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与刑法
2023-04-29川口浩一著陈俊秀夏杉青译
[日]川口浩一著陈俊秀 夏杉青译
摘 要: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涉防疫相关行为的刑事责任引发德日刑法学者的广泛关注。其中,感染者自身的刑事责任、高价转售口罩等防疫物资行为的刑事责任、违反限制外出防控措施行为的刑事责任、医务人员在新冠治疗类选中的刑事责任等问题成为当前日本在疫情防控中亟待解决的刑事议题。川口浩一教授通过与德国法的比较研究,探讨日本在新冠疫情下日益凸显的诸多争议问题,为上述行为的刑事评价确立合理标准,以期发挥刑法维护社会安定和保障人权之机能。
关键词:新型冠状病毒;刑事责任;比较研究
中图分类号: D91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674-8557(2023)01-0110-11
一、前言
德国社会哲学家Jürgen Habermas谈到新冠危机时说:“人们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在面对行动和生活危险时的茫然与束缚。”(So viel Wissen über unser Nichtwissen und über den Zwang,unter Unsicherheit handeln und leben zu müssen,gab es noch nie)[①]然而,为了克服这场危机(或为下一场危机做准备),法学学者还需要给那些必须在未知中行动和生活的人,尤其是医务人员提供法律指引。概言之,为了确保法的安定性(Rechtssicherheit),明确相关法律标准迫在眉睫,这也是刑法学研究中的一大挑战(Herausforderung)。如下文所述,已有研究鲜有关于重症监护“治疗类选法”[②](所谓的“新冠类选”)的讨论。[③]为
了应对这一挑战,在德国以联邦法院原法官、著名刑法评论[④]作者Thomas Fischer[⑤]为代表的实务专家和刑法学者开始就这个问题发表论文。[⑥]鉴于此,本文将通过与德国法的比较研究来系统探讨日本在新冠疫情下日益凸显的诸多刑法问题。
二、新冠感染者自身的刑事责任
【事例1】A的核酸检测结果呈阳性,他明知自己已经感染新冠病毒,[⑦]仍不顾保健所[⑧]居家隔离的要求擅自外出,并告诉家人自己要去传播病毒。A路过两家餐饮店,在第二家酒吧接受了一名女服务员的接待,他承认感染后离开了酒吧。在场的另一名女服务员V后来出现阳性反应,确诊感染新冠肺炎[⑨]。
Fischer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行为人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给他人,则符合《德国刑法典》第223条规定的“普通伤害罪(K?rperverletzung)”的客观构成要件,如果被害人仅仅是无症状感染者,感染行为也构成同一条文中规定的“健康侵害”。[⑩]当然,新冠病毒相关事例和其他事例一样都要考虑具体行为(或因果关系)是否成立。对于该案而言,说明作为主观构成要件的故意和过失的一般区别是必要的。行为人的主观心态即使是“未必故意(间接故意)”,也符合故意犯的成立要件。易言之,若“行为人明知自己已感染新冠病毒,但对是否会感染他人漠不关心(gleichgültig)”,其主观上也应认定为故意。《德国刑法典》第223条[11](普通伤害罪)规定的法定刑为5年以下的自由刑或罚金刑。[12]若感染危及被害人的生命,
则成立《德国刑法典》第224条[13]的“危险伤害罪”(Gef?hrliche K?rperverletzung)[14],判处6个月以上10年以下的自由刑。如果行为人能够预见其行为会感染他人,并违反防止发生感染的注意义务,即使其主观上没有故意,也构成《德国刑法典》第229条[15]的“過失伤害罪”(fahrl?ssige K?rperverletzung),处3年以下的自由刑或罚金刑。在《日本刑法典》中,虽然没有危险伤害罪的加重规定,但也可成立第204条规定的(普通)伤害罪。(《日本刑法典》中伤害罪的法定刑为1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50万日元以下罚金,其法定最高刑比《德国刑法典》中的危险伤害罪更重)。目前新冠肺炎感染率还未确定,行为人难以预见感染风险,其行为是否认定为过失伤害还有待斟酌。两国刑法典中对伤害罪规定的主要区别在于,《德国刑法典》中对人身伤害罪有处罚未遂的规定,而在《日本刑法典》中规范伤害罪未遂的是有关暴行罪[16]的规定(第208条)。因此,若【事例1】中的V没有被感染,或者不能证明A的行为和感染结果之间有因果关系,则其行为成立《德国刑法典》中的危险伤害未遂。但若A没有朝V喷洒飞沫的故意,那么其行为是否构成《日本刑法典》中的暴行罪是存在疑问的。假设【事例1】中的V并没有直接接触A喷洒的飞沫,而是通过接触附着在店内或混合在气溶胶[17]中的病毒感染的,那么A的行为应该构成所谓的“非基于暴行的伤害”。因此,从立法的角度来看,日本也应该对伤害罪未遂作出规定。
如Fischer所述,另一个理论难题是若A明知V有死亡的可能性,则其是否犯有谋杀罪(在德国为谋杀或故杀罪)。众所周知,先前与HIV传播有关的谋杀罪的成立问题在德国存在争议。[18]现阶段新型冠状病毒致死率尚未明确,笔者希望在掌握足够数据后重新探讨这个问题。[19]
三、高价转售口罩等防疫物资行为的刑事责任
【事例2】B大量购买因新冠疫情而供不应求的一次性口罩,进行高价转售。
【事例3】由于日本禁止转售口罩,B大量购买了不受禁令限制的体温计(也存在持续短缺),进行高价转售。
