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态靶辨证”分析葛根芩连汤加减在早中期糖尿病肾病的治疗作用
2022-12-24孙超凡王暴魁
孙超凡,王暴魁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 100029
随着现代医学技术的进步及药理研究的深入,临床中已不单纯依赖于传统的“望闻问切”四法及“方随法出、法由证立”等诊疗手段。对于疾病的认识已从解剖、生理、病理等宏观层面逐步扩展到细胞遗传学、分子生物学、基因组学、蛋白组学等微观领域,中医药现代化已是大势所趋。所谓中医药现代化,即是以中医理论为指导,借助现代医学诊疗技术及药理学等研究,以临床疗效为最终目的,选择最佳的治疗手段和方法。基于此,仝小林院士提出了“以病为参,以态为基,以症为靶”的辨证方略[1],扩大了中医学“整体观念、辨证论治”的具体内涵。“态靶辨证”将中医学的“宏观辨证”与现代医学的“微观辨病”有机结合起来,将中医学中的立方依据与现代医学中的药理研究结合起来,既注重调整患者的整体状态,又兼顾改善其微观变化,使得临床中对于疾病的认识及治疗更加具有全面性、动态性、针对性。故本文基于“态靶结合”的辨证思路,探讨经典名方葛根芩连汤加黄芪、水蛭、大黄对早中期糖尿病肾病的治疗作用。
1 “态靶辨证”内涵
中医学中以“辨证论治”为核心的传统诊疗模式强调对疾病各个阶段的认识与把握,然而对于疾病的病因、预后、发展演变规律及总体态势的把握却稍显不足。同时,这一诊疗模式难以兼顾患者兼加症的治疗,影响疾病的传变与预后。而“态靶辨证”将宏观特质中的定性、定向与微观特质中的定量、定靶结合,兼顾了整体的宏观表征与细化的微观指标,有效改善了这一不足,实现了对疾病从宏观到微观的总体把握。
“态”是患者所反映出来的整体证候及特征,是对疾病各个方面的总结和概括。“以态为基”是要求医生以宏观的角度来认识疾病,实现对疾病整体的把握,找出核心病机,确立治法方药。“靶”指的是疾病具体的症状或异常指标,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以病为靶”指的是以疾病为导向具有特定疗效的靶方靶药;“以症为靶”是对症状具有治疗缓解作用的靶方靶药;“以标为靶”则是对各种理化检查等具有作用的靶方靶药。同时,在肾脏病领域中,随着肾活检技术的日益成熟,肾活检病理检查已成为肾脏病诊断的“金标准”。基于此,“态靶结合”的辨证范围亦相应扩大。笔者基于临床实践思考,认为肾脏病所具备的病理特征亦可作为治疗的靶向来指导临床用药,从而进一步丰富了“态靶辨证”的治疗内涵。综合来看,“态靶结合”的辨治方略实现了传统辨证与现代机制的有机结合,提高了治疗的靶向性,在反映疾病变化本质的同时,使治疗更加全面和具体。
2 糖尿病肾病的认识
2.1 现代医学对糖尿病肾病的认识糖尿病肾病(diabetic kidney disease,DKD)是糖尿病慢性微血管并发症之一,是慢性肾脏病中引起终末期肾功能衰竭的主要原因,其发病率、致死率常年居高不下。其临床主要表现为蛋白尿、水肿、肾小球滤过率进行性下降等,病理表现常见有肾小球肥大、肾小球基底膜增厚、系膜区细胞外基质沉积,最终可导致肾小球硬化,伴或不伴肾小管-间质纤维化[2]。目前,关于本病的发病机制尚未完全阐明,众多学者认为,炎症反应与氧化应激在DKD的发病中占据了主要地位。研究表明,肾脏固有细胞在高血糖、氧化应激、血液流变学改变等刺激下,多条炎症信号通路被激活,大量炎症因子释放,造成足细胞损伤及肾小球通透性增加,产生蛋白尿,同时炎症因子可诱导成纤维细胞向肌成纤维细胞转化,进而加剧肾脏纤维化,导致肾小球硬化,加速了本病的发展。而在体内高血糖等状态下,还原型辅酶Ⅱ氧化酶、转化生成因子-β1及半胱氨酸蛋白酶-3途径等得到激活,使得ROS大量释放,造成系膜细胞外基质沉积、肾小球基底膜增厚等病理改变,导致肾小管和间质纤维化。同时氧化应激还可造成炎症反应的进一步增强,进而加剧肾脏损伤。可见,炎症反应与氧化应激是早中期DKD病情发展的关键因素[3-4]。
