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哲学思辨、内涵与路径
2023-07-31李玮炜石文斌
○李玮炜 石文斌 徐 兰
“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党的二十大做出的重要论断和战略安排,对各个领域发展中国式现代化提出了新要求新任务。中国职业教育要走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道路,这是中国职业教育发展的必由之路,是职业教育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中的特色发展。职业教育在适应我国现代化进程中衍生了有别于他者和他国的特质,是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创新和自主发展。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发展有无规律可循,在我国持续推进职业教育现代化发展中,如何把握住其本质特征及其实现路径,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仍然有待深化研究。
一、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哲学重构
(一)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进程的批判性重构
“否定性”(negativity)是马克思辩证法的核心概念,是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否定”的批判性发展,是对世界及事物发展的哲学表达。在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进程中,“否定性”扮演着重要角色,驱动职业教育在实践、理论、范畴、结构、标准等命题上不断发展,使职业教育在适应我国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发挥了职业教育贡献,形成了现代职业教育的中国气派。20世纪50年代,为了快速填补人才缺口,国家大力发展周期短、实用性强的中等职业教育,催生了“半工半读”的职业教育模式;80年代,职业高中出现,取消毕业生分配制度和干部身份,是职业教育对市场经济的快速回应。21世纪初,高等职业教育加快发展,为经济社会转方式、调结构、促发展提供了战略支撑。当前,职业教育正迈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较过去有了更高层次的目标和更为完善的体系。在此过程中,“否定性”成为推动职业教育创新发展的内在动力,使得职业教育的现代内涵得以涌现,比如教育类型、产教融合、中国特色学徒制、全人发展等。
中国式职业教育的现代化发展路径由注重规模到追求效益,继而追求规模、效益和质量相适切发展,体现了由肯定的正题、否定的反题和否定之否定的“正反合”过程性发展道路。马克思指出:“辩证法对每一种既定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1]新中国成立初期,由于各行各业对大量技术人员的迫切需要,职业教育要在体量和规模上满足社会发展需求,奠定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人才基础。我国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职业高中”等形态的职业教育要求为保障就业服务,尤其是高等职业教育迅猛发展,明确了以就业为导向的发展定位。党的十八大以来,职业教育构建了现代职教体系,构建了多层次的人才培养立交桥,形成了职普融通模式和国家资历框架,既是社会化大生产下对劳动分工的重新适应,也是对技术、技能型社会培养结构的调整,此可谓否定之否定的“合题”。
在职业教育发展的过程中,每一个阶段的发展命题都是暂时性的。这意味着当前职业教育的现代发展也是处于这样的一种“暂时性”中,它具有“否定性”的力量,在自我革新中走向更高层面的“价值释放”,在辩证的“统一性”中成为相互推动的力量。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进程包含着“非”和“不”的否定性描述,意味着“摆脱不现代化”,或者祛除“非现代化”的遮蔽,呈现现代化的真实面貌。这个“摆脱”“祛除”的过程,就是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扬弃过程,是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螺旋上升进程。为了更进一步走近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内核,我们须进一步探讨中国式职业教育的“非现代化之问”。
(二)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进程是“历史性”与“否定性”的统一
“否定性”为理性之自我运行过程,“否定之否定”的运行过程是一个范畴对另一个范畴的推动。作为“否定性”的中国式职业教育非现代化亦是一个范畴问题,是非现代化范畴实践对现代化范畴实践的推动。从中国式职业教育的非现代化范畴实践来看,它由一系列“否定性”的表现及其对象组成: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不是旁栖依附的存在,不是数量的简单叠加,不是花样百出的数据排名,不是无序混乱的管理,不是陈旧低效的设施设备,不是人云亦云的模式照搬,不是闭门造车的合作交流,不是培养对象的工具理性主义。
由于“否定性”不等于“消极性”,它是事物发展与变革的推动力量,蕴藏在事物的实践中,因此,中国式职业教育的非现代化并非消极的。从中国式职业教育非现代性的实践范畴来看,中国职业教育的规模发展、指标体系、管理模式、培养标准和相对低效落后的设施设备都是在“暂时性”的历史条件下的实践结果,相较于其早期的历史阶段,是一种适应现实的先进实践。因此,质量意识、治理意识、以人为本、立德树人等职业教育现代内涵,无一不是由人在历史的实践中创造和推动的。