日本《国民生活安定紧急措施法》(1973年第121号法)(以下简称为《紧急措施法》)第26条(分配或配给等)第1项规定“在物价显著高腾或可能显著高腾的情况下,若生活关联物资等的供给显著不足,且供需均衡在一段时间内很难回复,进而对国民生活安定或国民经济平稳运行造成或可能造成重大阻碍时,除法律另有规定外,内阁可颁布政令对该等生活关联物资等做出指定,规定该等生活物资等的分配、配给、使用、转让、转让限制或禁止相关事项。”该法第37条也规定了罚则“依据该法第26条第1项发布的政令可以规定,若违反此政令或基于政令的命令,或违反上述规定的处罚决定,处5年以下徒刑或300万日元以下罚金,或判处徒刑并处罚金;若法人代表及法人或个人的代理人、使用人或其它业务人员,就其法人或者个人的业务实施了违反行为的,除处罚行为人外,还应对法人或个人处以本条规定的罚金刑。”为应对此次口罩短缺,内阁通过了《国民生活安定紧急措施法施行令》(1974年第4号政令)的改正政令。新政令第1条将卫生口罩指定为《紧急措施法》第26条第1项上的生活关联物资。第2条规定“自向不特定交易方交售卫生口罩者处购入卫生口罩者,不得转让该等购入的卫生口罩(仅限对不特定或多数的人,申请或引诱缔结该等卫生口罩的买卖契约后进行的转让,且价格超过该等卫生口罩的购入价格)。”第7条第1项规定了罚则(同条第2项有双重处罚):“若违反第2条规定,处1年以下徒刑或100万日元以下罚金,或判处徒刑并处罚金。” 因此,国家可以处罚【事例2】中B转售卫生口罩的行为,但除非政令修改,否则不能处罚【事例3】中转售体温计的行为。[20]另外,【事例2】中购买者的行为构成刑法理论上所谓对向犯的必要共犯,该案将只有一方(本政令中的口罩销售者)受到处罚。鉴于此,最高法院判例[21]以所谓的立法者意思说为基础,规定购买者原则上不能作为销售者的共犯受处罚。但是,在采用立法者意思说的学说中,有的认为当参与程度超过一般限度时,共犯成立。[22]笔者认为这种学说界限模糊,应该认定购买者不受任何处罚。
不同于日本法,《德国民法典》在违背公序良俗的行为中明文规定了暴利行为,《德国刑法典》也规
定了暴利罪。首先,《德国民法典》第138条[23](违背良俗的法律行为:牟取暴利)第1项与《日本民法典》第90条内容一致,都规定“违背善良风俗的法律行为无效”,第2项却紧接着规定:“某人利用他人处于窘迫情势、欠缺经验、缺乏判断力或者意志显著薄弱,以法律行为使该他人就某项给付向自己或第三人约定或给予与该项给付明显地不相当的财产利益的,该法律行为无效。”《德国刑法典》第291条第1项的暴利罪(Wucher)[24]规定,乘他人处于窘迫情势、欠缺经验、缺乏判断力或者意志显著薄弱,使人向自己或第三人就“租赁房屋的租金或与之相关的附加给付”等“给付(Leistung)”(第1号至第3号)或“上述给付之一的允诺”(第4号)承诺或给予无对价或使其允诺显不相当的财产利益的,处3年以下自由刑或罚金。[25]在德国,Fischer认为【事例2】中高价转售口罩的行为适用这项暴力罪的规定。[26]不仅如此,像【事例3】那样高价转售口罩以外的物品的行为,也能通过暴利罪进行处罚。在日本,最近修改《日本民法典》的讨论中立法者搁置了暴利行为的明文化议题,但就在《日本刑法典》中在财产犯的框架内导入暴利罪的议题进行立法论的讨论是有必要的。笔者认为,至少在《紧急措施法》和后文提到的《新型流感等对策特别措施法》(2012年第31号法律)(以下简称为《特别措施法》)等法案中,制定禁止和处罚紧急事态下的一般暴利行為的规定是值得考虑的。
四、违反限制外出防控措施行为的刑事责任
【事例4】C虽然被要求停业,但仍继续经营弹珠机[27]店。D无视非必要不出门的要求,在C经营的弹珠机店进行了游戏。
众所周知,在日本C和D都不会受到处罚。首先,停业请求、指示和“非必要不出门”请求是依据以下规定。
基于《特别措施法》第24条(都道府县对策本部长[28]的权限)第9项规定的一般协助请求:“都道府县对策本部长认为有必要准确及迅速实施该都道府县区域之新型流感等对策时,可对公私团体或个人,就区域之新型流感等对策的实施发出必要的协助请求。”
基于该法第45条(关于预防感染的协助请求等)第1项规定的所谓的“非必要不出门”请求:“在新型流感等紧急事态下,为了防止新型流感等的蔓延、保护国民的生命和健康、以及避免造成国民生活和国民经济的混乱而确有必要时,特定的都道府县知事综合考虑新型流感等的潜伏期、恢复期及发生的状况后,可在其决定的期间及区域中请求该特定都道府县居民提供除维持生活所需的情况外其他防止新型流感等感染所需的协助。”
基于该条第2项规定的停业等的请求:“在新型流感等紧急事态下,为了防止新型流感等的蔓延、保护国民的生命和健康、以及避免造成国民生活和国民经济的混乱而确有必要时,特定的都道府县知事综合考虑新型流感等的潜伏期和恢复期后,可在其决定的期间内,向管理学校、社会福利设施(仅限于通过门诊或短期住院使用的)、演出场(指《演出场法》(1948年第137号法)第1条第1款规定的演出场)等政令规定的多数人使用的设施的人或者使用该设施举办活动的人(在下一项中称为“设施管理者等”),请求限制或停止使用该设施、限制或停止举办活动或采取政令规定的其他措施。”
基于同条第3项规定的停业等的指示:“在设施管理者等无正当理由却拒绝前款规定的请求时,仅在特定都道府县知事认定为了防止新型流感等的蔓延、保护国民的生命和健康、以及避免造成国民生活和国民经济的混乱而确有必要时,可以向该设施管理者等作出请求采取相关措施的指示。”[29]
这些规定之间的关系复杂,不仅存在紧急事态宣言时期政府和都道府县知事的权限不足、发布宣言(但没有强制力)的意义不大等各种问题,还存在停业请求没有补偿规定、非必要不出门请求没有保证其效力的制裁规定等重大立法缺陷。笔者认为有必要对这部法律进行根本性的修改。
与此相对,德国自联邦共和国成立以来第一次以立法方式确定采取外出限制等措施,但其制定的相关法律却较日本更为发达。《传染病防止法(Infektionsschutzgesetz-IfSG)》[30]第32条[31]赋予了各邦政府通过制定抗击新冠疫情(Bek?mpfung der Corona-Pandemie)的各种法规命令(Rechtsverordnung)进行命令、禁止的权限。例如,巴登、维尔滕堡于2020年3月28日制定了《新冠政令(Corona-Verordnung-CoronaVO)》[32],依据《传染病防止法》第28条第1项[33]采取了外出限制[34]等各种保护措施。并且对于违反该措施的,可以根据《传染病防止法》第73条第1项第6号[35]中的规定处以《秩序违反法》上的罚款,也可以根据该法第75条第1项第1号[36]的规定处以2年以下的自由刑或罚金刑。因此,对于在德国违反外出限制等措施的行为人,在初次处以违反秩序(Ordnugswidrigkeit)的罚款后,还可以处以刑罚。笔者认为有必要对区分
