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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语言学社会文化与功能转向理论问题探索

2023-06-02谢刚绪可望

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3年1期
关键词:社会文化认知语言学话语

谢刚 绪可望

[摘 要] 在认知层面,人类心智可以进行二元切分,社会文化因素是二元切分的重要组成部分,理应成为认知语言学研究的重要内容。在语言层面,语言符号系统可以切分为“语言知识”和“语言运用”两个层级,社会文化因素与这两个层级之间存在着重要的关联。发展心理学和社会进化理论可以为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提供理论基础,但二者对语言符号系统的论述存在重大差别。话语是语言符号系统的动态部分,是社会建构论者和认知语言学者共同关注的焦点,二者既有区别又有联系。语言符号的社会功能和认知功能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将已有的认知语言学成果应用于语言的功能分析不失为一种融合研究的捷径。

[关键词] 认知语言学;社会文化;功能;二元切分;话语

[中图分类号] H31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1763(2023)01—0097—09

A Study of the Theoretical Issues on Social Cultural and Functional

Turn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XIE Gang,XU Ke-wa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12, China)

Abstract:At the cognitive level, human mind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sectors. Social cultural factor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parts and should be one of the important constituents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At the linguistic level, language sign system can be classified into the levels of “language knowledge” and “language use” respectively. There are important connections between social cultural factors and the two levels.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and social evolution theory can provide important theoretical foundation for the structural linguistics and cognitive linguistics, but there exist important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linguistic schools. Discourses constitute the dynamic part of language system and become the common focus of social constructionists and cognitive linguists, there are connection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There are close relations between the social functions and cognitive functions of language sign system. It is a quick and convenient path to combine the existing cognitive linguistic output and that of functional analysis of language.

Key words: cognitive linguistics; social cultural; function; dichotomy; discourse

一 引 言

多年以来,认知语言学家一直坚持从探索人类的概念结构和概念化的规律出发来实现对语言现象和语言规律进行阐释的研究思路。目前认知语言学研究的范围主要包括对语词概念和意义的研究(范畴和范畴化理论、隐转喻理论等)、对语法结构的研究(Langacker等人的认知语法和Goldberg等人的构式语法)、对话语交际的研究(关联理论、心理空间及概念融合理论等)以及对传统语言学问题的认知解释(象似性问题、语法化问题以及语言习得问题)等。几十年来,认知语言学家们就上述领域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理论。尽管研究的方向和内容有所不同,但总体上都坚持了如下共同的原则和研究思路。一是在研究中坚持以体验哲学和认知心理学为理论基础和指导的基本原则。二是坚持“概念-语义-结构”的研究思路和范式。其中,概念和概念化研究是基础和出发点,语义研究是概念和概念化研究的结果,是对语言结构规律作出阐释的中间环节。语言结构研究是前两者的目的和结果。在目前认知语言学的理論框架下,概念语义研究属于认知语义学的研究范畴,结构研究纳入认知语法的研究范围。

对上述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成果加以总结会发现,以往研究在更大程度上是基于身体经验(体验)和认知心理学的语言研究。在具体的研究中,研究者们对概念和概念化过程中所涉及的社会文化因素有所忽略。随着研究范围和视野的逐步扩大,认知语言学需要从理论和实践方面向社会文化和功能的方向拓展,否则可能会制约认知语言学进一步的发展。基于此,本文对认知语言学社会文化和功能转向可能涉及的理论问题进行了厘清和探索,希望对未来的相关研究有所帮助。

二 社会文化要素与人类心智的

二元切分

认知语言学肇始于对意义心智表征的研究,具体来说就是对概念结构和概念化规律的研究。因此,在理论上首先需要明确的是心智的来源问题,或者说心智与外部世界的关系问题。通过对早期认知语言学家研究成果的梳理会发现,早期认知语言学家的研究主要是聚焦于对心智体验性的研究,也就是认为人类可以达成对外部世界的认识,认识的媒介是基本的体验。体验是范畴和概念形成的基础和出发点,以体验为基础和出发点能达成对人类范畴化和概念化规律的总体认识。如Berlin 、Kay以及Rosch等人对基本颜色词的研究;Lakoff和Turner等人进行的有关英语介词语义的研究等。早期认知语言学家所进行的研究大都是基于体验哲学和认知心理学理论,本着从个体调查而至集体共性的归纳性的思路和方法进行的,目的是希望从有关个体的实证研究中归纳出带有普遍意义的、共性的人类概念和思维规律,进而去阐释人类语言建构的一般规律。我们把这种基于个体调查而至于对人类概念化规律的普遍认知规律的研究称之为“由个体心智而至集体心智”的研究思路和方法。

