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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域外北京官话教材中文学作品的改编与内容的规约

2023-06-02张美兰

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3年1期
关键词:清末民初口语化规约

张美兰

[摘 要] 清末民初产生了一批域外北京官话教材,将元明清戏曲和小说纳入教材阅读篇目的范畴,经过北京官话口语语体的转变,从用词组句、内容和结构等角度,进行了删减和改编等深度加工处理。西方编者还特别增加了英文的翻译与注解,完成了语体、文体根本性的变化,融北京官话口语学习、跨文化双语阐释与汉文化推广于一体,最终实现了北京官话教材文学作品的口语性、趣味性和实用性。这些教材在早期对外汉语教学史、汉语教材编撰史、白话口语发展史上都具有特别重要的地位。

[关键词] 清末民初;北京官话教材;口语化;变异;规约

[中图分类号] H172[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1763(2023)01—0088—09

Colloquialized Adaption and Convention

of Traditional Literature in Beijing Mandarin

Textbook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ZHANG Mei-lan1,2

(1.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unan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2, China;

2.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ong Kong Baptist University,Hong Kong 999077,China)

Abstract: During the Late-Qing-Early-ROC period, abundant foreign textbooks of Beijing Mandarin were produced. Operas and novels of the Yua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were included in the textbook reading list after being further processed, deleted and adapted. Western editors also added English translation annotations, completed fundamental changes in language and style. They integrated the Beijing Mandarin oral learning, cross-cultural bilingual interpretation and Chinese culture promotion, eventually realized the colloquialism, utility and enjoyment of Beijing Mandarin textbook literature work. They played a key role in the history of early TCSL, Chinese textbooks compilation and vernacular colloquial development.

Key words: Late-Qing-Early-ROC; Beijing Mandarin textbooks; colloquialization; variation; convention

一 引 言

编写供外国人学习汉语的第二语言习得教材,最重要的问题有二:一是形式,二是内容。而内容的实用性、趣味性又是吸引外国人学习汉语的内在动力。黎天睦在评价美国耶鲁大学出版的汉语教材时,指出这些书的长处是:“书的内容比较有意思。故事写得不错,学生很感兴趣,虽然也许在语法方面不大理想,或者练习不够活,会话太长,有的不自然,可是学生学这些书都觉得有意思。”[1]10杨石泉指出:“教材是教学的基础,语料是语言教材的基础。如果把教材比作人体,按语言结构(或功能)编写的结构大纲(或功能大纲)只能算作人体的骨架,而由精选的语料编成的课文才是血肉。优秀教材具有科学性、实践性、针对性、趣味性,而这四种属性要靠选择得当的语料来体现。”[2]40赵金铭指出:“一本教材能否受到学习者的欢迎,課文的内容和语言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而要精选素材……要有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内涵,新鲜有趣,使学习者喜闻乐见,给学习者以发挥想象的余地,增加学习兴趣。如果内容枯燥,内涵幼稚,必定会令人生厌。”[3]59刘珣说:“趣味性原则是长期以来教材编写者感到难度最大的原则”,“如何体现教材的趣味性这是一个需要加强研究的课题”。[4]316李泉提出有助于直接增强教材趣味性的五大措施之一就是:“内容故事化、语体风格多样化、话题国家化。”这些都是当代专家对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材编撰中涉及教材选材所提出的一系列相关建议。

其实,精选语料,增加教材内容的趣味性,使其故事化、语体风格多样化,这样的实践早在清末的北京官话域外汉语教材编写中已经有过有益的探讨和实践。这个实践就是选择语料,将文学作品经过口语改编或语体转变,编入汉语教科书。关于这一点,《语言自迩集》的作者威妥玛1867年在该书第一版的《序言》中指出:

本课程声称给学生的全部内容是要让他打下个坚实的基础。要适应他自己要求的更高级的职位,他就必须大大地扩展自己的知识范围。为此,他可采用的较好的办法,莫过于读中国通俗小说。在适当的指导下,对话和描写可丰富他的词汇,他还将同时从中国思想和国民性这两方面获得知识。习俗的不同,使我们跟中国人的交往受到限制,而小说提供的中国思想和国民性比任何别的来源更令人愉快更有用处。[5]20

在《语言自迩集》第二版中,《西厢记》作为语料被改编成教材的泛读篇目。该版的《序言》指明了引入与改编的宗旨:

一位满族学者于子彬(Yü TZǔ-PIN),主动拿来《西厢记》或名为《西厢房的故事》作为框架,将初版第三章和第五章中的短语串联起来编入这个框架,这项工作无疑给予了后来的学生很大的便利。这个想法很好,笔者从未让于子彬承担所有的任务,多位中国朋友对故事中的一些段落加以缩减和修订,另一些加以扩展。[11]416

