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文本的教学策略
2023-05-30向艳
向艳
内容摘要:戏剧文本(剧本),乃“一剧之本”。戏剧文本系与小说、散文、诗歌齐名并称的文学体裁。作为一种古老而经典的文学样式,戏剧文本常常会被选入《语文》教材。戏剧文本往往兼具文学性与舞台性相结合的特点,在其教学策略上应该与小说、诗歌、散文等文体有所区别。作为《语文》教材,戏剧文本的教学策略是遵循戏剧文学的美学诉求,着重于领悟戏剧人物之美、把握戏剧冲突之美、品味戏剧情节之美、咀嚼戏剧语言之美,方可落实其教学任务。
关键词:锦云 《狗儿爷涅槃》 戏剧文本 戏剧教学
戏剧文本(剧本),乃“一剧之本”。戏剧文本系与小说、散文、诗歌齐名并称的文学体裁。作为一种古老而经典的文学样式,戏剧文本常常会被选入《语文》教材,譬如老舍的《茶馆》、曹禺《雷雨》、锦云的《狗儿爷涅槃》等。戏剧文本往往兼具文学性与舞台性相结合的特点,作为《语文》教材,在其教学策略上应该与小说、诗歌、散文等文体有所区别。有鉴于此,本文以当代话剧《狗儿爷涅槃》(以下简称《狗》剧)为例,试图遵循戏剧文学的美学诉求,从如何把握戏剧文本的戏剧人物之美、戏剧冲突之美、戏剧情节之美、戏剧语言之美等方面,谈谈戏剧文本的教学策略。
一.领悟戏剧人物之美
文学,是人学。人物,是戏剧文学的灵魂。《狗》剧塑造了狗儿爷、祁永年、李万江、冯金花几个颇具典型意义的农民形象,演绎的是一个个曲折离奇的人生悲喜剧。在《狗》剧的文本教学过程中,如能够细致分析与解读这几个人物形象,也就把握住教学的关键所在。
狗儿爷,本名陈贺祥,因为父亲”为赢得二亩地生吃一条小狗”,为他赢得一个“狗儿爷”的诨名。狗儿爷不仅是个“上炕认得媳妇,下炕认得鞋,出门认得地”的“庄稼主”,还是一个“撅着屁股拜了一辈子财神奶奶土地爷,临了儿也没发了财”的“老财迷鬼”。他认为“庄稼人地是根本,有地就有根,有地就有指望,庄稼人没了地就变成了讨饭和尚,处处挨挤对”,成天就盘算着怎样多“多抓挠几亩地”,成为祁永年那样“一年到头,长袍短褂儿,干鞋净袜儿,横草不拿,竖草不拈,出门就骑驴,吃咸菜泡香油”的地主。然而,“狼肉贴不到狗身上”,他因为失去土地而发疯,妻子改嫁,家道败落,最终也没能成为祁永年式的“三顷地的财主”、“大荷包掌柜”。他用疯癫的人生演绎了一出曲折离奇的悲喜剧。
作为旧式地主形象,剧中的“死魂灵”祁永年既是狗儿爷的“冤家对头”,也是狗儿爷日思夜想发家致富的榜样。他“舍不得吃,舍不得花,光知道攒钱置地,一辈子没吃过一条直溜黄瓜,完了得不到一炉香”,土改时土地和高门楼都被人瓜分了,“死得也不那么开心”。尽管他是狗儿一辈子梦寐以求的楷模,却依然是一个怀有““恋土情结””悲剧形象。
生得“貂蝉似的”冯金花为了生存,在“刚死了男人,又死了孩子”之后,就嫁给了“家里光香油就盛有三缸两缸”的狗儿爷。孰料狗儿爷因丢失土地成了疯子。起初,尽管狗儿爷“白天是个疯子,夜里是个死人”,她白天黑夜还是“挨着守着”他。后来,她觉得“实在没办法”生活下去,就改嫁大队长李万江。她说:“今日嫁给姓李的,姓陈的我还得伺候,一套碾子一套磨,都得拉”,还让李万江“对陈家不管老大还是小的都得另眼看待”。此后,面对疯疯癫癫的狗儿爷,冯金花总是有种莫名的负罪感始终困扰着自己。这个有着金子一般心灵的女人总是难逃孤苦无助的悲苦命运。
李万江,战争年代是区小队长,打土豪、分田地,为人民谋福利,人民真诚地感谢他。到了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他带头将“土地归大堆”、“牲口拢大槽”,割资本主义“尾巴”;他是“带头吃苦,带头受苦”的“苦典型”、“办事一碗水端得平”的好干部,可“自个儿混得屋里屋外茅帘草舍,家不像家,日子不像日子,三十大几了还没娶上媳妇”。谁知改革开放之后,他面对不得不把当年牵走的马又还回去,把充公的土地又分回去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二十多年了,我都干了些个什么呀?”村民鄙视他怨恨他,他又该怨恨谁去呢?在某种程度上说,李万江这个形象的悲剧色彩比狗儿爷更为厚重。