两者的标准等进行更详细的研究。现在日本也在就违反停业指示等的罚则进行特别讨论[37]。笔者认为可以参见德国的规定,对于违反外出限制措施等的行为人,不立即处以刑罚而是处以所谓的“作为秩序罚的罚款”,[38]只对反复违反等有一定恶性的事例设立刑罚等。
五、医务人员在新冠治疗类选中的刑事责任
【事例5】患有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症的重症患者X(60岁)和其他重症患者Y(20岁)在ICU住院,但两人都处于需要ECMO[39]的状态。但是,在ICU中没有使用的ECMO只剩下一个了。由于医生E在年轻的Y身上安装了ECMO,Y被救活,但X死亡。
如另一篇文章[40]所述,意大利是新冠危機期间第一个发现自己严重需要重症监护治疗类选法制度的国家。今年3月6日,意大利麻醉、镇痛、重症医学学会(SIAARTI=Società Italiana di Anestesia Analgesia Rianimazione e Terapia Intensiva)[41]工作组迅速应对这一情况,发布了临床伦理指南《资源有限的特殊情况下重症监护分配的临床伦理建议》[42],这其中规定了类选标准,特别强调患者年龄和剩余寿命。美国医生、生物伦理学家Ezekiel Emanuel等人都是这样的标准的支持者。他们认为关于新冠病毒治疗类选法,以“平等对待(Treat people equally)”为导向的“先到者先提供(First-come, first-served)”标准不应该被使用,“以利润最大化(Maximize benefits)”为导向的“被挽救生命数量最大化(Save the most lives)”以及“剩余寿命最大化(Save the most life-years)”是“最值得优先考虑的(Receives the highest priority)”。[43]英国伦敦大学学院(UCL)的Christina Pagel回应并质疑称,这样的标准“令人作呕(uncomfortable)”,“20岁的人比50岁的人更有价值吗”“一个50岁的人比一个20岁的人拥有更多的经验和技能,对经济发展不是更有用吗”。[44]对此,Emanuel认为,应该将更多的资源用于那个“仅活了更短暂人生的20岁患者”。[45]根据这一标准,医生E应该在【事例5】中选择20岁的患者Y,并且不需要(在法律和道德上)对另一重症患者X的死亡负责。相反,如果医生E选择年龄较大且剩余寿命较短的患者X,那么他应当对患者Y的死亡承担一定的责任。
在德国,以患者年龄与剩余寿命作为标准[46]的治疗类选法也招致诸多批评。例如,雷根斯堡大学的哲学家Weyma Lübbe[47]认为,虽然在此类紧急情况下为医生进行重症监护治疗类选(Lübbe称之为“新冠类选”)提供明确的指引有助于减轻医生的负担,但以患者年龄与剩余寿命作为考量标准仍然值得商榷。换言之,在其他救助资源的分配问题上,如捐赠器官的分配,年龄和剩余寿命标准绝不能被广泛认可。Lübbe认为,“最大化”标准不应仅包括年龄,还应包括治疗后存活的可能性。例如,60岁男性(假设平均剩余寿命为20年)若不接受治疗肯定会死亡(在这种情况下生存机会为0%),但若接受治疗有70%的生存机会,则投入重症监护资源后计算出的剩余寿命增加量为14年(20年的70%)。同时,20岁男性(假设平均剩余寿命为60年)即使不接受治疗也有70%的生存机会,若接受治疗则存活率为100%,投入资源后计算得出剩余寿命增加60-42岁(或60岁的70%)=18岁。因此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应当考虑接受后者接受重症监护治疗,而不是前者。然而,Lübbe称上述例子中的“效率化”标准适用于私营经济,而不适用于卫生系统(Gesundheitswesen)。因为从公众的角度来看,两个人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wertvoll)”,一个人(假设20岁)并不比另一个人(60岁)更有价值。并且Lübbe指出,即使在法学中,也使用权利(Rechten)而不是功利(Nutzen)或价值(Wert)等术语来描述卫生资源的分配标准,认为“权利以非分配方式发挥作用”。因此,即使在医疗资源困难情况下,也不应当基于“最大化”标准的立场,而是必须从“权利”的角度来确定标准[48]。德国重症监护和急诊医学跨学科协会(DIVI)、德国肺部学呼吸医学学会(DGP)、医学伦理学研究院(AEM)和德国姑息治疗协会(DGP)等七个医学协会共同制定《关于确定COVID-19大流行背景下急诊和重症监护容量分配的临床和伦理的建议》,[49]指出应当以客观指标作为判定重症监护救治先后顺序的重要考量,例如达到肺功能恶化、器官衰竭、败血症、免疫缺陷以及癌症等基础疾病的严重程度,并禁止使用年龄、国籍、生命价值等标准。[50]此外,值得注意的是,近期一些德国刑法学者也就上述标准展开探讨。[51]本文认为,有必要从刑法理论角度对此进行详细的分析,学界观点主要聚焦于以下六个核心议题。[52]
“医生在所谓的类选情况(Triage-Situationen)下需要法的安定性(Rechtssicherheit)。国家和法律为了拯救有治疗义务的医生们,不能只依靠个人良心判断(individuelle Gewissensentscheidung)而让他们背负完全的伦理责任(vollst?ndige ethische Verantwortung)和全面的责任风险(umfangreiche Haftungsrisiken)。”
“立法者被要求为治疗类选法制定标准(Vorgaben für die Triage)。如果立法者不应对这一课题,那么法学和法律实务必须允许医生们在遵循尊重人人基本平等(Basisgleichheit)的医疗伦理标准(medizinischethische Vorgaben)的要求下合法应对这一困境。”
