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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视域下的女性形象研究

2023-12-25任晓玉

今古文创 2023年45期
关键词:金锁记张爱玲

【摘要】张爱玲作为一名伟大的女性作家,对女性地位的认识和爱情婚姻的探讨具有深刻的见解。在小说《金锁记》中,张爱玲通过展现女性角色在恋爱婚姻中的各种不幸来揭露父权制社会对女性的严重摧残,深刻体现了张爱玲对男权社会的否定以及对实现男女平等地位的渴望。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继承和发扬了马克思主义在性别平等领域的精神内核,较早表达出了实现妇女解放的价值旨趣,有利于从哲理方面探讨张爱玲在《金锁记》中女性意识形成的心路历程,同时对当代社会探索先进平等的性别理念具有深刻的启示作用。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张爱玲;《金锁记》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45-009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45.028

一、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概念界定

(一)女性主义

在学术界中,学者们对女性主义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界定。在社会的早期,人们往往会将女性主义和女权主义两者混为一谈,大多数时候女性主义都会被人们称作女权主义,但是,女性主义和女权主义并不完全相同,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和专家学者对女性社会地位的不断关注,他们对二者进行了比较分析,认为“女性主义”较为系统地涵盖了女性在反压迫反剥削的发展过程中的理论意蕴,而“女权主义”则具有较为浓厚的政治色彩,侧重于表现女性在社会生活中对物质利益的追求。

那么“女性主义”一词到底该怎么界定?首先,它在思想层面上要求承认女性的独立和平等地位;其次,它在道德层面上要求谴责一切形式的女性歧视;再次,它在价值层面上要求认可女性在创造历史中不可替代的作用;最后,它在实践层面上要求许可女性为了达到两性平等目的而进行的一系列对抗活动。

(二)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

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从字面意思上可以理解为马克思主义与女性主义相结合的产物,那么学术界又是怎么理解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呢?在《女性主义思潮》一书中,国外学者罗思玛莉·佟恩作了以下论述:“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深信,以阶级来解释女性的地位和功能,终究是较为妥善、周备;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认为资本主义是造成女性受压迫的主因,而资产阶级女性与普通女性在资本主义下受到不同程度、不同性质的压迫。因之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独特之处即在于它是力邀所有女性,无论普通女性还是资产阶级女性,一同来了解:女性受压迫与其说是任何个别人有意造成的结果,毋宁说是政治、社会及经济结构与资本主义连结后产生的结果。”[1]虽然该学者对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概念的界定还存在有欠缺之处,但是结合学界其他人的修正和补充可知,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成是一种对抗性别分工和阶级制度的社会运动,以此实现与男性平等社会地位的愿望,但是如果我们仅仅从阶级的角度进行理解便是片面的,事实上,我们应该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来理解女性主义,将其理解为一种看待女性问题的全新方法,由此从政治经济学批判入手分析处于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女性的生活状况和所处的社会地位。

二、张爱玲《金锁记》的创作概况

《金锁记》是张爱玲众多作品中较为典型的一部。傅雷曾在《论张爱玲的小说》中指出:“《金锁记》是张女士截至目前最完满的作品,颇有《狂人日记》某些故事的风味。”[2]所以,《金锁记》被视为“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是实至名归的。文学艺术的创作来源于社会生活,因此,《金锁记》的完成离不开张爱玲女士所成长的家庭环境、坎坷的恋爱经历以及当时特定的社会背景。

(一)家庭环境

张爱玲出生于官宦世家、世代簪缨,由此可想,作为名门之后的张爱玲应该过着一般人可望不可及的幸福生活。但是,在张爱玲父亲这辈时,他们的家族便开始日趋衰落,父亲张志沂虽然很有才华,但却不屑于施展,而是习惯了靠着祖上的余荫过着奢华无度生活,染上了很多公子哥儿的毛病,娶姨太太、吸食鸦片、嫖妓成了他的一贯作风。而母亲黄逸梵则在年轻时出国留洋,俨然是一个新式女性,因看不惯丈夫的封建遗少做派最终选择了离婚,最终留下了两个孩子孤身前往了异国他乡。父母的离异、家庭的不幸,给张爱玲的童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并且難以治愈。因此,传统与现代思想观念的碰撞给张爱玲的文学创作带来了无限的灵感。

(二)恋爱经历

张爱玲因为从小缺失父爱,所以当年龄大的男性对她投来爱意和关怀时,她并不会考虑年龄问题,所以她爱上了比她大十四岁的胡兰成,并且爱得那样与众不同,似乎超然于尘世之外。胡兰成欣赏张爱玲贵族家庭下的高贵与优雅,也心疼她由于家庭不幸而柔软孤独的内心,所以张爱玲从一开始便那样投入地爱他。但胡兰成毕竟有着汉奸的政治身份,这使得他经常漂泊不定,与张爱玲也是不断地别离,同时,胡兰成毕竟也是个缺失责任感的人,在他和张爱玲分别期间便接二连三地爱上了其他女性,并完全不顾张爱玲的感受,足可见他的滥情。张爱玲在爱情里是憋屈的,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却做不到专情如一,这叫她如何能够不伤悲?当从书中领略现实时,可以联想到,她笔下各种不幸的女人们正是对她遍体鳞伤内心的触动和独白。