“历史性”和“否定性”是唯物辩证法的一体两面。一方面,职业教育的非现代性实践是在历史过程中呈现的,这可以从70多年来的职业教育发展进程中得到印证。中国职业教育发展的螺旋上升源自近现代中国社会发展变革,职业教育现代化“否定性”过程,即职教人实践活动的历史过程。另一方面,职业教育的历史进程反映的是中国社会的变革过程,即近现代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自主推进社会主义国家建设与发展的实践过程,是促使中国社会不断进步,迈向现代化的过程。具体而言有如下两点。
1.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否定性”为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劳动实践,是能被历史把握的过程。唯物史观认为,物质世界的“否定性”是人作为劳动者通过劳动实践,不断否定、改造和超越自身及其世界的发展过程。在此过程中,劳动或者劳动实践是促使物质世界为之改变的原动力,人们在此基础上,构建了与生产力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社会形态和制度模式。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否定性”实践是在我国社会不同的发展阶段中展开的。
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我国社会完成了由新民主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的转变,建立了较为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农业生产条件显著改变,职业教育有了很大的发展。该时期,带有技术教育、专业教育性质的技工学校、农业中学、城市职业中学和中等专业技术学校成为职业教育的主体,催生了20世纪50年代的“半工半读”模式、“学徒制”模式,此为21世纪中国现代学徒制、顶岗实习制之先声。
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生产力进一步发展,形成了充满活力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该时期,在中等技术教育和职业教育基础上出现的“职业技术教育”,包含了中等专业教育、技工教育、高等职业教育等形态的职业教育。其间,通过“三改一补”(即改革、改组、改制和补充)方式构建的高职院校,为其后的应用型本科转型、独立学院转设、本科层次职业学校改革和技工学院升级提供了改革范式。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迈向现代化新阶段,职业教育在发展体系、培养模式、制度体系、财政投入、基础建设等方面实现了跨越式发展。这是中国职业教育在人的社会实践形成的观念成果,是在“否定性”中不断接近现代化内核的过程。
2.具有能动性和客观的人是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否定性”力量。现代性、现代化等观念并不先于人的实践而存在,“非现代化”的“否定性”只有在人的能动性下才能显现出来。亦即:是人的实践使“否定性”发挥作用,是人的劳动实践使职业教育在“非现代化”的“否定性”过程中得以显现,使职业教育作为劳动对象发展出适合人类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的模式、体系。由此可见,职业教育的“否定性”发展是人有目的地使职业教育符合社会发展的实践过程。从国家政策话语中,可以看到人的合目的性和能动性在国家意志中的融入。
1985年5月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是指导新时期职业技术教育发展的纲领性文件。该文件指出,一定要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改变职业教育在教育事业中最薄弱环节的状况,明确了发展中等职业技术教育的重点,以及积极发展高等职业技术教育的指引,提出“逐步建立起一个从初级到高级、行业配套、机构合理又能与普通教育相互沟通的职业技术教育体系”。在该文件中,“职普融通”的概念呼之欲出。
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构建了高质量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发展方向和轮廓,是未来一段时间职业教育政策的基本遵循。该文件明确,“加强各学段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渗透融通,在普通中小学实施职业启蒙教育,培养掌握技能的兴趣爱好和职业生涯规划的意识能力。探索发展以专项技能培养为主的特色综合高中。推动中等职业学校与普通高中、高等职业学校与应用型大学课程互选、学分互认”。“职普融通”的理念得到进一步推广,并且扩大了外延,使融通延伸到小学乃至终身教育领域。
在两个跨度超过35年的政策文件中,职业教育“职普融通”观念之显现是人作为主体,在劳动资料发生改变、劳动工具产生变革、劳动对象发生变化的背景下,对劳动技能、生产能力进行改造和超越的过程。在此过程中,被遮蔽的职业教育“现代性”或“现代化”在实践和观念领域得以呈现,此谓职业教育“否定性”的人的主体性。
二、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内涵与特性
(一)国际视野中的职业教育现代化