“在资源不足(Ressourcenmangel)这一可以潜在决定生死的不可避免的现状下,治疗者不能适当治疗所有患者时,不应再对他们进行非法谴责(Unrechtsvorwurf)。在治疗类选的紧迫状况(Mangellage)下,个别患者的治疗请求权(Behandlungsanspruch)应服从卫生系统资源(Ressourcen des Gesundheitswesens)的平等分配(gleiche Teilhabe)。”
“为了治疗有适应症[53](medizinische Indikation)且具有同等或更高临床成功可能性(Erfolgsaussicht)的其他患者,尽管某个患者也有适应症,但在一开始就没有接受重症监护治疗的情况下,该医生的行为是合法的,而并非只是被免责。”
“医生以治疗其他手段无法治疗的患者,临床成功的可能性明显高为理由,从该患者处取下已经投入使用的人工呼吸器的行为是合法的。每个被中断治疗的患者虽在原则上仍具有重症监护治疗(intensivmedizinische Behandlungen)的适应症,医生仍可以依法行事。但是这个成功的可能性,绝对不能只以年龄为标准来判断。”
“为实现类选目的,医学专家团体的临床伦理建议原则上提出了合理的决定标准和决定程序。考虑到责任补充性地转移到其他机构的可能性,并且在确认了因中断已经开始的治疗而临床成功的可能性明显高的要件的情况下,医生因遵守标准而产生的刑事和民事归责效果(straf-und zivilrechtliche Haftungsfolgen)通常(regelm??ig)被排除。”
在依據此标准判断“更高的临床成功可能性”时,不能仅根据年龄来判断(议题5),这一点备受关注。
同样在日本,2020年3月30日,生命与医学伦理研究会发布了一份报告,题为“呼吸机短缺和在COVID-19爆发期间确定呼吸机分配过程的建议”,提出了在“必须选择需要使用呼吸机的患者时”,“优先考虑挽救生命可能性高的患者”的标准。其“关于救命可能性的判断,医疗、护理团队应根据个别患者的病情,使用在急救医疗、重症监护领域广泛适用的重症度指标等进行慎重选择,同时应适当地记录判断的过程”,并且该报告认为“根据性别、种族、社会地位、有无公共医疗保险、医院利润(例如优先考虑支付高额私人医疗费用的患者)等标准的选择是带有歧视的,绝对不能进行”,[54]但报告没有涉及关于年龄的
考虑。我认为,这个规定应该加上“年龄”。虽然关于类选标准有各式各样的讨论,但更值得注意的是有人提出利用AI进行类选。[55]今后有必要对这种国际趋势进行深入研究。
另外,从刑法上对【事例5】进行考察:即使医生E对X和Y两者都负有治疗义务,也不可能同时履行对双方的义务,因此我们认定存在基于“义务冲突(Pflichtenkollision)”[56]的违法阻却事由。无论医生选择X还是Y,都会阻却不作为杀人罪的违法性。关于这一点,笔者将在另一篇论文中详细论述。
六、今后的课题
本文通过与德国法的比较研究,概览了与新型冠状病毒相关的刑法问题。虽然日本的新冠疫情事态发展难以预测,但笔者仍希望对本文提出的议题展开更为深入细致的探讨。目前应当优先关注的两个主题是:其一,保障外出限制等措施的行政和刑事制裁的必要性及其关系;其二,重症监护类选治疗与刑法上的不作为犯罪理论、义务冲突理论[57]之间的关系。
(责任编辑:周 宇)
【作者简介】川口浩一:日本明治大学法学研究科教授,弗莱堡大学法学博士。
【译者简介】陈俊秀:福州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法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暨贵州省社会科学院联合培养
博士后。夏杉青:福州大学国际法研究所研究员助理。
[①]Vgl. Markus Schwering, Jürgen Habermas über Corona:?So viel Wissen über unser Nichtwissen gab es noch nie“, FR vom
10.04.2020, https://www.fr.de/kultur/gesellschaft/juergen-habermas-coronavirus-krise-covid19-interview-13642491.html?fbclid=IwAR08laVb3KKh8XP-81cni4CwdwXOTRhk07P474WxIjop4_Z4pv3R6mwr62Q,访问日期:2020年4月30日,以下相同。
[②]“治疗类选法”原是指对战场上的伤员依据救治的紧迫性和治愈的可能性来进行筛选、分类以决定治疗优先权的一种方法,现指根据病
人受伤情况决定治疗和处理优先级的分析工具。——译者注
[③] 例如,《法学研讨会》2015年4月号刊登的特别企划《大流感与法律》中并没有刊登刑法学者的评论。另外,德国关于类选治疗法律
問题的前期研究较少,作为专门研究的只有Alexander Brech, Triage und Recht: Patientenauswahl beim Massenanfall Hilfebedürftiger in der Katastrophenmedizin. Ein Beitrag zur Gerechtigkeitsdebatte im Gesundheitswesen,2008。日本关于类选治疗法律问题的研究参见小西敦:《大规模灾害时的生物概念再研究(1)(2·完)》,载《自治研究》2019年第95卷第7号,第83页以下、同卷第8号第33页以下;筱原拓也:《灾害时的医疗救助现状:医疗急救的现状和课题(后篇)》,NISSEI基础研究报告2016年8月3日,https://www.nli-research.co.jp/files/topics/53548_ext_18_0.pdf?fbclid=IwAR2VzbyKQZB_pKYkeNDBccU-nmlwo73F97MHovM860x_GO5STeEFhepEW48;永井幸寿:《在医疗灾难中治疗类选法的法律问题》,载《灾害复兴研究》2012年第4号,第85页以下。
[④]Vgl. Thomas Fischer, Strafgesetzbuch: StGB mit Nebengesetzen, Kommentar, 67.Auflage 2020.
