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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业改良

2023-12-03

今古传奇·当代文学 2023年4期
关键词:窑工瓷业景德镇

熊式辉1931年主政江西以后,便雄心勃勃地想着如何提振工业,特别是发展瓷业。他把方浩的信细细看过后,批转给了省瓷业局局长。

在景德镇,人们忽然发现,许多窑场、工厂、商铺贴出了告示,告示还盖上了省政府或是县政府的朱红大印。古往今来,民众对官方告示从来有着浓烈的兴趣,因而纷纷围观,相互转告。

告示的内容有关于兴办瓷业教育的:建立省办江西景德镇瓷业学校;开办瓷业工人晚间培训班。

告示中关于铲除行业陋规的内容最为引人注目:取消禁窑制度;建立新的窑工酬金制度;统一柴窑尺寸;试办模范瓷厂;试用机器制瓷,等等。

瓷业界大多数人对告示大加赞赏,但疑虑相伴而生:这写在纸上的东西靠得住、行得通吗?只怕是道士画在纸上的符——只能吓唬鬼,却是镇不住人。随后又得到消息,为了有力有效地推进瓷业改良,省上已把浮梁县的阮县长撤换,另选了一位懂瓷业、有魄力的武县长任职。这武县长到任后,雷厉风行地行新规、废旧制。这样看来,这瓷业改良的事又好像是做衣的裁缝——玩真(针)的。

景德镇终于第一次有了一所正规的瓷业学校,方浩办的陶艺研习所并入瓷业学校。方浩被委任为瓷业学校的副校长,这让他在兴奋中充满期待,或许由此可以大展宏图。他向校长建议,将“焚其旧叶,吐我新烟”作为校训,并提出了新的办学理念和课程设置,校长一一允准。

瓷业改良犹如矿井口绞车摇动的绳索,一下比一下紧。不久后,又有消息传出,省长熊式辉已派遣省瓷业管理局局长到景德镇,检查督办瓷业改良各项措施的落实。这位局长与武县长略做商议后,委任了一批知名人士作为废旧规、行新规的稽查特派员,赋予很大權力。

这一天,方浩以稽查组组长的身份,带着三个成员来到了祝鸿来的公司。祝鸿来听说方浩奉命前来稽查,心里很不自在,但推行瓷业改良是省政府的命令,而且现任县长还是一个犹如黑脸包公的官员,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当方浩到来时,祝鸿来已一身长袍马褂,恭敬地等在办公室门口,像个笑面罗汉,很不情愿地叫了一声“方校长!”喉咙下面的话却是:这年头真是奇事怪事多,就像舞台上上演的猴戏,红屁股的猴子背上插几面小旗也成大将军了。且看你方浩今天如何动作?

方浩说明来意,随之请祝鸿来介绍情况。

祝鸿来早有准备,先是明褒暗贬地数落了一通新规:新规非常好。只是多年来的规矩一改,就像男人穿着女人的鞋子上街,一下很难适应,难免跌跌撞撞。不过新规虽有种种弊端,我们公司还是遵从政令,废旧行新。接着,半是认真、半是敷衍地介绍了一番情况。

方浩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记事簿,然后是一连串提问:新规的执行情况如何?还存在什么问题,又打算如何改进?有没有布告上写得明明白白,实际上却没有好好执办的情况?

祝鸿来心想,这家伙还真煞有介事地摆出架势来了,像个钦差大臣似的。神气什么,你这不过是临时差遣,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两个月,这件事就像划过天空的流星雨,吹过窑顶的一阵风,很快归于无形了。在景德镇这地面站,还得靠窑多、瓷多、钱多。不过,暂且不与他一般计较,打发他走人算了。

对一连串问题,祝鸿来来了个笼统作答:“对新规,我们件件遵行,条条照办,不存在任何问题。还准备争办模范瓷厂哩。”然后反问方浩,“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意在催促方浩结束问话。

方浩看了一眼祝鸿来:“第一次就谈到这里吧。”

什么叫第一次就谈到这里?难道还要第二次、第三次来找麻烦?祝鸿来心里很不高兴地嘀咕着。

方浩这时合上记事簿:“待我们更多地了解情况后再谈。”

