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救助:相对贫困治理中的作用与差异
2023-08-30张军梁萍
张军 梁萍
摘要: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保障和改善民生没有终点,只有一次次新的出发。为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建立相对贫困治理长效机制,助力乡村振兴,研究了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的作用。从定性的角度分析了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的减贫作用以及城乡之间存在差距的原因;从定量的角度建立面板数据固定效应模型,对城乡社会救助的减贫作用进行了实证分析,结果发现:单变量模型中社会救助的作用显著且城乡差距较大,多变量模型中社会救助的减贫作用并不显著。未来可以通过提升社会救助的目标定位,统筹城乡社会救助体系以及丰富社会救助项目等措施来健全现行社会救助体系。
关键词:社会救助;绝对贫困;相对贫困;统筹城乡
中图分类号:C913.7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4513(2023)-02-006-10
作者简介:
张军(1978-),男,重庆人,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社会保障理论与实践、福利文化与社会政策研究。
梁萍(1996-),女,重庆人,硕士,主要研究方向:社会保障与收入分配研究。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华民族传统福利文化研究”的子课题“中华民族传统国家福利制度”(12&ZD112)。
一、引言
一般而言,贫困是指家庭和个人因物质条件、生存能力、生态环境等原因而难以获得足够的生活资料和服务,陷入生活困难,无法维持基本生活的状态。从人的需求层次出发,贫困是指由于各种因素造成的、使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本性所需要的各种生存与发展方面的需求得不到满足实现的一种存在状态。不同国家或同一国家的不同发展阶段都存在着贫困问题,这直接威胁到贫困群体的生存权与发展权,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发展。因此,各国家为促进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相继展开一系列的减贫工作,目前大部分发展中国家也在消除绝对贫困中得到显著成效。2022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指出,我们经过接续奋斗,实现了小康这个中华民族的千年梦想,打赢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脱贫攻坚战。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贫困人口的收入和福利水平大幅提高,“两不愁,三保障”全面实现,教育、医疗、住房、饮水等条件明显改善,既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要,也为后续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社会救助作为国家与社会面向由贫困人口与不幸者组成的社会脆弱群体提供款物接济和帮扶的一种生活保障制度,不仅在保障人民基本生活中具有基础性和兜底性作用,并且在反贫困进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据民政部官方统计,截至2021年5月,社会救助累计支出1022.8亿元,占民政事业费支出的65.97%;农村最低生活保障人数3566.7万人,城市最低生活保障人数781.7万人。但是,随着经济与社会的发展,我国社会救助制度目前面临着新的问题与挑战。2020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出席决战决胜脱贫攻坚座谈会时指出,脱贫摘帽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新奋斗党的起点,这表明随着贫困县全部摘帽,贫困治理由脱贫攻坚全面转向巩固脱贫成效,建立解决相对贫困的长效机制的新阶段。2021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全国两会上指出,“十四五”时期,不仅要加强基本民生保障,还要更好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这表明贫困治理中要保障贫困群体的生存以及发展的权利。
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的作用
因此,在相对贫困治理阶段,社会救助制度如何作用于减贫工作,以及社会救助在城乡反贫困过程中发挥的作用是否存在差异与存在差异的原因,是值得研究的方向。从我国的反贫困实践可以看出,社会救助在消除绝对贫困工作中发挥了重要的兜底保障作用;从社会救助的功能目标、救助项目以及相助对象可以得出,在未来相对贫困治理的进程中,社会救助依然能够发挥其民生“安全网”的作用,并帮扶相对贫困人口融入社会,提升其发展空间。
二、文献综述
就研究对象而言,近年来国外学者主要从低收入群体救助的角度出发,研究政府社会救助政策或救助计划在改善低收入群体生活水平方面的作用。例如,Wherry(2016)从社会救助政策在减贫工作方面的长期与短期作用出发,分析了公共医疗救助计划为低收入群体提供的帮扶;Urbina(2018)通过研究美国社会救助政策下的营养补充计划,分析了政府激励行为对低收入群体生活水平的影响,以及对其日常生活购买行为的影响。而国内学者主要从农村贫困居民群体的角度出发,研究了社会救助政策的反贫困效果。例如,向运华(2016)從政府经济救助、医疗救助、教育救助及保障性基础设施建设等出发,研究社会救助对居民家庭收入和贫困状况的影响程度;韩华为(2017)从农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的瞄准效果、救助方式以及减贫效应等出发,研究了中国农村低保救助制度的保护效果,并对农村低保救助的行为激励效应进行了开拓性检验。