这比呆板的杜撰要好一些,当它紧扣章节解释的时候,由于带出相当多的彼此关联的短语,孤立学习它们时的疲倦为之顿消。[5]9

这种宗旨,与当代第二语言汉语教材专家的建议高度一致。追溯域外汉语教材的历史,把文学作品编撰引入教科书,早在元明时期朝鲜、日本的汉语教材中就有先例。朝鲜汉语教科书《朴通事》保存了与《西游记》相关的珍贵资料,有些句子用的是元杂剧唱词。《训世评话》中有多个篇章,源自古代小说《搜神记》《太平广记》和明代短篇文言小说《剪灯新话》,也有来自元曲中的故事,如第19则的“无艳”和第39则的“宋行妻”。而《伍伦全备谚解》直接以南戏《伍伦全备》增加谚解成为双语汉语教科书。日本江户时代唐通事家中,《今古奇观》《三国演义》《水浒传》《金瓶梅》《红楼梦》等被当作中高级汉语教材使用。冈岛冠山当时就通过反复阅读《肉蒲团》来学习唐话。冈岛冠山编撰的《唐话纂要》(1716)卷五收有《崔莺》《张君》等六支小曲,卷六收有《孙八救人得福》《德容行善有报奇谈》两篇短篇小说。明治时期1901-1902年间由善邻书院发行的《支那语学校讲义录》,从第4号开始,连载了小说《儿女英雄传》。在琉球群岛,汉语白话短篇世情小说《人中画》是当时最流行的中国语教材。清代英、美、法国传教士群体,外交官员、海关人员群体在编写面向西方官员、传教士和商人的清末北京官话教科书时,也选择了把小说戏曲纳入汉语教材之中。邹立文在《官话类编·序》中指出:“至若课中散语,非尽自编,更博览《圣谕广训》《好逑传》《西游记》《水浒》《自迩致》等书,择其言语之佳者,按题分列,且语中所论,则甚周遍。”[7]1其中提到《好逑传》《西游记》《水浒》等小说。英国外交官翟理斯1867年来中国后,曾通过阅读《三国演义》《西游记》等小说学习汉语。1880年他还将《聊斋志异》中的164篇文言文翻译成英文。在他负责外交官员培训时期,积极主张习得汉语,需要大量阅读中国文学作品。

文学研究界曾经从通俗小说白话语体转型中的文化渗透等角度,讨论过这些汉语教材中的文学作品篇目。但世界汉语教育史、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材等研究界很少关注。鲁健骥[8]、黄善清[9]曾就《践约传》对《西厢记》的改编,杨方[10]就禧在明对《聊斋志异》的改编有过研究。这是世界汉语教育史研究界值得讨论的话题,也是汉语白话口语发展过程中特别重要的话题。这个过程凝聚了海内外编撰者合作的智慧,也是北京官话得以普及推广的一种文化策略,是世界汉语教材编撰史上值得推广的一种经验。为此特撰本文。

二 清末域外北京官话口语教材

对传统文学作品体裁的选择与改编

在清代,西方人曾把通过译介中国传统文学作品当作了解中国文化的一种重要途径。到清末,域外汉语教科书渗入文学作品作为泛读篇目,也成了教材编撰的一个特点。根据目前的调查发现,清末北京官话口语教材泛读篇目的取材,一部分来自元明戏曲、明代通俗小说、清代文言小说,一部分来自海外文献的口语汉译。改编者尝试通过对戏曲、小说文体与语体的改革,实现白话口语教材文学读物的普及与推广,成为清末另一种口语书写体式。

1846年英国人Robert Thom(罗伯聃)编写的汉语教材The Chinese Speaker (《中国话》)中,把《红楼梦》第六回“刘姥姥一进荣国府”(5584个汉字)和《家宝全集》的“和夫顺妻”(2400个汉字)改编收入教材。这是域外北京官话教材中最早的用例。之后,《语言自迩集》中的《践约传》、北京官话《今古奇观》、The Chinese Language and How to Learn It(《华英文义津逮》)中《聊斋志异》白话故事12个选段以及《公余琐谈》中白话《聊斋志异·张诚》选段等,《西厢记》《红楼梦》《聊斋志异》《家宝全集》纷纷作为语料,进入北京话口语教材文选之中。[11其白话口语的尝试和运用,早于当时的《京话报》(1901)、《京话日报》(1904)等北方白话报刊,也远远早于本土文人的新式白话文运动。

(一)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被选入北京官话教材《中国话》

《红楼梦》是清代早期北方口语作品。刘姥姥是小说中家喻户晓的村野老妇。她的口语表达通俗易晓,从用词上可见一斑。如:蹭、炕、怪道、可巧、逛逛、唧咕、今儿、简慢、就是了、老子娘、你老、纳闷、派头儿、瞧、爷们、做派、昨儿、仔细、展眼等,高艾军、傅民编撰的《北京话词典》[12]都有收录。罗伯聃《中国话》就选择了第六回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作为文选,且基本保持了原著原貌,删去重复的描写、部分过渡语和韵语,仅部分字句稍加改动。刘姥姥讲话粗直,与《中国话》其他部分的文选口语表达风格一致,符合一本口语教材的基本要求。同时,罗伯聃为了服务于西方读者,逐句对文选进行了拉丁字母注音和英文翻译。这种风格成了此后西方北京官话教材的一种范式。