“那好,相信方校长一定会秉公办事。我们也是老熟人了,并且都是在瓷器上混饭吃,将来还少不了常打交道。”祝鸿来的话里,既是明里套近乎,又暗带威胁。

祝鸿来又分别起名为鸿运、鸿远、鸿达的三座柴窑。方浩首先来到了鸿运窑,这正是当年烧造龙凤双尊等御瓷的柴窑。刚刚开窑完毕,顾不得窑里余温灼人,方浩和两名稽查队员进到窑里,拿起尺子,对窑容进行测量。测出的数据让他吃惊:新规确定,柴窑长度不得超过四丈七尺,高度不得超过一丈六尺,这座窑却是长度有五丈五尺,高有一丈八尺。窑主为了牟利,往往尽可能地扩大窑容,以便多装多烧瓷器。但如果柴火欠好、技术欠精,或是挛窑满窑等环节稍有不当,便会导致火力不足不匀,使瓷器烧得不熟或是老了,严重的则可能导致塌窑。出现这类情况时,窑主对搭烧的小器不承担责任,只是大器可以重烧。所以窑容大了,损失的主要是搭烧瓷器的瓷户的利益,这也使得瓷户被迫以更高的价格争夺好的窑位。政府认为这是一大弊端,故着力改革,要求统一窑制,控制窑容,提高烧熟率。

方浩接着马不停蹄地丈量了鸿远、鸿达窑,问题同样存在;他还到了祝鸿来的鸿通瓷厂了解情况。

几天后,方浩带着他的稽查队员又和祝鸿来面对面地坐在了一起。

“方校长不辞辛劳,出入作坊、窑场,很让人佩服。如果都似你一般,瓷业何愁不兴?”祝鸿来的话少有的客气,甚至有几分谄媚。

“祝老板,经了解,你的公司还存在有违省政府新规的问题。”方浩的话一针见血。

“请问存在什么问题?”祝鸿来嘴上不慌不忙地发问,心里却有几分不安了。

“至少存在两大问题。”

“存在两大问题,是吗?”

方浩看了一眼记事簿:“第一是窑的尺寸不合新规。”

祝鸿来听了不置可否,他自知这个问题确实存在,但并不担心,在他看来,历来如此,且不是我祝某人一家如此。

“没有执行关于支付窑工工钱的新规定。”方浩指明了存在的第二个问题。

按旧规,烧窑的工人不仅从窑主那里拿不到工钱,还要花钱向窑主“买位子”,即先自己掏腰包去换得一个劳作的资格。那窑工的工钱从何而来呢?摊派在搭烧瓷器的瓷户身上,这工钱还有一个听起来很稀奇古怪的名字,叫“吹灰肉”。这个成规使瓷户要付额外费用,也使窑工的工钱像飘在空中的风筝,很不稳实。所以新规明令取消“吹灰肉”,改由窑主直接向窑工支付工资,这自是窑主们极不愿意的。

方浩刚一说完,祝鸿来便有了应答之词:“第一个问题确实存在,因为这几个月大家都要改窑挛窑,挛窑师傅成了闺楼抛下的绣球,人人在抢。第二个问题不会存在,省政府的规定下达后,本公司应声而动,已经改旧制而行新规。”

“要求统一柴窑尺度的规定下发已有半年的时间,你的三座窑却连一块砖也没有动。所以这并不是挛窑师傅不足,而是在有意拖延。”方浩言辞犀利。

祝鸿来正要辩解,只听方浩又说道:“不向窑工支付工资、没有取消吹灰肉,这个旧规你也没有任何改变。”

祝鸿来一听,心里暗暗吃惊,这家伙了解得还真细真准。当然他不会轻易认错认输:“你头上顶着稽查组长的帽子,说话可得有凭有据。”

“我已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方浩说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记事簿。

“既然有证据,不妨拿出来看看。”

“到时候一定会让你看清看楚。但先要看看你的态度,因为这关系到对你如何处罚。”

一听“处罚”二字,祝鸿来有点急,有点慌,还有点怕:“你还真的要罚我?”

“窑坏了要修,违规了便要处罚。”

“听你这话,我怎么觉得你有挟嫌报复的意味?其实你上次违规烧了春窑,最后也没有把你怎么样。”祝鸿来开始转守为攻。

“旧规与新规,一个是帮会规矩,一个是政府政令,二者就好像坯胎与瓷器,不是一回事。”

“这就要看怎么说了,对烧窑制瓷而言,二者的性质并无差别。”

“我只是依规论事,奉命办事。”方浩不想与祝鸿来争论旧规新规的同与不同。

“我若是不照你說的办呢?”祝鸿来在试探方浩的态度。其实,这是方浩因要烧春窑同祝鸿来争执时,方浩对祝鸿来说过的话,现在他信手拈来,掷还给了方浩。

“那就会是更重的处罚。”

“重到什么程度?”

