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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荒诞派戏剧的多元化改编策略

2023-09-20李雪宁

艺术评鉴 2023年15期
关键词:荒诞派等待戈多二度创作

李雪宁

【摘   要】如何上演荒诞派戏剧是戏剧界经久不衰的议题。戏剧实践者们往往恐惧于演出可能带来的晦涩感,而忽视了其中蕴含着的巨大改编空间。本文以《等待戈多》在中国的多元化改编为例,探索使得其改编获得无限可能的根本原因——作品中蕴含的深刻哲思与剧作反传统的表现手法,并分析具有代表性的改编案例,研究如何充分借助荒诞派戏剧这一创作“跳板”表达自身对于生活和社会的思考与观点。

【关键词】《等待戈多》  荒诞派  内在真实  二度创作

20世纪50年代,荒诞派戏剧兴起于法国,以其纯粹的戏剧性轰动舞台。以尤奈斯库、贝克特为代表的荒诞派戏剧家们摒弃传统的形象塑造与情节构思,用支离破碎的舞台场景、混乱的思维逻辑、怪异的人物塑造取而代之。在这些作品中,不连贯的时间线、无意义且重复的对话和行为、荒谬和循环的情节事件常常被认为是对观众审美期待的挑战,也因此成为很多创作者不敢涉足的“雷池”。

然而不能忽视这些反戏剧的意识碎片中恰恰潜藏着艺术主题的严肃性。正如亨利·米勒所说:“荒诞派戏剧是对生活的无情揭示,它揭示了人类存在的荒谬和无意义;它通过夸张、荒诞和讽刺的手法,向观众展示了人类的虚无和无助。”仔细分析不难发现,荒诞派戏剧的主题内核具有跨时空的哲理内涵,例如《等待戈多》中对于人类生存状态的勾勒、《犀牛》中对于社会的荒谬和虚伪的揭示、《椅子》中对于语言沟通障碍的描述,都能夠在不同时代和文化环境中引发和存在有关的思索。同时,创作方式的颠覆为戏剧的改编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允许二度创作者们利用多元化的改编策略重新解读原作,围绕深刻的中心主题表达独有思考。因此,荒诞派戏剧实际上为二度创作者提供了一个开放的创作空间,在带来创作挑战的同时,也带来了无限的可能性。

本文以《等待戈多》在中国的多元化改编为例,探索使得其改编获得无限可能的根本原因,并分析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改编案例,研究如何充分借助荒诞派戏剧这一创作“跳板”表达自身对于生活和社会的思考与观点。

一、贝克特与《等待戈多》

(一)贝克特:荒诞派戏剧的奠基人

荒诞派戏剧代表人物塞缪尔·贝克特是一位爱尔兰裔法国作家和剧作家,出生于1906年4月13日,在都柏林大学学习现代语言。后来他移居巴黎,并在那里与一些现代主义艺术家和作家建立了联系。

贝克特的创作涵盖了戏剧、小说、诗歌和翻译多个领域,这些作品以其独特的风格和对人类存在的深刻思考而闻名。他的作品在20世纪50—60年代达到了高峰,对戏剧和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他的作品中,简洁的对白、非线性的结构和精准的语言无不是对于人类生存困境的直面,其代表作《等待戈多》《结束游戏》《等待尤塞斯》被广泛翻译和上演,对世界戏剧和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引发了人们对生命、死亡的深刻思考。

贝克特被广泛认为是20世纪最重要的文学和戏剧创作者之一,也被认为是荒诞派戏剧的奠基人之一。1969年,贝克特因其在文学领域的卓越贡献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可以说,正是因为他的一系列优秀剧作,才使得荒诞派戏剧成为一个独立的、壮大的文学流派,并跻身于后现代主义阵营。

(二)《等待戈多》:荒诞派戏剧的开山之作

《等待戈多》是贝克特写于1948年的两幕剧,称得上是荒诞派戏剧的开山之作。《等待戈多》的故事内容相当简单:在一片荒凉的地方,两位主角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在一棵孤寂的树下等待一个叫戈多的人。他们不确定戈多是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到来,但他们相信戈多会给他们带来重要的消息或改变他们的命运。在等待的过程中,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物——波佐和拉基,他们一个是盲人,一个是哑巴。盲人自大而残酷,而哑巴是他的奴隶。哑巴只能通过滑稽的动作来表达自己。