1.国际视野中的职业教育现代化理念。世界各国及国际组织均对职业教育的现代化或现代性提出不同层面的解读,但是无一不是站在人和经济社会发展的立场上。比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要求职业教育模式由传统向现代全面转变,聚焦个体的终身教育和复合能力培养,重视公众需求和市场需求,在技能结构、能力要求、培训主体、培训载体、驱动方式等方面明确了指导性意见。欧盟组织在《实施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2009)中指出:“职业教育与培训现代化的理想状态是更加积极主动应对劳动力市场需求,且具有足够的灵活性,能够解决技能失衡和短缺问题。它是青年人和成年人获得执业资格、实现知识更新的重要选择。个人通过职业教育与培训获得的职业能力和资格能够被充分认可。”[2]澳大利亚职业教育现代化关注个人与企业需求,要求职业教育对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有重大促进作用,要把满足个人和企业的学习需求作为根本出发点,在财政投入上要以实现社会和经济繁荣为目标[3]。美国社区学院侧重学生学习成效,并且以学习成果为导向,其职业教育的投入、改革均服务于此目的。综上,国际视野中的职业教育现代化理念注重职业教育对个体发展和经济社会发展的促进作用,由此决定了国外部分国家在职业教育与培训培养、财政投入以及质量评估等方面的转向。
2.国际视野中的职业教育现代化内涵要素。世界范围的职业教育现代化尽管有不同的发展模式、办学路径和发展经验,但是作为一种互学共鉴的活动方式,世界各国的职业教育现代化在内涵要素上具有共性,包括校企合作、技能开发、跨界融合三个方面,三个方面相互交叉,互为关联。
校企合作方面。世界各国普遍将校企合作作为促进职业教育现代发展的必要路径,将职业教育校企合作作为现代职业教育改革的主要方向。比如,法国制定了“面向21世纪职业教育宪章”,明确要建立全国职业教育与经济领域对话机制,加强职业教育与企业界的联系。日本是世界上公认的职业教育“企业模式”代表,在2003年6月27日发布的《关于经济财政运行与结构改革的基本方针——2003》中要求将企业实习与职业培训进行组合,面向年轻人,导入“实务与教育相连接的人才培育制度”,成为日本职业教育“双元制”模式的直接表述[4]。其他国家如澳大利亚、美国、德国,基于经费投入、技能标准、能力要求、课程开发等因素,均把校企合作作为加强职业教育与产业界的联系、服务产业发展需求的必要手段。
技能开发方面。技能是个体发展、国家人力资源开发的基础。为此,技能开发被视为世界职业教育现代化的核心。澳大利亚工商业协会(ACCI)和商务委员会(BCA)开发了就业技能框架内容,提出了核心技能框架(ACSF),意味着技能开发对于个体发展、社会融入和经济发展的关键作用。英国在2011年发布了《新挑战、新机会——继续教育和技能体系改革计划》,美国在2009年发布了《技能战略:确保美国工人和行业形成具有竞争力的技能》。尤其是近年来随着信息技术的崛起,全球进入了科技发展的新轨道,劳动者的劳动技能将成为国家能否保持产业竞争力,快速占领产业前沿的“软实力”。由此对职业教育发挥技能开发职能,保持职业教育领先性和先进性提出了更高要求,成为财政制度的重要衡量标准。
跨界融合方面,体现为职业教育的合作边界、办学制度、人才培养层面、社会功能层的跨界融合性质。职业教育现代化是一个开放的教育系统,活跃着各种办学主体,各自的利益在办学中得到融合。由此形成了办学制度的包容性,体现为各种办学力量在制度体系中形成的黏合、监督、支撑作用。在人才培养上,要求校企双元、工学结合的培养方式。比如,德国“双元制”、英国学徒制的培养模式即为此例。职业教育既要遵循教育规律,又要符合职业成长规律。比如,瑞士高等职业教育制定职业考试(BP)、高级专业考试(HFP)和高等专业学校(HF)三种教育模式,确立了相应的培养目标、学历证书,为不同发展方向和层次水平的学生提供跨界融合的教育路径。
(二)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内涵
国际视野中的职业教育现代化是一个“立足本土、跨界合作、服务当局、创新发展”的过程,我国职业教育的现代化发展路径与其他国家相比没有太大的区别。天津市教育科学研究院荣长海教授指出:“职业教育现代化就是以培养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为培养目标的职业教育的现代化。其关键特征是:办学方向主动适应和服务社会现代化和经济社会发展,培养目标是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以及人的全面发展和自主发展,培养模式是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学结合和知行合一,教育过程要坚持科学性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5]
自洋务运动以来,我国职业教育现代化一直都在西学东渐中摸索,从清末的实业学堂对日本和德国的学习,到民国时期对欧洲和美国的借鉴,到新中国成立初期效仿苏联模式,继而改革开放后对德国“双元制”、英国“学徒制”、美国“社区教育”等模式的学习,我国职业教育在国际视野中不断探索适合自身发展的本土化道路。在继承中国传统教育优良基因、吸收世界职业教育先进成果的基础上,为中国经济社会现代化建设具备世界一流的技术服务并在整个教育系统中占有突出地位,全面彰显现代性、先进性和特色化特征的职业教育。推进这个教育目标实现的过程,就是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
因此,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生成是在吸取中国优秀传统和世界先进成果的基础上,服务于社会发展过程中实现的。在国际视野中,从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哲学重构的“否定性”推论,我们大致可以对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内涵做出这样的一种描述:职业教育作为现代社会中一种具有鲜明特质的教育类型,它具有准确且适切的办学定位和办学理念,形成科学完备、执行有力的治理体系,拥有先进的教学设施和办学条件;在人才培养、教育教学、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职业教育现代化核心内涵方面,形成了有利于人的发展、经济社会进步和技术变革的驱动机制;其办学模式、发展经验和范式标准能在国际领域内为其他国家地区所认同和学习。
