学校为谋自身之发展，认为应当集中力量发展特殊领域，而建设农村的研究和实验正是被一致认可的领域［15］。中国约3/4的人口生活在农村，以农业为生，而连年战乱使得原本艰难的农村生活雪上加霜，乡村重建成为当时亟待解决的全国重大社会问题。吴贻芳曾言：“金陵确有需要尝试设立家政专业，这不仅是因为女子大学应该设立家政专业，而且与近来大学发展的乡村重建工作有关。金陵的家政专业还应该与金陵大学的农学专业合作。”［16］307她提议：“一、集中精力和财力在一个县区内作社会实践;二、继续金陵女大的教育工作，同时为学生设立一个实践中心，用一个学期的时间接触广大民众的生活。”［16］220由此可见，吴贻芳认为抗战时期的高等教育尤其应当服务国家与社会。此时的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育考虑社会需要，更加注重办学的实用性，并与民众生活紧密联系起来，而吴贻芳想要办的家政专业更是着眼于服务全国性抗战时期的乡村重建。

3.家政系课程设置更加科学化、实用化

1940年，社会部下设儿童福利科作为中央主管儿童福利工作的最高机构。后来，国民政府公布《社会救济法》《奖惩育婴育幼事业暂行办法》《儿童教养机关标准草案》等有关儿童救济与儿童福利的政策文件。此时的儿童福利与国家建设密切关联，儿童教养不再局限于家庭之内，而是国家和社会的共同责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的课程设置也随国家政策与社会需求而作相应调整。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初期通过食物营养、衣物、美术图案理论、衣服学、缝制衣服等解决大量难民温饱的课程，以及营养学教学法、家政学教学法、儿童教养法等师范性质课程的开设，先对学生进行专业训练，再由学生通过乡村服务等形式向民众传播，以妇女、儿童为重点服务对象，用科学化的知识和技能帮助他们切实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1943年，家政系的工作重心逐渐与社会学系紧密结合，两系皆分设了儿童福利专业开始注重儿童福利，其中儿童托育、保教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家政系侧重于儿童教养和托儿所工作，开设课程有饮食学、儿童发展与训练、儿童疾病、婴儿院;社会学系和家政系联合开设有儿童福利问题、儿童福利机关管理、儿童心理等必修课，以及儿童变态心理、儿童营养、青春时期问题等选修课［17］。家政系还增设家事料理、纺织学、应用美术、儿童保健、家庭布置、罐头食物制作装置法、高级衣服学、托儿所管理法、家庭关系、庭院学、家事料理实习等科学化与实用化课程。

4.以妇孺教育与儿童研究为中心培养专业化家政人才

与金陵大学等高校不同，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人才培养工作是以妇女与儿童为主要对象。在吴贻芳的领导下，家政系主要通过乡村服务处、儿童福利实验所和儿童行为指导所展开妇孺教育与儿童研究。家政系学生在理论知识和社会实践的基础上进行科学研究，这从部分学生的毕业论文中可窥一斑。在家政系开设早期，人才培养和社会服务关注难民难童的温饱问题，偏重于营养教育。例如，1942年毕业生黄芝敏论文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女教职员膳食之分析》、黄维瑾的毕业论文为“The Calcium Content of Several＼|Varieties of Beans in Chengdu”［18］64等。到了后期，社会层面上难童问题逐渐解决，儿童心理问题备受关注，学生毕业论文的选题也偏向幼儿的个案研究与心理测验等社会学、心理学领域。例如，1945年毕业生陈少芳的论文为《华西坝实验托儿所八个儿童的个案研究》［18］378等。

人才培养成果是检验学科建设的重要指标之一。许多家政系毕业生选择从事家政专业领域的相关工作，她们不仅能够运用所学知识、技能反哺自身家庭成为母慈子孝的典范，还能够在职场中成为中小学教育、幼教、医疗等领域的佼佼者。有些毕业生既能够在幼儿园、托儿所、高校、研究所等教育机构工作，也可以胜任卫生研究院、医院等医疗卫生机构工作。例如，鲜于明义1943年毕业后留校任助教，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创办了华西大学工会托儿所，后又调入四川省建设厅医院担任营养师至退休;袁爱莲在学前教育岗位上工作了20多年，后转行到医药工业方面在施宝贵公司工作至退休［19］。

此外，也不乏赴国外继续深造的毕业生，例如，黄燕华毕业后到美国华盛顿大学攻读营养学硕士学位等，继续家政学相关领域的研究。

家政系的发展离不开专业化师资队伍。全国性抗战开始后不久，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有专职教师6人，兼职教师1人，儿童福利实验所教师6人，其教师队伍能够满足教学与实践需求［20］。其中，孙曾敏曾有美国俄勒冈州立大学研究儿童工作的经历，回国教授儿童发展、儿童心理、托儿所教授法等课程;获得英国剑桥大学营养学博士学位的鲁桂珍也加盟家政系。另外，金陵女子文理学院还曾邀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的尔奈·奥斯本博士、玛丽·费朗西思·利得博士等来家政系任教。薛汤铭新曾在史密斯女子学院附设的儿童指导所实习，回国后将自己所学专业知识和人才培养方式进行运用和传播，与华西大学医学院神经科程玉麟教授合作创办儿童行为指导所，开创了我国儿童行为研究和指导的先河。