早年便深受意识流文学影响的贝克特对传统的现实主义写作手法嗤之以鼻,他总是以生活的碎片和幻象揭示人类的生存困境,这种创作观念在《等待戈多》中可见一斑。剧作以零散无序的情节贯穿始终,模糊的人物形象重复着琐碎的动作与空洞的语言——两个没有过去、不明现在、不知未来的流浪汉重复着无聊的生活,徒然等待着始终不曾到来的戈多。而这短短两幕剧中映射的“世界的不可知、命运的无常、人的低贱状态、行为的无意义、对死的偏执”①以及希望与失望的周而复始,不仅是战后西方世界的写照,也蕴含着跨越时空的哲思。

荒诞表现形式与内在深刻主旨相互碰撞,为创作者们带来了意义深远而不拘一格的可能性。自《等待戈多》于20世纪60年代为国人所接受,多位创作者对其进行改编并将其上演于舞台,他们在原作充满不确定性的情境中自由编织,发展原作的深刻主题,展现出当代艺术家们对于现实的深入思考。

二、文本的“外部荒诞”与“内在真实”

(一)外部荒诞——寻找“富有生气的传统”

荒诞派戏剧家尤奈斯库曾这样理解他们所主张的“反戏剧”——“我相信先锋派的目标应该是:要在最为纯粹的状态中重新发现——不是发明——戏剧的永久形式和已被人遗忘的理想”。《等待戈多》便是贝克特抛开陈腐的俗套与墨守成规的传统,寻找“富有生气的传统”而将真理升华为“古典”“永恒”的一次实验。②

“如果一出好剧作必须有个精心构思的故事的话,这些剧作(荒诞派戏剧)却毫无情节或故事可言。”③贝克特并没有用传统的编剧手法丰满“等待”这一剧本的核心主题,而是用模糊的情境、无解的结局消解了引向结果的悬念。对于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故事中的人物,剧作中并没有清晰地交代。角色不知道现在是“哪个星期六”,质问对方:“难道今天不可能是星期日吗?或是星期一?”他们疑惑于此时此刻的时间、疑惑于自己究竟在这里等待了多久、疑惑于自己的年龄,他们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乡间的一条路”和“一棵树”作为剧中唯一的地标也是模糊不清的,爱斯特拉冈从一条沟中醒来却不清楚它在哪里。情节和人物塑造更是如此。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是两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局外人,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等待戈多”的使命,而戈多却始终不曾到来。作为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剧作的情节便是不断循环往复的角色、无聊而重复的琐碎动作,及其毫无逻辑、内容空洞的语言,而其中穿插的大量“沉默”更是加重了剧情的支离破碎。剧作的情节、情境与语言无一不是空洞、虚无而不真实的。在贝克特选择的这种“富有生气的传统”之中,逻辑已然被完全打碎。

(二)内在真实——探寻亘古不变的真理

然而,恰恰是如此荒诞的戏剧外壳中却包藏着深刻的内在真实。在传统戏剧中,主题是通过戏剧情节的展开传达的,是通过完整的戏剧行动展示的。与之不同,荒诞派戏剧家笔下的世界则是对于现实生活的直喻。具体而言,剧作家“通过直觉去感知这个世界,并将这个感知用理性呈现出来”,角色的行动直接喻示着人们生活的本质④。