在对集体心智调查研究的过程中,认知语言学家不可避免地会触及不同语言社区之间语言和文化的差异性问题。这些跨语言文化的差异性与概念结构和概念化的关系问题不断地在学者们的研究中得以显现。例如,在对原型范畴“鸟”的研究过程中,Rosch等人发现不同语言社区的人们对“鸟”的原型有着不同的认知;Ungerer与Schmid等人发现对于“早餐”的概念英法会产生不同的文化模型;Talmy调查论证了基于相同的运动事件框架产生的不同类型的语言,如英语和德语属于卫星框架语言,法语和西班牙语属于动词框架语言。上述研究成果和思路开启了认知语言学家由探求概念结构和语言规律转向对族群和语言社区之间社会文化差异进行调查和研究的思路上来。越来越多的认知语言学者倾向于从概念结构和思维规律的角度去研究和揭示不同语言社区之间语言和社会文化上的差异性,倾向于从社会文化维度去研究概念和概念化规律,他们认识到概念的认知表征无法脱离社会属性而独立存在。认知语言学家Talmy 指出:

认知主义表明文化模式的存在主要是因为每一个个体化的认知共同构成了一个社会或集体的存在。这种由个体心智而至集体共性的研究思路需要我们对不同语言或文化社区之间共性和个性的因素,先天和后天的因素以及个体与集体之间的关系问题作出分析和判断。这种认知主义的文化观与当前其他主要的文化理论产生了对立,尤其是与文化自足论之间发生了对立,其认为文化是一种可以超越个体认知而能够成为自足独立存在的社会现象。 [1]129

我们赞同Talmy有关人类心智与社会文化现象之间具有不可分割的共生性的观点,主张在认知语言学研究中,在个体心智与集体心智之间关系的基础之上对不同语言文化社区之间共性和个性的因素、先天和后天的因素作出进一步的清晰的阐释。秉持体验哲学的认识论和认知语言学的理论观点,我们认为人类概念和概念化的能力是人类普通认知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认知语言学所聚焦的重要理论领域,包括范畴化理论、概念隐喻和转喻理论、图形和背景理论、框架理论、心理空间和概念融合理論等,处处体现了共性和个性、先天和后天之间的关系。尽管认知语言学的理论框架林林总总,但必须搞清楚这些理论框架背后所体现的常量与变量的关系,弄清楚哪些因素是先天的、共性的、不变的,哪些因素是后天的、个性的、变化的。这无论是对认知语言学本身的理论发展还是对跨文化的应用研究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和指导作用。

我们的观点是作为人类普通认知能力和机制一部分的概念化能力和概念化机制是常量,是不变的。人类概念化能力和思维加工机制具有先天特征,它们虽然以个体为基础,但具有普遍性意义和共性化属性。认知理论中的变量是指人们概念化和认知加工的内容是变化的,是后天形成的,具有社会文化的属性和特征。人类对外部世界认识的过程应该是在对外部世界感知体验的基础上形成初步的表象。对表象进行认知加工会形成不同类型的范畴结构,包括经典范畴结构以及认知语义学所讨论的原型范畴结构、辐射型范畴结构及基于家族相似性的范畴结构。范畴的形成过程就是概念化的过程,范畴的结构就是概念的结构。在概念化的过程中,人们感知体验和认知加工的机制是不变的,具有先天的属性和共性化特征,但概念化和概念结构的内容是具体的,可变的,具有后天的属性和个性化特征。概念隐喻和转喻、图形和背景、框架、场景以及剧本等概念化过程中常用的认知机制是人类普通认知能力的一部分,是人类认知加工过程中的常量,是人类知识的组织形式,具有共性化特征,可称之为认知模式(cognitive pattern)。与此同时,认知模式的内容是可变的,具有社会文化语境的特征,可以定义为文化模型(cultural model)。

需要指出的是在特定的语言文化社区内部,文化模型具有趋同性特征,在不同的语言文化社区之间,文化模型具有差异性特征,我们将其定义为“文化间性”。文化间性的现象无处不在,很多时候会构成不同语言文化社区之间交流的障碍。例如下面有关中西方主要节日的文化模型之间就存在着较大的文化间性。

