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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文化公园的旅游者文化认同生成机制研究
——以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标志性自然景观为例

2023-02-12戴靖怡黄潇婷孙晋坤安红敏郭秋琪

旅游学刊 2023年1期
关键词:文化公园标志性旅游者

戴靖怡,黄潇婷,孙晋坤,安红敏,郭秋琪

(山东大学管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引言

我国首创的国家文化公园体制强调了具有国家代表性和民族象征性的宏观尺度文化遗产在建构国家形象、凝聚民族精神、培育集体文化自信中的重要作用。在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文旅融合区作为4 类主体功能区之一,其发展目标与普通文旅产业发展不同,强调文化旅游活动为大众提供文化体验情境和休闲消费渠道的同时,将文化价值放在首位,重视唤起民众对国家层面并具有民族意义的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以及对中华文明和中国精神的认同感[1-2]。

黄河国家文化公园作为区别于人工修建或以人文活动为主的大运河、长城、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它的文化本位是流域文明。黄河文化内涵的变迁基于其流域的自然景观特质,并伴随着不同历史时期人的审视观念和使用需求的变化使其自然属性生活化、意义化和文化化[3]。当前建设黄河国家文化公园这一文化工程的推进,可以从更广阔的文化旅游活动空间探讨以自然景观为主的文旅体验如何联结国家文化形象与个体文化认同感。本文运用质性研究方法的扎根理论,在对黄河壶口瀑布旅游区(宜川段)和黄河口生态旅游区两个案例地进行实地调研的基础上,以随行纪实方式获取旅游者文化认同过程的基础资料,在进一步整理、分析的基础上,实证性地建构了具身体验视角下的旅游者对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标志性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生成机制的理论框架。

1 研究进展和理论基础

1.1 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的概念界定

19 世纪德国地理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提出“景观”(landscape)一词代表某个区域的总体特征。虽然后来景观作为呈现客观物质实体特征和区域群体主观意识形态的“人地关系的表征”的意涵不断发展,但始终都围绕自然和/或文化相互作用的关系[4]。因此,景观本质上就含有主客观统一的意义。与此同时,不同于西方笛卡尔主义主导的环境观将物质与精神、自然与文化二元分离,我国“天人合一”思想影响下,传统的环境观中物质与精神、自然与文化相互影响交融[5]。因此,在华夏文明的历史演进过程中,自然景观具有显著的文化属性,沉积了丰富的文化表征,产生了大量具有文化认同的自然景观[6]。黄河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之一。

根据我国国土景观的多样性分类[7],黄河流域内的景观可以分为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两大类。自然景观主要是由地球生态环境变迁中自然要素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原始自然景观例如黄河上游的黄河源、星宿海等,由于偏远、人迹罕至而人为干扰较少,原始风貌得以保留;而其他大部分黄河自然景观都附着着人文活动的痕迹。黄河人文景观是人类不断为满足生存生活需要而改造利用黄河后形成的,一部分是在原有自然的基础上叠加了人工要素,例如龙羊峡水电站、三门峡水库等,另一部分则是完全由人工建造失去自然原貌和特征。本文所讨论的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例如黄河第一湾、壶口瀑布、乾坤湾、几字湾、黄河石林和黄河入海口等,它们在黄河流域众多的自然景观中具有形态上的典型代表性,展示了黄河九曲蜿蜒、澎湃激荡、辽阔壮观等生态特质。与此同时,历史沿革中人的生产生活与黄河自然生态互动产生的政权、制度、文化、历史等文化特征以“自然文化”(nature cultures)[8]的形式相融于标志性自然景观物质载体之中。因此,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凭借其典型的生态特质和文化特征在当前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具有触发文化认同的效应。