就研究方法而言,国外学者主要运用了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研究社会救助对于减缓贫困发生率的贡献。例如,Senna(2016)利用向量自回归模型以及误差修正模型研究了主要宏观经济变量与社会救助政策之间的关系,并发现社会救助支出水平的高低会影响贫困发生率;Smith(2017)通过重复比例风险模型分析了加拿大安大略省社会救助推出率方面的重要特征,结果发现性别、年龄、移民身份、家庭结构都显著影响社会救助退出的可能性;Hakovirta(2019)通过LIS收入数据构建了交互效应模型,分析了儿童抚养救助在减少儿童贫困方面的贡献。而国内学者主要采用定性与定量分析相结合的方式分析了社会救助的反贫困作用,部分学者仅采用定性分析方法,对是社会救助理论进行了深入探析。例如,杨穗(2018)从定性分析的角度梳理了改革开放40多年来社会救助在减贫进程中的定位演变,分析了社会救助制度的减贫作用以及现阶段社会救助减贫存在的问题;李方舟(2019)从定性分析的角度梳理社会救助制度与扶贫政策的演变和发展历程,并阐述二者的目标人群、任务与功能定位、救助标准与项目内容等,研究了社会救助制度与扶贫政策的整合的减贫效果。另外,陈婷(2019)运用了面板数据空间聚类方法,王璇(2021)采用了面板数据回归模型以及双重差分倾向得分匹配方法。
就研究结论而言,国外学者对于社会救助的反贫困作用持有不同看法。例如,Apata(2018)认为社会救助对受益人收入增加和贫困状况改善存在显著的影响;Jessica(2017)认为1968至2013年间幼儿贫困率下降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社会救助发挥的作用;而Winchester(2021)认为,虽然社会救助财政支出有助于缓解经济压力,但救助计划的结构具有较强的物质性,许多家庭仍然需要社会资源来获得医疗保健等其他基本需要的满足。国内学者也对社会救助反贫困作用持有不同的看法。例如,赵英丽(2017)认为社会救助制度具有显著的减贫效应,其中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和五保供养制度具有良好的减贫效应;而韩华为(2017)认为社会救助虽然对低保家庭的减贫效果显著,但对应样本的减贫效果不太理想;徐超(2017)还认为低保制度对贫困脆弱性并未产生明显的改善效果,反而有可能增加家庭未来陷入贫困的可能性。
综上所述,目前国内外学者的研究对象主要集中于对某一特定群体的研究,例如低收入群体、农村贫困居民群体等,少有文章通过界定相对贫困群体进而对城乡的状况进行对比分析。另外,虽然各研究学者从不同的研究角度对社会救助在反贫困中的作用进行了定量和定性分析,但国内大多数学者对于反相对贫困作用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定性研究,少有文章利用定量研究的方式去估计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的作用。最后,在绝对贫困治理中,学者们对于社会救助发挥作用具有不同的看法,例如存在显著作用、无显著作用以及可能存在副作用等,那么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存在哪种作用,值得深入研究。因此,本文总结了已有研究成果,进而梳理了社会救助与相对贫困的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并利用2007—2019年我国31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对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的作用进行了实证分析。其中,在模型部分构建了面板上数据固定效应模型,将城乡社会救助具体情况分别进行数据估计,进行对比分析,以便验证假设以及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对策,为其他学者提供参考。
三、研究假设与理论分析
本文的研究假设主要有两个:一是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存在显著作用,二是社会救助在城乡相对贫困治理中的作用存在差异。
(一)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存在作用
从我国的反贫困工作可以看出,反贫困的基本目标在于预防贫困以及缓解贫困,那么在相对贫困治理阶段,社会救助制度的主要作用不仅在于缓解相对贫困问题,还在于预防绝对贫困问题。国际上普遍将一个国家低于中位数收入一定比例的人口归于相对贫困群体,这说明相对贫困会长期存在于一个国家的发展之中。缓解相对贫困问题的主要方向有两个:一是大力发展经济,通过做大“蛋糕”提升相对贫困者的收入;二是完善收入分配,通过做好“蛋糕”的分配提升相对贫困者的收入。在实际中,经济发展与收入分配给减贫工作都带来了积极的作用。而社会救助不仅可以推动经济发展,还可以通过“收入再分配”来缩小贫富差距,进而缓解相对贫困问题。
首先,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来自于劳动贡献、资本贡献以及技术贡献,其中社会救助制度通过教育救助、住房救助以及就业救助等来帮助相对贫困对象,对其进行教育培训以及就业指导,从而提高其劳动生产率。另外,社会救助制度通过扶贫救助政策,帮助相对贫困地区进行基础设施的建设,间接地增加了地区的发展资本,从而提高相对贫困地区经济增长潜力。其次,社会救助制度可以通过政府“收入再分配”,将发达地区税收转移至欠发达地区,将高收入者的税收转移至低收入者,提高贫困者的收入水平,进而缩小收入差距,缓解相对贫困现象。其中,社会救助包括货币救助、实物救助以及服务救助,政府的实物救助通过购买救助物资拉动了内需,也可以间接促进经济增长。最后,经济增长不仅可以带来贫困对象的收入增长,还可以带来社会救助资金支出的增长。伴随着生活条件提升,贫困对象的身体健康以及工作能力也会有所改善,进一步积累了我国的人力资本。因此,社会救助制度有助于我国“做大蛋糕,做好分配”,进一步有助于缓解相对贫困问题。