(二)曲本戏文《西厢记》被改编成北京官话教材《践约传》

金代董解元将唐代传奇小说《莺莺传》改写成《西厢记》諸宫调。元代王实甫又在此基础上改写成元杂剧《西厢记》。清代乾隆十三年(1748)福建漳浦人蔡奭所编官话正音书《新刻官音汇解释义音注》曾将《西厢记》等福州地区流行的曲词编入其中,以便于当地人学习官话之用。这是《西厢记》编入本土教材的实践。1886年法国海关洋员A.M.De Bernières(穆意索,下文径用中文名)编撰了汉语教材《公余琐谈》,在第94课,专门介绍了《西厢记》:“《西厢记》是才子佳人的事情。从前因为《语言自迩集》内,有《续散语》十八章,散乱无次,所以用《续散语》的话,演说《西厢》的故事。名曰《续散语串珠》。”[6]196穆意索所说的《续散语串珠》,就是英国人威妥玛所著北京官话教材《语言自迩集》1886年第二版第六章《践约传》。用1867年第一版《语言自迩集·续散语》中的词语和句式表达,串联到《西厢记》的故事情节、人物对话和语言表达中,成为一个以人物对话为主体的新语料读物,这就是《践约传》四十章。以《西厢记》为框架重新编撰,来演说《西厢》故事。在《践约传》第四十章末尾有言:

这且不提,可惜,叙到此处,那原板(版)《自迩集》内续散语一篇,俱已用完,撰成这《践约传》,于散语外加增的不少,无法再为铺张。[5]324

《践约传》作为口语体教材读物,自然与《西厢记》曲本的典雅风格大相径庭。这对于文学而言充满了遗憾,但对于官话口语教材,则是极好的尝试。正如《语言自迩集》第二版序中所言:“这富有独创性的构想无可争议地应当属于于子彬(Yü TZǔ-PIN)。改进是不能与独创同日而语的。不过,在此还是要感谢几位中国绅士参与本章修订工作时的认真态度,笔者希望学习北京话口语的学生能从这篇文章中获得帮助。”[11]416

结合《践约传》第四十章的自述,再将《语言自迩集》的《续散语》十八章内容与《践约传》四十章的改写对比,可知《践约传》句式安排相互间有关联性,并用英文注解了每一句中的特殊词语。这是改编者语言教学的精心策划。以《西厢记》为底本的《践约传》,不仅展现了清代北京官话的口语表达,也由此拓展了域外汉语学习者了解民间习俗、文学样式等中国文化的视野。

(三)通俗小说《今古奇观》被改编成北京官话教材《今古奇观》

日本是汉字文化圈的国家。江户以来,日本中级汉语教材,有阅读《今古奇观》《三国演义》《水浒传》的传统。《今古奇观》是明代旧式白话小说汇集,以此改编就成为清代的官话口语教材了。在清末有两种《今古奇观》官话教材。一个是法国传教士戴遂良编的,1903年他在编撰《汉语入门》系列教材的第五卷、第六卷时,将《今古奇观》选编且改编为教材,并进行了法文翻译。这是当时直隶河间府献县地区北方官话。本文介绍的是另一个北京官话教材,即1904年旗人金国璞为日本人学习北京官话而专门改编的新教材。他以明小说《今古奇观》为底本,选取其中的《沈小霞相会出师表》《李汧公穷邸遇侠客》《怀私怨狠仆告主》《十三郎五岁朝天》四篇,改编成北京官话《今古奇观》四卷,实现了从通俗小说到口语教材的转变。

把明小说《今古奇观》(A),与清代改写文(B)进行两个版本的语言比较,其同义异文表达反映的是从明到清,从南京官话到北京官话,从明代白话小说到口语教材,两者在词汇、语法等方面的巨大变化,从中凸显北京官话口语特点。试以比较句为例,如:

(1)贾石小沈炼五岁,就拜沈炼为兄。(A《沈小霞相会出师表》) [13]第十三卷七叶B

—— 那贾石比沈炼小五岁,就拜沈炼为哥哥。(B同上)[14] 181

(2)危宗几绝,受祸之惨,莫如臣家!(A《沈小霞相会出师表 》)[13]第十三卷三十七叶B

—— 宗祀差一点儿绝了,臣家遭的祸再没比那么惨的了。(B同上)[14] 194

(3)豈不强如为这贱役?(A《李汧公穷邸遇侠客》)[13]第十六卷十一叶A

——不比当那牢头的差使强么?(B同上)[14] 144

明代小说集《今古奇观》与北京官话《今古奇观》比拟句式对比,在北京官话《今古奇观》中有19例“A+(仿佛)+B似的”句子,其对应的明小说中的比拟句的情况是“A如B”9例,“A如B一般”3例,“B一般/也似”5例,词汇表达2例。如:

