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系统视角下社工介入城市流浪老年人个案研究

石宇薇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北京 102488）

一、生态系统理论分析

生态系统理论基于“人在情境中”的理论，做了进一步完善与整合。布朗芬布伦纳认为，自然环境对人类成长具有重要意义。环境系统是“一种嵌套结构，每一种嵌套于另一种中，就像俄罗斯套娃那样”。这就是说，每个人都处于由直观情境（如家庭）到间接情境（如宽泛的社会文化）的若干个环境系统中，或嵌套于其中。每一系统都和其他系统或个人产生交互作用，由此推动人与环境不断发展[1]。查尔斯（Charles）和卡伦（Karen）也就这一问题给出了解释。他们认为人类也有自己生存的生态系统。人类社会的生态系统包含三个层次——微观系统、中观系统以及宏观系统[2]。微观系统主要是指与个人行为、个人交往等密切相关的系统，或者是一个局部结构和过程，例如家庭系统；中观系统指个人直接参与的两个或多个社会微观系统之间的交流与互动，这种互动过程既对个人直接参与的系统产生影响，同时也对个人在各个不同系统之间的转换过程产生影响；最后是宏观系统，它既是一种反映了个人的观念与行动的社会文化体系，同时也是维持人的社会信念与行动模式的最重要因素。人处于这三个层次系统中，与环境进行双向互动，进而相互影响、相互制约。Whitaker&.Tracy更加强调环境的重要性，他们提出了个人环境实践模式：认识到环境或情境因素，可以促进个人、家庭和社区的增权；重视环境现有的或潜在的资源，通过利用环境资源增强个人能力；个人环境实践既要注重社会层面，也要注重个人层面的增权。这一实践原则更加突出了案主的优势和环境资源。

综上所述，社会生态系统理论的关注点都是人与环境，既关注人与环境的相互影响，也注重个体之间的相互交流。通过改善人和人、人与社会、人与环境之间的子系统关系来修复个人心理、身体以及社会生活等方面的问题。

二、基于生态系统理论的案例介绍

案例：李大爷，男，75 岁，初中文化，外地户籍，曾在县城国企一家工厂上班，后因国有制企业改革下岗，靠卖书卖字为生，生活困难。儿子外出打工，常年不回家，基本失去联系。66 岁时妻子去世，自己一人居住，身体健康状况下降，于是离家来到大城市打工。李大爷理解力差，沉默寡言，患有关节炎和多种慢性病，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大城市没有任何熟人，经常整天不说一句话，对生活日渐失去信心，又没钱返回家乡，在本地也没有固定住所，流落街头。

（一）生态系统图分析

1.案主家庭生态系统

案主家庭结构简单。与案主关系紧密的妻子去世，儿子失联，家庭关系断裂，导致案主在心理层面上遭受打击，同时也失去经济支持，导致案主生活困难，经济能力严重不足。

2.案主的社会生态系统

由图1 可以看出，案主的家庭生态系统关系为阻断关系，在社会生态系统层面，案主的社会支持网络相对较弱，主要包括社工机构、同辈群体、救助站、社会慈善组织、村委会。

图1 案主社会生态关系图

（二）服务对象存在的问题及原因

1.微观系统层面：案主性格内向，不爱与人交流，几乎没有亲朋好友。妻子的离世和与儿子失去联系对案主是个巨大打击，因此存在非理性信念即继续流浪的想法，案主本身并不想做出改变，对生活不抱有任何希望。其次案主年纪太大，又缺乏一技之长，很难自食其力。因此案主存在生理和心理问题、亲情缺失问题、日常照料问题等。

2.中观系统层面：从家庭系统来看，案主孤身一人，仅有一失联儿子。家庭条件差，缺乏亲情、关爱和照料。从社会层面来看，社会对案主这类边缘群体缺乏关注和支持，没有系统完善的帮扶体系。

3.宏观系统层面：从街道、社区角度来看，案主户籍地是外地，没有纳入到本地户籍系统中，自身也没有寻求救助的意识。从各类社会组织，比如慈善机构、社区志愿组织等来看，没有发挥帮扶作用，缺乏特殊人群保障措施。最后是各类救助机构缺乏技术性、专业性和经济实力，难以有效发挥作用。

三、生态系统视角下的社会工作介入策略

（一）第一阶段

第一，运用直接介入的方式。社工首先向案主说明来意及身份，建立专业的服务关系。从一杯水、一顿饭开始逐步打消李大爷的戒备心理，取得信任。

第二，引导案主讲述自身情况。在与案主沟通过程中，时刻注意案主的情况，在案主表现出较强交流意愿后，社工将焦点引到服务本身上，询问案主的基本情况，了解流浪的原因等。在这一过程中社工努力体会案主的内心感受，并做出反馈，使得社工能够及时深入讨论案主的问题，也让案主能够感受到社工对他的同情与真诚。最后澄清案主遇到的问题，找到关键问题，和案主共同制定工作计划，明确案主需要做出的努力。

