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写作学视角下小学作文教学的思考

卢小连 陈相

【摘要】本文基于对创意写作的认识，建议教师通过区分虚构与非虚构作文、以生活情境指导观察、训练思辨性思维、以激励促进文学创作等途径开展创意写作教学，使学生爱上写作并逐渐提高写作水平。

【关键词】小学作文 创意写作 描述 表述 创作

【中图分类号】G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0-9889（2023）04-0089-03

创意写作学产生于1936年的美国。2009年上海大学的葛红兵教授把创意写作引入中国，并开设了相应课程，培养创意写作学硕士、博士研究生。如今，从高校到中小学校园，创意写作的理念不断深入，“创意写作”一词还入选了2020年度语文教育十大关键词。

一、创意写作学的理念

创意写作学主张“人人能创造，人人能写作”。这一主张包含三层含义：优秀的文字作品可以被创造；文字面前人人平等；人人都有创造的潜能，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文字创造过一种有创意的生活。对中小学生而言，创意写作学要求“尊重学生从独特生命体验出发，进行自我个性化表达，深入生活、观察生活，并做出独立思考和判断”。这种理念与教育部制定的《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以下简称《2022年版语文课标》）的作文要求基本吻合。如，《2022年版语文课标》针对第一学段（1—2年级）“表达与交流”提出了“留心周围事物，写自己想说的话，写想象中的事物”的要求；针对第二学段（3—4年级）提出了“观察周围世界，能不拘形式地写下自己的见闻、感受和想象，注意把自己觉得新奇有趣或印象最深、最受感动的内容写清楚”的要求；针对第三学段（5—6年级）提出了“懂得写作是为了自我表达和与人交流”“养成留心观察周围事物的习惯，有意识地丰富自己的见闻，珍视个人的独特感受，积累习作素材”“能写简单的记实作文和想象作文，内容具体，感情真实”的要求，其中“生活”“自己”“感受”“想象”等词语是《2022年版语文课标》对作文要求的关键词，而强调“个人的独特感受”意味着学生需要突破“假、大、空”、千人一面的作文困境。因此，主张“人人能创造，人人能写作”的创意写作可以作为小学语文教学中一种新的作文教学法进行尝试。

二、创意写作学视角下的小学作文教学三阶段

葛红兵教授把小学作文教学进阶分为三个阶段：描述、表述、创作。

（一）追求客观观察的描述阶段

“无观察，不作文”，观察是写作的第一步。描述阶段是学生基本写作能力形成阶段，主体通过对客体的“客观”观察形成创作。在小学作文教学中，笔者发现四年级学生在该阶段的写作状况比较理想，基本上达到了《2022年版语文课标》第二学段“通过观察能把自己觉得新奇有趣或印象最深、最受感动的内容写清楚”的习作要求。以统编教材语文四年级下册第一单元习作“我的乐园”为例，该习作要求学生从自己的乐园是什么样子的、在那儿自己最爱干什么、这个乐园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快乐三个方面进行观察和写作。不少学生能够回忆自己乡下的生活，描写在祖辈的菜地里种菜、收获的快乐。如有一名学生这样描述道：“我拿着竹篮子走进菜地。菜地里长满了绿绿的生菜、红红的西红柿、橙色的胡萝卜和黄色的土豆。其实，我不知道土豆在哪，外婆告诉我，要挖土豆就得先找到土豆苗。在外婆的提示下，我找到了土豆苗并用力地拔，可是，这可不像拔萝卜那么简单，累得我喘不过气来。外婆告诉我，土豆是拔不动的，要用锄头。我学着外婆的样子，拿着锄头把土豆挖了出来。”另一名学生这样描述道：“奶奶带我去割韭菜。我刚来到菜地就看到十厘米高的韭菜，心想：干吗还要用镰刀，直接用手拔多快呀！我走到韭菜旁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韭菜拔了出来，赶紧拿去给奶奶看。奶奶看见了哈哈大笑，说：‘你这个城市人。韭菜不是像你这样拔的，而是用镰刀割的。说着，便示范起来。我学着奶奶的样子割起了韭菜。嘻嘻，原来割韭菜这么简单呀！”

同样是描写农作物的丰收，第一名学生观察的是挖土豆，第二名学生观察的是割韭菜。在他们的描述中，不是所有的農作物都是“拔”出来的，颇具个性。创意写作学认为，“创造性活动”是创意写作的本质，而“创造性”对学生来说，不仅仅是遣词造句、结构方式和呈现方式，还包括敏锐的思想、鲜明的个性、自由的生活、健全的人格，以及造就学生自由、积极参与社会事务的能力等。虽然学生的描述有点稚嫩，但仍能让人感受到乡村生活给他们带来的快乐：种菜、捉虫、丰收、放风筝、投石子，一切是那么有趣、那么鲜活。