[⑤]Vgl. Thomas Fischer, Virus strafbar!:Eine Kolumne, Spiegel Panorama v.09.03.2020,https://www.spiegel.de/panorama/justiz/coronavirus-
und-das-strafrecht-virus-strafbar-kolumne-a-9347f5da-d295-4a67-90b4-3e0362f77089?fbclid=IwAR0K1fytwfqaSV91d4.
[⑥] Vgl. Till Zimmermann, ?rzte in Zeiten von Corona: Wer stirbt zuerst? . In: Legal Tribune Online, 23.03.2020 ,https://www.lto.de/
persistent/a_id/40967/; Elisa Hoven, Auch auf das Alter kommt es an, FAZ vom 31.03.2020. https://www.faz.net/einspruch/triage-entscheidungen-auch-auf-das-alter-kommt-es-an-16705931.html;Fynn Wenglarczyk, Ausgehen in Zeiten von Corona: Wann mansich strafbar macht, Ito v. 21.03.2020, https://www.lto.de/recht/hintergruende/h/corona-ausgehen-freunde-treffen-strafbar gefaehrliche-koerperverletzung-fahrlaessig-ausgangssperre-quarantaene/;Axel Deutscher, Die ,,Corona-Krise“ und das materielle Strafrecht, StRR April/2020, 5ff., https://blog.burhoff.de/wp-content/uploads/Deutscher_Corona_StRR 04_2020_05.pdf; Christian J?ger/Johannes Gründel, Zur Notwendigkeit einer Neuorien tierung bei der Beurteilung der rechtfertigenden Pflichtenkollision im Angesichtder Corona-Triage, ZiS 2020, 151ff.;Thomas R?nnau/ Kilian Wegner, Grundwissen-Strafrecht: Triage, JuS 2020, 403ff.;Karsten Gaede/ Michael Kubiciel/ Frank Saliger/ Michael Tsambikakis, Rechtm??iges Handeln in der dilemmatischen Triage-Entscheidungssituation: Stellungnahme, medstra 2020, 129ff..
[⑦]新型冠状病毒的正式名称是SARS-COV-2,由此引起的肺炎被称为COVID-19。
[⑧] 在日本“保健所”是提供医疗服务、增强国民体格的公共卫生行政组织,是地方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体系的中枢机构。——译者注
[⑨] 参见2020年3月18日日本时事通讯社新闻《50代男性感染新冠死亡,感染后带病去餐饮店有影响吗——爱知县》,https://www.jiji.co
m/jc/article?k=2020031800925&g=soc中报道的事例。该事例的男性(57岁)患有肝癌,第二天住院后病情加重,13天后死亡。
[⑩]Vgl. Thomas Fischer, Strafgesetzbuch: StGB mit Nebengesetzen, Kommentar, 67.Auflage 2020.
[11]StGB § 223 K?rperverletzung.(1) Wer eine andere Person k?rperlich mi?handelt oder an der Gesundheit sch?digt, wird mit Fre
iheitsstrafe bis zu fünf Jahren oder mit Geldstrafe bestraft. (2) Der Versuch ist strafbar.
[12] 德国实行按日罚款制度,罚款金额因行为人的具体情况而定。
[13]StGB § 224 Gef?hrliche K?rperverletzung.
(1) Wer die K?rperverletzung.
1. durch Beibringung von Gift oder anderen gesundheitssch?dlichen Stoffen,
2. mittels einer Waffe oder eines anderen gef?hrlichen Werkzeugs,
3. mittels eines hinterlistigen ?berfalls,
4. mit einem anderen Beteiligten gemeinschaftlich oder,
5. mittels einer das Leben gef?hrdenden Behandlung.begeht, wird mit Freiheitsstrafe von sechs Monaten bis zu zehn Jahren, in minder schweren Fallen mit Freiheitsstrafe von drei Monaten bis zu fünf Jahren bestraft.
(2) Der Versuch ist strafbar.
[14]Wenglarczyk認为,喷洒飞沫等行为相当于同条第1项第5号的“危及生命的处理(einer das Leben gef?hrdenden Behandlung)”。
Vgl. Fynn Wenglarczyk, Ausgehen in Zeiten von Corona: Wann mansich strafbar macht, Ito v. 21.03.2020.
[15]StGB § 229 Fahrl?ssige K?rperverletzung.Wer durch Fahrl?ssigkeit die K?rperverletzung einer anderen Person verursacht,wird mit
Freiheitsstrafe bis zu drei Jahren oder mit Geldstrafe bestraft.
[16] 德国刑法不区分伤害罪和暴行罪,关于伤害罪的规定实际上包含了部分暴行罪。——译者注
[17]“气溶胶”是指悬浮在大气中的微小颗粒。——译者注
[18]Vgl. BGHSt. 36,1; 36, 362;Thomas Fischer, Strafgesetzbuch:StGB mit Nebengesetzen,Kommentar,67.Auflage 2020,§212,Rn. 4.
