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南音工谱译谱中的元素缺失 ——以指法“点撚”“点、抢撚”为例

陈振梅，林选

(泉州师范学院 音乐与舞蹈学院，福建 泉州 362000)

一、“点撚”“点、抢撚”的工谱记写样态

以上3个时期谱本中，指法“点撚”“点、抢撚”在记写方面所蕴含

的信息可归纳为：(1)从指法记写样态分析，“点撚”“点、抢撚”从清代的极为相似衍变为区别明显的2种不同指法。民国以来，“点撚”采用连写的记写方式，逐步体现出一体化的特征，而“点、抢撚”由2种指法拼凑而成，表现出组合式的指法特点。(2)从撩拍分布看，“点撚”更加强调“点”，撩拍标注在“点撚”的开头位置；“点、抢撚”则更强调“撚”，撩拍标注在“撚”的位置。(3)在实际应用中，“点撚”多与“挑”合用，搭配较为固定；“点、抢撚”因最后一音为“点”，故搭配灵活，所以“点、抢撚”可以有多样的搭配方式，这也意味着“点、抢撚”最后的一个音符可以有多样的奏唱处理方式。

二、“点撚”“点、抢撚”在译谱中的元素缺失

“点撚”和“点、抢撚”在当下的记写方式与奏唱中的处理方法是明显不同的。已有的译谱成果中，对这2种指法的本质特性无明显区别乃至混为一体。

(一)原有指法记谱的整体性

泉州南音以“撩拍”表示节拍，一撩或一拍的时长为二分音符。现有的译谱方式将指法拆分后，体现以四分音符为基本节拍单位的特征，与原有的撩拍特征不同。同时，割裂式译谱掩盖了指法的原有样貌，弱化了“点撚”与“点、抢撚”各自的本质特征，从而使2个指法的译谱结果相近。

(二)原有指法符号的单一指向性

“点撚”和“点、抢撚”从记写到奏唱方式是2种完全不同的指法。但从译谱结果分析，特别是在符号的应用中，各个谱本呈现出各自为战的个体差异以及有别于公共范畴的文化独特性。这种差异即使是南音局内人也不便于视谱弹奏，对局外人更容易制造不知所指的迷雾。

(三)原有指法蕴含的奏唱章法

南音的唱奏章法隐含在记谱中，通过琵琶指法体现，并与撩拍相辅相成。就“点撚”或“点、抢撚”而言，“点撚”后常接“挑”，其加花或气口处理方式较为单一；“点、抢撚”与其他指法的组合较为丰富多样，且组合后的奏唱方式各有不同，具有一定的复杂性。正如前文所述，“点撚”和“抢撚”的拆分译谱和多种译谱方式对视谱过程中快速反应指法原有的唱奏章法产生了一定的阻碍。多数译谱成果中，除了“撚指”类指法作特殊标注外，其他指法不另外作标注，只体现音高和节奏。“琵琶指法”和“撩拍”是奏唱中择选加花方式的主要判断因素。在译谱中，这2项被弱化，使得隐含的奏唱方法也随之被掩盖。南音有古乐之称，除了律、调、谱、器与历史文献之关联，所应用的“唱念法”或“箫弦法”也是形成该乐种特征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这些章法虽约定俗成，却十分严谨。如果特定指法未能正确处理，则容易丢失“法度”，奏唱也就毫无章法了。有的译谱本将个体唱奏中所用的润腔加花详细记写，由此可以知晓旋律处理细节。但这种记谱方式较之骨谱，一来记谱令人眼花缭乱，二来节奏过于规范，少了传统音乐骨谱中所具有的节奏弹性，哪怕通篇背诵学习其润饰做韵，也不易实现“死谱活唱”。

三、“点撚”“点、抢撚”的奏唱规则

南音记谱体系完善，音高明确，琵琶指法清晰。不同的指法有各自相应的奏唱方式；同样的指法组合，根据乐人约定俗成的章法，也会有连贯、转折或顿逗等不同的处理方式。“点撚”是独立指法，“点、抢撚”是组合指法。这2种记写形态指法相近，但在实践中呈现出不一样的旋律处理方式。