在大部分西方国家,主要的传统节日构成了以宗教为背景的文化模型,该模型是以框架认知模型的方式组织起来的,其构成成分包括感恩节、圣诞节、复活节、耶稣受难日及圣灵降临节等;而在中国,重要的传统节日的文化模型主要是以农历和节气为线索架构起来的,其中包括春节、元宵节、清明、端午、七夕、中秋、重阳及除夕等。将中西方节日的文化模型进行对比会发现二者之间在认知模式上存在着极大的相似之处,即都是以框架的方式将不同的节日组织起来,形成了语言知识的一部分,存储在人们的长时记忆中。[2]20所不同的是两种概念结构在内容方面存在着重大的差异,也就是存在着明显的文化间性。对于不了解中西方之间相关文化和背景知识的人来说,此类的文化差异无疑会造成理解和交流上的障碍。

目前来看,绝大部分认知语言学家的研究范式都是遵循着上述思路展开的,即首先是从对个体心智的调查而至集体心智的研究,其次是在对集体心智研究的基础上实现对语言和文化间性的考察和探究。这对应着认知语言学发展的两个不同的层次和阶段,前者是针对某种特定语言所做的本体研究,包括从概念语义到认知构式语法的研究(涵盖认知语义学和认知语法研究);后者涵盖认知视角下的不同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对比研究(包括语言对比研究、语篇对比分析和认知视角下的跨文化研究)。传统认知语言学从集体心智到语言、文化间性研究的发展历程表明语言的认知研究和社会文化密不可分,认知语言学的社会文化转向不可避免。

三 社会文化要素与语言符号系统的

二元切分

前面梳理了认知语言学的发展过程,其中主要包括对语言本体进行的研究和对语言、文化间性的研究。我们认为,不管是语言本体还是语言、文化间性,其实质都是语言知识的一部分,因此这些研究属于静态研究。从语言层面来看,包括各种类型范畴(包括原型性范畴结构、辐射型范畴结构及基于家族相似性原则的范畴结构)的建构,隐喻和转喻的建构,图形和背景,框架,场景及剧本等认知模式的建构都是属于静态的认知分析;基于这些认知结构的语法分析(包括Fillmore和Langcker等人的認知语法和Goldberg等人的构式语法)以及语言间性分析(如Talmy基于“运动事件框架”所作的语言类型分析)也都是静态的认知研究,因为其研究的目的和结果仍然是试图得出有关某种或某些语言语义或语法上带有普遍意义的特征或规律,而不是分析具体交际中所使用的动态的言语的认知语用功能。

从社会文化认知模型分析来看,具有文化间性特征的不同的文化模型也具有静态分析的特征,如中西方节日框架模型。这些文化模型要么以框架的形式,要么以图式的形式,要么以其他形式存储于人们的长时记忆中,作为人们知识的一部分以备随时激活提取用于实际的交际,故此,文化模型具有静态特征,只有参与到交际的情景语境中才可能实现由静而动的转化。

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发展,动态的在线分析逐渐引起人们的重视,开始成为认知语言学重要的研究领域和组成部分。具体来讲,从认知的视角实现对言语交际的动态分析始于Fauconnier和Turner等认知语言学家提出的概念融合理论。所谓概念融合是指基于实际交际所形成的心智空间的融合,而心智空间则是对实际交际过程中某方面文化模型的概念表征。Fauconnier和Turner指出:“心智空间就是我们在思考或讲话过程中所形成的小概念包,其目的是促成对特定话语交际的局部理解……心智空间在工作记忆中操作,但其却是通过激活长时记忆中的可用的知识结构形成的。”[3]95在特定的情景语境下进行话语交流时,两个以上的心智空间经过压缩和融合形成了新的融合空间,在融合过程中特定的知识结构或模型经历了创作过程、完成过程和拓展过程,尤其是经过拓展过程之后,出现了新的符合情景语境和交际目的的融合空间。两个或以上的心智空间除了分别与融合空间发生关系外,彼此之间还存在着重要的关联性,这些重要的关联性是以人们基本的体验和认知为基础和理据所形成的映射关系,其中包括身份映射、时间映射、空间映射以及因果映射等。与传统的概念隐喻和转喻相比,这些映射是双向的、即时的、动态的和在线的,是被激活且存储于临时工作记忆中已经参与实际交际和情景语境中的映射,而传统的概念隐喻和转喻则是单向的、静态的、线下的,是存储到长时记忆中待激活参与实际交际和情景语境中的映射。