(4)目光如炬。(A《十三郎五岁朝天》)[13]第三十六卷十六叶B

——两个眼睛仿佛灯笼似的。(B同上)[14] 172

(5)一行共五个马,飞跑如云。(A《李汧公穷邸遇侠客》)[13]第十六卷二十八叶B

——共总五匹马,飞似的跑了去了。(B同上)[14] 156

(6)出得府门,一道烟走了。(A《沈小霞相会出师表》)[13]第十三卷三十五叶A

——出了衙门,就飞似的跑回家去了。(B同上)[14] 193

两相对比,可以看出明清比拟句式的历时变化,也说明了南北不同地域比拟句的句式分布。

北京官话《今古奇观》根据汉语口语教材的需要,保留了早期小说的主要情节,对原文进行了大幅度的结构调整和语言转换,为我们留下了北京官话口语的研究资料,也为进行南方官话与北方官话的比较研究,提供了参证。

(四)文言小说《聊斋志异》被选译成北京官话口语《聊斋志异》

文言小说进入汉语教科书的另一种方式是经过汉语口语化的翻译进教材。这种方式早就有先例,日本的汉语教科书将文言典籍中,特别是史部或子部中的短小篇章,经过汉语口语化的改写后收入唐话教材。如江户唐话教材《养儿子》、明治教材《日台会话大全》(1902)、《官话篇》(1903),都以口语形式将鹬蚌相争、孙叔敖杀两头蛇、三顾茅庐等故事,编入教材。清代《正音咀华》正文之外有《续篇》,就是对《孟子》《论语》的白话翻译。这也是文言文进入官话教材的开始。

《聊斋志异》从19世纪中期开始陆续被译介到西方。1842年4月,德国汉学家郭实腊在中国出版的英文期刊《中国丛报》第十一卷第四期上介绍《聊斋志异》,刊载了一篇题为《聊斋志异》,或曰《自聊斋的非凡传奇》的文章,介绍了《聊斋志异》及其作者的简要信息,改编了其中的《张诚》《祝翁》《续黄粱》《曾友于》《宫梦弼》《瞳人语》《云萝公主》《章阿端》和《武孝廉》共九篇故事。1880年英国人翟理斯将164则文言故事英文翻译出版了《聊斋志异选》,译文还附有大量详尽的注释。该译本出版后,西方人编纂的汉语教材中开始喜欢收录《聊斋志异》。如法国人戴遂良《汉语入门》、英国人《华英文义津逮》(第二版)先后将文言聊斋演改为白话口语,引进汉语口语教材中。在北京官话口语教材中,代表性教材有三种。

1. 《华英文义津逮》收入白话《聊斋志异》故事十三则

禧在明(W.Hillier)在1907年出版了汉语教科书《华英文义津逮》。在1909年第二版修订中,作者选入了《聊斋志异》北京官话口语翻译12篇:《赵城虎》《瞳人语》《种梨》《劳道士》《鸟语》《菱角》《细柳》《促织》《王成》《鸲鹆》《向杲》《骂鸭》,单独作为第二卷,约25000个汉字。加上第一卷中一则《聊斋志异》故事,《华英文义津逮》共收录13则白话《聊斋志异》故事。该白话与《语言自迩集·践约传》性质一样,用的是当时通行的北京口语,成为研究清末北京官话的第一手材料。

2. 《公余琐谈》收入白话《聊斋志异》故事一则

《公余琐谈》是一部英法汉三语洋员口语教材,作者是法国人穆意索。该书的第95章到第99章将《聊斋志异》中的《张诚》翻译成了北京官话口语。第94章有对《聊斋志异》的简介:

还有《聊斋》是甚么样的书呢?那是记载一段一段的零碎事情,是说鬼狐的多,他都有用意。不过是要劝戒人,那部书文理很深。我听见说有用外国文翻译的。咱们用俗语诉说一段,好不好?很好。

在河南有一个人,姓张,上辈原是山东人,山东大乱,媳妇被兵掠去。姓张的常在河南住着。就在河南,又娶了一个媳妇儿,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张讷。后来这个媳妇死了,又娶了一个牛氏,生子名张诚。这牛氏悍妒,待张讷如奴仆。啖食都给坏的。叫他作樵夫,每天要柴一担,没有就挞楚或诟诅。暗地藏蓄甘脆,以饵张诚,使从塾师念书。[6]196-198