(三)社会背景

上海是张爱玲文学创作的主要根据地,它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主要阵地,在社会学术和文学艺术等方面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因此从那时起,上海便成为中国现代文学迅猛发展的主要城市。新民主主义革命期间,这座城市发生着巨大的社会变革,女性也开始有了更多的受教育机会,能够接受到来自西方的各种新的思想观念,但是,“张爱玲却更加清楚地认为,女性需要的不仅仅是争取婚恋自由和经济独立,更重要的是获得自我内在的救赎”[3]。中西文化不断碰撞,先进和传统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交织在一起,使得人性在这个时期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小说《金锁记》正是在这样一个浮华的社会状态下创作的,它塑造了出身于小市民阶层女性的可悲可叹的人生命运,刻画了特定历史条件下人性的扭曲形象,带有一定的时代特色。

三、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视域下《金锁记》女性人物形象分析

(一)曹七巧——畸形化的欲望女性代表

小说《金锁记》中的曹七巧出生在一个小商贩家庭,虽然温饱不成问题,但也真是算不上富裕,待她到了适婚年龄,便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姜家,在此之前,她和她的丈夫不存在任何的感情基础,因此此番成婚便失去了婚姻本身的意义,这也成为曹七巧不幸命运的开始。与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可言的人结婚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但是对于曹七巧来说,更可悲的是她的丈夫姜家二爷身患重疾,因痨骨残疾不能自理,需要枕边人一直伺候,再加上她自己出生卑微,姜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愿意成为她的心腹,长此以往,她在肉体上精神上和情欲上变得无比压抑和痛苦。

很显然,曹七巧虽然有着姜家二少奶奶的身份,但是因为她出生卑微,人人都瞧不起她,慢慢地,她因长期受到家人的疏远而心生不满和怨恨,逐渐变得心理扭曲,书中七巧道:“不承情也罢!我也惯了。我进了你们姜家的门,别的不说,单只守着你二哥这些年,衣不解带地服侍他,也就是个有功无过的人——谁见我的情来?谁有半点好处到我头上?”[4]可见,她一直都期望着能够得到别人的关心和认可,但是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使她逐渐变成了恶毒的女人,甚至是将她的儿女囚禁在黑暗深渊中的虐待狂。

在此后的生活中,曹七巧唯一的希望就是待丈夫死去后得到姜家的财产,从而离开姜家,为此她极力抑制自己的情欲和物欲,但在实际生活中,她却将自身的不幸和压抑情绪全部施加在儿女身上,从而达到用别人的不幸来宽慰自己的目的,因此她的这种畸形心理表现得非常明显。从始至终,曹七巧都没有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命运,而是一直将希望寄托在姜家和姜家人身上,甚至从一开始就想着能够通过婚姻来改善生活质量,从而实现阶级跨越,但是这种改变往往是被动的,并且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因此曹七巧彻底赌输了并使自己深陷不幸的漩涡里。

从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视角来看,《金锁记》中曹七巧作为畸形化的欲望女性代表,深刻体现了社会中存在的性别分工问题。马克思认为,女性和男性的首次分工是在生物性上的分工。姜家最初给二少爷迎娶曹七巧是为了能够生育为目的的,这种分工下存在的压迫并不明显。但是,在从事家庭劳动中,男性承担了大部分工作,而女性则只能从事男性所剩余的工作,从而不得不退回家庭,正如恩格斯所说的,男女之间的性别分工决定了家庭中的财产占有,因此男性在家庭中始终占据着绝对主导权,女性则只能成为其附属品。姜家二少爷虽然常年卧病在床,但是他有着整个家族血脉的保障,而曹七巧作为一个外人,在对姜家没有丝毫贡献的情况下享受着姜家的好处,因此姜家人可以随随便便看不起她,因此在长期精神的折磨下,曹七巧也开始充分意识到了掌握物质基础的重要性,逐渐开始为自己做起了长远打算。

(二)长安——自愿牺牲的女性代表

小说《金锁记》中的长安可以说是母亲曹七巧的牺牲品,由于儿时便受到了来自母亲的精神压迫,致使长大后的她也變得非常没有主见,很容易被母亲拿捏和操纵。在长安成长的过程中,其实有很多次可以帮她脱离母亲曹七巧阴影、以此获得重生的机会,但是一方面由于曹七巧对女儿的思想左右和精神控制,另一方面也由于长安自身存在的问题,她懦弱、敏感,受家庭环境和社会背景的影响,仍把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顺从思想当作女性的美德,因此虽然她自己接受过新式的教育,但是周围环境仍旧使她的言谈举止越来越像她的母亲曹七巧。自动放弃了学校教育的长安在她母亲的诱导下,不仅学会了抽大烟,而且也逐渐放弃了一切可以上进的思想,跟母亲一样学会了挑事非和使小坏,家里的行政事宜也都少不了她的掺和。同时,长安姻缘的不幸虽然离不开母亲的挑拨离间,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她也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是选择了牺牲,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姻缘,也就此放弃了改变她人生轨道的机会。