2.2 中医对糖尿病肾病的认识中医古籍中虽无本病的具体病名,但有相关记载,如《景岳全书》中对“下消”做了具体描述,“下消者,下焦病也,小便黄赤,为淋为浊,如膏如脂……其病在肾,故又名肾消也”,提出了“下消”以小便黄赤、浊如膏脂为基本特点,这与糖尿病肾病的临床表现类似。此外,在发病机制上,多数医家的看法较为一致,如朱丹溪在《丹溪心法·消渴》中提出“热伏于下,肾虚受之,腿膝枯细,骨节酸疼,精走髓空,饮水自救,此渴水饮不多,随即溺下,小便多而浊,病属下焦,谓之消肾。”认为热邪是导致本病发病的主要因素。刘完素在《三消论》中言:“三消者,其燥热一也……盖燥热太甚,而三焦胃肠之腠理,怫郁结滞,致密壅塞,而水液不能渗泄浸润于外。”亦强调了燥热之邪在三消中的致病作用。同时,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三消》中言:“三消一证,虽有上、中、下之分,实不越阴虚阳亢,津枯热淫而已。”更指出了三消证的病因病机与病性。总体而言,通过梳理历代医家对于本病的认识,可以得出DKD多由火热、燥热之邪所致,其病性多属本虚标实证。
现代医家在继承既有观点的基础上,对于火热之邪又有进一步的发展与创新。如国医大师周仲瑛认为,早期DKD有燥热、湿热、痰热、瘀热之别,治疗上以清实热为主[5];仝小林院士认为,本病由糖尿病发展而来,根据糖尿病的分型不同,将本病分为脾瘅肾病和消瘅肾病,二者俱见热损之象[6];王耀献教授认为,热邪贯穿糖尿病肾病始终,倡导分期论治,早期伏热之时当清热、中期郁热之时应透热、晚期浊热之时治以化热[7];同时,导师王暴魁教授在总结临床经验及长期实践的基础上,创新性提出了“消渴热”的病机理论及治法方药,认为在早中期DKD消渴热盛的基础上,热盛生风、耗气伤阴、损及肾络,治疗应在扶正的基础上,以清热为要[8]。
3 基于“态靶辨证”浅析热邪在早中期糖尿病肾病中的作用
从“态”来看,热邪在早期、中期DKD的发生发展中发挥了主要作用。在先天禀赋不足、五脏虚弱的基础上,DKD患者可因体肥痰盛、热自内生,饮食不节、积热内蕴或五志过极、郁而化热等,致热邪内盛,侵及全身。早期热盛生风、耗气伤阴、损及肾络,发为本病;中期热致痰瘀、肾络郁损,导致病情进一步发展。而患者总体呈现出口渴欲饮、性情急躁、心烦汗出、舌红脉数等一派热象,亦证实了热邪在早中期DKD中的关键地位。
从“靶”来看,早中期DKD的临床表现、病理特征及理化指标等亦体现了热邪的致病作用。从临床表现来看,热盛生风,风性开泄,扰动肾络,使得肾失封藏之功、精微不固而见蛋白尿等。热邪耗气伤阴,患者可见气短乏力、烦渴欲饮等气阴两虚之候。热邪阻碍气机,致气机郁滞,清气不升、浊气不降,而见头晕、恶心、呕吐等。热邪伏积于肾络,致癥瘕积聚,肾体失司、肾元衰败,水湿浊毒停聚,壅塞三焦而见关格之证。
从生化指标来看,尿蛋白、血糖、血肌酐、尿素氮等指标变化亦与热邪密切相关。在热邪与蛋白尿的关系上,中医学认为,蛋白尿的产生常因热盛生风、损及肾络而致精微外泄所致,故其升降变化与热邪密切相关;而血糖源于水谷所化,具有维持机体生命活动之功,血糖的升高常使得机体表现为“三多一少”等热邪内盛、耗气伤津之征,故其指标的升高常可理解为火热之邪内盛的结果[9]。而血肌酐、尿素氮等反应肾功能的指标亦是因热邪合并他邪致肾络失养、浊毒内蕴等作用的结果。
