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2018年中国入境旅游带动经济增长转型升级效应研究
2023-09-19高雪任一鑫李欣
高雪 任一鑫 李欣
[关键词]入境旅游;面板平滑转换;区域差异;转型升级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逐渐成为旅游大国,旅游业融入国家发展战略规划,成了国民经济增长的支柱产业之一。近年来,随着旅游业逐渐成为带动第三产業发展的主导产业,入境旅游以消费能力强、对经济的促进作用大而日益受到各界的关注。入境旅游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从服务贸易角度来看,入境旅游作为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Foram,WEF)判断国家旅游竞争力的重要指标之一,其稳步增长是国家旅游业总体竞争力的突出体现,它比国内旅游更能体现一国对旅游部门的重视程度,以及对旅游基础设施、服务设施、开放程度和发展环境等的综合评价;另一方面,从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来看,入境旅游不仅像国内旅游一样,具有与其他产业联动性强、可有效拉动内需、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等特点,还涉及外汇、收支平衡等,是国家维持外汇收支平衡的重要手段之一。《中国入境旅游发展报告2019》的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共接待入境游客超过1.4亿人次,其中过夜游客超过6 200万人次,呈现稳步上升趋势①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和文化影响力的不断增强,入境旅游在促进旅游业整体水平提升、宣传中国整体形象、传播中华民族先进文化以及带动第三产业的发展等方面的作用日益凸显。虽然已有较多学者研究旅游业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但是较少有学者研究入境旅游引起的经济增长机制的变化[1]114,[2]137,[3]100。
赵磊和方成指出,中国部分省份旅游业跨越门槛值后,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减弱,呈现出省份间的非一致性,但以目前研究来看,尚未有权威文献就入境旅游对这种区域差异进行细致的研究[4]20。相比而言,入境旅游作为旅游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也面临着这种非一致性,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这种非一致性表现在横向区域差异,如不同经济增长水平、不同旅游业发展程度地区,各变量属性的差异较大,可能引发区域间异质性,这意味着针对入境旅游的研究需要划分整体区域;另一方面,这种非一致性也表现在纵向时变特征,包括政治事件、环境问题、疾病、经济事件等在内的各方面长、短期冲击均有可能对旅游业造成影响,从而因结构性变动导致变量关联的纵向非线性时变特征,这意味着需要采用适当的非线性研究手段才能研究这种结构变动。此外,这两种非一致性相互混杂,可能形成更为复杂的区域差别。若这种异质性和时变特征不能被纳入考察范畴,则有可能造成估计偏差和错误,形成笼统甚至背离事实的结论[5-6]。
中国作为国土面积全世界排名第三的国家,当前经济发展存在区域发展不平衡、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等问题,这与上文提到的两种非一致性相吻合。这意味着入境旅游与经济水平之间可能存在一定的联动性。因此,本文探究入境旅游业是否能够反映出中国的经济增长区域异质性和动态的结构变化特征。
1 文献综述
目前,国外针对入境旅游的相关研究较为广泛,主要集中在时空演变特征[7]、与环境污染的关系[8]、与经济增长的关系[9]184 以及与法律环境的关系[10]等方面。其中,入境旅游和经济增长的关系研究是入境旅游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且主要倾向于实证研究,而理论层面的研究相对较少。从研究视角来看,研究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研究入境旅游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主要采用时间序列或面板数据,并运用经典的协整、VAR 模型、面板回归等研究方法进行研究[9]188,[11];另一方面,研究入境旅游发展的空间溢出效应,主要采用空间计量系列方法[12-13]。