1.2 旅游与文化认同的研究

已有不少研究论述了旅游促进文化认同理论逻辑[9-11]。在实证研究中,国内外学者关注人文景观尤其是文化遗产旅游景区如何促进旅游者文化认同的建构和维持,例如文化遗址[12-13]、历史纪念地[14]和非物质文化遗产[15]等,但未能看到各类旅游资源,如自然景观与民族风情等,均有可能积极地建构文化认同感[16],自然景观也是宣扬民族、国家认同感的重要代理人[17]。与此同时,现有实证研究大多将文化认同作为一种具体的旅游情感来进行研究,广泛应用“认知-情感-意动”(cognitive-affectiveconative,CAC)理论模型[18],将其作为影响旅游者对旅游目的地整体形象、满意度、重游度的因素。针对国家文化公园旅游和文化认同的研究较多关注国家文化公园文旅体验客体的开发规划[19-20]、文旅空间的生产表达[21]等,对旅游者作为国家文化公园文旅融合体验主体的观照不足,旅游者主体文化认同的具身性内在生成机理剖析不足。

因此,本研究通过对旅游者在真实黄河自然景观旅游情境下文化认同生成的身心活动的系统性分析,对文化认同生成的基础条件、关键环节、影响因素、传导路径和作用表现等进行全面细致的概念性和范畴性界定,阐明黄河国家文化公园自然景观旅游目的地可以提供高质量文化认同体验的合理性。

2 研究方法和数据来源

2.1 案例地选择

壶口瀑布以其澎湃、磅礴、激荡的形态特质和承载的民族精神、集体力量等文化内涵,被誉为“黄河之心,民族之魂”,在黄河自然景观中具有较为突出的群体认可度。另外,选择黄河口生态旅游区作为另一个案例地,是因为在壶口瀑布(宜川段)调研时,很多旅游者都对“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句诗词有着深刻的印象,会将前后两句诗的意象分别联结到壶口瀑布和黄河入海口两个景观上,由此发现这两个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在群体中已经形成了黄河文化意象的代表性和关联性。与此同时,选取第二案例地也是为了在前几轮编码结束后再收集一些基础数据来进一步检验理论是否饱和。

2.2 研究方法

认同作为人主体行为和意义建构的一种社会心理现象,定性研究更能突出主体性[22]。选取扎根理论研究方法,一是因为扎根理论尤其适合研究“未被详细了解的现象,或者未被充分发展的概念;即使有些概念被厘清了,但是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被完全了解,或在概念发展上也尚未臻于成熟”[23]。二是因为扎根理论通常使用实地调查和深度访谈[24]。三是因为适宜使用扎根理论的问题最好是微观的、以行动为导向的、过程类的问题[25]。本研究需要解决的问题同时满足上述扎根理论的3 个选择标准,厘清旅游者对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生成机制并完善目前旅游具身体验理论研究上的缺口,结合实地调研和游客访谈获取数据,关注微观旅游者个体文化认同生成路径。使用Strauss 和Corbin 的程序化扎根理论的数据处理程序,通过开放式编码-主轴编码-选择性编码[23],逐渐对原始资料进行概念化、范畴化和理论化。

2.3 数据来源

笔者2022 年7 月25—29 日在黄河壶口瀑布旅游区(陕西省延安市宜川段)、8 月11—13 日在黄河口生态旅游区(山东省东营市)开展实地调研,以随行纪实的体验式和参与式方法获得研究材料。在征得被访旅游者同意后,跟随游客从检票口进入到离开景区的游览全程,重点记录在不同景区节点位置的语言对话、行为表现、情绪状态等。同时,主要围绕旅行方式及选择旅行目的地的原因、当下的心理活动、对黄河的认知和印象等对旅游者进行半结构访谈。在记录访谈内容的同时尽量详细地描述记录旅游体验发生的现场情境信息。共获取43 位旅游者的有效访谈信息,访谈对象信息编码见表1。

表1 访谈对象概况Tab.1 Overview of interviewees

2.4 饱和检验

在实地调研过程中,资料收集和资料分析同时交替进行。在壶口瀑布景区(宜川段)每天完成调研访谈立即对资料数据进行编码,不断进行比较分析。前三天采用随机抽样,后两天主要采用目的性抽样。当受访者提供的信息一再与已有样本信息重复时,即信息已达到饱和,停止继续寻找受访对象[26]。笔者团队一共4 次进入景区,重复理论抽样扩充访谈数据,直到第4天未发现新的类属出现,模型中的发展类属和类属间关系建立已经饱和。随后在黄河口生态旅游区一共两次进入景区,重复访谈收集和分析过程进行比对分析,也并未发现新的类属和类属关系出现,只是发现两个案例地在某些类属表现及关系强弱上的差异,因此认为理论已经饱和。