这部作品写作完成的时期正值西方社会物质与精神严重失调的时期。当传统的价值体系崩溃、新的价值体系尚未形成,迷茫无措的人们只得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希望与救赎。贝克特以《等待戈多》揭示出特殊历史时期人类荒芜的精神世界与尴尬的处境。其中透露出的悲剧性,正如梅特林克所说,“比巨大的冒险事件的悲剧性远为真实、远为深刻、远为符合我们的存在”。人们在荒诞的世界面前不知所措,像两个流浪汉一般说不清“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看不透自己目前的境遇,也猜不到自己未来的命运。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反复着琐碎而无意义的动作、重复着没有逻辑的疯人呓语,映射出人类内心的彷徨、思想的空洞与存在的虚无,他们总是以自说自话代替相互交流又折射出了人类的孤独、相互关系的割裂与病态。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必须“等待戈多”——现实中的人们内心充满了对于社会的质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未来,就像两个流浪汉在日复一日的碌碌无为中不断失望着、又不断期盼着。生命的枯燥与重复、生活的绝望与希望就像剧本情节一般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进一步讲,《等待戈多》中蕴含的哲思不仅是当时环境下西方世界的深刻写照,也映射出了人类生存的普遍境遇与永恒主题。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渺小的人类身处于不可知的世界之中,正像哲学家周国平先生曾说过的:“活着总得等待什么,哪怕等待戈多。”⑤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基督山伯爵》中的一句台词:“在上帝揭露人的未来以前,人类的一切智慧是包含在两个词里面的:等待和希望。”归根结底,《等待戈多》是一场关于“存在”命题探讨,它对于每个人来说有着不同的具体诠释,但在不同时空的个体心中都足以激起回响。

由此可见,《等待戈多》所反映出的人与命运、与社会的尖锐冲突构筑了作品的本质真实。而一贯主张“没有情节、没有动作的艺术才是纯正的艺术,才能表现生活的真实”的贝克特又是如此反传统而行之,他抛弃了舞台上的戏剧冲突,利用毫无逻辑的情节结构与人物塑造直接传达情感与哲学。这种“内在真实”与“外部荒诞”的结合注定会带给观众别样的感受,也为戏剧实践者们带来了广阔的创作空间。

三、“内外反差”带来的多元化表达

在充斥着荒诞性与偶然性的生活中,生命只是一场希望与无望的周而复始,这是《等待戈多》中隐含的生活的悲剧性。而其中抽象出的核心意义,关乎生活的偶然性,关乎人生的希望与等待,是拥有跨时空意义的深刻哲思;与此同时,剧作又以内在哲理逻辑取代了人物的外在动作逻辑,文字间没有现实的戏剧冲突,而是充斥着富有哲思的动作符号与语言符号⑥,强烈的象征性与不确定更加扩大了原作的改编空间。

可以说,经典的主题是使得该剧历久弥新的“内在真实”,而“外在荒诞”又进一步为核心内涵提供了更多诠释与呈现上的可能。国内对于《等待戈多》的改编与演出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剧作的“内外差异”不断孕育出在形式和内涵上各具风格的“《等待戈多》们”。

(一)林兆华:《三姊妹·等待戈多》

《三姊妹》是契诃夫的戏剧作品。作品中,安娜、奥尔加和玛莎在庸俗的小城中格格不入,“到莫斯科去”成为苦闷生活中的唯一希冀,然而她们却必须面对现实的失落。促使林兆华将《三姊妹》与《等待戈多》拼贴成一部《三姊妹·等待戈多》的,便是两部剧共有的核心命题——“等待”。

舞臺之上,流淌于四周的水围绕着一座孤岛,时空迥异的两部戏同时上演于此。三姊妹始终被困于水中孤岛之上,困于“向往美好生活的苦闷”,困于庸俗的生活与内心的踌躇。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在台前进行着《等待戈多》中缺乏逻辑的对话,《三姊妹》的演绎不时被两个流浪汉打断,二者相互解释、相互消解。而当《等待戈多》的二人越过“河流”踏上孤岛之时,他们又变成了《三姊妹》中的人物。舞台上的“河流”宛如流逝的时间,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有些东西未曾改变,那便是人们永恒的等待。

除了相同的母体,两部剧内涵的差异性更赋予了这种拼贴“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三姊妹》中对于莫斯科的思念、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以某种终极价值的信念为基底的;而《等待戈多》中的等待则处处显示着失去终极价值信念后的迷茫。当二者合二为一,“等待”这一哲学命题便有了更为深邃的内涵——如今人们在期盼与等待之时,到底有没有终极的价值与意义?⑦对于美好生活的信念和对于人类生存价值的嘲讽相互打断、相互解构,展示出契诃夫与贝克特对于人类存在与命运的深刻思考,这也是林兆华对于人类生命提出的灵魂之问。

