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钧不分”之宋代汝瓷碗浅谈

杨云超 翟会杰

瓷器是中国古代重大发明之一，是中国对人类文明史作出的杰出贡献，然而一直没能解开的诸多历史疑惑，尤其是汝窑瓷器，始终让人们感慨系之。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以李国桢、陈万里、冯先铭、叶喆民、耿宝昌、汪庆正等为代表的中国陶瓷考古专家，通过大量的实践和丰富的经验，将文献记载与地下文物相互印证的“二重证据法”引入陶瓷考古研究领域，再加上一些新理念的融入，取得了许多重大的研究成果，破解和解决了诸多历史遗留问题，古之“汝（瓷）钧（瓷）不分”之谜随之也被揭开。

“汝钧不分”这个问题，不妨从汝窑的典型传世藏品说起，以“北宋汝窑天青釉碗”（现收藏于英国大维德中国艺术基金会，另一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为例：北宋汝窑天青釉碗，高7.1厘米，碗口直径16.9厘米，圈足直径7.5厘米。碗薄胎，圓口外撇，碗沿镶铜边。深弧腹向下渐收，圈足外撇。通体施天青色釉，器身遍布细小开片，外底圈足内有5个细小芝麻状支钉痕，碗内底碗心后刻乾隆题打油诗：“钧窑都出修内司，至今盘多碗艰致。内府藏盘数近百，碗则晨星见一二。何物不可穷其理，碗大难藏盘小易，于斯亦当知惧哉，愈大愈难守其器。”后署乾隆丙午（1786年）御题，“比德”“朗润”印章。

汝窑瓷器作为中国陶瓷的巅峰，特别是被宋徽宗青睐之后，声名大噪，追逐者众，视若珍宝，与商彝周鼎比贵。尤其是到了清代，乾隆皇帝对汝窑更是偏爱至痴迷的程度。据不完全统计，他曾为22件汝窑瓷器题诗，“北宋汝窑天青釉碗”即为其中之一。写到这里，大家一定会问，为什么乾隆皇帝在这个“北宋汝窑天青釉碗”上题了首“钧窑”诗呢？传说，这就是由于“汝钧不分”之故，也成了今天“汝钧不分”的历史案例。

2003年春，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再次对东沟窑址进行调查，从中发现一批精美青瓷、钧瓷和各类窑具等。在禹州神垕镇钧窑场实地考古中，也发现了釉色为天青、天蓝、月白等汝瓷器，当然还有钧瓷釉色瓷器。它们对研究“汝钧不分”及青釉瓷与钧釉瓷的关系等相关问题提供了一手资料。据此，叶喆民先生诗曰：“漫道汝钧不可分，神前神垕地昆邻。天青釉色虽相近，各有千秋自超群。”

这种“汝钧不分”，包括“官汝不分”“官哥不分”等说法，只是古人对这几类瓷器有着局限的认知所致。“汝钧不分”之源头，主要反映在如下几点：一是汝钧二窑同属青釉类瓷器，且汝州的窑场主要集中在大峪和蟒川一带，大峪即与禹州相邻，同属箕山山系。它突出地表现在汝州东沟窑场和禹州神垕的钧瓷窑场（包括郏县谒主沟窑场），所用胎土、釉料产地相近，原料成分也相近，不过越往禹州境内原料成分越复杂（不纯净），越往汝州境内原料越纯正细致（胎为香灰胎）；二是由于历史上隶属边界从未变更过，两地长期相邻，所以交流和学习借鉴肯定比较频繁；三是北宋末年汝窑衰落后，大量工匠也会迁徙或受聘到临近的钧窑继续施展自己的手艺，并会把当初汝窑的烧造秘籍带到钧窑的烧制工作中，影响到钧瓷的器形、做工和釉色。正因如此，清乾隆皇帝将“北宋汝窑天青釉碗”误认为是钧窑就在情理之中了。而两地所烧制出的似汝非汝、似钧非钧、亦汝亦钧的部分青瓷产品，也为“汝钧不分”的形成提供了“口实”。另外，北宋的官窑是从民窑发展起来的，至烧制技术成熟后，朝廷要求这些民窑开始烧制贡瓷，但是民窑向官窑转换的时候，“汝钧不分”这个特点被充分体现出来。因为北宋信奉道教，皇室对单色釉很喜爱，因此不允许烧制的汝瓷上有爆斑、杂色等，只有豆绿、月白、天青的单色釉，这样一来汝官瓷就逐渐减少了“汝钧不分”的现象，只有一小部分存在于民汝和民钧中。

目前，首都博物馆收藏的“北宋汝窑龙首柄八棱杯”和“北宋汝窑玉壶春瓶”及宝丰县文管所收藏的北宋中晚期的“汝瓷天蓝釉敛口盂”、北宋中晚期的“汝瓷椭圆八角把杯”、北宋晚期的“汝瓷天青釉带盖钵”、北宋晚期的“汝瓷天蓝釉带托钵”、北宋晚期的“汝瓷天蓝釉碗”等，均被归为“汝钧不分”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