(三)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特性
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是在纵向和横向维度展开的。在纵向维度上,意味着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是中国现代化的一部分,打上了中国的烙印,使之具有了有别于其他国家的特色。为此,用西方国家的现代化标准来衡量中国职业教育的现代化是失之偏颇的。在横向维度上,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是人的“否定性”和“历史性”实践的统一,是与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先进性”的不断发展,在发展规律上具有普遍性。为此,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具有“暂时性”“通约性”和“曲折性”特点。
1.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具有“通约性”。“通约性”(commensurability)是科学哲学的概念,对若干科学理论而言,如果它们可以被同一套术语描述,使得人们可以通过比较的方式确定哪种理论更加有效或有用,那么便称这几种科学理论是可以通约。我国职业教育现代化发展和国际视野中的职业教育均强调,要服务于人和社会经济的发展;在内涵属性上表现为趋同性;在层次结构和体系上具有相似性。为此,中国职业教育的现代化与国际职业教育的现代化具有一定的“通约性”,即它们在某些维度上可以相互参照、理解和学习借鉴,这也是职业教育国际化的逻辑前提。
2.职业教育现代化具有“暂时性”。在不同国家视野和不同的历史阶段,“现代化”有不同的指称,比如“工业化”“全球化”“近代化”“当代化”“后现代化”“未来化”等等。从发展的普遍性来看,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是始终处于发展中的,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内涵是纵向和横向的“暂时性”统一。任意一种指称都有其相对的实践范畴和内涵属性。因此,任何一种关于“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内涵”的理解,都是“暂时性”的理解,具有“当代性”。
3.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具有“否定性”。作为用来描述广泛时期的词语,“现代性”及“现代化”可能有大致可供划分的时间界限,但是“非现代化或非现代性”则不受此限制。这意味着在现代社会里,由于观念和模式的因循守旧,内容和形式的貌合神离,以及为图变化而作出的牵强附会的变革,可能也是“非现代性”的,是“否定性”的——它们作为职业教育发展的一种“否定性”力量,作为一种变革的驱动力,一方面,由于无法捕捉到职业教育在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中的内在且充满变量的驱动,只会将其未来拖向历史的阴影,从而使职业教育的发展与其使命背道而驰。另一方面,在出现新的变革力量和因素时,驱动职业教育主动或者被动做出变化,从而衍生新的、适合变革的发展范式,形成新的思想体系、政策体系、话语体系和实践体系。
三、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实现路径
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这被视为包括职业教育在内的中国教育现代化施工图,对即日起至2035年教育现代化建设进程做出了全面系统的规划,明确了教育现代化的战略任务和实施路径,具有纲领性意义。《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对教育现代化进程的规划又主要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到2020年,教育现代化取得重要进展;第二阶段是到2035年,总体实现教育现代化,迈入教育强国行列。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是现代中国职业教育的发展方向。具体而言,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着力点。
(一)深化校企合作、产教融合
校企合作、产教融合是中国职业教育的本质特征,是职业教育现代化发展的根本路径,要在现代化发展中长期坚持和不断创新。《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要“促进产教融合校企‘双元’育人”。《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和《教育部等六部门关于印发〈职业学校校企合作促进办法〉的通知》文件明确了职业院校深化校企合作、产教融合的目标定位、具体措施和政策导向。由此可见,校企合作、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现代化的机制体制保障。深化产教融合可以促进教育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创新链有机衔接,促进人力资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化校企合作,促进产教深度融合有助于将高职课堂向企业岗位前置,促使教学内容和工作任务对接,技能训练与岗位能力对接,教学环境与企业环境对接,增强职业教育教学对产业经营生产需求的适应性。