《狗》劇好就好在塑造出了这几个悲剧人物形象,以人物命运的悲欢离合和人物情感的喜怒哀乐讲述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戏剧故事。因此,解读这几个人物形象是读解《狗》剧的关键所在。
显然,在戏剧文本的教学过程中,对于戏剧人物,只要采取类似的解读,即可把握戏剧人物之性格,领悟戏剧人物形象之美。
二.把握戏剧冲突之美
常言道,没有冲突就没有戏剧。戏剧冲突是戏剧的灵魂,是戏剧人物行动的动力。把握和解读戏剧冲突,往往是鉴赏戏剧文本的关键所在。
《狗》剧的人物关系紧密,戏剧冲突尖锐激烈,戏剧矛盾层出不穷。主人公狗儿爷与祁永年、李万江本是“喝一个井里水长大的兄弟”,“没有山情也有水情”在,可由于时代等因素使然,这几个草根人物之间产生了一系列色彩纷呈的戏剧冲突。
狗儿爷与祁永年是“一辈子鸡吵鹅斗、一辈子冤家对头”,颇具反讽意味的是这对“生死冤家”后来竟然变成了“儿女亲家”。当年,狗儿爷是祁家的长工,因牲口掉进井里,祁永年将狗儿爷”吊在高门楼上,水沾麻绳一通打”。狗儿爷在土改时如愿分得祁家的高门楼,盼着有一天也把祁永年吊在高门楼上,“让他打打秋千”。没想到被打之仇未报,两家的儿女却在“打恋恋”。这让狗儿爷气不打一处来,认为祁永年是有意“派他闺女来祸害陈家”,告诉儿子“记住祁家仇,不见祁家人”。
狗儿爷与冯金花的起始冲突,就是相亲时冯金花觉得狗儿爷年龄比她大。冯金花认为狗儿爷在结婚前“满口摸蜜”,“唱曲儿似地哄”她,结婚后把她“当驴使”。狗儿爷认为冯金花她“家神招外鬼”,与李万江里应外合对狗儿爷进行“内外夹攻”,使狗儿爷感到“话攻耳朵酒攻心”,“走投无路”,就把土地、牲口什么的都“归公”了。
本来,狗儿爷一直认为李万江是“大恩人”。土改时,李万江把齐永年的“高门楼”按狗儿爷的要求分给了狗儿爷,后来却由“恩人”变“仇人”:是他要狗儿爷“除了媳妇儿和烟袋,其余的都得归公”;是他收走了狗儿爷的地,牵走了狗儿爷的马;还是他娶走了狗儿爷的媳妇儿,对狗儿爷几乎要“斩尽杀绝”。
农民对土地的渴求与对女人的依恋,是为了满足粮食生产与人种的延绵,这是人类存在的基本前提。《狗》剧中狗儿爷、李万江和冯金花的“三角关系”的情感冲突,堪称设计精妙。狗儿爷因为疯疯癫癫,“不省人事”,可能并不会承受太多的折磨,尽管他口中不停地念叨:冯金花“赶集去了”,“玩儿疯心了,还不回来”。这中间恐怕最受煎熬与折磨的是处在两个男人中间的女人。冯金花为了生计与李万江结婚了,却不得不“一心二用”,还要顾及狗儿爷父子俩。尽管李万江表现得很大度,她还是觉得内心纠结。面对跟自己“过了十几年”且“不省人事”的前夫和继子,她总是感到有负罪感,觉得对不起他们。当然,李万江娶冯金花似乎也难逃“趁人之危”之嫌,在他的心底也埋藏着愧对冯金花和狗儿爷的罪孽感。
如此这般好的戏剧冲突既能折磨主人公,又能揉搓观众的心。通过这样的读解,便可发现《狗》剧跌宕起伏的戏剧冲突对推动剧情发展和丰富人物性格起到了至关重要作用。显然,把握戏剧文本的戏剧冲突是戏剧文本教学环节的重中之重,抓住了戏剧冲突就抓住了戏剧文本教学的要害。
三.品味戏剧情节之美
戏剧情节是戏剧故事发展的桥梁,是戏剧人物性格的发展催化剂。只有丰富生动的情节铺陈,才能使戏剧人物鲜活起来,戏剧冲突生动起来。《狗》剧长达16场,情节繁多,精彩致极,颇有细细解读的价值。
狗儿爷的父亲跟人打赌,吞下一条小狗,赢得二亩地,搭上自己一条小命。这个情节表明,狗儿爷的“恋土情结”颇有渊源。狗儿爷“顶着枪子儿抢收芝麻”,搭上媳妇一条命,“得地”(土地革命时期分得土地)——“失地”(“人民公社”时期其土地被收归公有)——“发疯”(因失去土地而疯癫);“失妻”(战争年代其妻被敌人的炮火炸死)——“娶妻”(娶寡妇冯金花为妻)——“失妻”(狗儿爷因失地变得疯癫,妻子冯金花被迫与之离婚,改嫁大队长李万江),“得门楼”(土地革命时期分得地主祁永年家的高门楼)——“烧门楼”(因儿子要拆门楼,狗儿爷愤然点火烧门楼),致使他盼望了一辈子的“地主梦”烟消云散,让他爹“白吃了那条小狗”,白送了一条命,真是印证了祁永年留给他的那句话:“狼肉贴不到狗身上“。