20世纪70年代后期,国内的学者开始研究入境旅游对国民经济的影响,研究方式与国际研究相似,多为实证研究。从研究范围来看,既有针对全国范围的研究[1]115,[3]102,[14-15],也有针对单个区域的研究[16]。基于满足样本容量等原因,此类研究较多采用面板数据,而较少真正考察入境旅游对经济增长效应的区域差异。从研究方向来看,学者主要考虑入境旅游对经济的贡献[17]、入境旅游与经济增长二者之间的因果关联[18-20],以及入境旅游是否促进经济增长[2]140,[21]。从研究方法来看,学者主要运用投入产出模型[22]协整检验、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脉冲响应分析[23-24]等方法。近年来,有学者开始研究中国特色的入境旅游对经济增长可能产生的非线性效应,但从文献总体来看,无论对于旅游业整体还是单对入境旅游,将非线性因素纳入研究范围的文献仍较少[25]70,[26]78。赵磊和毛润泽曾采用面板门槛回归(panel threshold regression,PTR)模型,对中国旅游业与经济增长非线性关联进行研究,发现存在显著门槛效应[25]69。武春友和谢风媛也用此方法检验入境旅游与经济增长的关联,发现只有高于特定门槛值,入境旅游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才能凸显[26]76。尽管PTR 模型能够将非线性因素考虑在内,但其隐含设定门槛变量在瞬间实现状态转换,不符合现实情形中状态转换多为渐变的事实。因此,赵磊和方成采用面板平滑转换回归(panelsmooth transition regression,PSTR)模型对旅游业与经济增长非线性机理进行研究,并证实了旅游导向型经济增长假说[4]20。此外,吴源也采用基于时间序列的平滑转换自回归(smooth transition regression,STR)模型进行研究,发现中国入境旅游可促进经济增长,但存在显著非线性机制转换,且这种促进作用随着入境旅游业的不断发展而削弱[27]。
目前,尽管以往文献相关结论较为一致,均认为入境旅游可促进经济增长,但多数文献针对这一研究仍未充分考虑区域差异和非线性特征。例如,传统线性回归模型、时间序列模型等,难以考察入境旅游影响经济增长的动态特征。虽然有少量文献将二者的非线性机制转换纳入考察范畴,但通常忽略了这种机制转换的区域差异,而这种区域差异对于有针对性的政策制定可能起到重要的作用。例如,基础设施完善、城市发展水平较高的东部沿海地区的入境旅游发展战略制定可能更关注与文化等软实力的互动,而这种政策安排若直接用于西部发展地区,则可能因基础设施不完备、城市发展水平相对不足等而出现问题。因此,本文进一步综合横向区域层面异质性和纵向发展过程中的非线性机制转换,探究入境旅游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规律。
2 变量与模型构建
2.1 变量设定
本文旨在研究入境旅游的发展如何对经济增长模式产生非线性影响,即入境旅游如何通过改变经济增长模式,从而改变其他主要变量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程度。入境旅游影响经济增长模式的内在机制为:(1)入境旅游的发展可以有效带动住宿、餐饮、文娱等各类服务业的发展,从而改变第三产业或经济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程度;(2)入境旅游的发展通过带动产业结构变化,从而改变国内劳动力和资本在产业间的布局,最终影响经济的增长;(3)入境旅游的发展有可能通过改变政府层面的重视程度,从而改变政治和经济政策的布局,影响经济的增长;(4)入境旅游可以创收外汇,从而影响国际贸易,影响经济的增长。因此,本文将经济增长作为被解释变量,将入境旅游作为机制转换变量,将产业结构、人力、资本、政府支出和国际贸易作为5个主要解释变量,通过分区域地构建PSTR 模型,研究中国经济增长机制的变化,设置具体变量如下:
(1)被解释变量。本文借鉴邵汉华和Liu、赵艳平等的方法[28],[29]88,考虑到人均产出更能反映一国经济发展质量,因此采用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人均实际生产总值(Y)作为经济增长指标,该指标由人均名义GDP利用GDP平减指数折算获得。其中,GDP平减指数以1978年为基期。
(2)转换变量。本文采用Tosun等提出的旅游专业化指标(I)衡量入境旅游业的发展水平[30],具体为各省区市入境旅游收入占当地GDP比重,采用人民币兑换美元的年度平均汇率折算入境旅游收入单位。
(3)影响经济增长的主要变量。
(1)人均物质资本(C)。该指标需人工计算,具体计算如下:其中,Ct 为第t期人均物质资本;Lt 为第t期劳动力人口,本文采用各地区15~64岁人口作为Lt 的替代指标;δ 为资本折旧率,定δ=9.6%;It 为第t期固定资本形成总额,以1999年为基期,采用当期固定资产价格指数折算为实际值;Kt 为第t 期物质资本存量,其中K0=I0/(g+δ),g 为2004年至2018年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平均增速[25]73。