从病理特征来看,早期DKD可见肾小球体积增大、血管扩张,肾小球内呈“高血压、高滤过、高灌注”等变化,此为热迫血行,使肾小球内血液流速过快所致[8]。而随着病情的进一步发展,DKD逐渐出现肾小球系膜基质增多、基底膜增厚,肾小球硬化、肾小管萎缩及肾间质纤维化等病理变化,此为热邪合并他邪等作用的结果。热邪灼津为痰、炼血成瘀,使得热、痰、瘀等胶结于肾络,“凝血蕴里不散,精液涩渗,著而不去,积乃成矣”,致肾络癥瘕形成,故可见上述病理改变[10]。
此外,在发病机制上,热邪亦与炎症反应、氧化应激等密切相关,临床研究表明,某些炎症因子与患者体内的内热具有一定相关性[11]。此外,相关研究亦指出,火热证患者体内的丙二醛、超氧化物歧化酶、谷胱甘肽等氧化指标明显高于非火热证患者,亦从侧面证实了火热之邪与氧化应激的相关性[12]。
4 基于“态靶辨证”分析葛根芩连汤加减对早中期DKD的治疗
4.1 葛根芩连汤之态靶同调《素问·至真要大论》云:“主病谓之君”,根据DKD早中期热盛于内的总体态势,当“以态为基”,治疗以清热之法为主。葛根芩连汤出自《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第34条曰:“太阳病,桂枝证,医反下之,利遂不止,脉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黄芩黄连汤主之。”葛根、黄芩、黄连三药合用,具有解表清里、养阴生津之效,多用于早中期糖尿病肾病的治疗,疗效甚佳。方中葛根辛凉为君,清热润燥、升发津液;黄芩、黄连性味苦寒,清中焦胃肠湿热,其中,黄芩尤能清肺胃实热,兼顾肺肾余热。葛根与黄连配伍亦可制其苦燥之性,避免伤津耗气;同时佐以炙甘草甘缓和中,调和诸药。诸药配伍,药简力宏,共奏清热生津之效,正如清代王子接言:“是方即泻心汤之变,其义重在芩、连肃清里热,虽以葛根为君,再为先煎,无非取其通阳明之津;佐以甘草,缓阳明之气,使之鼓舞胃气,而为承宣苦寒之使”。
DKD早中期之“靶”主要体现在烦渴多饮、心烦汗出、口干咽燥、性急易怒、舌红苔黄、便结尿赤之“症靶”,尿蛋白、血糖、血肌酐、尿素氮等检查异常之“标靶”以及肾脏纤维化等病理改变。因此,在清内热之态的基础上,同时兼顾患者所具备的“症靶”及“标靶”,做到“态靶结合”。原方葛根芩连汤虽以“调态”为主,然其药物亦具“打靶”之效,共奏态靶同调之功。在改善症状方面,方中葛根解肌清热,兼具升发清阳、载液上行之功,《神农本草经》中载其“治消渴,身大热”。黄芩、黄连配伍,增其清热之力,《名医别录》中记载黄连“止消渴”,黄芩治“胃中热……消谷”。葛根芩连汤具有降糖、降蛋白、保护肾功能等功效。药理研究表明,葛根芩连汤降糖的作用机制主要集中在改善胰岛素抵抗及氧化应激,调节糖脂代谢及肠道菌群紊乱等方面[13]。其中,葛根的主要成分葛根素能上调PI3K、AKT、AMPK等蛋白的表达,增强葡萄糖的利用率等,改善体内胰岛素抵抗。同时,葛根素还可通过抑制PI3K/AKT通路及恢复体内胰高血糖素样肽-1R及胰腺十二指肠同源盒-1等表达保护胰岛β细胞而发挥降糖作用[14]。黄芩的主要成分黄芩苷可通过降低肿瘤坏死因子-α水平来增加糖原合成、增强糖异生等使体内血糖降低。黄连的主要成分黄连素亦可通过改善胰岛素抵抗、抑制β细胞的凋亡、调节胰高血糖素样肽-1及肠道菌群失调等影响机体的糖代谢。黄芩、黄连常作为降糖的对药在临床中得到广泛应用,相关研究亦表明,在降糖方面,当二者配伍比例相等时,其协同效用最强[15]。