[19] 包括总论中被允许的危险和自我答责的自陷风险(Eigenverantwortliche Selbstgef?hrdung)问题,以及分论中的相关问题,例如明
知不是感染者却伪装成感染者并接受停业津贴的行为是否构成欺诈罪(《德国刑法典》第264条)、伪装成感染者并利用他人恐惧心理取得财物的行为是否构成准强盗罪(《德国刑法典》第255条)等。
[20]此外,口罩转售规定的立法也存在“漏洞”,即政府禁止个人或经营者以高价转售从零售商那里购买的口罩,但个人或经营者作为零
售商采购口罩并销售的行为并没有成为限制的对象。因此作为零售商的餐饮店和服装店等店铺大量进货口罩,在店内以目前售价的3至4倍的价格销售的现象接连出现。参见2020年04月21日23时30分朝日电视台《缺货口罩在餐饮店出售,禁止转卖也有“漏洞”》,https://news.tv-asahi.co.jp/news_society/articles/000182344.html。对此,政府强化了对不正当进行高额销售等的从业者进行入内检查等对策,在紧急事态宣言期间,除了高额销售之外,还巩固了调查从业者是否因囤积和惜售等不正当地获得利益的方针,在判断为不正当的情况下,基于《新型流感等对策特别措施法》各都道府县对从业者除了可以进行销售请求和入内检查之外,还决定可以采取强制征用的对策。参见2020年4月27日TBS NEWS《加强口罩高价销售、入内检查等对策的方针》,https://news.tbs.co.jp/newseye/tbs newseye3965378.htm。
[21] 参见日本最高裁判所判例集,1968年12月24日刑集第22卷第13号,第1625页。
[22]参见[日]团藤重光著:《刑法纲要总论(第3版)》,创文社1990年版,第433页。另外,2020年4月24日朝日新闻,https://www.asahi.co
m/articles/ASN4Q4QF1N49PTIL03S.html,《购买转卖口罩会受罚吗?田村康正律师有关新冠肺炎的法律咨询》一文认为,“即使购买者购买了违法口罩”也不可能“立即受到处罚”,但“如果购买者不停地要求不愿意转售的人出售,有可能受到处罚”。
[23]BGB § 138 Sittenwidriges Rechtsgesch?ft; Wucher.
(1) Ein Rechtsgesch?ft, das gegen die guten Sitten verst??t, ist nichtig.
(2) Nichtig ist insbesondere ein Rechtsgesch?ft, durch das jemand unter Ausbeutung der Zwangslage, der Unerfahrenheit, des Mangels an Urteilsverm?gen oder der erheblichen Willensschw?che eines anderen sich oder einem Dritten für eine Leistung Verm?gensvorteile versprechen oder gew?hren l?sst, die in einem auff?lligen Missverh?ltnis zu der Leistung stehen.
[24]StGB § 291 Wucher.
(1) Wer die Zwangslage, die Unerfahrenheit, den Mangel an Urteilsverm?gen oderdie erhebliche Willensschw?che eines anderen dadurch ausbeutet, da? er sich oder einem Dritten.
1. die Vermietung von R?umen zum Wohnen oder damit verbundene Nebenleistungen,
2. für die Gew?hrung eines Kredits,
3. für eine sonstige Leistung oder,
4. für die Vermittlung einer der vorbezeichneten Leistungen.
Verm?gensvorteile versprechen oder gew?hren l??t, die in einem auff?lligen Mi?verh?ltnis zu der Leistung oder deren Vermittlung stehen, wird mit Freiheitsstrafe bis zu drei Jahren oder mit Geldstrafe bestraft. Wirken mehrere Personen als Leistende, Vermittler oder in anderer Weise mit und ergibt sich dadurch ein auff?lliges Mi?verh?ltnis zwischen s?mtlichen Verm?gensvorteilen und s?mtlichen Gegenleistungen, so gilt Satz 1 für jeden, der die Zwangslage oder sonstige Schw?che des anderen für sich oder einen Dritten zur Erzielung eines uberm??igen Verm?gensvorteils ausnutzt.
(2) In besonders schweren F?llen ist die Strafe Freiheitsstrafe von sechs Monaten bis zu zehn Jahren. Ein besonders schwerer Fall liegt in der Regel vor, wenn der T?ter?
1. durch die Tat den anderen in wirtschaftliche Not bringt,
2. die Tat gewerbsm??ig begeht,
3. sich durch Wechsel wucherische Verm?gensvorteile versprechen l??t.
[25]關于德国暴利罪的规定,参见[日]京藤哲久:《暴利罪》,载《吉川经夫先生古稀祝贺论文集 刑事法学的历史和课题》,法律文化社
1994年版,第243页以下;[日]菊地一树:《强迫的界限和规范的自律》,载《早稻田法学》2018年第94卷第1号,第25页以下、第35页注(30)。
[26]Vgl. Thomas Fischer, Virus strafbar!:Eine Kolumne, Spiegel Panorama v.09.03.2020,Thomas Fischer, Strafgesetzbuch: StGB mit
Nebengesetzen, Kommentar, 67.Auflage 2020, § 291, Rn. 4, 10 f..
[27] 弹珠机,始创于日本,是一种具有娱乐与博彩成分的机器。——译者注
[28] 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爆发集中的地区,在取得厚生劳动大臣的认可后,地方自治体应设置地方对策本部,应对公共卫生事件。
都道府縣对策本部部长由都道府县知事担任,其他成员包括副知事、都道府县教育委员会教育局局长、警视总监或都道府县警察本部长、特别区的消防长等相关部门负责人。——译者注
[29] 根据《特别措施法》第45条第4项的规定,特定都道府县知事在判断是否需要根据第一项或第二项的规定进行请求或根据第三
项的规定进行命令时,必须事先听取具有感染症相关专业知识的人和其他有学识有经验者的意见。——译者注
[30]该法案全称:《人类传染病预防与控制法(Gesetz zur Verhütung und Bek?mpfung von Infektionskrankheiten beim Menschen)》。
——译者注
[31]IfSG § 32 Erlass von Rechtsverordnungen.