2)人力资本(E)。相对于其他人力资本指标而言,高等教育人才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因此,选取每10万人在校的高等学校人数作为人力资本替代变量[25]73。
3)政府規模(G)。政府支出可以反映“看得见的手”对经济增长的干预程度,将政府支出占GDP的比重作为政府规模的衡量指标,数值越大,表明政府干预当地经济活动的力度越强[29]89。
4)产业结构(S)。考虑到旅游业不断发展对第三产业具有带动作用,旅游业发展不仅可促进经济增长,也可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从而促进经济的发展。因此,本文将产业结构纳入分析框架,采用第三产业就业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衡量该指标。
5)外贸依存度(T)。考虑入境旅游者可创造较大份额的外汇收入,且近十几年来,对外贸易是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之一,对经济增长贡献较大,本文采用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来衡量外贸依存度。由于衡量单位差异,采用人民币兑换美元年度平均汇率折算。
2.2 模型设定
大多数情况下,基于线性回归的面板模型无法直接考察截面异质性,而事实上这种异质性普遍存在。为了解决这一问题,Hansen 构建了PTR 模型[31],该模型认为函数机制将随转换变量大小而变化,但超过某一阈值后会发生突变,本质上可理解为是一种按转换变量大小分段的分段函数。尽管模型可考虑截面异质性,但其机制转换被设定为突变型,不符合现实经济的一般规律。为研究变量间关联的渐进性机制转换,需改进转换函数g(qit:c),将其设定为连续、非线性的形式。面板平滑转换回归模型弥补了PTR模型的缺陷,不再假设各个机制完全线性,各机制间通过非线性曲线渐进连接,机制转换可由突变转为渐变。因此,基于上述变量设定,本文将PSTR模型设定如下:
Yit =μi +Xi,tβ0 +Xi,tβg(Iit;γ,c)+uit。(2)式中,Yit 为各省份i 在t 时期的经济增长水平;μi为不随时间变化的个体异质性;Xi,t =[Ci,t,Ei,t,Gi,t,Si,t,Ti,t]为一组解释变量构成的1×5的向量,代表各省份i 在t 时期的解释变量值;β0 和β 均为5×1的系数矩阵,分别代表人均物质资本C、人力资本E、政府规模G、产业结构S 和外贸依存度T在线性机制和非线性机制下的系数。转换函数gIit;γ,c)具体表达如下:
式中,γ>0,c1≤c2≤…≤cm。上述转换函数刻画了随着旅游专业化水平的不断变化,各变量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呈现出一个非线性变化的过程。其中,斜率参数γ 决定了这种非线性变化的速率快慢,位置参数cj 刻画了在旅游专业化水平发展到哪些水平后开始呈现出机制转换。转换函数g(Iit;γ,c)取值介于0和1之间且连续平滑。当转换变量Iit 由低到高变化,解释变量系数随之由β0 到β0+β 平滑过渡。需注意的是,在实际的模型构建中,可能存在多个转换函数,即多个机制,此时可在上述PSTR模型的基础上进一步叠加非线性机制。在具体的操作过程中,本文采用序贯检验确定模型机制数量,采用非线性最小二乘法(nonlixear least square,NLS)进行参数估计。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
本文使用了2004-2018年中国部分(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不含港澳台地区)省级面板数据。旅游产业数据来源于《中国旅游年鉴》(2004—2018年),其他原始数据分别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4—2018年)和WIND(万得)数据库。以上指标中,除人均GDP单位为元(取自然对数)和人力资本单位为千人外,其余变量均为比值变量;除人均物质资本外,其余变量单位均为%。为对比分析,后续研究除研究全国范围外,同时对比分析中部地区和东西部地区② (表1)。
从表1所示均值来看,东部地区人均GDP、入境旅游专业化程度、人均物质资本、人力资本、产业结构、外贸依存度均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而东部地区政府规模则明显低于中西部地区,反映出两大地区经济政府参与力度、经济发展方式等存在较大的差异,表明此划分具有合理性。
3.2 模型的非线性检验