（二）基于主观表达的表述阶段

表述是基于客观描述而对所描述的对象发表看法，给予价值判断。如果说描述阶段是强调观察的客观、写作的准确，那么表述阶段更强调表达的主观性，符合《2022年版语文课标》中提到的“珍视个人的独特感受”的要求。仍以统编教材语文四年级下册第一单元习作“我的乐园”为例。如有三名学生分别这样表述自己对快乐的认知：“在山上自由玩耍，体会种菜和丰收的辛苦，这样让我获得快乐！”“这就是我的乐园，它让我锻炼了自己的动手能力，并让我体会到做农活的乐趣，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菜园里我收获了快乐，我喜欢爷爷的菜园——我的乐园。”很明显，学生在表述阶段的表现不太令人满意，没能清晰地表述祖辈菜园子的特色，以及自己对快乐的认识。

学生所表述的快乐，从表面看是水到渠成的结论，实则模糊了“我”的认识，写成了一般的认识，而“我”应该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对此，教师应引导学生把独一无二的认识和感受表达出来。经过引导，其中一名学生这样表述道：“大自然的美无处不在，大到一条江、一片海、一片森林，小到一只鸟、一朵云。快乐也很简单，有一个玩伴、玩一场游戏，或许你就很开心了！”另一名学生这样描述道：“我使劲滚草地，每滚一次，就好像在天堂一样。大树的叶子挡不住阳光，太阳光星星点点洒在我身上，十分舒服。最后我的心里只留下欢乐，哪里还有烦恼的影子？虽然大树不会说话，但那些微风，还有那缕阳光，代替了千言万语，给我受伤的心灵带来慰藉。”

在上述两名学生的眼中，一个认为快乐是“一个玩伴”“一场游戏”，一个认为快乐是“滚草地”“晒阳光”。情由景生，境由心造，不同的景、人、事带给人的快乐感受是不一样的；相同的景、人、事带给不同的人的快乐感受也是不一样的。只要教师注意引导，学生就能在字里行间烙刻上属于自己的快乐印记，让人读了印象深刻。

（三）达到自由虚构的创作阶段

《2022年版语文课标》提出“能写简单的记实作文和想象作文”，这意味着课标已经将虚构作品与非虚构作品进行了明确区分。西班牙文学家卡米洛·何塞·塞拉曾说：在这个很大一部分尚未完成的事业之中，虚构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是一个决定性的工具，它能够为人们在通向自由的无尽的征途上指引方向。众所周知，虚构作品的典型文学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文学的世界比生活的世界更合情合理。虽然小学生的生活阅历浅，但他们对生活有着自己的解读，他们脑海里的世界可以天马行空、异彩纷呈。创意写作学认为，当学生有了第一、第二进阶的非虚构写作能力之后，便会产生创作的欲望。

在笔者所执教的班级，能进行虚构作品创作的学生仍属少数。这小部分学生当中有偏爱写诗歌的，有偏爱写小说的。他们的阅读量大，情感细腻，记实作文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他们迫不及待想用一种更夸张的方式去表达，而且不吐不快。教师需要具备善于发现的眼睛，通过发掘他们的写作才能引领更多的学生产生创作欲望。如有一名学生写了一首《梦想》的诗：

老人们总说要/梦想/梦想是虚幻的/前面的路/迷茫/有时/梦想实现前/没人会再想/时间移动/也会忘记/那看似近的跑/却总在延迟/当梦想成真之后/仿佛是虚幻/浴火救援/那是消防的脚步/打击恶势力/那是公安的脚步/每一步/都很精彩/梦想可以是想象/也可以是现实

这首诗很有诗意地表达了学生的梦想——做消防员和警察，虽然这样的梦想是遥远的，但是有一天终会实现。教师可把该诗展示在教室的黑板报或投稿到学校的《美文欣赏》栏目，以此带动更多的学生敢于创作。

三、在小学作文教学中开展创意写作教学的路径

创意写作学认为，人人都有创意写作的才能，而创意写作的才能是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激发、培养出来的。在小学阶段，如何激发和培养学生的创意写作才能呢？笔者认为可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

（一）区分虚构与非虚构作文

当代作家、文学家王安忆认为：非虚构是告诉我们生活是怎么样的，而虚构是告诉我们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小学写作的第一阶段，应该写记实作文，让学生从身边的生活写起，描述“我们的生活是怎样的”，绝对不允许夸大和捏造事实。小学生作文中不乏虚假之作，体现在学生写的“悲情故事”不是父母离异就是父母双亡，作文编造痕迹过于明显。学生编造作文的现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需要教师从小学开始注意防范。其次，想象作文不是天马行空，而是有现实生活的影子，且比现实生活更加合理。

笔者班上曾有一名学生写了《龟兔赛跑新编》的想象作文，其给乌龟和兔子设置了三道关卡：泥土大闯关、三国华容道关、语文大闯关。从中可以看出这三道关卡的虚构或来源于平时自己的爱好，或来自校园生活，闯关的原型是生活，但不是一天的生活，而是浓缩的一段时间的生活，这便是虚构。

