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教学中主语省略的偏误分析

[摘 要]省略是指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下，将句子中的某些成分省略掉。作为省略的一种，主语省略是汉语第二语言学习者经常犯错的一个语法点。文中以主语省略的习得为研究主题，以英语背景的汉语学习者为研究对象，利用语料库收集主语省略的偏误案例，对偏误情况进行总结和分类，并分析偏误原因，在此基础上提出相应的教学建议。

[关键词]主语省略；偏误分析；对外汉语教学；第二语言习得

主语省略是中文里一种常见且重要的语言现象，本文将从对外汉语教学角度对其进行研究。具体将基于第二语言习得（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简称SLA）相关理论，采用对比分析（Contrastive Analysis，简称CA）和偏误分析（Error Analysis，简称EA）的方法，对主语省略的错误进行归类和分析，总结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教学难点，提出对应的教学改进建议。

这项研究既有研究意义，也有社会意义。一方面，它将丰富对外汉语教学中有关主语省略的偏误研究，弥补该领域的不足。另一方面，这种偏误分析也可以为对外汉语教学中课堂和教材的设计提供有益的参考，提高教学效率。

一、文献综述

（一）汉语中的主语省略研究

马建忠（清末学者、外交家）（1983）首先对主语省略进行了系统阐释，总结出在书面汉语中四种起词（主语）省略现象——“起词可省；起词不重复、不重见；本无起词和若起词”，即当主语用于祈使句、当它也是后一个分句的主语、当它在前文出现过、当这个句子不需要主语时，主语都可以被省略。有学者也将主语省略归纳为三种情况——承前省略、蒙后省略和从中省略。

也有学者从其他角度对主语省略进行了研究论证。陈伟英（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副教授）（2009）站在跨学科视角，从认知语用学和心理语言学的角度对主语省略进行了分析[1]。徐莉（三江学院外国语学院英语系副主任）（2015）则从跨文化视角，对汉语和英语的主语省略现象进行了对比分析。

（二）对外汉语教学中主语省略习得的相关研究

目前有一些学者对对外汉语教学中主语省略的习得进行了研究，取得了一些研究成果。有学者研究发现外国学生汉语作文中存在大量的省略错误，其中主语省略错误所占比例最大。陈伟英（2017）则总结了不同层次的外国学生出现的主语遗漏和主语冗余的错误类型。其中，也有少数学者针对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展开了研究。例如，周晓芳（2011）研究了美国和欧洲学生汉语省略的习得情况。省略的现象即为零回指。周晓芳发现，不同层次的学习者使用“零回指”的频率都低于汉语母语使用者。此外，冯逸群（2019）以母语为英语的中文学习者为例，利用语料库分析了其在主语省略中犯的错误，并通过对比分析找出了造成这些错误的原因[2]。

二、研究方法

（一）偏误分析法

偏误分析法是由S.P. Corder和他的同事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的。偏误分析是一种关注学习者所犯錯误的语言学分析方法。它涉及学习者所犯的错误与目的语之间的比较。卡尔·詹姆斯（2001）总结了造成错误的四个原因——语际错误、语内错误、基于交际策略的错误和诱导错误[3]。本文将采用偏误分析法作为基本研究方法。

（二）对比分析法

对比分析包括对学习者的母语和目的语的比较。根据它们的异同，对学习者可能出现的错误进行预测分析。

本文采用对比分析法，针对英语和汉语的主语省略现象进行对比分析。通过比较，可以更好地理解对外汉语教学中相关错误产生的原因。

（三）语料库研究法

本文采用的是HSK动态作文语料库，它不仅是参加HSK的非母语汉语学习者的语料库，也是非母语外国人学习汉语的中介语语料库。该语料库收集了1992年至2005年部分HSK考生的作文。

该语料库分别从文字、词汇和句法的角度总结了几种主要的错误。主语遗漏和主语误加是该语料库中的两种句法错误，本文所分析的语言数据也来自这个部分。此外，语料库还支持根据学习者的国籍和年级来筛选数据，本研究将只提取分析以英语为母语的汉语学习者的错误[4]。

三、主语省略的偏误分析

中文主语省略主要可以分为三种类型——承前省略、蒙后省略、无主句中的主语省略，本文将从以上三种类型入手，分别论述其对应的偏误情况。

（一）承前省略

1.省略的主语指代前面整个分句

当主语指代前面的整个分句时，不应被省略，在中文中，通常可以用指示代词来代替表述。这种结构在英语中通常使用没有实际意义的关系代词来连接两个分句，如“which”“that”。因此，以英语为母语的汉语学习者经常会在表达中忽略这类主语，造成遗漏。例如（括号部分为遗漏主语）：