基于上述分析,笔者倡导将语言符号系统划分为“语言知识”和“语言运用”两个层次。语言知识是静态的概念和知识体系,是人们交流的基础。语言运用是指动态的交际过程,是语言知识的具体运用。根据具体的语言环境和情景语境对概念和知识进行激活以达成一定交际目的的能力就是人们所具备的语言能力,可见,认知语言学的语言能力从本质上来看应该是动态的,它指的是一种参与并完成特定交际过程的语言能力或语言潜力,这与转换生成语言学所倡导的先天的语言能力有着本质的区别。从认知的视角对语言符号系统进行二元切分,对认知语言学社会功能转向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方法论意义。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社会文化要素与语言符号系统之间是密不可分的关系。社会文化元素首先与动态的语言运用层面发生触碰。任何话语都是发生在特定社会文化语境和特定的情景语境之下的,话语的发生深受社会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的影响。在实际交流过程中,话语不可避免地会带上特定的社会文化的痕迹和烙印。经过长时间的沉淀和固化作用,带有社会文化痕迹的话语进入人们的长时记忆,变成了静态的语言知识的一部分,这些静态的语言知识在特定的语境下又可以随时被激活,参与到动态的话语中来。以此来看,认知语言学基于用法的研究范式(usage-based approach)不可避免地会涉及社会文化要素的研究。

四 认知语言学的社会文化转向

(一)认知语言学的社会进化论基础及其与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关系

从哲学认识论视角来看,认知语言学的社会文化转向是对体验哲学认识论的自然延伸和补充。在面对客观外部世界的时候,基于感官的身体经验是人们认识世界的自然选择和前提基础,是经验论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此基础上,我们必须承认基于感官的个体经验,同时也具有群组的特征。在与生存环境互动的过程中人们需要群组的协调,协调的结果就是社会与文化,而语言则是社会与文化形成的最重要的手段和方式。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人类的概念知识和思维机制的形成一方面是身体经验的结果,另一方面是社会文化契约的结果,二者相辅相成,不可或缺。传统认知语言学注重前一方面的研究,对后一方面的研究重视不足或有所缺失。

从社会进化论的视角来看,语言符号系统是特定的人群与社会环境互动的产物。脑神经科专家Deacon提出了著名的“语言生态位建构”理论(niche construction theory),试图从进化论的视角来解释语言的社会进化过程。[4]75所谓“生态位”(niche)原来是生物学术语,指的是某个特定的生态环境系统与其中的物种之间经过长时间的相互适应所形成的稳定的生态群落。进入现代社会以来,社会环境成为人类所面临的主要环境,人类与社会环境之间存在着相互适应的关系,语言文化是人类与社会环境发生联系的重要手段和媒介。Deacon以河狸为例很好地解释了“生态位建构”理论。在漫长的岁月里,河狸习惯生活在水塘的环境里,与此同时,河狸演化出了一整套筑坝的本领和手段,筑坝的行为习性又促使新的水塘的产生。河狸与水塘之间互动,相互适应,构成了一个良性循环的生态位。同理,人与环境之间也是一种生态位建构的关系,其中包括语言生态位,也就是所谓的“语言社区”。人们通过话语不断地与环境,主要是社会环境进行交流互动,社会环境对话语活动产生直接的影响。人们在进行话语活动时会主动选择与不断变化的社会环境相适应。话语活动中的社会文化痕迹会在语言中积累沉淀,成为人们静态的语言知识。因此,在认知语言学研究中仅仅研究体验对语言和话语造成的影响远远不够,因为体验仅仅是人类对环境,尤其是复杂的社会环境感知的最基础的部分。认知语言学的发展离不开对社会文化语境的分析和研究。

发展心理学家Tomasello 指出人类所具有的“共同注意”或“共同行动”的能力是长期以来遗传基因适应环境的变化而产生变异选择的结果。[5]87在人类进化过程中,某个个体,当他伸出手指指向某个地方或物体的时候,他的意图是向群体内的其他人发出特定的信息,引起对方的注意。其他看到手指动作的人会将其识别为动作者通过该动作有传递某种信息的企图,也就是发出者和接收者之间通过手指的动作彼此之间能达到一种“心领神会”的效果和功能。这就是人类通过长时间的基因选择所形成的“共同注意”或“共同行动”能力的内涵。“共同注意”和“共同行动”是人类语言符号产生的前提,是语言符号象征性产生的生物学基础。在“共同注意”和“共同行动”的基础上,音响符号逐渐代替了手指动作,音响符号“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关系开始固定,音响符号的象征性开始产生,符号有了社会公共产品的属性,逐渐成长为语言符号。在与外部环境互动的过程中,象征性的语言符号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正因为如此,认知语言学在研究语言符号的概念表征和概念化规律的同时,对其所蕴含的社会文化因素的考量不可或缺。