苦命女人冯金花“守寡”——“再嫁”(狗二爷)——“离婚”(与狗儿爷离婚)——“又嫁”(大队长李万江),从此背上沉重的情感负担。李万江“牵马”(当年“合作化”牵走狗儿爷的马)——“还马”(改革开放之后,给狗儿爷还马),“喝酒”(劝狗儿爷让土地充公)——“喝酒”(希望让因“失地”发疯的狗儿爷再“明白过来”),犹如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个中酸楚,令他有口莫辩。如此这般的一系列戏剧情节演绎出一个个哭笑不得的人生悲喜剧。
冯金花与狗儿爷、李万江之间的情感纠葛衍生出的情节洋溢着人性之美。特别值得细细解读。李万江这个“打十六岁扛枪当民兵”,连“小鬼子”和“还乡团”都“没怕过”的昔日英雄,居然在玉米地里,抗击不了冯金花的软硬夹击,莫名其妙地让冯金花“扑进了怀抱”。他娶了金花之后,一直信守对已疯癫的狗儿爷“另眼看待”的诺言,始终对狗儿爷照顾有加。这样的情节折射出李万江真实而复杂的人性之美。
冯金花改嫁李万江之夜,疯癫的狗儿爷认为“万江兄弟,半截子入土了才成家,真不易啊”,殊不知他的”兄弟“娶的却是自己的媳妇。此时此刻,狗儿爷居然还要去“喝喜酒”,听“小两口的窗户跟”;当冯金花朝他“猛然跪下”道:“下辈子变牛变马,我还你。”狗儿爷却以为是“新媳妇儿要拜钱”,说是要去找拿钥匙的冯金花给“新媳妇儿”拿拜钱。这两个情节将狗儿爷与冯金花的情感冲突推向了极致。品味这两个悲喜交加的情节,无不让人痛彻心扉。
或许由于冯金花一向心地善良,或许因为李万江一直对狗儿爷”另眼相待”,剧末,狗儿爷还是让李万江把冯金花领回家去,并告诉他:“是神,给她修座庙,是鬼,给她修座坟,在我心里。”透过这个情节,可以看出狗儿爷虽然疯疯癫癫,却依旧悲天悯人,情深意重。
显然,细细品读戏剧文本设置的每一个戏剧情节,皆可读出戏剧人物的性格之美、情感之美和人性之美。解读戏剧文本的戏剧情节,也是落实作为语文教材之戏剧文本的教学任务的重要路径。
四.咀嚼戏剧语言之美
戏剧是语言艺术。戏剧语言尤其是人物的台词,往往起着塑造人物形象、推动剧情发展、展现戏剧冲突的重要作用。解读戏剧语言,领悟戏剧语言蕴含之美妙,是解读戏剧文本必不可少的策略。
《狗》剧的语言精妙,洋溢着民间文学特有的芬芳,流动着散文诗的底蕴,在体现戏剧语言生活化、性格化、文学化的美学诉求方面堪称典范。
剧中叙事语言通俗凝炼,韵味隽永,富有乡土味烟火气。如形容狗儿爷“上炕认得媳妇,下炕认得鞋,出门认得地”;形容祁永年“舍不得吃,舍不得花,光知道攒钱置地,一辈子没吃过一条直溜黄瓜,完了得不到一炉香”;形容冯金花“嘴一份手一份的,打灯笼难选”。
《狗》剧人物台词精妙绝伦,韵味无穷。譬如狗儿爷的台词:“看看地去,看看地去,看看我的地,看看我的地去!一壶酒,满满儿一壶酒,他一杯,我一杯,我一杯,他一杯,小酒壶一打跟头,酒净了,人醉了,菊花青没了,气轱轆车没了,地也没了……”,“咱的地没啦,爹!·……李村长是好人,是恩人,给咱这么大脸,不能不喝。……话攻耳朵酒攻心,家神招外鬼,内外夹攻,走投无路,我就归堆儿啦。……这地,也没了,爹,小狗儿——你白吃啦!我,对不起你呀!”这段呼天抢地般得得台词,融叙事抒情、诗意诗情于一体,把狗儿爷失去土地后的卑微、无奈、无助与悲愤表达得淋漓尽致。诵读这段台词,不由人悲从中来,顿生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之感。
《狗》剧中运用大量的乡村俚语,颇具乡土特色和乡土气息,值得咀嚼。诸如“一阵云彩一阵雨”、“爹有不如娘有,娘有不如自有,自有不如怀里揣,怀里揣不如手里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逮不住和尚”等等。
在戏剧文本教学过程中,采用类似的细读方式,反复品读戏剧文本的语言,尤其是品读戏剧人物的台词,可以了解戏剧语言在塑造人物形象、推动剧情发展、展现戏剧冲突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显然,解读戏剧语言,领悟戏剧语言蕴含之美妙,是解读戏剧文本必不可少的重要策略。
(作者单位:湖北省鹤峰县思源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