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数据挖掘技术探析尺泽穴主治优势病症和配伍规律

李 格,朱永政,向玉元,张振领,贾红玲,张永臣,4△

(1.山东中医药大学,山东 济南 250014;2.山东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山东 济南 250001;3.聊城大学,山东 聊城 252059;4.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山东 济南 250014)

尺泽首见于《灵枢》的《本输》,即“肺出于少商……入于尺泽,尺泽者,肘中之动脉也,为合,手太阴经也。”后世《子午流注说难·手太阴肺经五腧穴》中解释道:“肺乃脏气之藏。山泽通气。此穴恰在太阴尺中。脉之结点。故名尺泽。义至深也。”[1]尺泽为手太阴肺经合穴,在临床可针刺、放血以理肺清热、通络止痛,治疗咽喉肿痛、肘臂挛痛等症,每多见效。现代文献对尺泽的论述虽多,但对其主治疾病和腧穴配伍尚缺乏整体的归纳与分析。中医药类数据挖掘研究在临床病症[2]、刺灸法[3]与腧穴研究[4]等领域成果颇丰。本研究运用“五输穴主治与配伍数据挖掘软件V1.0(软件编码:2022SR0024001)”及Gephi可视化软件,对现代尺泽相关文献进行统计学分析,旨在发现其主治优势病症和腧穴配伍规律,为临床和科研提供参考。

1 材料与方法

1.1 文献采集

1.1.1 源文献采集 中文文献在知网、万方、维普和SinoMed等数据库进行检索,国外文献在PubMed、Web of Science等数据库进行检索;经查询尺泽别名为“鬼受”“鬼堂”“气堂”,故中文以“尺泽”“鬼受”“鬼堂”“气堂”为主题词检索;外文以“ChiZe”“GuiShou”“GuiTang”“QiTang”“LU5”为主题词检索。检索时限:1949年10月1日至2022年6月30日。

1.1.2 纳入标准 ①以尺泽为主要治疗作用的单穴、配伍的针灸类临床文献;②文献类型以疗效确切的随机对照研究、病例对照研究、队列研究和医案等为主;③文献语种限定为中文、英文。

1.1.3 排除标准 ①文章重复(只录入最早的文章);②文章存在明显错误或未给出明确治疗方案;③涉及尺泽的临床随机对照研究,但其作为对照组一方或疗效不佳的相关文献;④涉及动物实验、机制探讨与综述等内容的相关文献;⑤涉及尺泽,但采用推拿手法进行治疗的相关文献。

1.2 数据规范化

1.2.1 腧穴名称规范 参照《经穴名称与定位(GB/T12346—2021)》[5]《经络腧穴学》[6]等,规范尺泽及其配伍腧穴的名称,并对腧穴进行约简与分割处理,如将“尺泽透曲泽”分割为尺泽、曲泽。

1.2.2 病症名称规范 参照《国际疾病分类第十一次修订本(ICD-11)中文版》[7],内、外、妇、儿及皮肤性病等[8-14]“十三五”规划教材对病名进行规范。如果教材无法概括病名,则以文章所描述病名为准。

1.2.3 数据录入规范 相关条文的筛选规范,遵循“双人校对,第三人核实”的原则,提取相关信息并规范后录入SQL Server数据库。

1.3 数据挖掘方式

完成尺泽主治病症、配伍腧穴及经脉类别等数据统计后,运用“五输穴主治与配伍数据挖掘软件V1.0”及Gephi可视化软件对数据进行复杂网络、复合关联和聚类分析。优势频次(X)参考公式:X=总频次/病症总数、X=总频次/腧穴总数,频次≥X的病症或腧穴作为优势病症或高频腧穴[15]。

2 结果

2.1 一般情况

共检出文献8 142篇,最终纳入237篇。检索流程见图1。

图1 尺泽现代文献检索流程图

2.2 主治病症

2.2.1 单穴主治优势病症 单穴主治病症总频次27次,包括5个科别,共16种病症,其中内科病症的频次、种类均居首位(13次,7种)。优势病症(频次≥1.69次)18次,7种,占比66.67%。见表1。

表1 尺泽单穴主治优势病症分布

2.2.2 配伍主治优势病症 配伍主治病症总频次216次,包括9个科别,共59种病症,其中内科病症的频次、种类均居首位(130次,25种)。优势病症(频次≥3.66次)158次,14种,占比73.15%。见表2。

表2 尺泽配伍主治优势病症分布

2.2.3 配伍优势病症复杂网络分析 现运用Gephi软件构建尺泽穴单穴及配伍优势病症的可视化拓扑模型,见图2,分析其单穴与配伍主治优势病症的异同点。图中包括以单穴为中心的一组关系网与以配伍为中心的一组关系网,黄色节点为单穴、配伍主治共同的优势病症,蓝色节点为单穴主治独有的优势病症,绿色节点为配伍主治独有的优势病症。节点大小、连线粗细均和病症频次保持正比关系。将疾病的总频次设置为边的权值,权值与疾病的中心性成正比,频次越高越向中心聚拢。由图可见尺泽单穴与配伍共同优势病症包括支气管炎和咯血病,单穴特有优势病症有膝骨性关节炎、急性扁桃体炎、急性胃肠炎、百日咳和慢性牙周炎,配伍特有优势病症有脑卒中后遗症、哮喘、肱骨外上髁炎、痤疮、颈椎病、便秘、肩-手综合征、过敏性鼻炎、术后疼痛、格林巴利综合征、肩关节周围炎和腰椎间盘突出症。