与前述理论相耦合的是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做出了语言和言语(langue vs. parole)以及能指和所指(signifier vs. signified)的划分。在索绪尔看来,语言是抽象的,言语是具体的;语言是存在于全体社会成员之中的抽象符号系统,言语则带有个人特性,是个人对语言形式和规则的具体运用。就能指和所指而言,能指是符号的物质形式,由音响和形象两部分构成,所指是语言符号所反映的事物的概念。索绪尔对于语言的定义显然更加侧重其社会性和抽象性,认为其是存在于全体社会成员之中的抽象之物。[6]340

在结构主义“语言”和“言语”的基础之上,从认知和社会的视角出发,本文中我们提出了“语言知识”和“语言运用”的概念,认为人类语言符号系统由“语言知识”和“话语”两个层面构成。我们认为,从认知-社会语言学的视角来看,“語言知识”一方面具有社会性,是全体社会成员契约化的产物;另一方面,“语言”并不抽象,它是以概念和知识的形式系统地、静态地存在于社会成员的长时记忆之中,随时可以激活提取到临时记忆当中形成具体的、动态的话语,参与到实际交际中去。只有在话语中,能指和所指才有实际的意义。单从语言知识层面看,能指处于“漂浮”状态,其所指无法确定。相应地,笔者认为认知语言学研究可划分为静态的、有关概念和知识系统表征的“语言知识研究”和动态的、有关思想和思维实际交际的“话语研究”,这与前面所论述的语言符号系统二元论遥相呼应。语言知识研究侧重的是语言的状态研究,话语研究侧重的是话语的交际过程研究,语言知识是话语的积累与沉淀,话语是语言知识的激活与运用。认知语言学的“语言知识”虽则强调社会文化的契约属性,但它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其源泉是实际的话语。相比之下,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语言”是一个封闭的、自足的系统,与“言语”之间处于孤立和分割的状态。

(二)认知话语分析与社会建构主义话语分析的关系

基于语言生态位建构理论,我们认为无论是第一代认知语言学,即转换生成语言学的“先天论”,还是第二代认知语言学,即基于体验哲学的认知语言学都有一定的局限性。显然,二者在语言学研究中对于社会因素给语言发展变化带来的影响都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没有提出系统的理论框架。认知语言学研究离不开社会语境和社会学研究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如何将二者结合起来还需要我们有清醒的科学认知。前面将认知语言学研究区分为语言知识研究和话语研究。在实际交际中,话语显然处于更直接、更灵活易变的地位,语言知识是话语的积累和沉淀,对语言进行研究必须以话语为数据和实证材料,这就将话语研究推到了认知语言学研究的前沿。话语研究越来越成为认知语言学研究的重要方向。

无独有偶,话语研究自20世纪中后期以来也成为社会学家,尤其是社会建构主义学者研究的重点,代表人物有法国后结构主义社会学家布迪厄、福柯及德里达等人。这些学者都将话语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并提出了不同的理论观点。虽然理论观点不尽相同,但其共通之处在于都将话语看作是社会文化的过程和行为。布迪厄话语理论与其“习性”(habitus)概念紧密相连。[7]89 “习性”概念是布迪厄整个社会学理论的核心内容。“习性”概念既可以理解为一种内在的主观精神,又可以外化地表现在客观的行动中,“习性”理论典型地表现出了布迪厄对“主客体二元对立”和“主体中心主义”等西方传统哲学观点的批判性态度。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看,“习性”理论既肯定了话语社会文化意义的体验性,同时又主张向体验性之外去寻找话语社会文化意义的动因。[8]116如果说布迪厄对社会现实持有肯定态度的话,那么福柯和德里达则完全转向了话语决定论,认为话语本身即社会行为和过程。福柯提出“漂浮的能指”(floating signifier)和“互文性”(intertextuality)概念,认为“能指”的意义只有在话语不断进行的过程中并参照其他话语的情况下才能确定,否则“能指”处于漂浮的、不确定的状态。[9]221与福柯相比,德里达更为极端,其著名的观点是“话语之外再无其它”[10]73

总体来看,社会建构论者与认知语言学的区别与联系主要有以下两点:

(1)社会建构论者削弱和淡化了语言和外部现实世界的本体地位,倾向于将话语与社会文化整合为一体,并逐渐地赋予其排他性的本体地位。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认知语言学所秉持的体验哲学认识论是“主客体二元论”,也就是既坚持客观外部世界的本体地位,同时也坚持心智的本体地位,认为语言是心智的表征和物质表现形式。