3. 《北京话语音读本》收入白话《聊斋志异》故事一则

瑞典汉学家高本汉的《北京话语音读本》,精选了二十篇口语课文。有一篇出自禧在明《华英文義津逮》中《聊斋志异》白话故事“赵城虎”。“英汉双语”是高本汉选择不同白话文选素材的基本要求。他指出:“任何感兴趣的人都可以轻易地找到对这些文本用某种欧洲语言所进行的很好的翻译。”[7]102

三 清末域外北京官话口语教材

对传统文学作品内容的规约策略

从文学作品到汉语教材,强调的是教材的工具功能和教育功能,在改编过程中编写者对原作的取舍、删改,对字词的选择等,追求的是受众能更好学习北京官话口语的效果,至于教材是否与原著语言风格相符,甚至是否符合人物的身份口吻,都不是主要考虑的问题。因而教材出现了彻底抛弃原著的文体风格、语言风格,大量改写、删节的现象。

(一)改写

1.改变原作文体,改写原作情节

《语言自迩集·践约传》彻底抛弃了《西厢记》对封建婚姻制度强烈不满的主题,“封建权威”郑夫人在《践约传》中成了“心慈面软”的母亲,郑恒因自作自受而死亡。情节的改写只有一个目的:借《西厢记》故事结构、人物形象,尽可能多地融入《语言自迩集》第一版《续散语章》中的语言学习要素,克服原来《散语》内容过于散乱、学习成效低的不足。通过《西厢记》故事上下文的语境和故事结构,让学生能够从字里行间快速掌握《散语》中语句意义和用法,“以此来减少学习者孤立地学习这些句子的厌倦情绪。”[5]9这种改写情节的现象,在白话《聊斋志异》中相当普遍。在《中国话·红楼梦第六回》《北京官话·今古奇观》中则以改写原著篇章开头或中间乃至结尾用来渲染文学气氛的套话为主,也包括改写那些渲染气氛的句式描写片段。

2.将韵文雅语改成清代北京官话口语词

通俗小说常常文白夹杂、韵散结合,而教材则倾向形成对话语体或白话口语语体。如《红楼梦》第六回最末尾:“刘姥姥感谢不尽,仍从后门去了。正是: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15]102罗伯聃《中国话》则删去韵文,改换成:“刘老老感谢不尽,仍从后门去了。未知刘老老去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16]89《践约传》则将《西厢记》中“荆棘满目,衰草漫天”改写成“满院子里竟是多高的荒草”,将“拳长臂大,面貌狰狞”改写成“腰粗脖壮,一脸的凶恶”。 编者这些改写,都是为学习地道的北京官话口语而做出的努力。

3.将明代的用词改写成清代北京官话口语用词

明小说集《今古奇观》用的是明代旧式白话,清代改写本用的是清代北京官话口语。如:

(7)将银袖过,急急出衙,来到狱中,对小牢子道:“新到囚犯,未经刑杖,莫教聚于一处,恐弄出些事来。”小牢子依言,遂将众人四散分开。(A《李汧公穷邸遇侠客》)[13]第十六卷十一叶A

——这么着,他把银子藏起来,就赶紧的出了衙门,到狱里去,和小牢子说:“新到的囚犯,都没有刑杖,别叫他们聚在一块儿,看闹出事来。”小牢子听这话,就把他们散放在各处了。(B同上)[14] 144

B版本使用清代北方新生的副词“赶紧”、名词“一块儿”;清代处置式“把”字句是主流句式,替代了“将”字句;介引动作行为有关的对方,“和”占主导地位,替代了介词“跟”;使役动词用“叫”,替代了“教”,禁令副词用“别”替代了“莫”。因此,两种《今古奇观》的差异,不仅是清代与明代历时新旧替代,而且是清代北方与明代南方的地域差异。清末民初北京官话口语教材词汇和句式的真正面貌得以凸显。

4.将文言用词改写成清代北京官话口语用词

(8)向杲字初旦,太原人。与庶兄晟,友于最敦。晟狎一妓,名波斯,有割臂之盟; 以其母取直奢,所约不遂。适其母欲出籍从良,愿先遣波斯。(文言聊斋《向杲》)[17]239

——向杲是太原人,跟他庶出的哥哥向晟在一块儿住,他们哥儿俩很对劲儿。向晟认识一个姑娘叫波斯,他们俩有个秘秘的盟誓,就因为姑娘的妈要的裁理(作者注:彩礼)钱太多,一时向晟凑办不了,可就把这门亲事暂时就搁起来咯。这一年全省荒旱,草根儿,树叶儿,全叫百姓给吃净咯,波斯跟他妈这娘儿俩,无所谋生,饥寒交迫。波斯他妈自己要往前走,可是得先打发波斯出嫁,然后自己再打算。(《华英文义津逮》白话聊斋《向杲》)[18]49