三、近代以来我国家政学科建设的现实审视

我国高等院校家政教育经历了兴起、发展、废止、再兴起的过程。1979年伊始，在党和国家政策的支持下，我国家政学科逐渐恢复重建，如今家政学科已进入高层次人才培养新阶段［21］。厘清我国高校家政学科发展道路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

1.国家政策驱动家政学科发展

北洋政府与国民政府时期都把家政教育作为女子教育的重要内容。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曾多次颁布政策，提出“女子师范的学生必须学习家事等科目”［22］。即便是全国性抗战期间，国家也十分重视家政教育的发展。1938年，教育部制定《战时各级教育实施方案》，要求中小学、女子师范学校、高等师范学校和民众教育机构开展家政教育，女子师范学校与高等师范学校中应设立家事师资养成科。1950年，政务院通过的《教育部关于实施高等学校课程改革的决定》要求课程“密切配合国家经济、政治、国防和文化建设为当前与长期的需要”［23］，通过建设家庭达到国家强盛的教育路径转变为教育直接为国家政治、经济建设服务，高校家政教育由此被调整或废止。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中央开始重视社会科学研究工作，邓小平曾说：“政治学、法学、社会学以及世界政治的研究，我们过去多年忽视了，现在也需要赶快补课。”［24］家政学作为社会学的分支重回学科发展视野。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促进家政服务业提质扩容的意见》，大力支持高校开设家政专业，扩大招生规模。此后相继出台相关政策推动家政学科持续发展。

2.确立独立的、科学化的学科定位

近代以来，我国高等院校的家政学科自成学科大类，家政学得以快速发展。吴贻芳坚定家政学科学化的定位，在她的指导下，家政系与生物系、化学系、数理系、地理系一起，被放置于理学系中发展。如今高校将家政学多限制在社会学、教育学学科中，不免造成学科发展混沌的局面。家政学是清末民初由西方引入我国的，从西方家政学的发展历程来看，其跨学科的属性成为学界共识。家政学应从各学科中吸取有关家庭生活领域的知识，如社会学中家庭社会学，即家庭关系研究;教育学中学前教育，即儿童养育等。家政学与社会学、教育学科等其他学科之间属于交叉关系，并非附属关系，将家政学归属到某一类学科中发展不免错解其学科特征与要义。

家政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科学的学科放置在高等院校中进行教学与科研，引发不少人的疑惑或误解。其原因在于人们将家政学与家庭服务的概念混淆，认为学家政专业就是为了当“保姆”“用人”，本科及其以上层次的家政学出路就是给大富豪当私人管家。此种观点显然窄化了对家政学的认识，家政学为家庭服务提供专业指导，但其内容更加丰富，包括家庭福利政策制定、学校家庭生活教育、企业家庭用品研发与营销、非政府组织家庭生活指导等［25］。基于此现状，家政学理论工作者须重视基础理论研究，同时加强对家政学的正向舆论宣传工作，改变社会大众对家政学的不当认知。

3.明确新时代“家政兴农”的学科功用

随着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大多数人不再为温饱担忧，开始转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营造高品质幸福家庭成为现代人的共识。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为例，家政系创办之初，校长吴贻芳意识到彼时我国乡村重建事业是社会重大议题，在她的领导下，家政系师生切实开展了一系列乡村服务与科学研究。虽不可同日而语，但如今在乡村振兴的背景之下，中国式现代化的家政教育仍不能忽视乡村建设。一方面，国家将家政服务业作为新兴产业，其对促进就业、精准脱贫、保障民生具有重要作用［26］。另一方面，农村家庭更需要家政指导，以提升乡村家庭生活水平，提高乡村人口整体素质，促进乡村发展。2023年5月，商务部等16个部门联合印发《2023年家政兴农行动工作方案》，鼓励高校毕业生创办家政企业与家政专业大学毕业生返乡，推动实施家政兴农［27］。一系列政策的出台不仅赋予家政学促进就业尤其是妇女就业、乡村振兴的新功能，同时也预示着新时代家政学迎来了新的机遇。

4.依托强势学科资源与办学特色构建特色专业模式

家政学作为一个交叉应用性学科，需要借助其他学科的理论与方法来解决家庭中的问题。高等院校家政学在选择专业方向上，不仅应考虑专业之间的共同目标，还应使专业设置与社会实际需要相匹配。正是由于家政学的跨学科性质，家政学可依托学校的强势学科资源和办学特色建构特色的专业模式。例如，全国性抗战时期，儿童营养与心理问题亟待解决，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与社会学系合作，增设儿童福利专业，培养了一批儿童福利教育与研究人才;燕京大学家政系与北平协和医院合作，开设营养学与儿童发展两个专业，以营养学与儿童发展的教育和科研为特色。充分考虑女性身心特征和突出女性在教育与管理上优势的特色学科。如今开设家政学的高校类型多为女子大学、师范大学与综合型大学，女子大学的家政专业可依靠学校人才和学科优势，注重理论研究;师范大学的家政专业则可依靠其强势发展的教育学科，注重家政领域的教育与研究;综合型大学家政专业设置亦应考虑利用所在学校的优势与特色。