另外,从功能目标、救助项目、救助对象以及救助标准來看,社会救助制度在相对贫困治理中也可以发挥积极的作用。从功能目标与救助项目来看,社会救助是国家与社会向脆弱群体提供款物接济和帮扶的一种生活保障制度,目的是帮助社会脆弱群体摆脱生存危机,进而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社会救助除了具有“救急难”基本功能之外,还具有医疗、教育、住房、就业、灾害救助等补充性功能。可见,社会救助可以服务于维持贫困人口的基本生活,改善其生活条件,进而缩小贫富收入差距;还可以服务于相对贫困治理的工作,如通过上述补充性功能,来维护贫困人口的发展权,提高其融入社会的能力,进而促进经济社会的稳定与可持续发展。从救助对象与救助标准来看,由《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条例》与《关于在全国建立农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的通知》中的内容可以看出,相对贫困群体不仅包括社会救助的所有保障对象,还包括了边缘贫困群体以及新增相对贫困群体。且由《社会救助暂行办法》规定,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应根据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物价变动情况适时调整,那么相对贫困治理阶段,救助标准也会据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情况进行调整,进而保障相对贫困人口的基本生活,进而在相对贫困治理中发挥作用。
(二)城乡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的作
用存在差异
自新中国成立以及社会主义建设开启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心就由农村地区转向了城市地区。经过70多年的发展与积累,城市的经济社会发展不仅快于农村地区,且各类优势资源也不断由农村涌入城市,最终导致城市与农村在很多方面都处于分割的状态。
从经济社会发展来看,虽然一个地区的社会救助水平与政治环境、人口结构、社会传统等多种因素密切相关,但归根到底还是由经济发展水平决定的。由于省市的发展重心在城市地区,各种经济要素与资源向城市集聚,进而导致城乡居民的生活水平以及收入水平差距拉大,如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高于农村居民,且城市家庭恩格尔系数低于农村家庭。另外,城市社会救助不仅资金来源广泛,且资金投入与运用快捷。
从救助制度建设来看,社会救助制度开始于20世纪90年代,城市最低生活保障首先在上海试点,1999年正式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起城镇低保制度。而农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于2007年才逐渐进入全面实施阶段。政策的建立与完善对于其发挥初始目标功能非常重要,城乡社会救助制度的建立存在时间差,这对后来制度的完善与发展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进而对制度发挥的效果也造成了影响。
从文化素养教育来看,农村居民的学历情况较城市居民差,部分居民由于文化水平较低,在接受了社会救助之后,可能会成为坐等政府救助的“懒汉”,进而不愿意主动去参与工作,导致代际贫困的现象。另外,部分居民由于受教育程度不高,思想观念相对保守,政策意识相对淡薄,可能会存在不了解社会救助政策的情况,最终导致无法合理运用救助政策改善生活。相对而言,城市居民的学历情况良好,且社会救助政策的普及相对落实,城市社会救助工作的实施相对较农村地区快捷、透明。
从基础设施与人员配备来看,城市地区的社会救助有专设部门,且每一片区域都可能设置了单独的救助站,配备了救助专业人员。在农村一般没有单独设置社会救助相关部门,也没有配备社会救助专业工作人员,而是当地的工作人员兼任社会救助工作人员,这可能会导致社会救助工作的管理与实施难以真正落实,进而削弱救助政策的作用。由于农村贫困人口对于社会救助政策的需求相对较大,如果政府人员的救助政策解读不明确,工作不到位,那么会大大降低社会救助制度在减贫工作中的效果。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短面板数据的估计策略主要有混合回归模型、固定效应模型与随机效应模型。本文主要采用了“个体效应模型”,即假定个体的回归方程拥有相同的斜率,但可以有不同的截距项,以此来捕捉异质性。具体公式如下:
在选择时,主要通过对原始数据进行F检验与Hausman检验,其中,F检验主要用来筛选固定效应模型与混合回归模型;Hausman检验主要用来筛选固定效应模型与随机效应模型。
(二)变量选取及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 被解释变量为减贫效应指数(a),即城乡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占相对贫困线的比重。其中,相对贫困线为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60%。因为社会救助制度以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为核心,減贫效应指数可以理解为某地区社会救助缓解相对贫困的能力。
2.解释变量 解释变量为民政社会救助支出水平(sa),即社会救助支出占民政事业费用总支出的比重。