(2)社会建构论者关注的焦点只有动态的话语,静态的语言知识不在其关注之列。而在认知语言学看来,话语仅是语言知识的激活与运用,它反映的仅是人类概念和知识的巨大冰山之一角。

五 认知语言学的功能转向

(一)功能转向的理论基础及其与功能语言学的关系

前面指出,群体性和社会性是人类存在的基本形式和根本属性,是体验的自然延伸和高级阶段。在这个命题的基础上我们还要进一步追问,个人体验如何获得了群体和社会的属性,或者从语言进化的角度来说,个体所发出的音响如何获得了群体和社会的属性,成为群体和社会的公共产品?发展心理学家Tomasello的“共同注意”和“共同行动”理论使个体的话语第一次具备了社会和公共的属性。如某个个体最初发出某个特别的音响的目的是唤起群体对某个特别事物的注意,慢慢地这个音响逐渐社会化,整个群体都用相似的音响来指称这个特别的事物,进而指称一类事物,至此这个音响完成了范畴化和概念化,具备了任意性和象征性,转变为语音,最终成长为社会公共产品,即语言符号。这说明,语言的象征性和认知功能离不开语言的社会功能,语言的象征性和认知功能是在语言的社会功能的基础上实现的,语言符号的认知功能与社会功能一体两面,密不可分。

Langacker 曾经指出:认知语言学研究部分地继承了功能主义的传统。在认知语言学研究当中,我们一切研究的出发点实际上都包含了社会功能的维度。[11]58认知语言学家们习惯于将任何研究的对象都置于更大的语境下进行,这个语境就是社会文化语境。从这个意义上说,语言的认知研究同时也是功能研究。Halliday和Matthiessen 于1999年出版了《通过意义建构经验:基于语言的认知研究》一书,这部著作的主要观点是认为语言的形式是意义的载体,研究语言的主要进路应该是通过语言的意义实现对形式和功能的考察。[12]246Halliday和Matthiessen对于语言研究的总体思路与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思路和目标有很大的相似之处,都主张从意义而至语言规律的研究,差别之处在于功能语言学强调对“经验”建构规律的考察。这里的“经验”主要指对社会经验的考察,即对语言的社会性一面进行考察。认知语言学着重强调通过语言对“心智”运作规律进行考察,就是对概念和概念化以及思维规律的考察。实际上二者是不可分割,互为表里的关系。除Halliday和Matthiessen的论述外,本文认为功能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的联系和区别还在于以下几点:

(1)二者都认为形式是意义的副产品,是意义决定了形式,而不是相反。认知语言学的意义指的是话语的概念思维意义,功能语言学的意义指的是话语的社会功能意义。

(2)认知语言学坚持“意义在于使用”的观点,坚持层级语义观,认为表层话语的意义是由深层次的概念思维意义决定的,表层话语意义是深层概念语义在具体语境下的激活和运用;功能语言学坚持“意义就是使用”的观点,同样坚持层级语义观,所不同的是功能语言学认为表层话语意义是深层次社会文化意义选择的结果。

(3)认知语言学持有构式语法观,认为构式是形式和意义的结合体。构式属于语言知识,具有抽象的属性和自身的意义,在特定语境下得以激活产出话语。功能语言学持有功能语法观,同样认为语法属于语言知识,具有抽象的属性,但认为语法是形式和语言功能的结合体,在特定的语境下通过形式和功能的具体的选择和组合成为话语。

(二)认知语言学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融合

前面指出,社会性和文化性是语言符号系统的根本属性,是语言发挥符号功能的前提和基础。另一方面,语言的发展和进化又和心智运作和知识结构紧密相连,是人类心智运作的过程和结果。故此,在语言研究中,社会性和文化性是一条重要的桥梁,它可以将语言的认知研究和功能研究很好地结合起来,实现认知语言学的功能转向或者实现功能语言学的认知转向。在实现认知语言学功能转向的研究过程中,在原有的研究成果和理论框架下实现融合研究不失为一种重要的研究方法和捷径,已有不少研究者作出尝试。笔者认为,从宏观理论设计上,基于语言符号社会文化属性理论,认知语言学的“三观”,即“经验观、注意观和凸显观”研究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三大元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研究可以尝试实现融合性研究。