(一)七撩拍乐曲的实践

七撩拍是指1个节拍单元为一拍七撩。以《南音指谱工尺谱》之 《咱双人》(图11 )为例，七撩拍乐曲的奏唱规则为：在琵琶(三弦与琵琶同步)的弹奏中，“点撚”体现为“点”与“撚指”的连贯演奏；洞箫、二弦演奏中，与琵琶同步，先“点”，后以“打指”对应琵琶“撚指”，于“压撚”前单音加花，而后返回原音；演唱中，该曲的“点撚”体现为“跟声撚”(4)跟声撚：据泉州南音传承人纪安心口述，跟声撚可理解为演唱者随琵琶撚指的一种同步演唱方式。的演唱法，与乐器同步，中途无间断，无气口处理。而“点、抢撚”体现为“点”后稍有停顿，紧接快速的“撚指”，因常用于句尾，后接指法“挑、甲”，故节奏较舒缓，随演奏情绪稍微延长；箫弦演奏则体现为“点”后换气，“撚指”不奏，“压撚”前加引音另起，后一气呵成；演唱与箫弦同。七撩拍乐曲，节奏缓慢。“点撚”“点、抢撚”这2种指法一体化和组合式的本质特征不同，映射在实践中区别也较为明显，主要体现在气口的处理上，“点撚”无气口，“点、抢撚”在两指法之间则有气口隔开。

(二)三撩拍乐曲的实践

三撩拍是指1个节拍单元为一拍三撩。以《泉州南音曲集》 之《遥望情君》(图12 )为例，三撩拍乐曲的奏唱规则为：“点撚”“点、抢撚”在奏唱中与七撩拍曲目的奏唱相似，节奏上稍快，但本质特征是相同的。“点撚”同样体现为“点”与“撚指”间的连贯演奏，“点、抢撚”在点后有明显的停顿，在“点”与“抢撚”之间有一气口，作两声奏唱。

(三)一二拍乐曲的实践

一二拍是指1个节拍单元为一拍一撩。以《泉州南音曲集》之《拜告将军》(图13 )为例，一二拍乐曲的奏唱规则为：“点撚”在演奏中体现为“点”后连贯“撚指”，装饰音的处理与上文2种撩拍基本相同，仅速度节奏进一步加快，演唱同样采用“跟声撚”的处理方式。“点、抢撚”在奏唱实践中稍有不同。因节奏较快，在琵琶演奏中，该指法体现为快速的“点”加“撚指”，与“点撚”的演奏近似，2个指法的间隙不如七撩拍与三撩拍明显，但依旧存在。箫弦演奏中，“点”与“抢撚”中间的气口由装饰音代替，但依旧可以分辨出“点”与“抢撚”的时值分布。演唱与箫弦加花相似，同样在“点”后即引入装饰音代替气口。

(四)叠拍乐曲的实践

叠拍即有拍无撩，是指1个节拍单元为一拍。以《泉州南音曲集》之《班头爷》(图14 )为例，一二拍乐曲的奏唱规则为：2种指法与一二拍曲目的奏唱相似；随着节奏的加快，“点撚”和“点、抢撚”在琵琶、三弦的演奏上越来越像，但在箫弦演奏与演唱中，同样可以根据加花分辨这2种指法。

综上，从“点撚”和“点、抢撚”的实践分析来看，二者存在着差异，在速度缓慢的七撩拍和三撩拍乐曲中尤为明显，但在速度较快的一二拍和叠拍乐曲中，体现在弹拨乐器中几乎相同，只能通过箫弦演奏或演唱才能加以分辩。

四、结语

从已有的译谱成果来看，谱本间最大的差异在于琵琶指法对应符号的设计或采用。即相同的琵琶指法采用不同的符号图示，同样的符号在不同的乐器、乐种之间表示不同的演奏技法。显然，这是需要南音局内人进一步规范，使其体系化和统一化的。

就中国传统音乐而言，译谱存在的弊端应该是大多数传统谱式面临的共同难题，这是和西式记谱体系不对等引发的矛盾所在。故而，对初学者或外来研究者而言，通识谱式是极为便利的切入点，但若以深入学习或研究为目标，则需将目光聚焦于传统谱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