此外,在降低尿蛋白、改善纤维化及延缓肾功能等方面,葛根素可通过减轻氧化应激以及抑制层黏连蛋白、基质金属蛋白酶-3、基质金属蛋白酶-10、肿瘤坏死因子-α等蛋白的表达,减轻蛋白尿,保护肾功能。黄芩的主要成分黄芩苷可通过调控Nrf2-ARE信号通路及减轻VEGF的表达等减少尿蛋白的生成和漏出,还可通过调节转化生长因子-β1/Smad信号通路、p38MAPK、NF-κB信号通路及平滑肌肌动蛋白的表达等改善肾脏纤维化、保护肾功能[16-17]。而黄连素可通过调控P38-MAPK信号通路、改善氧化应激、抑制醛糖还原酶及细胞因子的表达等降低尿微量白蛋白的含量。此外,还可通过抑制AGEs的生成、降低组织蛋白激酶的活性等保护肾功能。
4.2 葛根芩连汤加水蛭、黄芪、大黄之打靶在原方“调态打靶”的基础上,增加三味更具针对性的“靶向药物”:黄芪、水蛭、大黄,临床中应根据病情的轻重、症状变化及理化指标等灵活加减施用。黄芪味甘性温,为益气之要药。中医认为,蛋白尿的产生因气不升清,致精微外泄所致,归根于脾肾二脏不足。“火与元气不两立”,热邪内盛、耗气伤阴,致脾气亏虚,无力升清,水谷精微难以布散周身,下走于肾,致肾气不足、封藏失职、精微外泄,故见蛋白尿。黄芪被誉为“补气之司令,健脾之统帅,补血之精华”,可健脾升清、益肾固精。脾胃健运而清气得升,肾气得固而封藏有度,故黄芪广泛应用于DKD蛋白尿的治疗中。黄芪不仅能降低尿蛋白,而且在调节血糖、防治肾脏纤维化及改善肾功能等方面亦有重要作用。“脾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脾气亏虚无以化生气血,致津液不足;脾气亏虚中焦升降失常,致津液失布,故见上中下三消之证。施今墨云:“治疗糖尿病,除滋阴清热外,健脾补气实为关键一环……黄芪甘温,入手足太阴气分,补气止消渴,前世医家用之较多。”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黄芪中的主要成分黄芪甲苷可通过减轻内质网应激、抑制AGEs、抗氧化等途径增加胰岛素的敏感性而降低血糖。此外,黄芪甲苷可通过下调炎症因子水平减轻肾脏炎症反应,减少足细胞、内皮细胞及肾小管上皮细胞的凋亡而降低蛋白尿。通过保护血管内皮功能、减少体内炎症反应、改善局部血液动力学异常等减缓肾脏纤维化进程而改善肾功能[18-20]。
水蛭味咸性平,具有破血通经、逐瘀消癥之效。张锡纯谓:“凡破血之药,多伤气分,惟水蛭味咸专入血分,于气分丝毫无损。且服后腹不觉疼,并不觉开破,而瘀血默消于无形,真良药也。”糖尿病肾病发展至后期常因血液流速减慢、血液黏稠度增高等致瘀血内停而附着于肾络形成“肾络癥瘕”,故见肾小球系膜基质增多、基底膜增厚而出现肾小球硬化、肾小管萎缩及肾间质纤维化等病理改变[21]。中医强调“未病先防、已病防病”的治病思路,在DKD早中期时即当“先安未受邪之地”,从而起到延缓肾脏纤维化进程,保护肾功能的作用。根据“久病入络”“久病必瘀”的理论,在肾络癥瘕的形成过程中,瘀血占据了主要因素,“久发频发之恙,必伤及络,络乃聚血之所,久病必瘀闭”,因病深入络,非草木之力能达,当应用虫类药以破血逐瘀、搜剔通络。水蛭性味走窜,通达经络,使药力直达病所,正如叶天士言:“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辄仗蠕动之物松透病根”。研究表明,水蛭的主要成分水蛭素可通过下调转化生长因子-β1、平滑肌肌动蛋白等表达,减少促纤维化因子的生成,抑制肾小管上皮细胞向肌成纤维的转化而延缓肾脏纤维化进程。此外,水蛭素还可通过改善血液流变学及氧化应激、调节内皮细胞功能紊乱等改善肾功能[22]。