(二)王翀:《等待戈多2.0》

正值疫情冲击的2020年,当众多戏剧人感慨于无用武之地,王翀导演的线上戏剧直播《等待戈多2.0》首次亮相。其对表演空间的突破、对观剧模式的创新以及对文本的改编,再一次证明了经典戏剧的魅力,也再一次突破了诠释的可能。

在这部剧中,身份模糊的两个流浪汉被具体化为疫情期间不得不分居两地的夫妻,他们在漫长的时间里忍受着网络暴力、垃圾信息等等荒诞的事物,期待着充满希望的明天。“等待”这一亘古永存的生存命题再一次出现在了剧中人物的身上。但与原剧中的人物不同,《等待戈多2.0》中的人们始终怀着对于未来的希望,他们知道艰难的生活终会过去,“戈多”总会到来⑧。这恰恰回答了林兆华在《三姊妹·等待戈多》中的疑问,展现出了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期待与信念。

受困于疫情,演员直接将日常生活空间改造成了自己的表演区,多个直播镜头下独立的表演空间也应和了特定时期人们尤为孤独的存在。这一戏剧数字化的实验带来的更多是观念性的突破,是导演企图在线上戏剧中保留戏剧“现场性、即时性”的尝试。尽管从严格意义上讲,这种隔着屏幕的观演关系永远无法构建演出完整的现场性,毕竟“戏剧交流的基本特征就是身体性,或‘交流性身体的存在”⑨,而这又是线上直播无法满足的。当然,这些问题并不能否定王翀的探索,他将经典哲学命题放置于日常生活之中,又在此基础上探索演剧的边界,再一次为《等待戈多》赋予了时代的色彩。

(三)孟京辉:《等待戈多》

同样是对于当下现实生活的映射,阿那亚戏剧节中上演的孟京辉的《等待戈多》表达了与《等待戈多2.0》截然相反的态度。对于林兆华提出的命题,孟京辉更愿意将人类的“等待”视为一种悲剧性的生存困境。相比之下,孟京辉对于《等待戈多》的诠释、对于现实的理解与贝克特的本意更为接近。

不像林兆华将荒诞派剧作与现实主义剧作拼贴呈现,也不似王翀将其“现实主义化”,孟京辉不仅保留了原作的“外部荒诞”,还将这种抽象、非理性无限放大。他不仅对于原作一字未改,还将本身具有一定连贯性的情节完全打碎,情境被推向极致。

如此呈现离不开导演对于现实世界的思索。在孟京辉看来,当今社会无疑是《等待戈多》时代的复现——生活的日新月异、疫情的突然来袭一次次揭示出生活的偶然性,人们不知所措地寄希望于未来,荒谬的生活状态与贝克特所处的时代产生了奇妙的精神对话。通过荒诞之荒诞、极致之极致的演绎,孟京辉的作品诠释了生命的悲剧性本质,作品的最高意义正如英国批评家马丁·艾斯林所说,希望观众“摆脱那些肯定会造成不断失调和失望的幻觉”“有能力面对毫无意义的现实”⑩。

不难看出,上述几部作品正是围绕“当下人们的等待有无终极价值信念为基底”这一问题展开的,有的导演利用经典作品的拼贴提出疑问,有的导演将规定情境具体化给出肯定的答案,也有的导演将荒诞的情境极端化做出否决。由此可见,不同的导演基于《等待戈多》的核心母体以及各自对于生活的理解,大胆开掘其在解读及呈现上的可能,表达了他们对于人类存在的思考。就像一颗生命力极强的种子,在没有束缚的生长环境中开出了各具特色、内涵各异而又同根同源的花朵。

四、《等待戈多》为荒诞派戏剧改编带来的启示

以《等待戈多》为代表的荒诞派戏剧所带来的哲思是深远的,而想象又是无限的,因而必然存在着更深刻的思索与更丰富的可能性,其中包藏着的宝藏仍有待戏剧实践者们开掘。通过分析中国戏剧界对于《等待戈多》的改编,可以总结出荒诞派戏剧的几种改编思路。