白话中,副词“一块儿”、数量词“俩”、助词“给”是清代新词,“对劲儿”“搁”“可转折”“叫被动”“得必须”“打发”都是北方口语词。

(二)增加

1.增加了英文的翻译和注解

除日本汉语教材北京官话《今古奇观》外,其他几部西方人主编的汉语教材都加上了英文翻译或英文注解。阅读篇目的双语处理,非常有利于帮助学习者,尤其是初学者实现从母语到目的语的转换。

2.增加清代的口语用词和新词

《践约传》大量使用北方口语词“时候儿、满处儿、家当儿、稀罕物儿、媳妇儿、没出息儿、干干净净儿、便宜儿、使绊子、眼皮子、耍排子、摆架子”,与原著《西厢记》的语言风格迥异。如:

他小时候儿,早已许给崔老夫人的内姪郑恒做媳妇儿。可惜这郑恒偏是个没出息儿的人。成天家尽是耍排子摆架子,极会粧模做样的。还有一种习气,见人吃稀罕物儿、穿体面些儿的衣裳,他总要跟着学。真不是个东西。他本有万数两银子的家当儿,因此全抛费得干干净净儿的了,竟是一心的满处儿去搜罗。打听谁有银子放账,他就借来使,永远也不还,积年累月,该的利钱倒比本钱还多。又搭着他为人很险。嘴里说好话、脚底下使绊子,不知不觉的就害了人了。眼皮子又浅,常爱个小便宜儿。[5]282

同时,增加了太多清代的描写。如:相国小姐莺莺:“手腕子上还有一对焦黄的金镯子,身上穿的是翠蓝布大衫。”[5]291张生的清人举止:“张生赶着打了辫子。” [5]300“张生转脸儿合琴童要水烟袋。”[5]300“张生吃了两袋烟。”[5]300使用的是清代的东西:“老兄穿的油鞋狠好,不是从广东带来的么?”[5]300“将军随把大拇指头上一个鹿觭角的搬指儿摘下来送给张生。”[5]304所见也是晚清的情形:“张生看那箱子仿佛装的是外国犯禁的货,只因那箱子的皮面儿不像是从外国装来的,猜着必是从外省来的私货,张生暗叹:可见走私不止于外国,就是我们中国也在所不免,这不是尽知责人而不知责己吗?”[5]319“快到第二个马头,又见岸上有几个外国人肩膀上扛着鸟枪,好像打围的样子。张生纳罕问:他们是要做什么的?船家说:那山上獐狍野鹿最多,各样儿都有,这是通商口子,洋行开得不少,那外国商人,每逢不做生意的时候儿,就上山打围,这山林子里人说还有大熊呢,虎豹也有。”[5]319

3.增加互动话题标记

在将文言文《聊斋志异》故事翻译为白话文時,禧在明在《华英文义津逮》中,为了突显故事的口语性,沿用了古白话话本小说的套话,如“列位”“看官”“您猜”“您瞧”“您想”“若问”等,以增加对话场景话题的互动氛围,使描述更为生动。例如:

(9)看官,您想,这老王把错儿挪到别人身上,是甚么个意思呢? (白话《骂鸭》)[18]53

看官,您瞧,细柳这个人,不怕人说,不怕人骂,到了儿教训的两个糊涂孩子,一个升了官,一个发了财咯。(白话《细柳》)[17]30

列位想,书呆子若叫他当地方,这不是跟他竟打哈哈吗? (白话《促织》)[18]31

请问那县官那儿能信人变老虎这宗样儿的疯话,他自然是把姓庄的儿子哄下去不理他,勒令具结认是误告了无罪的人咯。 (白话《向杲》)[18]52

(三)删减

1.删去原著中涉及男女之情或描写女性的内容

语言教学不仅强调语言知识和听说读写的语言表达技能,更讲究语言表达所反映的思想情操、伦理道德和教化,更多选取人类共同价值观的材料,引起共情。因此,语言教材要求规范性、普世的情怀和一定的道德情操。大家知道,《红楼梦》第六回是《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罗伯聃编撰的《中国话》所选取的《红楼梦》第六回也明明白白写的是第六回,但只取了“刘姥姥一进荣国府”那部分,删去了其中“贾宝玉初试云雨情”那部分内容。曲本《西厢记》描写的是张生和崔莺莺一见钟情到私订终身,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而《语言自迩集·践约传》并没有功利性地大写特写风流故事。《聊斋志异》中凡是有关人与“狐仙”的爱情故事的内容,《华英文义津逮》中均没有选用。而《瞳人语》恰恰选的是其主人公因偷看女子而双目失明,《向杲》其主人公因贪恋他人之妻,引来杀身之祸,均以此告诫人们不可贪恋他人之妻和偷看女色。

2.删去原著中的套话或行文中一些说明性的描写

教材要求行文简约,通俗明了。以下内容在教材中删除。如:

(10)而今听在下说一件元宵的事体,更是奇异,这件事,直教:“闹动公侯府,分开帝主颜,猾徒入地去,稚子见天还。”(明《古今小说·十三郎五岁朝天》)[13]第三十六卷二叶B