3.控制变量 本文根据城乡经济社会发展的特点选取了6个控制变量:一是人均地区生产总值(lngdp),即地区生产总值占总人口的比重,在实证中进行取对数标准化处理;二是城乡收入差距(gap),即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占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比重;三是社会保障支出水平(ss),即社会保障与就业支出占财政总支出的比重;四是恩格尔系数(e),即居民人均食品消费支出占消费总支出的比重;五是城镇化水平(ul),即城镇人口占年末常住人口的比重;六是失业率(ur),即城镇登记失业率。
4.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由于2007年农村低保制度才逐渐进入全面实施阶段,所以本文选取了2007至2019年我国31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建立了个体效应模型。本文所使用的数据主要来自《2008至2020年中国民政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各地区统计年鉴》以及国家统计局、EPSDATA数据库等。另外,各个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可见,样本中城市减贫效应指数的最大值为0.50,而最小值为0.20,从均值分布可以看出,总体数据呈中等偏下趋势;而农村减贫效应指数最大值达0.85,而最小值仅0.16。另外,城乡恩格尔系数的分布差距不明显,社会救助支出水平的最大值高达93%,最小值仅为8%。最后,样本主体共计31个,时间跨度为13年,总体样本数据为3720个。
四、实证分析与结果
(一)减贫效应指数的城乡的对比
为展示减贫效应指数的时间变化趋势以及城乡对比,在此以2007年、2013年以及2019年各省市的截面数据为例进行分析。具体情况如图1至3所示:
可见,2007年,减贫效应指数的城乡差异较小,数值整体保持在0.2至0.5之间。其中,广东省和四川省的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明显较城市高,而吉林省、西藏自治区与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较城市低。另外,农村地区的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的区域差异较城市大。特别的,四川省出现高达0.85的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主要是由于2007年四川省农村最低生活保障为1814元/人每年,在全国居于第5位,而农村居民纯收入为3547元,在全国排到第20位,因此测算的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较高。
2013年,减贫效应指数的城乡差异变大,所有省市的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较城市高,数值整体保持在0.3至0.6之间,城市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保持在0.3至0.4左右,而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较2013年整体提高。其中,北京市、内蒙古自治区、江苏省、海南省以及甘肃省的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明显较城市高。另外,农村地区的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的区域差异较城市大。
2019年,减贫效应指数的城乡差异进一步扩大,城市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保持在0.3至0.4左右,而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较2013年整体提高。其中,北京市、上海市、安徽省的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明显较城市高。另外,农村地区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的区域差异较城市大。综上所述,2007年至2019年,我国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的城乡差异逐年增大;城市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保持在0.3至0.4左右,而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上升幅度较大。另外,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的横向区域差异较城市大。
(二)城乡固定效应模型回归分析
1.变量检验 由于非平稳面板数据建模之后可能会造成伪回归的现象,因此本文对所有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另外,本文的面板数据属于短面板数据,因此采用HT与LLC检验。具体情况如表2所示:
由HT检验可以看出,标准化人均GDP、城乡收入差距、城镇化率与城镇登记失业率没有通过单位根检验,而由LLC检验可以看出,经过一阶差分后所有变量都通过了检验,所有变量都可以拒绝有单位根这个原假设。另外,在进行面板模型回归时,要检验变量之间是否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主要通过方差膨胀因子检验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多重共线性。因为进行VIF检验之前,需要进行基础混合回归来辅助得出检验结果,所以在此直接分为城乡两个面板数据模型进