在概念功能研究方面,Halliday提出了著名的“及物性系统”理论框架,将语言的经验功能划分为物质过程、关系过程和心理过程。这些过程实际上是基于语言符号社会属性的认知语义划分,每一种及物性过程其实都表征了某个特定语言社区的一类概念化过程,概念化的结果决定了语言的表达形式。因此,可以用认知语言学的范畴理论、认知模型理论(包括认知模型CM和理想化认知模型ICM理论)及图式理论等对及物性系统进行概念分析和解释。首先可对及物性系统的每一种过程进行概念化分析和范畴分析,可以用CM或ICM模型结合图式模型对范畴的内部结构进行分析以检验该范畴是否属于原型范畴、辐射型范畴、家族相似性范畴亦或是经典范畴。对范畴内部结构进行分析的同时还可以对范畴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目的是要检验范畴之间是呈现出边界清晰的经典范畴之间的关系还是边界模糊的认知范畴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功能研究还是认知研究,或是二者的融合研究,其前提和基础都是语言符号的社会化。离开了这个基本前提,语言符号的象征性就失去了基础,语言符号系统本身就失去了研究的意义。

在人际功能方面也存在着功能和认知融合研究的可行性。系统功能语言学着重从语气(mood)和情态(modality)两个角度论述分析了语言的人际功能手段。笔者认为系统功能语言学对语言人际功能的分析存在两个局限:首先,其研究的重点放到了对静态的语言知识的理解和划分上,对动态语篇的人际功能分析不足。其次,对语篇和话语的人际研究着重形式分析,没有很好地将话语的人际功能与认知和语用研究结合起来。在具体的语篇和话语的人际分析中将认知和语用因素与系统功能的人际分析相融合不失为是一种很好的研究思路,可以拓展语言人际功能研究的范围和广度,有助于将研究的重点由静态的语言知识转向动态的语言运用研究。比如可以利用Langacker 在其认知语法理论中提出的“舞台”认知模型(stage model)和“视角”理论(viewing arrangement theory)对话语的人际功能进行分析。[13]224舞台模型和视角理论利用“舞台”隐喻将话语交际过程理解成为“舞台事件”,其中包括“台上演出”和“台下观众”两部分。通常来讲,台上演出的场景与台下观众之间的关系在话语表达中并不明确地给出,这解释了话语中常见的、默认的第三人称视角的指称方式。话语中另外一种常见的指称方式反映的是“台下观众”之间的关系,可以称之为“自我中心”視角的指称方式,即说话人指称为“我/我们”,听话人指称为“你/你们”。例如:

(1)醋在哪里?(它)在桌上。

(第三人称的选择是默认的、描述性的,“醋在桌上”事件与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的关系没有明确给出)

(2)我找到醋了。

(第一人称的使用预设了第二人称的存在,“我”和“你”的关系明确给出)

(3)请把醋递过来。

(情景语境预设了第一、二人称的存在,“你”和“我”的关系明确给出)

在上述例子中,人称指示语(包括第三、第一和第二人称)和语气词“了”一起构成了系统功能语言学人际功能的语气系统。上述分析表明可以把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人际功能的分析置于更大的认知语境下进行。

此外,利用视角理论还可以对话语行为等某些语用现象作出解释。例如上述例(1)和例(2)是典型的陈述性话语行为(是对台上演出做出描述的第三者视角和第一者视角的话语行为),例(3)是命令话语行为,是自我中心视角的话语行为。以上分析表明,认知分析模式、系统功能分析模式以及语用分析模式三者可以有机地融合起来进行,进而推动语言人际功能分析由单维度的、静态的语言知识分析向多维度的、动态的语言运用方向发展。

在语篇功能方面,系统功能语言学与认知语言学也存在着融合研究的可行性。例如,针对语篇新旧信息的转化模式问题,系统功能语法提出了“主位-述位”理论,认为语篇的信息内容是以主位-述位的形式向前推进的。在语句层面,主位表达的是已知的旧信息,述位表达的是未知的新信息。通常情况下,主位与语句的主语重合,述位与谓语部分重合。语篇的发展模式是:

主位1+述位1→主位2(述位1)+述位2→主位3(述位2)+述位3 → ……

这样的模式是无标记的波浪式的发展模式。但在实际的语篇发展过程中,这种无标记的形式常常被有标记的形式所打破,即下一语句的主位不是由上一语句的述位来充当,而是由上一语句的其他成分或完全没有提及的成分来充当,这会造成语篇的话题发生改变,而话题的改变和选择则会影响和决定语篇内容的走向。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这种分析法实际上采用的是一种“自下而上”的层层推进的语篇分析法,是一种描述性的分析方法。[14]605这种分析法描述了语篇推进的方式和机制,但却没有对这种方式和机制作出解释。