(11)看官,你道如何用着帷幕?那官宦人家女眷,恐防街市人挨挨擦擦,不成体面,所以或用绢段或用布匹等类,扯作长圈围里,隔着外人。晋时唤做步障,故有紫丝步障,锦步障之称。这是大人家规范如此。(明《古今小说·十三郎五岁朝天》)[13]第三十六卷三叶A

3.删去原著中的韵文内容

章回小说,常常韵散结合,铺陈直叙,间或赋诗或赋词一首。这些内容都未见于口语教材中。如:

(12)有翰林承旨王禹玉《上元应制诗》为证:雪消华月满仙台,万烛当楼宝扇开。双凤云中扶辇下,六鳌海上驾山来,镐京春酒沾周宴,汾水秋风陋汉才。一曲升平人尽乐,君王又进紫霞杯。(明《今古奇观·十三郎五岁朝天》)[13]第三十六卷四A至B

4.删去原著评述性的内容

在《聊斋志异》每个故事的末尾,蒲松龄模仿《史记》文末的“太史公曰”,往往会附加一段“异史者曰”,借以讽刺统治者的无情,抨击世态的炎凉,或歌颂劳动人民的高尚品德,它是全篇故事的升华。在汉语教材中,这部分内容都被删除。如:

(13)异史氏曰:“壮士志酬,必不生返,此千古所悼恨也。借人之杀以为生,仙人之术亦神哉! 然天下事足发指者多矣。使怨者常为人,恨不令暂作虎!”(文言《聊斋志异》)[17]239

5.刪去文学作品中的雅语辞藻

明代《今古奇观》常常文白夹杂。这些部分在北京官话教材中或整段删略,见例(14),或改换口语表达,见例(15)。如:

(14)他父子济恶,招权纳贿,卖官鬻爵。官员求富贵者,以重赂献之,拜他门下做干儿子,即得超迁显位。由是不肖之人,奔走如市。科道衙门,皆其心腹牙爪。但有与他作对的,立见奇祸:轻则杖谪,重则杀戮,好不利害!除非不要性命的,才敢开口说句公道话儿。若不是真正关龙逢、比干,十二分忠君爱国的,宁可误了朝廷,岂敢得罪宰相?其时有无名子感慨时事,将《神童诗》改成四句云:少小休勤学,钱财可立身,君看严宰相,必用有钱人。

又改四句,道是:天子重权豪,开言惹祸苗。万般皆下品,只有奉承高。(明《今古奇观·沈小霞相会出师表》)[13]第十三卷一叶B至二叶A

(15)话说国朝嘉靖年间,圣人在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为用错了一个奸臣,浊乱了朝政,险些儿不得太平。(明《今古奇观·沈小霞相会出师表》)[13]第十三卷一叶A

——却说明朝嘉靖年的时候儿,明君在位,天下大平。就因为朝廷错用了一个奸臣,就坏了许多的事情。(清·北京官话《今古奇观·沈小霞相会出师表》)[14]179

四 结 论

(一)选择趣味性强的文学作品进入汉语教材,是清末民初域外北京官话教材的一个特点

赵金铭[1]8指出:选材是教材编写中十分重要的环节,有两点必须遵守:一是选取真实的语言材料;二是选取受学习者欢迎的语言材料。的确,与学习第一语言不同,当习得第二语言没有自然天成的动力时,语言学习其实也是一件十分枯燥的差事。有趣的教材,才能更引起学习者的学习兴趣。因此,汉语教材在内容和形式,包括题材、体裁、语言风格等各方面能否做到丰富、和谐和生动,都显得特别重要。而阅读和理解文学作品更是提高语言综合水平的一种方法。以文学实践为突破口,选择戏曲《西厢记》、通俗小说《今古奇观》或文言小说《聊斋志异》的白话翻译等,进入清代的口语教材,早期北京官话教材正是突显了这一特点。

(二)受语言教学目标和普世价值观教育的限制,文学作品进入汉语教材实际上是一种融创造性与规约化于一体的编写活动

域外北京官话教材的教学目标是传播中国语言文化,教材基本内容是北京官话口语语音、词汇、语法与文化。因此,清末北京官话教材选编的中国传统戏曲、小说,必然受教材对字、词、句等语言要素的系列要求和规约。规约的结果既有对已有选文、题材、句子等进行改编,如《中国话》;也有部分内容的删减,如《今古奇观》;甚至另起炉灶进行全新的创作活动,如《践约传》《华英文义津逮》中的白话《聊斋志异》。增加、修改、删减等加工处理是其必须环节。 因此改编后的题材,无论在语体上还是内容上都随之发生了变异,变得更实用,更有趣味。受教材北京官话口语的规约,原汁原味的清代北京口语词汇和句式表达“加入”改编后的文学作品中,成为今天研究清末北京官话的口语资料。