Die Landesregierungen werden erm?chtigt, unter den Voraussetzungen, die für Ma?nahmen nach den §§ 28 bis 31 ma?gebend
sind, auch durch Rechtsverordnungen entsprechende Gebote und Verbote zur Bek?mpfung übertragbarer Krankheiten zu erlassen. Die
Landesregierungen k?nnen die Erm?chtigung durch Rechtsverordnung auf andere Stellen übertragen. Die Grundrechte der Freiheit der Person (Artikel 2 Abs. 2 Satz 2 Grundgesetz),der Freizügigkeit (Artikel 11 Abs. 1 Grundgesetz), der Versammlungsfreiheit (Artikel 8 Grundgesetz), der Unverletzlichkeit der Wohnung (Artikel 13 Abs.1 Grundgesetz) und des Brief- und Postgeheimnisses (Artikel 10
Grundgesetz) k?nnen insoweit eingeschr?nkt werden.
[32] 该政令全称:《关于防止SARS-Cov-2病毒感染扩大的感染防治措施的邦政府令(Verordnung der Landesregierung über infektions
schutzende Ma?nahmen gegen die Ausbreitung des Virus SARS-Cov-2)》截至4月30日,该条例已经被修改了六次https://www.baden-wuerttemberg.de/de/service/aktuelle-infos-zu-corona/aktuelle-corona-verordnung-des-landes-baden-wuerttemberg/。
[33]IfSG § 28 Schutzma?nahmen.(1) Werden Kranke, Krankheitsverd?chtige, Ansteckungsverd ?chtige oder Ausscheider festgestellt o
der ergibt sich, dass ein Verstorbener krank,krankheitsverd?chtig oder Ausscheider war, so trifft die zust?ndige Beh?rde die notwe
ndigen Schutzma?nahmen, insbesondere die in den §§ 29 bis 31 genannten,soweit und solange es zur Verhinderung der Verbreitung übertragbarer ¨Krankheiten erforderlich ist; sie kann insbesondere Personen verpflichten, den Ort, an dem sie sich befinden,
nicht oder nur unter bestimmten Bedingungen zu verlassen oder von ihr bestimmte Orte oder ?ffentliche Orte nicht oder nur unter bestimmten Bedingungen zu betreten. Unter den Voraussetzungen von Satz 1kann die zust?ndige Beh orde Veranstaltungen oder sonstige Ansammlungen von Menschen beschranken oder verbieten und Badeanstalten oder in ¨ § 33 genannte Gemeinschaftseinr
ichtungen oder Teile davon schlie?en. Eine Heilbehandlung darf nicht angeordnet werden. Die Grundrechte der Freiheit der Person (Artikel 2 Absatz 2 Satz 2 des Grundgesetzes), der Versammlungsfreiheit (Artikel 8 des Grundgesetzes), der Freizügigkeit (Artike
l 11 Absatz 1 des Grundgesetzes) und der Unverletzlichkeit der Wohnung (Artikel 13 Absatz 1 des Grundgesetzes) werden insow
eit eingeschr?nkt.
[34] 然而外出限制是否包含在《傳染病防止法》第28条第1项规定的保护措施中存在争议,Vgl. Fynn Wenglarczyk, Ausgehen in
Zeiten von Corona:Wann mansich strafbar macht,Ito v. 21.03.2020; Henning Lorenz/Mustafa O?lakc?o?lu, Keine Panik im Nebenstrafrecht - Zur Strafbarkeit wegen Verst??en gegen Sicherheitsma?nah-men nach dem IfSG, KriPoZ 2020, 108ff.; Simon Pschorr, Warum nur infektion-sschutzrechtliche Verwaltungsakte, nicht aber Rechtsverordnungen strafbewehrt sind: Zur Entstehung einer Gesetzeslücke, 28. April 2020 https://www.juwiss.de/67-2020/?fbclid=IwAR03hTSYkJ0W07IZfG1hujAnKdREUNd23GqUAH9xvpyaN3_1。
[35]IfSG § 73 Bu?geldvorschriften.(1)Ordnungswidrig handelt, wer entgegen § 50a Absatz 3 Satz 1, auch in Verbindung mit einer
Rechtsverordnung nach § 50a Absatz 4 Nummer 2, Polioviren oder dort genanntes Material besitzt.
(1a) Ordnungswidrig handelt, wer vors?tzlich oder fahrl?ssig.1....
6. einer vollziehbaren Anordnung nach § 17 Abs. 1, auch in Verbindung mit einer Rechtsverordnung nach Abs. 4 Satz 1, § 17 Abs. 3 Satz 1, § 25 Absatz 3 Satz 1 oder 2, auch in Verbindung mit § 29 Abs. 2 Satz 2, dieser auch in Verbindung mit einer Rechtsverordnung nach § 32 Satz 1, § 25 Absatz 4 Satz 2, § 28 Abs. 1 Satz 1, auch in Verbindung mit einer Rechtsverordnung nach § 32 Satz 1, oder § 34 Abs. 8 oder 9 zuwiderhandelt,
[36]IfSG § 75 Weitere Strafvorschriften.(1)Mit Freiheitsstrafe bis zu zwei Jahren oder mit Geldstrafe wird bestraft, wer1. einer voll
ziehbaren Anordnung nach § 28 Abs. 1 Satz 2, § 30 Abs. 1 oder § 31, jeweils auch in Verbindung mit einer Rechtsverordnung nach § 32 Satz 1, zuwiderhandelt, ...
[37] 参见2020年4月27日日本时事通讯社新闻《若不响应停业要求则考虑修改附加罚则的法律——西村经济再生相》,https://www.jiji.