3 扎根理论分析过程

3.1 开放性编码

首先进行概念化。对原始文本逐句阅读和分析,将包含旅游者体验内容的语句提取精炼化的语言,尽量使用原始的词汇或短句作为初始符码。经过两次独立性编码和多次比较、筛选、修正后,最终提取162个初步的概念。然后进行范畴化。根据研究主题进一步分析概念之间的语义属性和关系,将相关概念整合在同一类属之下,并对各类属进行抽象命名。共提炼出包括资源特征、场景气氛、感官接触、近身冲动、动作倾向、生理感受、印象比较和感知情绪等26 个对应范畴,详见表2。开放性编码举例如表3。

表2 主轴编码形成的主范畴Tab.2 Main category formed by axial coding

3.2 主轴编码

在该阶段,回归原始资料依据因果关系、并列关系、情境关系、类型关系等,反复梳理比较并建立开放性编码中初始范畴之间的有机关联,对独立的范畴进行进一步聚类,归纳出更简练的体现研究主题的主范畴。最终将26 个初始范畴凝练为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旅游者具身文化认同生成机制的9项主范畴,分别为:生态特质、联觉感知、文化表征、集体记忆激活、群体间交互、心理距离、情感向度、认知内容和行为选择。各主范畴与初始范畴的逻辑关系以及各范畴关系内涵的主轴编码过程如表3所示。

表3 开放性编码示例Tab.3 Opening coding examples

3.3 选择性编码

选择性编码是对主范畴更高层级的抽象和整合,主要分析主范畴之间的关系,“发展能概括全部现象的故事线,并通过不断对比分析,挖掘能统领所有概念或范畴的核心范畴”[27]。根据主范畴的基本含义识别其中存在的典型逻辑关系结构如图1。以此为基础,发展串联并描述旅游者在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具身文化认同生成的故事线,即自然景观的生态特质激活联觉感知是旅游者对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生成的基础环节,而自然景观的文化表征通过激活集体记忆和群体间交互达到深化拓展文化认同生成的作用。总的来说,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的生态特质和文化表征联合激活旅游者联觉感知、集体记忆激活和群体间交互,最终作用于旅游者情感向度、认知内容和行为选择的文化认同生成表现。与此同时,心理距离的差异使得旅游者个体间存在着文化认同生成表现上的不同。综上所述,通过对9 个主范畴之间关系的不断对比、验证和整合,并根据上述故事线,本研究将“旅游者对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生成”作为核心范畴。

图1 主范畴的典型关系结构Fig.1 Typical relationship structure of main category

3.4 模型建构与讨论

围绕核心范畴和故事线,构建旅游者对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生成机制模型如图2。

图2 旅游者对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生成机制模型Fig.2 Generation mechanism model of cultural identity of natural landscape

3.4.1 基础条件

文化动态建构理论认为,对一个人已获得的文化观念提取和启动,需要依靠情境中具有典型性代表意义的文化符码[28],文化符码的提示足以刺激个体从心理状态中提取文化意义,进而影响到个体的认知、情绪和行为。本研究借鉴文化动态建构论的观点,认为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所呈现的生态特质和文化表征是启动旅游者在场具身文化认同的基础条件。前者发挥主要作用,后者发挥间接作用。

(1)生态特质

景区中由多个景观点位组成,尤其是那些视觉形态特征鲜明的景观在旅游体验活动中对游客有明显的刺激性、指向性、唤醒性和聚集性,吸引旅游者最强烈注意力。无论是壶口瀑布(宜川段)还是黄河口景区游客造访的主要吸引力在于其标志性的“瀑布”和“河海交汇线”。与此同时,黄河不同形态景观自身的生态特质很大程度上直接决定了旅游者的感知基调。壶口瀑布内奔腾的水流和震耳欲聋的声音,黄河口内葱郁的芦苇荡上空盘旋着飞翔的大雁,不同的声景元素的结合塑造了两个景区截然不同的场景气氛,直接决定了旅游者不同的情景交融体验。