面板模型构建主要包括面板固定效应模型、面板随机效应模型和面板混合模型。本文采用最常见的LM 检验和Hausman检验来确定采用何种模型形式处理个体异质性。结果显示,LM 检验和Hausman检验均在1% 的显著性下拒绝原假设。因此,本文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后续分析。
尽管前述描述性统计表明多数变量为非正态分布,为严谨起见,仍需进行进一步的同质性和异质性检验。为了检验截面异质性,借鉴Luukkonen等学者的做法进行异质性检验[32-33]。该检验原假设为H0:γ=0,意味着所用面板数据同质,而备择假设为H1:γ≠0。若接受原假设,则应建立简单线性固定效应面板模型;若拒绝原假设,应建立固定效应PSTR模型。采用LM 检验、LMF检验和LRT 检验,以入境旅游专业化(I)为转换变量,分别对全国、东部地区、中西部地区面板数据进行同质性检验(表2)。结果显示,所有统计量均显著拒绝原假设,表明应建立固定效应PSTR模型。
3.3 確定模型形式
为确定PSTR模型具体形式,需确定位置参数(c)的个数(m )和转换函数个数(r),先确定m 的大小,m 一般为1或者2。根据上述分析,采用序贯检验确定位置参数个数,序贯检验步骤如下:(1)估计一个线性面板数据固定效应模型,并在显著性水平α 下检验线性假定是否成立;(2)如果线性假定被拒绝,则表示存在机制转移效应,先估计1个转移函数(r=1)模型,通过辅助回归和序贯检验来确定位置参数个数m 和位置参数c;(3)对估计的PSTR 模型,继续检验是否有剩余机制转换效应。原理与第一步相同,但此时模型中已有一个估计出的转换函数,显著性水平α 也需要用缩减因子τ(0<τ<1)来调整。如果在τ*α 之显著性水平下拒绝H0,无剩余机制转换效应,则继续估计含2个转移函数(r=2)的两机制PSTR模型;(4)重复上述检验步骤,直到接受无剩余机制转移效应的原假设(表3)。结果显示,全国、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位置参数个数均为1。
尽管两机制PSTR模型相对于线性面板回归而言,已能够描述各变量与经济增长随入境旅游发展的非线性机制的转换,但在实际操作中,两机制PSTR模型有可能出现位置参数超出现有的入境旅游专业化样本区间或较多参数不显著等现象。因此,仍需进一步确定转换机制数量,即转换函数个数,具体方法可采用LM 检验、LMF检验和LRT进行检验(表4和表5)。结果显示,全国范围内,三类检验均能接受r=1的原假设;中西部地区,三类检验只能在10%的显著性下拒绝r=1的原假设,可设定r=1;东部地区,三类检验均至少在5%的显著性下拒绝r=1的原假设,且均能接受r=2的原假设,因此设定r=2。
3.4 模型估计及分析
3.4.1 参数估计及分析
由上述可知,可确定PSTR 模型具体形式如下:全国和中西部地区PSTR 模型均为单一位置参数(m =1)两机制(r=1)模型,东部地区PSTR模型为单一位置参数(m =1)三机制(r=2)模型③ ,利用NLS方法估计各个模型中待估参数(表6)。
总体而言,不管是全国范围内还是分区域分析,各变量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均呈现出较高的显著性,说明本文选择的主要解释变量对经济增长均存在一定的影响。斜率参数反映了机制转移或变化的速度。在表6中,全国范围和中西部地区为双机制模型,且中西部地区斜率参数极高,表明随着入境旅游的不断发展,中西部地区经济增长机制转换更快。东部地区相对全国范围和西部地区而言,斜率参数最小,转换较为平滑,说明其经济增长机制转换较平缓。这一点符合东西部区域差异的实际情况。东部地区旅游产业主要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经济结构、基础设施等优势明显,现代化程度更高,且具有较齐全的食、宿、行、游、购、娱等旅游配套产业。而中西部地区尽管拥有丰富的历史、自然旅游资源,但其旅游业发展仍处在基本层次的观光游览阶段,旅游产业相关配套要素仍处于建设和完善中。由表1可知,东部地区入境旅游专业化水平为0.97%,而中西部地区仅为0.44%。以2014年至2017年为例,经笔者测算,东部地区的旅游专业化平均增长率为3.28%,而西部地区则高达7.87%。这意味着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的入境旅游产业发展并不在同一水平,中西部地区具有明显的起点低、发展快的特点,东部地区相对中西部地区而言,入境旅游业发展起步更早、优势更大、更成熟。因此,随着入境旅游的不断发展,中西部地区入境旅游对经济增长带来的机制转换效应更加明显,而东部地区经济机制变换更为平缓。