com/jc/article?k=2020042701000&g=pol。
[38] [日]田中良弘著:《行政处罚概念与法治国家》,弘文堂2017年版,第10页以下。
[39]“ECMO”是指体外膜肺氧合(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主要用于对重症心肺功能衰竭患者提供持续的体外呼吸与循
环,以维持患者生命。——译者注
[40] [日]川口浩一、吉中信人:《关于意大利的重症监护治疗类选法》,载《法律时报》2020年第92卷第7号,第56页以下。
[41] 参见意大利麻醉、镇痛、重症医学学会的主页,http://www.siaarti.it。
[42] [日]吉中信人译:《在资源有限的特殊情况下如何分配集中治疗的临床伦理建议》,载《法律时报》2020年第92卷第7号,第
92页以下。
[43] 参见Ezekiel J. Emanuel等人,《新冠肺炎疫情下稀缺医疗资源的公平分配》,载《新英格兰医学杂志》,https://www.nejm.org/doi/ful
l/10.1056/NEJMsb2005114。
[44] 参见2020年5月21日《纽约时报》新闻,《医生可能面临的最困难的问题:谁将被拯救?”谁不会呢?》,https://www.nytimes.com/2
020/03/21/us/coronavirus-medical-rationing.html。
[45] 参见2020年3月24日《纽约时报》新闻,《谁应该先得救?专家提供道德指导》,https://www.nytimes.com/2020/03/24/upshot/corona
virus-rationing-decisions-ethicists.html。
[46] 德國的Hoven是该标准的拥护者之一, Vgl. Elisa Hoven, Auch auf das Alter kommt es an, FAZ vom 31.03.2020. https://www.faz.
net/einspruch/triage-entscheidungen-auch-auf-das-alter-kommt-es-an-16705931.html。
[47]Vgl. Weyma Lübbe, Corona-Triage: Ein Kommentar zu den anl?sslich der Corona-Krise publizierten Triage-Empfehlungen der I
talienischen SIAARTI-Mediziner,15. M?rz 2020. https://verfassungsblog.de/corona-triage/.
[48]Vgl. Weyma Lübbe, Corona-Triage: Ein Kommentar zu den anl?sslich der Corona-Krise publizierten Triage-Empfehlungen der i
talienischen SIAARTI-Mediziner,15. M?rz 2020, https://verfassungsblog.de/corona-triage/.
[49]Vgl. Deutsche Interdisziplin?re Vereinigung für Intensiv- und Notfallmedizin (DIVI)et al., Entscheidungen über die Zuteilung vo
n Ressourcen in der Notfall- und der Intensivmedizin im Kontext der COVID-19-Pandemie,25.03.2020 ,https://www.divi.de/empfehlungen/publikationen/covid-19/1540-covid-19-ethik-empfehlung-v2/file.
[50] 参见2020年4月7日新潮社Foresight新闻《被新冠灾难逼迫的“生命的筛选”:德国医学界建议的“严密规则”的内容》,https://
www.fsight.jp/articles/-/46762。
[51]Vgl. Karsten Gaede/ Michael Kubiciel/ Frank Saliger/ Michael Tsambikakis, Rechtm??iges Handeln in der dilemmatischen Triage-
Entscheidungssituation: Stellungnahme, medstra 2020,129 ff..
[52]Vgl. Karsten Gaede/ Michael Kubiciel/ Frank Saliger/ Michael Tsambikakis, Rechtm??iges Handeln in der dilemmatischen Triage-
Entscheidungssituation: Stellungnahme, medstra 2020, 129.
[53] “适应症”是医学名词,又叫指征(indication),指药物、手术等方法适合运用的范围、标准。——译者注
[54] 另外,“不考虑患者是否是医疗工作者”。
[55] 参见2020年3月23日The Medical AI Times新闻《进入人工智能时代:用机器学习预测COVID-19死亡风险》,https://aitimes.
media/2020/03/23/4497/?fbclid=IwAR0xrXUK9WMUVqPKAoN0Hua3KvsifBkc8RDHukYhtbIkm6k2IUrQwh7tUV0,关于中国研究人员发明通过分析血样预测COVID-19患者生存率的AI工具的报道。
[56]关于义务冲突理论的讨论,参见Thomas Fischer, Strafgesetzbuch: StGB mit Nebengesetzen, Kommentar, 67.Auflage 2020, Rn. 11f
f.vor § 32。另外,在日本的讨论,参见大嶋一泰:《刑法中的义务冲突与紧急避险》,载《福冈大学法学论丛》1977年第21卷第3、4号,第275页以下;大嶋一泰:《刑法中义务冲突论的动向》,载《福冈大学法学论丛》1974年第19卷第2、3号,第309页以下;大嶋一泰:《移除生命维持装置与义务冲突》,载《刑法杂志》1979年第22卷第3、4号,第387页以下;大嶋一泰:《医疗义务冲突和义务优先顺序》,载《生命伦理》1993年第3卷第1号,第16~21页;大嶋一泰:《生命义务的冲突:Harro Otto教授的观点》,载《关东学园大学法学纪要》1999年第9卷第2号,第25页以下;胜亦藤彦:《作为违法阻碍事由的义务冲突及其类型的考察(1)-(4·完)》,载《早稻田大学法研论集》1995年第74号第85页以下、1995年第75号第55页以下、1996年第77号第27页以下、1996年第78号第69页以下;胜亦藤彦:《关于作为义务和作为义务冲突中的独特性:“作为义务和作为义务的冲突”和“作为义务和不作为义务的冲突”的关系》,载《西原春夫先生古稀祝贺论文集》1998年第1卷,第339页以下;胜亦藤彦:《关于义务冲突的考察:关于德国义务冲突论的近期动向》,载《宫泽浩一先生古稀祝贺论文集》2000年第2卷,第295页以下;胜亦藤彦:《过失行为导致的紧急避险与义务冲突》,载《岡野光雄先生古稀纪念 交通刑事法的现代课题》2007年,第81页以下;胜亦藤彦:《“作为义务和作为义务的冲突”中的正当化根据和正当化概念:以探讨区分紧急避险和义务冲突的命题为契机》,载《曽根威彦先生·田口守一先生古稀祝贺论文集〔上卷〕》2014年,第425页以下;胜亦藤彦:《不作为犯的法律作为可能性和广义的“义务的冲突”:德国刑法第266条a第1项关于真正不作为犯的争议为线索》,载《野村稔先生古稀祝贺论文集》2015年,第1页以下。
[57]Vgl. lexander Brech, Triage und Recht: Patientenauswahl beim Massenanfall Hilfebedürftiger in der Katastrophenmedizin. Ein Bei
trag zur Gerechtigkeitsdebatte im Gesundheitswesen, 2008,S.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