图2 尺泽主治优势病症网络关系图

2.3 腧穴配伍规律

2.3.1 频次分析及归经 尺泽配伍腧穴共175穴,总频次1 383次,平均频次约为7.90次,频次≥7.90次的高频腧穴43位,包括合谷、三阴交、内关、足三里和极泉等,见表3。配伍腧穴归经前3位分别为大肠经、脾经和胆经。

表3 高频配伍腧穴统计表

2.3.2 复合关联规则分析 应用“五输穴主治与配伍数据挖掘软件V1.0”对高频配伍腧穴、优势病症进行复合关联,以腧穴作前项,病症作后项,经多次试验,取最小支持度阈值≥5%、最小置信度阈值≥5%较为合理。支持度表示穴-病在总项集中共同发生的概率,如在所有纳入处方中,存在32.92%的概率同时出现尺泽-合谷-脑卒中后遗症;置信度是指由高频穴组推导优势病症的概率,如在尺泽-合谷出现的规则里,存在32.50%的概率用于脑卒中后遗症。挖掘到尺泽配伍的腧穴-病症关联规则952条,各取单穴项、二穴项与三穴项前10位规则,按支持度降序排列。病症主要包括脑卒中后遗症、格林巴利综合征、肩手综合征、痤疮和过敏性鼻炎。见表4。

表4 高频腧穴-优势病症复合关联统计

2.3.3 聚类分析 应用“五输穴主治与配伍数据挖掘软件V1.0”对高频配伍腧穴进行聚类分析,见图3。图中遴选出4类有效聚类群,按照5阶划分聚类组合,得到7组聚类处方,每一组配伍尺泽后皆可成为临床潜在处方。

图3 高频腧穴聚类处方模型

3 讨论

3.1 主治病症规律

尺泽穴主治病症多,治疗范围较广,以内科、外科、皮肤科和耳鼻喉科等科别为主,其中内科是尺泽单穴与配伍主治的优势科别,配伍后增加了皮肤科,支气管炎和咯血病是二者的共同优势病症。虽然主治病症方面略有差异,但整体上仍遵循着一定规律如下。

从腧穴特性而言,首先,“腧穴所在,主治所在”,针刺尺泽穴可疏通肘部经络,缓解肘部痉挛,如《针灸大全·通玄指要赋》云:“尺泽去肘疼筋紧”[16]。临床上尺泽常配伍他穴使用治疗肱骨外上髁炎和肘关节炎等肘部疾病,马科等[17]通过选取尺泽、曲池和阳溪等穴治疗肱骨外上髁炎,可以有效缓解临床症状。其次,“经脉所过,主治所及”,凡肺经循行路线之脑卒中后遗症[18]、肩-手综合征[19]、肩关节周围炎[20]与急性扁桃体炎[21]等皆为所主优势病症。最后,肺主气,朝百脉,能够调理全身经气运行,尺泽的“特殊作用”便体现在此。《针灸聚英·肘后歌》云:“尺泽能舒筋骨疼”[22],故针刺肺经尺泽可缓解由经气运行不畅所致的筋骨关节疼痛,从而治疗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症、膝骨性关节炎等疼痛性疾病。其中膝骨性关节炎多采用单穴巨刺法[23],可有效增强患者的膝关节功能。

首先,从脏腑理论而言,尺泽为肺经合穴,属肺络大肠,主治肺与大肠相关的脏腑疾病,如支气管炎[24]、急性胃肠炎[25]和便秘[26]中应用尺泽效果均较好。其次,《灵枢·脉度》篇云:“肺气通于鼻,肺和则鼻能知香臭矣。”鼻作为气体出入的通道,与肺直接相连,肺气调和,鼻窍才能通利。现代研究[27]常针刺尺泽、迎香、列缺和合谷等穴治疗过敏性鼻炎,可明显改善鼻部症状。再者,《难经·六十八难》云:“合主逆气而泄”,临床常用尺泽穴治疗肺气上逆所致的哮喘、百日咳以及肺热所致的咳血病、咽喉肿痛等。如耿昊等[28]针刺尺泽、孔最等肺经腧穴及曲池、合谷等大肠经腧穴治疗支气管哮喘,效果明显。此外,《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肺主皮毛”,肺可充养皮肤,为其输布精气,故皮肤类疾病可从肺论治。《外科大成·肺风酒刺》云:“肺风由肺经血热郁滞不行而生酒刺也”,“实则泻其子”[29],尺泽为肺经子穴,临床常采用尺泽放血疗法,泻肺经热,改善痤疮患者皮肤瘙痒及面部皮损疼痛[30]。最后,尺泽五行属水,与肾相应,可调节肾部病变所引起的疾患。《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云:“齿为关门,肾之荣,骨之余也,肾衰则齿豁,精固则齿坚”[31],有研究[32]在临床中针刺尺泽穴,滋水育阴,治疗慢性牙周炎疗效显著。