此外,东部地区存在双重机制转换,说明东部地区入境旅游业发展影响经济机制转换存在更高的复杂性,其原因可能是东部地区在成熟的旅游产业结构下,其旅游开发的难度相对更大。同时,东部沿海地区的旅游产业可能面临更加激烈的国际旅游业竞争,这也是导致东部地区出现多重非线性机制的原因。从位置来看,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分别为1.091 50和0.401 30,中西部地区明显小于全国范围的位置参数1.117 50。这表示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对入境旅游发展的阈值更低,其原因可能在于两个方面:一方面,中西部地区本身具有起点低、发展快的特征,相对于东部地区而言,中西部地区的旅游业发展仍处于基础建设和配套设施不断建设和完善的阶段,其建设难度相对较小,因此机制转换阈值更低;另一方面,中西部地区在发展过程中,可以依托东部地区的先进发展经验,更容易预判未来的发展方向,因此其机制转换的前期成本更低。
3.4.2 转换函数及分析
分析全国及两大地区PSTR 模型各机制转换函数值与转换变量(入境旅游专业化),可更为直观地描述全国及两大地区机制转换速度的差异(图1)。从散点密集程度来看,全国范围内,位置参数前散点占比为80.22%;东部地区,位置参数前散点占比为65.24%;中西部地区,位置参数前散点占比为63.14%。从位置参数前后散点的占比来看,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的差异不大,说明二者在机制转换模式上存在相似性。需注意的是,阈值的差异和阈值前后散点数量的差异是不同的,前者反映了入境旅游发展到什么程度才会引起经济增长机制的变迁,而后者反映了机制变迁的整体进程。尽管中西部地区基于快速的基础设施和配套产业发展以及来自东部地区的先进经验,能够以较低的阈值进入机制转化阶段,但从整体上来看,东西部地区均有相当比例的样本尚未进入新的增长机制。这意味着不管对于东部地区还是中西部地区而言,中国入境旅游业仍然存在很大的发展空间。
由图1可知,全国范围和中西部地区PSTR 模型为两机制模型,因此各变量对经济增长影响系数实际上为单一转换函数序列的单调变换,此时,转换函数散点图走势便能够代表各变量对经济增长影响走势。全国范围内,第一机制中除外贸依存度外的所有变量系数均为正,而第二机制中的人力资本和政府支出系数为负。同时,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也存在类似的情况,这意味着随着入境旅游的发展,其引致的经济增长机制转换并不一定总是正面的,其原因可能有两方面:一方面,入境旅游的发展可能改善了产业结构,增加了第三产业的比重,从而对经济增长产生了助推作用,这一点也可以从全国范围和东部地区产业结构的系数均显著为正得到佐证;另一方面,入境旅游的发展也可能在短期内形成Copeland提及的去工业化(de-industrialization)效应[34]和Chao等提及的“荷兰病”效应[35]。以东部地区为例,其贸易依存度的系数在前两个机制时均为负值,说明随着入境旅游的不斷发展,可能增加非贸易品消费并改善贸易条件,而资源由于从资本密集型贸易部门转移到劳动密集型非贸易部门,会引起实际汇率上升,从而削弱可贸易部门的外部竞争力,从而导致去工业化现象。此外,“荷兰病”效应认为,尽管随着入境旅游的不断发展可带动其他部门生产,增加消费者对非贸易品的需求,抬升非贸易品价格、资本和劳动需求,但也对传统部门产生挤出效应,从而不利于经济增长。这种机制变换所产生的负面效应可能是经济转型中短期需要面临的阵痛。从经济学角度而言,若有倾向性地扶持某一新兴产业,势必在短期内造成对其他产业的资源挤出效应,因为这种短期的政策干预打破了机制转换前的经济运行稳态。而本文认为,入境旅游的发展在长期内仍有利于经济的增长,因为在克服了短期的成本后,入境旅游将充分带动和反哺周边相关产业的发展,从而形成正面辐射效应,最终在长期内促进经济的增长。整体而言,从本文的PSTR 模型结果来看,入境旅游对经济增长存在部分由高机制向低机制的转换过程,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去工业化效应和“荷兰病”效应。
3.4.3 东部地区各系数及分析
不同于全国和中西部地区,东部地区为三机制PSTR模型。如表5所示,两个转换函数位置参数和斜率参数都极为相似。这表明,两个转换函数在机制转换方面方向相反、规模相当,因此也突出了东部地区机制转换的复杂性。各变量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系数不再是简单的单调变换,呈现出随着入境旅游的发展而形态各异的变化过程。为直观地分析各变量系数的动态变化规律,本文绘制各变量总体系数与转换变量(入境旅游专业化)散点图(图2),其中,β1 至β5 分别为人均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政府规模、产业结构和外贸依存度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系数。