(2)文化表征

黄河文化在当前壶口瀑布(宜川段)和黄河口景区中主要通过游览线路的设计、旅游景观的设置、文化活动的展演、商业模式的导入等进行符号化重组共现。旅游者对于旅游景区特殊性的识别、感知以及印象深刻的场景,通常都具有较强的符号性。“黄河之水天上来”“黄河大合唱”“黄河入海流”等是壶口瀑布(宜川段)和入海口景观认同的重要文化符号。同时,旅游者借由文化符号表征建立在实际情境上对景观的理解和对旅游目的地感知的强化。“我听着两岸的《黄河大合唱》,看着南泥湾情景剧,甚至看到旁边这些老农民,我觉得这里是很明显体现中国革命历史的场景。”(H19)文化表征联结黄河自然景观的文化属性和旅游者的文旅体验,也联结群体性文化记忆共识和旅游者差异性的文化认同表现。

3.4.2 关键环节

(1)联觉感知

联觉(synesthesia)是指当个体受到来自一种感觉通道的刺激时会同时自动体验到另外一种感觉的心理现象[29]。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鲜明的生态特征与旅游者的通感相互交织,壶口瀑布澎湃的水流、激荡的水声、险峻的崖壁带给旅游者“心跳加速”“热血沸腾”“激动”的生理感受,黄河口宽阔的水面、摇曳的芦苇荡、一望无边的原生态湿地环境带给旅游者“心胸开阔”“身心放松”的生理感受,从而引发了“加快脚步”“张开双臂”“慢游”“走慢点”和“震撼”“壮观”“平静”“舒畅”等不同的动作倾向和感知情绪。

纤维蛋白原是由肝脏合成的具有凝血功能的蛋白质,研究显示:当血浆纤维蛋白原升高时,静脉血栓疾病发生危险增加4倍[23]。分析2项[17,20]半随机对照试验设定的“每日1次,每次1 h”“每日2次,每次40 min” “每日3次,每次2 h”3种治疗策略对骨科大手术病人纤维蛋白原的影响,Meta分析结果显示:“每日2次,每次40 min”或“每日3次,每次2 h”对降低纤维蛋白原水平有一定作用。但因2项研究样本量均较小,对此结果应持慎重态度,在临床研究和实践中还需做更多原始研究予以验证。

环境心理学主张当人在一定环境中时,环境会直接作用于人的情感[30],有形的环境因素相对于无形的文化氛围因素,对游客感知的唤起具有更强的刺激作用[31]。在景区内旅游者总想靠近最佳景观点来获得最优的体验。“坐船行进在黄河水中,这么近距离地接触黄河让我很兴奋”(R2);“当我站在瀑布旁边,这种壮观的感觉非常震撼”(H18)。当旅游者与外部旅游环境深度融合,情绪的产生是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刺激直接作用于心理感知,“奔腾的黄河水一下子把我的激情点燃,我真的都有点热泪盈眶了”(H17)。这类基础情绪的产生往往是即刻的、无须转化的,而且在人群中有很高的同质性。

(2)集体记忆激活

历史文化记忆将一个民族或国家历史沿革中的核心文化价值在代际间传递,并基于现实需求不断补充、重构,为不同时代人们认知和理解世界提供文化解释、象征体系和意义支撑[32],因此具备了塑造集体意识和认同趋向的心理建构功能。Assmann认为,地点可以超越集体遗忘的时段来证明和保存一个记忆[33]。黄河标志性自然景观形象或者说物理特征的稳定使得黄河文化价值和意义有了可视、可听、可感的景观载体,不仅实现了同一时代文化记忆的横向传播,也完成了中华文明几千年发展中代际集体记忆的纵向传承,最终黄河自然景观被建构为保存和展示中华民族集体记忆的场所。