5.侧重家政研究、教育与管理人才培养，优化课程设置与师资队伍建设

本科院校举办家政学专业是对我国家政高等教育传统的继承与创新。目前，我国承担高素质家政人才培养任务的单位仍以高等职业院校为主，设立家政学本科专业的高等院校约30所，家政学硕士学位授权点有南京师范大学、河北师范大学、吉林农业大学三所，暂无高校设置家政学专业博士点。高等院校家政学专业先于2003年以“目录外”专业进行本科招生，2012年则以特色专业招生。学科的蓬勃发展离不开准确的专业定位，即到底培养什么样的高素质人才。为了避免高校人才培养与社会需求脱节的现象，应以家政服务业的人才需求为导向。据调研，目前家庭服务业最急需的是从事家政专业研究、教育和培训的人才，家政企业经营管理人才，以及家庭服务工作中高端专业技能人才［28］。若高等院校将人才培养重心定位在中、高级家政服务人员，显然难以赢得学生与家长

的认同。加强家政专业理论研究，与职业院校错位发展，突出人才培养优势，是高等院校家政学得以立足之不二法门。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是社会发展的反映。因此，家政学是一门综合性学科。课程体系建设是决定人才培养质量的关键，如何科学化设置家政学课程体系是家政学科发展的核心问题。当前我国高校家政学的课程设置多沿用公共课、专业基础课和专业技能课三种课程类型的混合模式。但这种课程结构往往会导致学生缺失职业核心竞争力，造成高校人才培养与社会岗位需求不匹配的现象。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为例，课程设置内容采取必修与选修相结合、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从整体上看，开设英文、国文、中国通史、三民主义、体育等必修通识课程，使学生掌握社会公民所必备的基本学识;开设家政学原理、食物学、营养学原理、美术图案理论、家庭与社会等专业核心课程，使学生掌握成为高素质家政人才的主要学科知识;开设机关膳食管理法、家庭管理、儿童教养法、家政学教学法、营养学教学法等专业课，培养家政人才所需要的专业技能。家政专业学生还可选修心理学、社会学、教育学、经济学、医学等课程，以扩展自己的知识。因此高校家政课程设置应始终服务其人才目标，适当加强学科前沿理论知识指导，培养学生理性思维与作为家政高端人才所需要的创新能力。

家政学师资队伍建设是家政学人才培养的重要支撑。家政学本身作为一门交叉学科，其知识散落在不同学科当中。囿于家政学的交叉性质，当前我国高等院校家政学专业设置主要依托于教育学与社会学，而缺乏管理学、经济学、医学、艺术学、工学等师资的汇入。近代高等院校家政系的骨干师资多为国外或留学归国的家政学专业人才。例如，华南女子文理学院家政专业负责人陈佩兰本校毕业后曾前往美国俄勒冈州立大学专攻家政学，燕京大学家政系主任何静安、陈意都为赴美归国的家政学专业研究生。如今高等院校可以借助国际人才回归的契机引进家政学专业的高质量人才，或与境外知名大学的家政院系建立合作关系，鼓励家政学专业教师进行访学交流，提升教师家政学科素养。

四、结语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家政系诞生于“母性主义”风行之时，校长吴贻芳坚持从民族与国家需要出发，以科学之法培养人才，以超脱于为妻、为母的旧视角来审视女性在家庭、社会中的作用。吴贻芳作为一校之长，在家政学科设置和发展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她科学化的女子师范教育理念指引着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不断发展。即使在战火纷飞的特殊时期，家政系仍独立设置，且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成立之初。在“双一流”高校建设背景下，高校应从高等教育与社会契合的角度，对学校学科布局、专业设置、课程体系等方面进行深入改革，构建科学的人才培养体系，以提高人才培养的针对性和质量［29］。新时代，家政教育被视为提高家庭人口素质和家庭生活质量的新兴学科［30］，是促进家庭成员形成科学的生活理念与思维方式的学科。家政学科发展并非仅立足个人所需，而是响应社会需求与时代呼唤的必然。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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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毛丽娜］

收稿日期：2023-08-16

基金项目：江苏省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资助项目（KYCX23_1578）;江苏高校教育学优势学科建设工程资助项目（PAPD）

作者简介：董星辰（1999—），女，四川省广安市人，南京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教育史;任小燕（1978—），女，江苏省宿迁市人，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教育史、高等教育史、师范教育史。

①该校初名金陵女子大学。1930年在国民政府教育部立（备）案，依据立案标准更名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本文为尊重历史史实，1930年之前表述为金陵女子大学，1930年之后表述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