“依照省政府的规定,可以是罚没成百上千的大洋,甚至可能是倾家荡产。”

“你有这等能耐?这般权力?”祝鸿来的话中带着轻蔑。

“即便我没有,但县长有、省长有。我有权提供真实情况和相关建议。”方浩的话软中带硬。

这话让祝鸿来害怕了,在当今情势下,如果这方浩罗列自己的违规行为,甚至还来一个添柴加火,报到县上、省上,省里派来的瓷业局局长也正好在景德镇,那就撞在枪口上了。虽不致倾家荡产,但重罚则完全是可能的。这不仅关乎钱财,还关乎面子。江上行船,必须辨风看水,风浪来了,该转舵还得转舵。

祝鸿来的脸像夏日的雷雨天,变得飞快,很快带着笑意说:“革除多年旧习就像去除老窑砖上的油泥,实在不易;新规刚刚开始施行,做得不周全也在所难免。还请方副校长高抬贵手。”

“轻罚重罚,全在你自己身上。我的作用有限。”

“逾不逾规,违规是轻是重,尽在你拿捏;报还是不报,如何上报,也全在你定夺。”

“为了整个瓷业,旧规必须废除,新规必须实行,谁也不得例外。”

这话使祝鸿来大受刺激,难道我这大老板也要和小业主同等守规受罚?这等事,我当老板以来还没有碰见过哩。既然你方浩软的不吃,就适当来点硬的,于是板起面孔说道:“你不仁,那可别怪我不义。”他想,凭自己的身价、势力,还有自己的侄女婿手里有枪,谁都得怕三分,让三分。

方浩偏偏软硬不吃:“祝会长有什么想法?”

“哼,礼尚往来,你请了我吃朝饭,我一定会请你吃昼饭 [1 ]。”说完紧紧地盯着方浩。

方浩抿了抿嘴,没说话。

祝鸿来想:看来你这小子还算识相,心中暗暗得意起来。

但他的得意只持续了喝一口凉茶的功夫,只听从方浩口里吐出来的话是:“你到底什么时间请昼饭,这是你的事。我只是负责地告诉你,诚恳认错,立即改正,可以从轻发落;继续拖延,拒不改错,只会加重处罚。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自己好好盘算清楚。”说罢起身离去。

祝鸿来在心里直骂着娘:他娘的,今天是什么日子,真是活见鬼了,想不到这个无钱无势、无职无权的家伙竟是如此难缠。当然,他不会轻易认输认罚,他在转动心思,要释放他的能量作一场搏杀。

方浩回到家里,心里也不平静。革旧图新着实很难,但这件事情实在重大,必须抓住机会,竭尽全力去做。

晚饭后,他点起油灯,提笔调色,准备绘画。他正在赶做的事情是,了却王先生的心愿,画完那一千只青花瓷饭碗。笔起笔落,饱蘸了青花料的笔如游蛇惊鹤般地在碗胎上行走,他很快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有声音传进屋里,细一听,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他的名字。他放下碗胎,搁下画笔,前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春莺。

方浩连连说着:“请进!请进!”

春莺带着一阵轻风、一阵暗香跨进了门,但她却没有吭声,也没有坐下。

方浩有点奇怪,继续说着:“请坐,请坐。”

春莺依然没有落座,但开腔了:“特来恭贺!”

“我有什么事值得你恭贺?”

“听说你当警察署长了?”

方浩一下明白了春莺话里的意思,为调和一下气氛,便有意来了一句玩笑之词:“难道你要给我任命一个警察署长当当?”

“听我叔叔说,你可比警察署长还要厉害三分。”春莺的话语和她此时的脸一样冷峻。

方浩清楚地知道春莺为何而来,心里像有瓷碗被挤碎了,“咔嚓”一声作响:这下可怎么办?

“我今天不想和你多说什么,只问你一句话,我叔叔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春莺的话犹如拉大坯时的转轮,又急又快。

方浩感觉到了一种逼人的气势,缓缓地说:“经查,他确实违反……”

没等方浩说完,春莺便打断了方浩的话:“你上次不是也确实违规烧春窑了?”

这话犹如那剑客搏杀时的一剑封喉,方浩立即变得哑口无言。春莺手中的剑还在突进:“规矩本是人定的。逾不逾规,全在人定;处不处罚,更在人定。”

方浩血管在膨胀:这春莺对他来说,实在是非同寻常的人。别的不说,就说上次自己违反旧规烧春窑一事,若不是她关键时刻英雄豪杰般地出手相助,自己那一窑瓷定是半件无存,血本无归,自己还可能受辱受伤,也不知现在会是什么境况?但,如果这次对这祝老板网开一面,必然妨碍破旧习、立新规,也有违他办事做人的准则。此事大也,当何去何从?他沉吟着,犹豫着,惶惑着。在春莺面前,他全没了在祝鸿来面前的锐气与底气。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贪求荣华富贵的人,并不是想以此邀功请赏。但古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想,你纵然可以对我叔叔不讲情面,难道就不能对我略略高抬贵手?你应当知道,叔叔对我何等重要。”春莺说到动情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方浩更不自在了,他站起身,望着窗户外,一片幽暗,树枝在劲猛的夜风中簌簌作响,似在相互搏击。想不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陷入了一场冲突之中,这是他不愿意的,但却又是无法回避的。他必须勇敢面对。