（二）以生活情境指导观察

小学作文的对象以人、景、物为主。在课堂教学中，教师可创设相关的生活情境，引导学生观察。例如：教学描写动物的作文时，教师可购买一只乌龟、几条金鱼或一只小兔子等，引导学生在有限的时间内观察并作文（教师可从多种角度引导学生观察）；教学景物描写的作文时，教师可带领学生有目的地逛校园，进行景物观察。在学生观察景或物的过程中，教师的引导必不可少。

以观察我校的吉祥物“温温”和“暖暖”为例。学生可以直接看到的是一个男童“温温”和一个女童“暖暖”的形象，代表的是学校的办学理念“用温暖的心，办温暖的教育”。那么，如何体现“温暖”呢？教师可引导学生先仔细观察“温温”和“暖暖”的外表，如衣着、外貌等，描写时不需面面俱到，注意抓住人物的特点。如他们最突出的特征是穿着校服，咧嘴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女童的辫子是上扬的，反映她生活在校園里很开心很幸福。在写作时，注意引导学生写出自己的感受：我觉得他（她）活泼、阳光、美丽……实践证明，通过认真观察和教师指导，大部分学生都能写出“温温”和“暖暖”的外貌特征和温暖的内涵。除了校内观察，教师还应该引导学生把观察对象放在更宽广的校外生活，多观察生活，多练笔。如寒暑假，让学生以小组为单位，每人每周写一篇习作，周末在组内和班内进行交流，达到促进学生多练笔的目的。

（三）训练思辨性思维

如前所述，学生在表述阶段对所描述的对象发表主观看法的能力不足，主要归因于教师在小学阶段不太注重培养学生的思辨性思维。《2022年版语文课标》专门设置了“思辨性阅读与表达”的学习任务群。该任务群提出可通过阅读比较、推断、质疑、讨论等方式，梳理观点、事实、材料及其关系；辨析态度与立场，辨别是非、善恶、美丑，保持好奇心和求知欲，养成勤学好问的习惯；负责任、有中心、有条理、重证据地表达，培养理性思维和理性精神，最终有理有据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教师必须意识到培养学生思辨性思维的重要性，在日常教学中有意识地开展相关训练。

笔者曾尝试用《意林》杂志中的内容作为训练学生思辨性思维的材料，如《我们都是对比下长大的孩子》一文，作者从自身的经历出发，发现身边的大人很喜欢将孩子进行比较，最后提出“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怎样，做好自己，我们就是长大了”的观点。笔者先让学生找出文章的观点，接着让学生联系实际，发表自己的意见——你认为自己是在对比中变得更好还是更差？你同意作者“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怎样，做好自己，我们就是长大了”的观点吗？课堂中，学生围绕“对比的孩子”这一议题各抒己见，能联系自身经历发表自己的看法。绝大部分学生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不应该被比较，但也有少部分学生认为可以比较，因为比较能让自己向优秀看齐。最后，笔者布置练习：尝试写一篇《我们都是对比下长大的孩子》的作文，联系生活实际谈谈自己的观点。只要学生善于观察生活，就可以从生活中得到不同的启示。

（四）以激励促进文学创作

《2022年版语文课标》的“文学阅读与创意表达”学习任务群提出：要引导学生“观察、感受自然与社会，表达自己独特的体验与思考，尝试创作文学作品”。要让学生顺利进入第三个进阶的创作阶段，需要教师做好如下工作。首先，引导学生大量阅读文学作品。在每周的阅读分享课上，可引导学生进行文学类型的阅读，如诗歌、微型小说等，让学生慢慢学习欣赏人物的形象和品味作品的语言。其次，激励学生尝试创作。著名诗人树才曾说：“诗歌课，不是让小朋友学习怎么写诗，而是让他们去体会自己的内心，把自己的‘语言天才与‘表达个性发挥出来。”因此，让学生去体会自己的内心，把心中那份灵动、想象、天真表达出来，就意味着达到了目标。

在教學中，笔者鼓励一部分语言敏感并愿意自我表达的学生积极创作，利用每天课前5分钟鼓励他们在班上分享自己的作品，同时还把这些学生的作品发表在学校每周二的《美文欣赏》栏目。这些方式对已经开始创作的学生是一种鼓励，对没有学会创作的学生是一种激励。长此以往，人人皆可创作的愿景终将实现。

总之，在小学作文教学中开展创意写作教学，引导学生用自己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展现当代小学生的精气神，值得教师们尝试和推广。

参考文献

［1］葛红兵.创意写作学理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20.

［2］葛红兵.从描述、表述到创作：创意写作学视角下小学写作教学进阶新论［J］.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55（1）：67-71.

［3］谭旭东.从创意写作教育理念透视语文教育的变革［J］.中国教师，2020（5）：5-8.

［4］谭旭东.创意写作与作文教育变革［J］.语文教学通讯，2020（3）：4-7.

［5］荣维东，荣天竞.创意写作与中小学写作课程变革［J］.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55（1）：72-78.

［6］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

作者简介：卢小连（1973— ），广西玉林人，本科，高级教师，研究方向为小学语文教学、作文教学；陈相（1980— ），广西玉林人，在职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创意写作。

（责编 黎雪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