可见,通过检验,发现虽然均值大于1,但所有变量的值都小于10,则说明各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说明数据可以进行回归分析。
2.城市固定效应模型回归 首先,利用原始数据进行F检验与Hausman检验,选择合适的面板数据分析模型,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
可见,F检验的结果显示,统计量值为50.95,P值为0,应选择固定效应模型;Hausman检验的结果显示,统计量值为15.75,P值为0.0461,说明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原假设,应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进而,对于城市社会救助的减贫效果进行固定效应模型分析,并对所涉及的变量逐一回归,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
由回归结果可以看出,首先,在没有添加控制变量时,社会救助支出水平与城市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呈负相关,且非常显著;其次,在添加了其他控制变量之后,社会救助支出水平与城市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呈正相关,但相关系数较小,仅为0.04左右;另外,城市居民恩格尔系数、城乡收入差距与城市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呈显负相关;人均GDP、财政社会保障支出水平也与城市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呈显正相关。
3.农村固定效应模型回归 首先,利用原始数据进行F检验与Hausman检验,选择合适的面板数据分析模型,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
可见,F检验的结果显示统计量值为13.05,P值为0,应选择固定效应模型;Hausman检验的结果显示,统计量值为27.73,P值为0.0005,说明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原假设,应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进而,对于农村社会救助的减贫效果进行固定效应模型分析,并对所涉及的变量逐一回归,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由回归结果可以看出,首先,在没有添加控制变量时,社会救助支出水平与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呈负相关,且非常显著;其次,在添加了其他控制变量之后,社会救助支出水平与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依然呈负相关,但相关系数较小且不显著;另外,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失业率与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显著负相关;人均GDP、城乡收入差距、城镇化率与财政社会保障支出水平也与城市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呈显正相关。
五、结语
(一)主要研究结论
首先,2007至2019年我国城乡社会救助的减贫效应指数的差异逐年扩大,农村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的增幅较城市大,且农村内部的区域横向差异较城市内部的区域差异大。这说明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占相对贫困线的比重整体较城市高,这也对应于近些年来国家在脱贫攻坚工作上主要使用了“精准扶贫”的战略,从攻坚克难出发再到全面普及的“乡村振兴”战略。
其次,对于固定效应模型分析部分,在未添加控制变量时,社会救助支出水平与城乡社会救助减贫效应指数呈显著负相关,且城市的回归系数绝对值较农村高0.3,这说明城乡单变量回归来看,社会救助对城市相对贫困治理的作用高于农村,但这个作用是反向的;在添加了控制变量之后,社会救助支出水平与城乡减贫效应指数的相关性下降,其中,城市的回归系数由负转为正相关,农村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检验不显著,这说明社会救助在城市相对贫困治理中可以发挥正向的作用。
最后,从控制变量的角度分析。对于恩格尔系数,城市与农村回归模型的回归系数都为负,且不显著,这说明恩格尔系数与减贫效应之间相关性不大;对于人均GDP,城市回归模型中的回归系数为正,但不显著;农村回归模型中回归系数也为正,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对于城乡收入差距,城市回归模型中的回归系数为负,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农村回归模型中回归系数为正,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对于城镇化率,城市回归模型中的回归系数为负,但不显著;农村回归模型中回归系数为正,较为显著;对于失业率,城市回归模型中的回归系数为正,但不显著;农村回归模型中回归系数为负,显示非常显著;对于财政社会保障支出水平,城市与农村回归模型中的回归系数都为正,显示非常显著,这说明财政社会保障水平在相对贫困治理中发挥作用,且在农村减贫中的作用较城市高。
(二)政策建议