（1）家长必须用家庭教育管教儿女，让他们了解少年为什么不能抽烟，（这）才是治本的方法。

（2）假如大家袖手旁观，那么（这）对社会、团体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3）父母不可对子女们做出体罚，（那样）只有令他们更为反感。

2.承前主语省略

承前主语省略是指后边句子里的主语承接前边句子里的主语而省略。这种省略有两种类型——平步式省略和跳跃式省略。第一种类型是指后边句子的被省略的主语是直接从前边句子承接下来，两个分句之间没有间隔。第二种类型是指后边句子的被省略的主语不直接从前边句子承接下来，两个分句之间有其他分句出现。

平步式省略比跳跃式省略更常见一些。因此，语言使用者在这种情况下犯的错误也比其他情况多。有些学习者会额外添加本应省略的主语，例如（横线部分为误加主语）：

（1）她是一名教师，她精通中文、日文、英文三门语言。

（2）他们都不想去，他们都没有义务精神，终于庙里的水没有了。

除了上面这种情况，还有一些学习者将本不应省略的主语删去了。例如：

（3）现在我已到中国来生活，教师以前的心情（我）都懂了。

在跳跃式省略中，中间分句出现了其他不同的主语，中间主语一般用于描述或解释第一个分句中的主语或主语的组成部分。因此，下一个分句中与第一个分句相同的主语应被省略，以实现句子的简洁性。在这种情况下，主语遗漏和主语误加的错误都存在。例如，主语误加的错误有（横线部分为误加主语）：

（4）他今年已八十二，虽然头发白苍苍，但是他看上去那么健壮。

（5）她一直都保持着对人生的兴趣，所以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她总是很有上进心。

但是，在某些情况下，中间的主语与第一个主语没有任何关系。两个不同的主语指的是两个独立的实体，因此即使第三个分句的主语与第一个主语相同，也不能被删除。而这时候，语言学习者易犯主语遗漏的错误，例如（括号部分为遗漏主语）：

（6）我想跟他做好朋友，但是他不要我，不过（我）一直追求他……

（7）我现在想起母亲，她活着的时候，（我）没好好儿照顾.

3.承前宾语省略

承前宾语省略是指后面句子的主语充当前面句子的宾语而被省略。这种偏误不多，大多数是主语误加，例如（横线部分为误加主语）：

（1）春风吹拂花瓣，花瓣一片一片地落下。

（2）我真感激他对我的赏识，他的赏识让我……

（3）但有一天，一个公司发给我一封邮件，这封邮件就是推荐信。

（4）我最爱读的就是这本书，这本书叫做《月亮与六便士》。

（5）我看过一些关于保护健康的资料，资料说不吸烟的五十岁人的肺...

4.承前定语省略

在一些句子中，当后面句子的主语在前面的句子中充当定语时，可以省略。和前面的情况一样，这种偏误不多，多数错误也是主语误加，例说（横线部分为误加主语）：

（1）我的运气很好，我买到了一张新疆的火车票。

（2）他的老家在东北，他是个大学生。

（3）可是我们的观点改变一些的话，我们就会改变对他的态度。

（4）我的注意力总能被和艺术有关的事物吸引，我十八岁就开始对中国的艺术产生兴趣。

（5）青少年的抽烟尤其重要，这些青少年知道抽烟不好，为什么还要抽呢？

（二）蒙后省略

主语蒙后省略是指前面句子的主语将要在后面句子中出现而被省略。在这种主语省略中，前面的句子大多用来描述原因、条件、时间、情感等，句子的重点是在后面的分句上，因此其主语不能被省略。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的偏误仍然是主语误加。例如（横线部分为误加主语）：

（1）在这样的年代，你要生存下来，你一定要不断改进技术。

（2）但我上二年级后，我变得很主动，练得很认真。

（3）学完了以后我回宿舍时，我看见了那个母亲节的花儿。

（4）我听了奶奶的安慰，我开始不怕了。

（5）但是我们为了良好的空气、良好的城市，我们努力执行这种规定吧。

（三）汉语无主句中的主语省略

无主句，即没有主语的句子，在汉语中很常见。然而，英语却没有这种特性。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会出现很多错误，其中大部分是主语误加。例如（横线部分为误加主语）：