无论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等诗词,还是“黄河在咆哮……保卫黄河”《黄河大合唱组曲》对黄河景色的咏赋,还是初中课文《壶口瀑布》中的描写、电影《黄河绝恋》的镜头刻画,文化生产将黄河自然景观转化为凝聚着历史记忆、时代烙印的文化符号,形成了不同年龄层次的旅游者群体认可度较高的黄河文化意象群。因此,置身其中的旅游者无意识的心理活动、不自觉的认知和不经意的体验,将个体和其所处的文化共同体联系在一起。“到了母亲河,我的爱国情感是油然而生的,我觉得这是在我血液里面流淌的,没有原因,每个中国人都会有的吧。”(H29)

(3)群体间交互

旅游者之间具身互动形式体现在梅洛-庞蒂提出的“身体间性”,即人与人之间具有相同的身体结构和感知系统,在同一个旅游场景中的旅游者之间基于当下身体的感同身受,双方通过情绪感染、情绪共鸣以及身体姿势、面部表情和语音语调等方面动态交互[34],将“我的”感受、体验变成了“你的”感受、体验,完成了双方的、交互的、参与式的旅游体验构建。“《黄河大合唱》响起的时候,我爸爸和我还有我孩子我们都在跟着唱,对这个歌曲我们是没有年龄代沟的。”(H26)在实地调研中发现,很少有游客会选择独自出行,与朋友、家人结伴旅行在两个景区较为普遍。因此,在景区内旅游者群体选择采取不同的体验活动,“与谁如何同游”是影响旅游体验和创造旅游高光时刻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在瀑布底下淋黄河水,浑身都湿透了,成年后好像很少有这样一起尽情开心的时刻。”(H6)

3.4.3 调节因素

本研究采取心理距离来解释在同样的文旅场景中旅游者个体所产生的文化认同体验的差异表现。心理距离是个体感知到某事物与自己距离远近的一种主观体验,如果将自己此时、此地、确定的个体直接经验作为原点,那么任何非直接经验和自己心理上都是有距离的;时间距离、空间距离、概率距离和社会距离等都会影响外界事物与我们之间心理距离的产生[35]。在此概念基础上,调节旅游者对黄河标志性景观的文化认同表现形式以及所能达到的程度的心理距离因素,主要包括旅行动机、游览线路、年龄层次和生活经历等。

3.4.4 生成表现

旅游者在知觉、情感、想象力和记忆等多重心理活动下构建其文化认同,生理感受、情绪激活、认知评估和行为倾向是完整的具身文化认同生成机制的组成部分。旅游者对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具体表现在认知内容的扩充、情感向度的丰富以及行为选择的多元。

(1)认知内容扩充

在壶口瀑布,旅游者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景区所营造的红色文化、陕北民俗文化;而到了黄河口,大面积的原生态环境提供更多的是湿地生态变迁、鸟类科普等自然知识。“孩子来入海口这一趟,看了灰雁的放飞,坐船到交汇线看到黄河注入渤海,这种亲身体验后学到的知识他很难忘,你要是让他从书上看他可能记不住。”(R3)已经有研究证明了亲身体验的记忆比纯粹精神性、观念性的语义记忆要深刻持久,因此旅游中身心“知情一体”的体验会扩充强化文化认同中知识性内容的习得。

(2)情感向度丰富

旅游者基于自身的体验不断丰富已有的情感向度,既有历史的追忆,也有当下的思考和对未来的期冀。具体来说,从黄河“母亲河”意象所承载的集体文化心理、爱国情怀、族群意识,扩大为对孩子的希望:“旅游也是带着孩子走读中国,希望他可以更好地感悟祖国的大好河山”(H8),家庭的期待:“旅行为我们创造了更多的家庭回忆”(R1),自然的敬畏:“大自然的力量我们还是要有敬畏心”(R9),旅游目的地的关怀:“旅游发展政策更应该支援这些偏远的旅游景区,让这样重要的地方发展建设好”(H1)等,进而也将旅游前黄河意象扩大为一个关于个人、家庭以及群体的心理产物。