汉语教材与一般的教材一样,具有规范性,教化性。温、良、恭、俭、让是中国传统文化价值取向,具有普世价值。因此,无论是戏曲还是小说,教材在选材时对其中的淫秽、暴烈、迷信等不适合教材的内容都一一进行了删减处理。这体现了文化融合文明进步的文化性。

(三)利用文学题材,融汉文学传播、汉文化推广与汉语学习于一体,是清末汉语海外传播的一种模式

清末民初域外北京官话教材,重视将戏曲小说等文学作品纳入汉语学习中,不仅考虑到语言教学的适用性,还兼顾其文化传达的功能,提供了语言教学之外的风土人情、文学与文化等更多的信息。这大概是教材注重选用文学作品的原因之一。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一旦文学作品转变成域外汉语教材,进行多种外文的翻译和注解,经过跨文化的国别化阐释,元明清文学作品原有的身份也就发生了变化,达成了一种“域外转述”,也由此获得了海外传播的新途径。域外汉语教材对中国古典戏曲小说的改编,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海外传播,提供切实的可行路径,丰富了对外汉语教学史。

(四)清末北京官话教材凝聚了早期海内外民间团体的白话实践

从文言小说《聊斋志异》到旧体白话小说《今古奇观》再到清代北方话为基础的白话小说《红楼梦》,从有剧目色彩的戏曲到无情节变化的直白对话,从故事色彩浓郁的文言小说、旧体小说到简洁明了的叙述对话,体现了由旧式文言、旧式白话向现代白话文过渡的痕迹。北京官话口语教材的编撰,是先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民间文人群所进行的白话口语实践。清末民初的民间白话文运动有三股力量。第一股是1840年代开始的西方人来华的汉语官话口语学习和西文的汉语口语翻译;第二股是1890年代开始的以宣扬立宪、宣传革命、开启民智等为目的的本土白话报;第三股是1919年开始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域外北京官话汉语教材的编撰属于第一股力量所产生的白话文文献,在汉语口语教材取材中,有一部分是从中国传统文学作品改编而来。这是民间汉语白话实践的一种形式,也可以说是早期白话文发展的一种形态,最具超前性。它推动了民间团体的白话文运动,对五四现代白话文运动有着积极影响,也推动了汉语口语在海内外的传播,形成了清末域外汉语教材中的新特色。

汉语有书面语与口语。目前汉语的对外国际推广,主要是听、说、读、写口语教学。而推动汉语国际教育向深度发展,要培养更多的汉学家,还要重视汉语的书面语教学。清末民初北京官话口语教材将文言《聊斋志异》翻译成白话《聊斋志异》,是从文言到白话语体转变的一种特殊的方式,它体现了中国古典小说特别是白话小说的一种转型模式。这对今天汉语的海内外推广、汉语作为第二语言高级教材的编写,也有积极的借鉴作用。高级汉语教材可以考虑进行文言与白话的双语体教材的编写,也可以根据中高级程度,适当增加不同语体色彩的课外阅读篇目,增加学习者对汉语书面语的认知。这为今天的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书面语教材编写也提供了很好的经验和参照。

[参 考 文 献]

[1] 赵金铭.论对外汉语教材评估[J].语言教学与研究,1998(3):4-19.

[2] 杨石泉.教材语料的选择[J].世界汉语教学,1991(1):40-42.

[3] 赵金铭.对外汉语教材创新略论[J].世界汉语教学,1997(2):54-61.

[4] 刘珣.对外汉语教育学引论[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0.

[5] 威妥玛.语言自迩集——19世纪中期的北京话 [M].张卫东,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6] A.Mouillesaux de Bernières. KUNG Y So TAN公余琐谈[M].Péking Chilis Typographie Du Pé-tang,1886.

[7] 高本汉.北京话语音读本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

[8] 鲁健骥.《践约传》19世纪中叶中国人编写的汉语简易读物[M]//李玉,张西平,赵永新.世界汉语教育史研究.澳门:澳门理工学院出版社,2005.

[9] 黄善清.《语言自迩集》泛读材料——《践约传》编写研究[D].广州:中山大学,2015.

[10]杨方.禧在明《华英文义津逮》对《聊斋志异》的改编[D].广州:中山大学,2018.

[11]宋桔.《语言自迩集》的文献和语法研究[D].上海:复旦大学,2011.

[12]高艾军,傅民.北京话词典[M].北京:中华书局,2013.

[13]今古奇觀 [M].吴郡宝翰楼刊本.

[14]中田敬羲,等.伊苏普喻言·今古奇观·搜奇新编[M].陈颖,侯瑞芬,校注.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

[15]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6]Robert Thom. The Chinese speaker[M]. Ning Po: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846.

[17]蒲松龄.聊斋志异[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6.

[18]Walter Caine Hillier.The Chinese language and how to learn it.[M].Shanghai:Kelly & Walsh Ltd,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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