方浩真诚地对春莺说:“我知道,这十几年来,你一直对我关心有加。没有你,我很难顺利走到今天。我一直对你心存感激,如果能为你办事,是我十分情愿甚至求之不得的。”

听到这里,春莺揩了揩眼睛,抬头望着方浩,等待着她希望的下文。

但方浩没有立即对春莺的要求作出回应,而是话题另指:“在我看来,你一直是让我非常敬重、非常信赖的人。”

这话让春莺听得心跳和血流一起加快。

“其实你也是十分理解、十分支持瓷业改良的人,支持我为此而左冲右突,这一点我心中有灯一直明晃晃地亮着。”说到这里,方浩也有些哽咽难言。

这让春莺很受感动,方浩说的是肺腑之言,也说到了春莺的心坎上,对去旧弊而开新风,二人可谓心心相照。但当自己的叔父成为瓷业改良漩涡中面临险境的人,当叔父无奈而迫切地要求自己为他解围时,春莺觉得实在无法拒绝叔父的要求,不忍心看到叔父蒙受痛苦和损失。此时,在她的内心深处,矛与盾的撞击声当当作响。

“我真切地知道,你也十分反对蹈旧规而乐意行新规。否则,你不会出头露面到窑场冲锋陷阵般地为我解围。”

春莺没有接话,她在心里认同方浩的看法。

方浩看了春莺一眼,继续说道:“我更深知,你不会轻易向我开口求情。所以你说出来的任何事情,我都应当努力去做。”

春莺轻轻地嗯了一声,心想:莫非方浩愿意帮忙?

方浩却是话锋一转:“但是,如果我这次办事敷衍,新规何以立,旧规何以立?景德镇可能失去一次难得的机遇,整个江西的瓷业也可能失去一次美好的希望。这恐怕不仅是我不愿意的,也是包括你等许许多多的人所不愿意的。”

这话直击春莺的心扉,她似乎在动摇了。但她立即又想到,叔父怎么办?她的心里,那两个执矛举盾的人又在激烈拼杀。

方浩接着是话语慷慨:我们曾在茶社谈到过,日本人造的茶杯已放在了中国人的桌子上,现在情势已经变得更为严重。我在上海亲历了日本人制造的一?二八事变,侵略者的飞机和大炮,中国人的鲜血和眼淚,使我痛切感受到国家正处在深重的危机之中。我隐隐觉得,未来还可能发生更可怕的事情。危机已在近前,时不我待,各行各业,整个国家,必须快速变革图强。

“你说的这些我不反对。当今先说我叔叔的事怎么办?”春莺的语气没有了刚才的风急火烈。

方浩从摆在桌子上的一大摞信中,随手抽出一封,递给了春莺:“这是民众的来信,你不妨读读。”

春莺带几分好奇地展开阅读,信中对废除旧规赞扬有加,称之为“景德镇瓷业春天的雷声”,其中有一段写着:“擒贼先擒王。如果能让祝老板因违规受罚并奉行新规,其他窑主便都不在话下。”

春莺看到这里,心里大受震动,一时无语。

方浩告诉春莺:现在许多大大小小的老板在瞧着、在等着,看如何处理你叔叔的违规问题。有人已放出话来,傻子过年看隔壁,如果能让祝老板认罚,我们没二话。面对佛像,前面的人跪着,后面的人哪敢坐着?所以说,是否依规对他处罚,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这次破旧制立新规的成败。

春莺这时已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对自己的叔叔网开一面,将会使景德镇瓷业改良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对叔叔的处罚看来无法避免。

“我们一起来商量一个解决办法吧。”方浩话语真挚。

春莺没有出声,眼神里流露的意思是:什么解决办法?你说出来听听。

方浩提出的方案是:让祝鸿来主动认错,从速改正违反新规的行为,这样可以依规从轻处罚,将建议对祝鸿来罚款100块大洋。如果祝鸿来心里抵触不愿掏钱,我方浩可以先为代缴。为了推进瓷业改良,自己愿意承受委屈和损失。

春莺立即觉得这是一个很完美的方案:叔父钱财损失不大,也没有大折面子,而对整个瓷业新规的施行却十分有利。但她也没有明言表示认同这个方案,只是说了句“罚款由我支付吧”,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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