(3)行为选择多元

在壶口瀑布,游客会有更多样的仪式性的动作。例如戴着红领巾来的小学生会在瀑布前合影时敬少先队队礼;一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人在临走前对着黄河挥手告别;一群年轻人在看到研学旅行团的孩子集体合唱《黄河大合唱》气势不够时,激情昂扬、振臂挥舞地加入他们的合唱中,吸引了全场很多游客的驻足。旅游者通过各自差异化的仪式行为增强对黄河的熟悉感、参与感和关联感,将景观客体逐渐转化为与“我的”身体认知、情感的一部分,这种“我的”的心理状态会让旅游者产生对目标物的心理所有权[36],从“我的”旅行体验中构建对黄河文化新的认同。“以前看宣传片我很想到入海口这边看看,现在我真的来过了,感觉非常不一样。以后在电视里再看到,我跟别人说我也来过,我觉得很值得炫耀。”(R14)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本文扎根于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标志性自然景观旅游情景,探讨了旅游者“身-心-境”一体的文化认同体验过程,构建了旅游者对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生成机制的理论模型,由此引出如下结论。

第一,“身临其境”完成了对自然景观文化认同的具身转换。旅游者的具身体验使得个体记忆、情感、认知等认同心理与景观的联结性逐渐增强,由此将文化认同生成的载体从对客体的记忆转向临场的自身。这种从“我知道”“我听说过”到“我到了”“我来过”的具身转换过程,在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生成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第二,认知并不一定是旅游者对自然景观生成文化认同的必要中介要素。在壶口瀑布(宜川段)和黄河口两个案例地,由于两个自然景观在其文化属性上的差异,旅游者在具身文化认同生成的环节上有较大的差异表现。在黄河口景区,主要是自然景观生态特征启动联觉感知,这也是旅游者对自然景观的文化认同生成的基础路径。具体来说,由于缺乏旅游情境中建筑、文字和图片等认知性信息的提供,旅游者在自然生态环境中意识、情感的产生是以身体感官为中介的,或者说,景观的生态特质会直接作用于个体的感官刺激并间接影响心理活动。而在壶口瀑布(宜川段),由于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被赋予了更多的文化内涵以及景区内文旅体验项目的提供,使其叠加了显著的文化表征,因此除了生态特征启动联觉感知的基础环节外,呈现更多的文化表征启动集体记忆激活和群体间交互的强化环节。

第三,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标志性自然景观可以提供高质量文化认同体验。地标意义景观的原址原真性承载的场所基因[37]对于承续地方文脉和历史记忆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标志性的黄河自然景观不仅展现了黄河典型的生态特征,也在人与黄河的互动发展中承载了不同时期的特定事件,成为烙印了黄河文化演进历程并具有人文意义和家国情怀的历史场景[38]。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标志性自然景观是黄河生态流域和中华民族文化圈的联结点,当前置身于标志性自然景观文旅场景内,不单是与自然景观物质性客体的对话,更通过与历史和未来对话来构建新的集体文化记忆,传承黄河文化所承载的国家文化认同。

4.2 讨论

在本文研究基础上,未来相关研究仍然需要在以下视角中持续进行探究。

第一,通过壶口瀑布(宜川段)和黄河口两个景区的实证调研,已经发现了旅游者在两处景观中文化认同程度上明显的不同。旅游者在对黄河国家文化公园不同区段节点的游览造访中,在增强对每个独立标志性景观形象认知的同时,如何在差异化点位形象的基础上形成形象叠加[39],进而产生对于“一条大河”文化意象的认同,需要更多的实证研究来推进旅游者对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文化认同的细化研究。

第二,旅游在场体验所带来的认知和情感是短暂的、强烈的,尤其是情感的生成与旅游体验的即刻刺激相关,那是否所产生认同也是暂时性的?是否能在离开旅游场景后可持续地发挥积极作用?旅游者在场产生的文化认同在离开旅游场景后的效果应如何评价或者追踪?这些问题需要后续更多综合性的研究方法来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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