（1）我看起来大家都（一副）担心的神情。

（2）但是我去外地旅游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轻轻松松。

（3）有人有这里的学生证的话，可以免费使用的[5]。

（4）在无论怎么样的情况下，人帮助她活下去，帮她支持下去才能说是人道。

四、主语省略偏误的原因分析

（一）过度概括

过度概括是指通过类比将一种形式的使用扩展到不适当的语境中，这在第一语言学习的过程中也很常见。在承前主语省略句例（6）中，虽然跳跃式省略是允许的，但中间分句的主语“她”是独立于第一分句的主语“我”的，这意味着话题已经改变了，因此，第三个分句的主语不应该被省略。然而，学习者会认为这是一个跳跃式省略，过度概括了这个规则，省略了主语。因此，过度概括是一种与语内错误相关的策略，是造成主语遗漏的重要原因。

（二）母语的负迁移

根据对比分析可以发现，负迁移也是一个主要原因。负迁移是指母语规则的使用导致了目的语的错误表达。例如，省略的主语指代前面整个分句这种情况，代词主语和英语中的关系代词起着相似的作用，但因为汉语中没有这样的成分，因此学习者直接把主语删除了。还有一些主语在英语中不会被省略，所以在中文中发生了主语误加的偏误。由此可以看出，这些错误是由于英汉不同的连接方式造成的，学习者用错误的方式将英语的原则迁移到了汉语中。

（三）回避的交流策略

回避是第二语言学习者在对目的语了解不充分、不全面的情况下所采用的常见交际策略之一。在这种策略的指导下，学习者会为了安全起见把未知的语法结构或词汇省略掉，甚至不惜损失一些应该传递给对话者的信息。一些主语误加的错误就是由这种策略引起的。为了避免表达不清，一些学习者会选择在句子中保留每个主语，尤其是初级学习者。

（四）教学的影响

威尔士班戈大学语言学系高级讲师，卡尔·詹姆斯（2001）指出，诱导错误是被教师给出的定义、例子、解释和练习的方式所误导的。就主语省略的教学而言，无论是教材还是教师一般都不会给出系统而详细的解释。因此，大多数学生只能通过自己的积累来学习这个知识点。这样的教学方式容易造成学生知识的不完整。

五、关于主语省略的教学建议

首先，教材和教师应向学生详细全面地介绍汉语主语省略的规则，告诉他们如何正确恰当地使用主语省略。这样一来，学习者就可以有指导性的原则可循。

其次，理论学习应辅以实践锻炼。行为主义认为，学习是一个通过模仿和强化进行习惯培养的过程。因此，主语省略的练习也是课堂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在练习的帮助下，学生更容易形成相关的习得意识，并逐渐养成语言习惯。同时，对错误的纠正也非常重要。对练习的解释应回到主语省略的规则上去，这样一来，学习者就能更牢固地掌握主语省略的相关规则。

最后，教师应给予更多的鼓励。就像上面提到的，学生由于害怕语言困难而喜欢采用回避的策略。这时，在教授综合知识的同时，教师也应给予学生更多的鼓励。教师可以采用一些有趣的教学方法来激发学生对主语省略的学习兴趣，促进他们克服恐惧，选择积极的学习策略[6]。

结束语

本文以英语为母语的汉语学习者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其主语省略习得中的偏误进行归纳和分析，总结了造成偏误的几大原因：过度概括、母语的负迁移、回避的交流策略、教学的影响。在此基础上，还建议在主语省略的教学中，教材、教师应给予较为清晰详细的规则指引；教师应给予学生適当鼓励；理论学习应与实践锻炼充分结合。

参考文献

[1]陈伟英.汉语主语省略的认知语用研究[D].浙江：浙江大学，2009.

[2]冯逸群.英语背景汉语学习者主语省略的习得与教学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9.

[3]卡尔·詹姆斯.语言学习和语言使用中的错误：错误分析探讨[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

[4]马建忠.马氏文通[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

[5]徐莉.英汉语言“主语省略”现象的跨文化对比[J].安顺学院学报，2015，17（05）：41-42.

[6]周晓芳.欧美学生叙述语篇中的“回指”习得过程研究[J].世界汉语教学，2011，25（03）：422-432.

作者简介：贾梦媛（1997— ），女，汉族，山东淄博人，聊城大学外国语学院，助教，硕士。

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教师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