3.2 腧穴配伍特点

尺泽配伍特点有以下3个方面:一是基于腧穴的归经频次统计结果而言。尺泽配伍高频腧穴共43位,配伍经脉前3位分别为大肠经、脾经和胆经,以交接经、表里经和同名经等为主要配伍方式。交接经配穴:尺泽-曲池舒筋缓急治疗肘部疼痛,《针灸大成·玉龙歌》云:“两肘拘挛筋骨连,艰难动作欠安然,只将曲池针泻动,尺泽兼行见圣传。”[33]表里经配穴:尺泽-合谷宣肺肃肠,调节肺与大肠间的平衡。刘橙橙[34]采用泻肺清肠针法治疗脑卒中后便秘,治疗组总有效率93.10%。同名经配穴:尺泽-阴陵泉同气相求,调整太阴经以健运化湿,治疗多种皮肤病。孟笑男等[35]针刺尺泽、阴陵泉等治疗湿疹,止痒效果显著。

二是基于复合关联结果而言。复合关联分析筛得单穴项、二穴项与三穴项各10条关联规则。按病症分类总结其规律如下:①尺泽与三阴交配伍治疗格林巴利综合征的关联性最紧密,其次是极泉。二、三穴项中增加了内关、委中和水沟。脑卒中后遗症临床症状与格林巴利综合征相似,故配伍腧穴与格林巴利综合征相比仅增加足三里穴,以上诸穴与尺泽配伍组成“醒脑开窍”针法,疏通肢体经络,有效改善肢体状态[36]。②尺泽与内关配伍治疗肩手综合征出现较多。内关与尺泽合络配伍,疏通上肢气血,提高肩手综合征患者上肢运动功能。③尺泽与合谷配伍治疗过敏性鼻炎较常见,手阳明大肠经循行过鼻,与尺泽配伍可宣通鼻窍,缓解过敏性鼻炎鼻部症状。④尺泽与合谷配伍治疗痤疮也较多。尺泽与合谷表里合原相伍,可解表散邪,改善皮损情况。

三是基于聚类分析结果而言。聚类分析后得出的4类7组高频配伍穴类组合,均是与尺泽配伍以治疗疾病的潜在处方。类1:后溪-肾俞-足三里-阳陵泉-悬钟-合谷-三阴交-曲池-极泉-委中-水沟-阿是穴,可分一组。组1:后溪-肾俞-足三里-阳陵泉-悬钟-合谷-三阴交-曲池-极泉-委中-水沟-阿是穴,配伍尺泽可疏通上、下肢气血,用于脑卒中后遗症的治疗。类2:手三里-环跳-肩髃-鱼际-关元-百会-阴陵泉-照海-内关-大椎,可分两组。组2:百会-大椎-关元-环跳-阴陵泉-照海配伍尺泽后,使阴平阳秘,脑神有所依,常用于失眠、抑郁症和缺血缺氧性脑病等病症。组3:肩髃-内关-手三里-鱼际配伍尺泽后,局部活血通络,用于治疗肩手综合征等病症。类3:完骨-天柱-太冲-天枢-丰隆-风市-大陵,可分两组。组4:完骨-天柱-大陵,与尺泽相配可疏通颈部气血,祛瘀生新,治疗颈椎病常有疗效。组5:天枢-丰隆-风市-太冲配伍尺泽为上下配穴,可缓解下肢肢体痉挛。类4:外关-列缺-血海-孔最-肩髎-印堂-风池-太溪-四神聪-肺俞-曲泽-中府-太渊-解溪,可分两组。组6:四神聪-风池-印堂-肩髎-外关-曲泽-血海-太溪-解溪,诸穴与尺泽相配可宣通气血、祛风止痒,用于痤疮、湿疹和玫瑰糠疹等皮肤病。组7:孔最-太渊-列缺-中府-肺俞与尺泽相配,使肺气调达,用于哮喘、支气管炎和慢性阻塞性肺病等肺部病变。

综上所述,尺泽主治方面主要以腧穴所在部位之肘部疾病、经脉所过部位之肢体关节病症、肺与大肠系及肾系相关脏腑病症等为主,较单穴相比配伍他穴后拓宽了尺泽的治疗可能性。配伍腧穴多见于大肠经、脾经和胆经,以交接经、表里经和同名经等为主要配伍方式。腧穴-病症复合关联凸显了腧穴与病症间的紧密联系,为针灸文献指导临床提供新的方法。聚类分析得出的4类7组配伍处方,强调分门别类辨证选方,为临床诊疗启发新的思路。本研究利用数据挖掘技术实现文献的量化整合以及客观可视化,对针灸腧穴的临床应用及科学研究具有一定指导意义,但腧穴的刺灸操作有待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