首先,要提升社会救助的目标定位。党的二十大擘画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宏伟蓝图,科学谋划了未来五年乃至更长时期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目标任务和大政方针。在新的历史时期,社会救助应该将基础性、兜底性的目标提升至保障贫困地区的发展性目标,要将目标定位从解决绝对贫困问题转向缓解相对贫困问题。兜底保障的标准在于民生的底线,而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我国民生的底线随之提高,社会救助不仅要扩大保障范围,提高保障标准,还要通过兜底性救助与发展性救助相结合的救助方式来维持相对贫困群体的基本生活需要。通过提高社会救助事业的目标定位,从顶层设计出发,全面引导我国各省市社会救助的优化方案,助力推进相对贫困治理工作顺利进行。
其次,要统筹城乡社会救助体系。要把党的二十大精神转化为指导实践、推动工作的强大力量,紧紧抓住解决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着力在补短板、强弱项、固底板、扬优势上下功夫,推动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由于城乡经济社会发展、收入差距、最低生活保障情况的影响,城乡社会救助在相对贫困治理中的作用也存在差异,因此建立健全统筹城乡的社会救助体系至关重要。要建立长期效应对相对贫困的治理體系,改善城乡二元结构状态,整合城乡居民的基本信息,建立统筹城乡的扶贫机制。通过建立城乡居民信息数据库,实现现代网络的一体化管理,促进社会救助政策的实施,促进社会救助资源在城乡之间有效流动。另外,要统筹城乡社会救助标准的动态调整机制,从立法的角度确定标准的调整时间、幅度,还有资金来源与运用等。
再次,要丰富社会救助的救助方式。深入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要全力防住控住疫情,全力稳住经济、发展经济,持续保障和改善民生,维护社会大局稳定安定。对于新的发展阶段,社会救助的体系框架需要完善,需要建立健全保障型与发展型的救助项目。首先,在保障型的救助方面,可以通过增加护理救助的方式来帮扶弱势家庭,让这些家庭中有能力劳动的人可以投身市场,创造价值并增加提高生活质量的可能性。另外,在发展型的救助方面,可以通过增加就业救助、教育救助以及心理救助,帮扶失业农村工人、留守儿童以及孤寡老人等,提高他们融入社会和全面发展的机会,进而提升贫困群体的幸福感,真正实现“助人自助”。
最后,要适当调整社会救助的标准。要把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落到实处,保障和改善民生没有终点,只有一次次新的出发。相对贫困治理阶段不仅要确保贫困对象的基本生活,还要为其提供一些发展能力以及发展机会的帮扶。因为最低生活保障虽然能够保障贫困群体的基本生活,有效地缓解贫困,但对于贫困对象的可持续作用非常有限,不利于贫困对象的自我脱贫以及全面发展。因此,对于社会救助对象的救助标准,在原有的基础上需要进行针对性地提高,不仅要考虑整体的基本生活保障,还要针对具体家庭情况进行针对性救助,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救助标准,解决群众面临的相对贫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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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In order to consolidate the achievements of poverty alleviation, establish a longterm mechanism of relative poverty control and help rural revitalization, the role of social assistance in relative poverty control was studied. How social assistance plays a more active role in the governance of relative poverty is a challenge for social assistance in the new er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qualitative analysis, social assistance plays a role in the governance of relative poverty, and there are differences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social assista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quantitative analysis, the role of social assistance in the univariate model is significant and th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is large, while the role of social assistance in the multivariate model is not significant. The social assistance system can be optimized by improving the goal orientation, coordinating the urban and rural system and enriching the relief methods.
Keywords:social assistance; relative poverty; integr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areas
(責任编辑:侯净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