(二)坚持学历教育与职业培训并举
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是职业教育的一体两面,不能人为割裂。从国家发展职业教育来看,职业教育学历教育和职业技术培训同等重要。教育部办公厅等14部门印发的《职业院校全面开展职业培训促进就业创业行动计划》指出“实施学历教育与培训并举是职业院校的法定职责。职业院校面向全体劳动者广泛开展职业培训,既有利于支持和促进就业创业,也有利于学校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和办学能力,是深化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的重要内容”。一方面,国家大力发展本科层次的职业教育,通过打破职业教育学历教育的“天花板”,优化人才培养结构。另一方面,通过推动职业院校全面开展职业培训,提高劳动者素质和职业技能水平。
从职业院校办学实践来看,大多数学校除了保障学历教育的主体地位,均将职业培训作为学校发展的重要方面。比如,职业院校通过设立继续教育学院、培训服务中心、职业技能培训与鉴定中心等部门,面向公众开展继续教育学习、技能鉴定与培训、管理服务培训、职业技能等级考试等方面的职业技术培训;承担了企事业单位的职前、职中和职后培训,农村富余劳动力转移和职业农民培训、下岗职工和复转军人再就业培训等业务。
(三)加强职业教育现代化治理体系建设
建立政府、学校、行业、企业等多主体共同参与的现代职业教育治理体系,是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关键。职业教育现代化治理体系包括:领导机制、法治体系、治理框架和制度体系四个方面。
一要发挥党的领导优势,加强党对职业教育工作的全面领导。职业教育现代化治理是一项事关全局、关乎未来的重大工作,要求在职业教育发展和改革中始终坚持党的领导,充分发挥党组织在各级教育部门及学校中的领导核心和政治核心作用。特别是在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两大领域中,涉及部门广、系统性强,更要发挥党的“抓总”优势。职业院校要坚持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明确责任分工,把握立德树人根本,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培养合格的劳动者和可靠的接班人。
二要全面建设依法治教的高等职业教育法治体系,推动新的《职业教育法》落实落细,为职业教育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深化改革增强制度供给。构建完备的职业教育法律法规体系,覆盖职业教育的重要领域,涵盖学位条例、证书制度、终身教育、教师发展等关键环节。加强立法部门之间的沟通协调,制定部门规章、地方性和行业性法规,形成相互支撑、互为监督的制度环境。
三要优化职业教育现代治理框架,形成政府、学校、社会和市场等多元主体共治的格局。职业教育治理是多方利益主体共同参与的集体行动,在利益表达和决策参与中,要充分吸纳来自行业协会、企业、学生家长等利益相关方的意见,协调解决利益冲突与棘手问题。完善国家层面的部际联席会议,加强教育、人社、发改、财政等部门沟通协调机制。
四要完善职业教育现代治理制度体系。在宏观上要构建职业教育规范办学制度、质量评价与督导评估制度、资历证书制度等。微观上要深化职业院校办学章程建设,形成以章程为统领学校制度建设的现代学校制度体系。建立理事会、董事会、监事会等制度,完善法人治理,扩大学校办学自主权。
(四)深化职业教育内涵式发展
内涵式发展是当前我国职业教育发展的核心理念,走内涵式发展道路是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实现的必然趋势。职业教育“内涵式发展”是职业教育的治理水平、教学质量、人才培养质量、科学研究与服务社会能力和办学效益的全面提升,是“软实力”和“硬实力”的增强,是为此而形成的自我约束、自我调整机制,能在内外部环境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做出适切性回应,使学校保持良好的发展态势。
一要坚持结构合理,层次健全,规模适度,质量为上。职业教育现代化是中国教育现代化的重要部分,构建一个结构、层次、规模和质量相协调的职业教育现代化体系,能有效提升中国教育现代化水平。《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指出了中国教育现代化的实施路径,要求“着力提高教育质量,促进教育公平,优化教育结构”。职业教育要在人才结构、培养层次、发展规模以及培养质量上花大力气,最大限度发挥资源效益,在国家宏观、地方中观和院校具体层面,形成系统衔接、统筹协调的职业教育发展体系。
二要发挥职业院校四大职能:科学研究、人才培养、社会服务和文化传承创新。以校企合作、产教融合为切入点,推行工学结合、工学交替教学模式,共建产业学院、社区学院、“乡村振兴”学院等合作载体,开展学徒制培养、订单班培养,增强学校服务发展能力。
三要牢牢把握专业群建设、教师发展、国际化发展等办学关键环节,深入推进“三教改革”“三全育人”“双师型”教师建设和“一带一路”重要倡议等工作,夯实“双高计划”、高水平专业群、产教融合试点城市、国际合作交流等合作载体,在教学成果奖、规划教材、教学名师、“挑战杯”竞赛等标志性成果上取得突破,增强职业教育的竞争力,促进区域职业教育及职业院校特色发展。
四要大力涵养具有人文价值、工匠精神和地方特色的现代校园文化,打造具有职业特色、文化品位的职业教育文化高地,增强职业教育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