第三，在这一过程中社工运用理性情绪治疗模式，协助案主建立乐观的情绪和信念来正确面对。通过疏导案主心理情绪，树立他对问题正确的认识，同时给予他其他方面的关怀才能改变案主自身的问题。

（二）第二阶段

第一，为了和案主进行进一步沟通交流，让老人放下防备，社工从案主书法好、喜好读书的兴趣点出发，从图书馆中借了一些书籍。案主逐渐表现出兴趣，对话也逐渐多了起来。社工与其讨论一些写字方面的经验技巧，让案主逐渐放下防备，敞开心扉。接着社工评估案主的健康和心理状况，以及身边的资源情况。案主符合申领低保条件，社工帮助案主联系医院、户籍地街道等开具证明，申请低保，并对案主的身体条件做进一步检查。同时找到了案主的住址，对家里进行了清扫。联系案主社区进行沟通，社区同意多加照料李大爷，带其参加社区的老年活动，并负责社区老年活动中心的图书管理工作。

第二，这一阶段社工运用生态系统理论进行工作，承担了资源链接者的角色，有效链接多方资源，为李大爷回家做好准备。社工也鼓励案主运用各种资源支持自己，在和各个单位接触时，鼓励案主自发阐述情况，配合工作，逐渐培养自主能力。

（三）第三阶段

第一，社工运用生命回顾疗法，在会谈中引导案主回忆过去的经历，听案主讲述年轻时的故事，倾诉了他的成就和孤独以及他继续流浪的原因。通过生命回顾，案主逐渐消除了心中的忧虑与紧张情绪，认清了自我价值，并由此增强了自我认同感，找到生活的意义。

第二，社工多次提到案主目前拥有的资源，鼓励他发挥自己写字好、有文化的优势，并表达对于案主光辉过去的赞扬，同时尝试用共情的方法去和案主谈论自己爷爷的老年生活，以降低案主对于目前自己力不从心的不满，发现自己的资源和优势。

第三，鼓励案主多与人沟通交流，让他畅想做出改变后的生活。案主的积极性得到提高后，带领李大爷参加当地社工机构和社区的老年小组活动，获得同辈群体支持，逐步减少李大爷的孤独感。

（四）第四阶段

第一，结合案主前期的服务情况，社工运用社会工作专业评估方法，对案主整个服务过程中的变化做出评估，并将案主目前情况与目标作对比，及时对服务计划做出调整，鼓励案主继续努力，做好配合，并提出送案主返家的建议。征得案主同意后，接着联系好案主所在社区，确定好送返时间。社会工作者继续介入该案例，同时告知案主服务即将结束，为结案可能出现的问题做好准备。

第二，对整个服务过程做出回顾与总结，列出案主在各个阶段的变化情况，同时进行评估，巩固已有成果。与案主约定好日期，对案主进行回访。

四、结论与反思

（一）个案工作对流浪乞讨救助工作的启示

1.个案工作要与救助站互补形成合力

在本案例中，导致案主流浪的根本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救助站只提供少量的物质和经济援助，来保证案主基本生存需要，无法从根本上帮助案主能力提升。回顾整个案例，社会工作者运用专业的社会工作方法，以生态系统理论为基础为案主进行心理疏导、链接资源，增加案主的社会支持力量。

2.个案工作要与生态系统理论适配

生态系统理论在本案例中主要聚焦于案主个体和外部环境，注重人和环境的相互作用，帮助其增强自身的能力去解决问题。在案例中，案主缺乏社会系统支持，也缺乏积极健康的心态，以至于问题的严重性加强。合理运用生态系统理论，既加强案主自身的能力，又通过调动案主身边的资源，为案主搭建了社会支持系统，帮助案主恢复正常的社会生活。

（二）个案服务过程的反思

1.个案工作需因人而异地开展服务

救助站是一个临时救助场所，站内救助时间一般少于10 天，而主动到站寻求救助的流浪乞讨人员一般在站内停留1-3 天，救助时间有限；而开展个案工作能够根据服务对象的具体情况、时间来分析服务对象的具体问题。同时流浪乞讨人员面临的问题和需求具有很大差异，个案工作可以根据服务对象的情况制定个别化的服务计划。

2.个案工作尚需有效解决就近转介问题

个案工作从信息收集、专业关系建立到服务计划的制定与实施，每一阶段都需要对各个系统进行协调，调动相关资源。如果个案工作遇到阻碍，需要较长的周期，社会工作者可能会流于形式，急于结案，从而影响服务质量。此外，在服务结束后，需要对案主进行长期观察和评估才能确保服务活动的有效性，这时社工需要将案主转介到就近的专业机构，但现实中很难有机构有能力和意愿进行承接，因此在后期缺乏跟踪回访，案主缺乏自控力和必要的监督情况下，案主很容易再次陷入危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