与传统戏剧的拼贴,可以是像《三姊妹·等待戈多》进行片段拼贴,也可以将荒诞派戏剧的元素,例如音乐音响、台词融入传统戏剧中,从而将主题的直喻与暗喻相结合,通过打断与明喻让观众触及作品的本质,用创意性的表达激发观众的想象力与思考。同时,由于作品既保留了戏剧情节又点明了主旨思想,演出也能充分顾及观众的审美接受度。除此之外,拼贴作品可以具有“似而不同”的特质,即表达对于同一主题的不同思考,使得二者相互解构、相互解答,带来更深入、辩证的思想表达。

另外,创作者可以改编荒诞派戏剧的规定情境,表达对于某一时代、某一地域或是某一事件的更为精准明晰的态度。这种改编可以仅针对舞台设计及舞台行动,也可以作用于作品的整体,丰富原作情节与人物塑造,将有血有肉的人物放到具体的规定情境中。这种改编方法更加符合现代观众的审美需求,有效规避了有些观众“看不懂”的问题。创作者也可以借此表达对于某一规定情境中该主题的看法,强烈的针对性消除了荒诞派戏剧的模糊感。但需要注意的是,这样的改编可能会导致作品偏离荒诞派戏剧富有特色的创作风格,从而失去原作中的荒诞精神,缺少表达力度。其中分寸需要创作者仔细把握。

当然,创作者也可以强化作品的荒诞性。通过将荒诞派戏剧原本支离破碎的形式进行更加荒诞的处理,戏剧的核心观点被强化。但导演同样需要把握改编的分寸,以免观众难以理解其意图与表达。

贝克特曾在一次采访中说过:“改编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你必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媒介中重新创造某些东西。我认为改编者必须非常了解原作,然后才能在新的形式中找到相应的表达方式。”因此,无论采用何种改编方式,二度创作者都应该首先深入理解原作,保证原作的核心精神。

五、結语

如何上演荒诞派戏剧是戏剧界经久不衰的议题。然而戏剧实践者们往往恐惧于演出可能带来的晦涩感,而忽视了其中蕴含着的巨大的改编空间。贝克特的代表作《等待戈多》这部荒诞派戏剧,以无序的情节及模糊的人物形象展现出人类的生存困境,具有超越时空的哲理性。同时,当“外部荒诞”与“内在真实”相互碰撞,又为经典文本的二度创作带来了巨大的改编价值与广阔的创作空间。20世纪60年代以来,国内多位创作者将《等待戈多》实践于舞台,向观众们展现出他们对于生活的思考,也让人们看到了荒诞派戏剧多元化的改编可能。

深刻的哲理内涵、多元的表达形式、独特的生活感悟,可以说,这样的作品才应是当今戏剧市场中的精华所在。然而现实却不尽如人意。在《当代中国戏剧与电影创作现状:症候及其反思》及《中国戏剧的困境与突破》中,几位戏剧名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当今戏剧演出存在的问题。在剧作主题方面,剧作者普遍“缺乏表现生活的激情与原创精神”,以至于“当下戏剧或多或少疏离了时代的文化精神”,缺乏对于人们的生存与精神状态的感知  。如果不脱离迎合市场、哗众取宠的创作思维,中国戏剧将永远陷于当前的危机之中。

值得庆幸的是,国内优秀的戏剧家们为研究者探索了改编经典作品的路径,也向研究者们展示出他们对于生活的思索精神与表达精神。这种深入经典、发展经典的创作思维与创作方法,具有一定的普适性与可操作性,值得戏剧实践者们广泛运用于相应风格的戏剧作品中。而这也不失为中国戏剧突破现有困境的一种可能。

参考文献:

[1]李思蓉.在荒诞中寻觅希望——解读《等待戈多》中的不确定性[J].文学艺术周刊,2023(01):33-36.

[2]秦璇.中国改编戏剧的跨文化视角——以《等待戈多》为研究对象[J].中国文化传播,2022(01):13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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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顾秀丽,韩玉萍.论荒诞派戏剧对亚里士多德式戏剧的颠覆[J].新西部(下半月),2009(03):115+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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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M].赵旭东,方文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中国戏剧出版社,1998: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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