尽管变化形态各异,但由图2仍能总结出一些与上述分析一致的结论:(1)门槛值前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为负,但门槛值后产业结构开始促进经济增长,这与全国范围及中西部地区的研究结果较为一致。(2)其他两个变量在门槛值后对经济增长影响系数都一度降低,其中人力资本、政府规模和外贸依存度系数总体上持续降低,只有人均物质资本先降后升。(3)从系数正负性来看,人力资本、政府规模和外贸依存度系数在入境旅游发展到较高程度后均转为负值,这一结果符合全国及中西部地区研究的结果。(4)东部地区的人均物质资本、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随着入境旅游的增长而不断提升,即入境旅游业主要通过提升东部地区的人均物质资本和优化其产业结构达到经济增长的目的。相比之下,对于中西部地区而言,入境旅游的增长主要通过人均物质资本和外贸依存度的提升从而推动经济的增长。(5)对于东部地区而言,其外贸依存度影响入境旅游的发展初期为正,而产业结构在入境旅游的发展初期则为负。也就是说,入境旅游对中西部地区当前的影响机制与东部地区早期发展阶段相对应,体现了产业结构升级在区域间的不平衡和异质性,而这种差异性应在入境旅游政策以及经济结构调整中得到高度重视。
4 结论及启示
4.1 结论
(1)入境旅游的发展对经济增长存在明显的机制转换效应,其背后反映的内涵是入境旅游的发展有助于加快发展第三产业,形成产业结构升级,从而推动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2)中西部地区入境旅游业存在显著的起点低、发展快的特点。一方面,中西部地区实现对经济增长影响的机制转换需要比东部地区更低的发展阈值;另一方面,中西部地区的机制转换速度明显高于东部地区。中西部地区的这种特征源于其发展阶段的相对滞后,即仍然以基础设施的建设和完善为主,其向东部地区借鉴了发展经验,从而形成了落后地区相对于先进地区的后发优势。(3)中国经济整体快速发展与东西部地区入境旅游的发展也存在趋同性,具体表现在全国范围内均有相当比例的区域仍处于机制转换前期,未来仍有巨大的发展空间,这也为有针对性地调整政策提供了依据。(4)入境旅游的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具有两面性:一面是入境旅游的发展可以通过推动产业结构的升级,从而促进经济增长,这一点在东部地区表现得更加明显;另一面是入境旅游的发展在短期内也可能产生资源的挤出效应,形成经济增长过程中的短期阵痛,这与当前形势下以短期成本实现长期经济结构调整的逻辑是一致的。
4.2 启示
(1)应合理发挥政府的作用,通过制定合理的产业政策,依据各地入境旅游的现状,科学、有针对性地制定产业发展政策。具体而言,落后地区应当充分借鉴但不能照搬先进地区的发展经验,而政策层面应对当地入境旅游发展的潜力、特点进行充分评估,并对未来发展方向作出前瞻性的预判。各地区产业政策的灵活变换需依据入境旅游发展水平以及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而定,而这些因素在区域间是存在差异的。(2)整体而言,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在促进入境旅游发展的政策侧重点上应有所差异。中西部地区应以完善配套设施为主,适当加快入境旅游的发展速度,东部地区则应当更注重入境旅游服务质量的提升。(3)政策层面应当充分考虑扶持效应产生的短期负面冲击。东部地区比西部地区更可能在入境旅游的发展中因产业结构升级而受益,因此,东部地区应重点提升入境旅游与周边产业的协调互动能力,充分发挥其对一般服务业的引领作用,并在此基础上加强政策的引导,适当进行政府层面的直接投资。而中西部地区应充分意识到短期扶持可能带来的负面效应,尽快加速旅游配套资源的完善,将这种负面效应最小化,这就要求财政层面可能需要前期投入,从而推动入境旅游产业进入正反馈发展轨道。总之,如何保持入境旅游业对经济增长促进作用以及对经济增长机制完善作用的稳定性,应是全国范围的考虑重点,应在政策制定时充分考虑区域异质性。
4.3 不足
尽管对入境旅游如何引致经济增长机制转换及可能存在的区域异质性进行了分析,但本文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1)本文出于简化分析的目的,将入境旅游整体上划分为两大区域,并发现了一些较为明显的差异性,但事实上,各省市旅游资源各有特点,未来仍需进一步研究。(2)本文对两大区域的研究是相对割裂的,并未考虑区域间的空间关联,而以交通设施等为代表的关联渠道可能对区域间入境旅游发展产生显著的溢出效应,这种辐射性带来的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3)针对入境旅游乃至旅游业的相关研究,相对缺乏以经典经济学为基础的理论构建,且入境旅游具体如何通过改变要素结构、政策制定等影响经济增长,这些都将是进一步的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