大黄性味苦寒,《医学衷中参西录》记载:“大黄味苦,气香,性凉,能入血分,破一切瘀血。”具有推陈致新、荡涤肠胃、破血逐瘀之功。在DKD进展至终末期肾脏病的过程中,血肌酐、尿素氮等指标是评估肾功能的关键指标。中医认为,上述指标的异常多因肾络失养致浊毒内蕴所致,故当采用通腑泄浊之法,使浊毒泄于后关,防止其内损于肾脏,即所谓“泄浊毒即所为保肾元”之法[23]。此外,肾络纵横交错、支横别出,极易发生“络气瘀滞、络脉瘀阻”等病理改变,而大黄亦能发挥其祛瘀生新之功,使肾络通达、不瘀不滞。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大黄中含有大黄素、大黄酸、大黄黄酮等有效成分,不仅能降低体内的血肌酐、尿素等含量,亦可通过控制血糖、降低尿蛋白的排泄、抑制系膜细胞增殖等改善肾功能。其中,大黄素可通过降低转化生长因子-β1、细胞黏附分子-1的蛋白表达抑制肾小球系膜细胞的增殖,大黄酸可通过控制血糖、改善胰岛素抵抗及炎症反应、减少尿蛋白、抗氧化应激、延缓纤维化、抑制肾小球系膜细胞增殖等发挥对DKD肾脏的保护作用[24]。而大黄黄酮可改善尿蛋白、血糖、血脂等指标,延缓肾脏纤维化进展[25]。
5 运用“态靶辨证”思路在临床中的注意事项
5.1 正确看待“态靶辨证”“态靶辨证”是中医精准化辨治的新模式,是辨病辨证在临床应用中的具体形式之一,其内涵丰富,扩大了辨病辨证在临床应用中的范围。“态靶辨证”不可脱离辨病辨证的基本思想而独立存在,二者为附属关系,且其适用范围只局限于疾病过程的某一阶段,不可单纯地将其应用于疾病整个辨治过程中,临床中当二者相参。疾病的发展变化是一个横向的、动态的演变过程,因此,治疗时还应灵活把握疾病发展的全程变化。如在糖尿病肾病的发展演变中可出现不同的分期“病态”,如早中期为“热态”,逐渐进展为“郁态”,后期可呈现“至虚至损”之态,故在临床辨治中应注意疾病当前所处的发展阶段,把握疾病的发展态势,避免治疗不当而造成病情延误。此外,在早中期DKD的治疗中,不仅应关注当下之态,更要积极寻找病因,以“防”为先,同时关注病情的演变规律和预后,以“果”为据,在处方中加入适当延缓病情发展的药物,针对欲发之兆,“先安未受邪之地”,阻止病情的进一步传变。
5.2 用药适当态靶结合的核心在于“调态”,故在早中期DKD的治疗中,当应用葛根芩连汤为主方以达到清内热之态的目的,这也就决定了“打靶”在治疗中的从属地位,靶药更多为佐药、使药,其用量不宜过大。因此,在DKD的治疗中,水蛭用量多为 3~6 g,大黄常用剂量为3~15 g,防止其用量失宜造成治疗偏失。此外,两药均为药性峻猛之品,药力强劲,对于素体亏虚、年老体弱等不耐重剂之人,宜从小剂量开始,峻药缓服,用量当轻,同时酌加益脾缓中、补气养血之品,防止其剋伐正气。此外,对于部分存在出血倾向的患者来说,水蛭亦当慎用甚至禁服,可选用桃仁、红花等药性平和之品以降低其出血风险。合理用量为“态靶结合”的重要内涵,为临床取效的关键,故临床上在保证安全性的前提下可通过合理配伍,选择适宜的剂量灵活加减应用,以充分发挥其最大效用。
6 小结
综合来看,“态靶结合”这一辨证思路充分发挥了中医学与现代医学的优势,实现了辨证治疗与药理研究的互补与结合。从早中期糖尿病肾病的治疗来看,应用葛根芩连汤加黄芪、水蛭、大黄三味中药,药简力宏,既做到了调内热之态,又兼顾了患者在这一状态或阶段下相应的临床症状、理化指标及病理检查等异常,“未病先防,已病防变”,提高临床治疗的有效性和精准性。因此,在这一策略的指导下,临床中也能更灵活地探讨中医药在症状及机制方面的起效作用,把握疾病发展态势,归纳核心病机,提高精准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