实际上,可以将功能语篇分析的主位-述位分析法与语篇认知分析融合起来,用认知模型、文化模型结合主位-述位分析法来对语篇结构和内容的推进作出合理的阐释。请看下面的例子:

(1)莫斯科的郊外比北京显得开阔,茸茸的衰草一直铺到天边,草地上的红色的小木房,东一座西一座,漫不经心地散落着。(2)而天是洗过一样的,湛蓝湛蓝。(3)路边的白桦林被风轻拂着伸向远方 ……。(4)八小时前我还在北京机场的大楼里随人流涌来挤去,现在看着这异国的风光,陌生中却又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来。…… (5)今年我和秋相遇在莫斯科。

(梁衡《和秋相遇在莫斯科》)

用主位-述位分析法对这段话语进行分析会发现从(1)到(5)各语句之间没有展现出无标记的“主位-述位”的波浪式的语篇发展规律,相反,每一句话的主位都与前一句的述位不相关联,全部采用的是有标记的语篇推进方式。每一句话都是另起话题。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整个语篇的连贯性。从认知模式和文化模型的角度来分析,作者首先采用了类比的方式来组织语篇信息。可以采用认知语言学心理空间和概念融合理论来对此进行分析。开篇的“莫斯科”和后面的“北京”构成了两个不同的概念域,也称作“心理空间”,通过心理空间的融合,最终形成了创新空间,也就是最初属于“北京”空间的“我”被成功地映射到了“莫斯科”空间中去,形成了新的“我+莫斯科”的创新空间。(1)到(4)句话题的引入是基于空间认知模型和时间认知模型的认知方式组织展开的,空间认知模型是由近及远(茸茸的衰草一直铺到天边/白桦林被风轻拂着伸向远方)、由下及上(天是洗过一样的),时间模型是由彼及此(八小时前我还在北京机场的大楼里随人流涌来挤去,现在看着这异国的风光)。所有这些心理空间和认知模型与社会文化语境(北京和莫斯科的文化语境)相融合就构成了新的社会文化模型,新的社会文化模型进而产生出新的语用特征和语篇效果,使得整个语篇具有了连贯性。[15]48上述分析表明,认知语篇分析和功能语篇分析完全有可能融合进行,彼此之间互为解释和补充,二者融合的基础是语言符号系统的社会文化属性。

六 结 语

认知语言学的概念和概念化研究由认知模式和社会文化要素两个层面的内容构成。认知模式是一种常量,是有关人类心智运作的一般性规律。与认知模式相比,社会文化要素是一种变量,当认知模式与特定的社会文化要素相结合时就会产生特定的文化模型,文化模型是属于特定的語言文化社区的。语言的认知研究与社会文化研究密不可分,社会转向成为未来认知语言学发展的主要方向之一。

在概念和概念化研究的基础上,本文进一步提出认知语言学“语言知识”和“语言运用”二元划分的理论假设。其中,“语言知识”是指静态的、潜存于人们长时记忆中的有关语言的知识网络,“语言运用”是指动态的、具体的话语交际。从二者关系来看,“语言知识”是“话语”交际的积累和沉淀,话语交际的社会文化属性决定了语言知识的社会文化性。

目前大部分的认知语言学研究都可归入静态的语言知识研究。动态的语言研究应该是认知、社会文化和语用功能相融合的话语研究。在已

有的认知语言学成果中,关联理论和概念融合理论属于较为典型的动态研究理论,代表了认知语言学未来研究的潮流和方向。

结构主义语言学“语言”和“言语”的二元切分与认知语言学“语言知识”和“语言运用”的二元切分有着紧密的关联性,关联的基础在于二者都承认社会文化属性在切分中的重要作用。所不同的是结构主义语言学在承认语言符号的社会规约性的同时,将“语言”定义成一个封闭的、自足的系统,而认知语言学所定义的“语言”(语言知识)则是开放的系统,处于社会文化语境中的动态的“话语”是语言知识的源泉。

话语是语言符号系统的动态部分,在人类与环境的互动中起着更为积极的作用,成为社会建构论者和认知语言学者共同关注的焦点,但福柯和德里达持有话语决定论的观点,部分地否定了认知语言学主客体二元论的理论基础。

语言符号的社会功能和认知功能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将已有的认知语言学研究成果应用于语言的功能分析不失为一种融合研究的捷径。未来的“认知-功能语言学”或“功能-认知语言学”可以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三大元功能入手,尝试用认知语言学的范畴理论、认知模型理论、视角理论及心理空间和概念整合等理论去分析话语的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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