从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视角来看,《金锁记》中长安作为自愿牺牲的女性代表,深刻体现了父权制下积重难返的“本质主义女性观”,父权制下以男性的认同标准为标准,以男性自我理想和特征进行价值取向的架构,是一种从思想上认为男性比女性更加优越的文化价值。长安的父亲虽然久卧病榻,但是她的母亲曹七巧仍代替丈夫掌握着封建传统下的父权制,所以长安从儿时起便饱受母亲的精神摧残,严重缺乏主见和独立的思想。“当女性试图摆脱社会建构的框架寻求独立时,社会就会立刻搬出自然禀赋的部分,扼杀她们追求平等、挖掘潜能、释放欲望的思想和行为”[5],当长安面对重生的机会时,母亲曹七巧便会左右她的思想,阻碍她向幸福前进的步伐,最终使长安迷失自我,充当了父权制下的牺牲品。

(三)芝寿——顺从性的女性代表

小说《金锁记》中的芝寿是曹七巧的儿媳,很显然,这层关系就已经注定了她的婚姻的不幸。曹七巧的儿子长白是个赌徒,同时他也嗜好抽大烟和嫖妓,于是曹七巧迫不得已才给长安订了婚,希望他能自此安分一些。但是,曹七巧却并未领儿媳芝寿的情,反而从一开始便挑拨离间他们夫妻间的关系,正像她在老太太那里受的委屈一样,她也想让儿媳尝到这份痛苦,这种病态心理使得长白夫妇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长白又继续了他之前的纨绔子弟生活。

从嫁进姜氏家族的那一刻起,芝寿便开始受到婆婆的各种刁难和丈夫的情感漠视。与曹七巧面对不幸命运的状态不同,芝寿不管在何种窘境中都会选择隐忍的方式,自己的委屈自己咽,很少会当面表现出不满的情绪。芝寿的悲剧人生受旧时代封建思想的影响,但很大程度上还是个人主观上的意愿,是自己不断顺从和忍耐的结果。

从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视角来看,《金锁记》中芝寿作为顺从性的女性代表,深刻体现了社会中存在的异化现象,异化是指社会生活中的人类逐渐散失了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使自己通过劳动创造出来的物质和精神产品变成一种支配和控制人的异己力量。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受到不平等对待的现象就是由于女性被异化造成的,“这种异化现象对女性的发展和思维方式的影响外化到现实社会表现为女性对于自己受压迫的状况不以为然,甚至在很多的情况之下,女性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所受的压迫,因而加剧了女性受压迫的状况”[6],芝寿一味顺从和忍受丈夫和婆婆的精神虐待就深刻体现了这一异化理论。

四、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视域下《金锁记》的现实启示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性别关系都是人类社会关系中最基本的关系。随着时代的进步,女性意识也逐渐觉醒,众多专家学者在女性问题的研究上也逐渐深入。当然,性别文化的普及和教育仍然是一个长期复杂的过程,女性在社会生活中仍然存在着一些困境,例如就业歧视、家庭暴力等,这些都是需要国家和社会重点关注的问题。

以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为视角研究《金锁记》可以给予我们以下现实启示:其一,需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并且坚持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最新成果武装头脑,在全社会树立先进平等的性别理念,同时积极引导女性参与社会治理,不断实现自身的价值;其二,法律的完善和政策的有效执行是使妇女权益获得充分保障的有效途径,尤其是需要完善与就业相关的法律和政策,去除女性劳动者实现个人经济独立道路上的阻碍;其三,个人素质的提升对女性权益的保障具有重要的作用,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首先需要女性不断提高科学文化水平,从而用先进的思想武器提升明辨是非的能力以及掌握运用政策法律的本领,不断营造全社会对女性的爱与尊重。

参考文献

[1]Nancy Fraser,Fortunes of Feminism:From State-Managed Capitalismto Neoliberal Crisis,London:Verso,2013.

[2]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J].万象,1944,(5).

[3]冯梦秋.由《金锁记》浅析张爱玲的女性意识[J].现代语文(学术综合版),2015,(12).

[4]张爱玲.金锁记[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5.

[5]刘畅.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视域下的《金锁记》研究[J].名作欣赏,2021,(29).

[6]张怡菲.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视域下的性别反思[D].中央民族大学,2016.

作者简介:

任晓玉,女,山西吕梁人,哈尔滨工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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