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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移魂有术》电影改编的道德伦理元素

2022-06-28柴梦飞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2年6期
关键词:电影改编

柴梦飞

内容摘要:滕华涛执导的科幻刑侦悬疑电影《缉魂》改编自江波的小说《移魂有术》。对比小说与影片呈现的内容可知,影版对小说有了较大的改动。本文将立足于影片对小说人物形象与叙事情节的改编,通过分析其内容呈现与主题表达的异同之处,探讨人性与科技之间的关系并挖掘其警示意义。

关键词:《移魂有术》 滕华涛 道德伦理 电影改编

滕华涛执导的科幻刑侦悬疑电影《缉魂》改编自江波的小说《移魂有术》。对比小说与影片呈现的内容可知,影版对小说有了较大的改动。小说的故事场景起始于精神病院,故事情节围绕一个叫李川书的精神病人身上隐藏的秘密的探寻展开。故事结构设计相对简单,总体呈单线式发展,期间交叉着回忆式说明。“我”——一个平庸的精神病医生,在对“人格分裂患者”李川书进行催眠治疗的过程中,受他的另一个“人格”王十二指引,成功取到他账户里的500万元。在这个过程中,“我”得知了关于前世记忆的概念。在“我”以为只是李川书的病症发作而致的胡言乱语时,“我”却被卷入了一场游走于法律边缘的利用新型RNA基因技术犯罪妄想获取永生和财富的谋局。正如曲佩慧所说,江波通过创造这样一个人体记忆移植的故事,来探讨科技一经人类使用后的道德属性问题。生命科学技术本身是没有道德立场的,但人类的使用方式与动机却赋予了其类似造物主般的权力,“一旦不能被正确运用,将彻底改变人之为人的基础,进而改变人类自古至今所形成的道德律令和生命智慧。”①由此小说探讨了科学技术与人性善恶伦理的问题。但小说对于人性的探讨只是点到为止,人物设置也较为单薄模糊。受限于篇幅容量,结尾只是设计了一个带着悬念的留白——万礼运博士与卢兴鹭所生的孩子身上似乎也带着万博士的记忆,于是“永生”的可能性在此埋下,成为小说文本深处隐藏的可供探讨的话题。影版便继续了小说这一未深入探讨的话题,围绕“永生”这一概念结构故事情节,增删了人物形象,拓宽了人物之间的矛盾关系,又引入了情感这一元素,中和了科技理性本身带有的冰冷感。影版对主题内蕴的挖掘也深入到了人性的层面,探讨未来世界,在科学技术大行其道的形势下,以“爱”为显著代表的人文关怀是否还能在未来占据一席之地?

一.人物形象的改编

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有“我”(精神病院医生梁翔宇)、李川书(记忆复制技术的母体)、王十二(“永生”想法的发起者)、万礼运博士(“永生”想法的实际操作者)、卢兴鹭(万礼运博士的情人)、王天佑(王十二的儿子,王十二财产的觊觎者)、阿彪(王天佑的保镖)等。人物之间的关系相对简单,即使利益关系在前后期有所改变,但这些人物大致也可以划分为两个阵营。前期是以王十二的“永生计划”为主导的团队与只是贪图财产继承的王天佑之间的对抗。王十二渴望永生,于是他就要求万博士研发RNA技术,买下李川书的身体进行实验。因此即使王天佑作为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王十二也并没有将财产给予他儿子的想法,他要的是自己永远享有青春与财富。从这一对立关系中可以看到,王十二与王天佑的父子关系名存实亡,对利益的贪欲大过了人伦亲情,而科学技术放大了这一层欲望并使之合理化。这其中隐含着这样一个逻辑,若人可以永生,那么依靠传统方式繁衍的血脉延续是否还有其存在的情感意义?

后期则是以“我”为核心的“求生”团队与王天佑之间的对抗,王天佑在谋杀了自己的父亲之后,仍未获得父亲财产的权限,于是将存有父亲记忆而显示出有“精神分裂”症状的李川书分配给精神病院最没存在感亦是最好控制的医生“我”,妄图以威逼利诱的方式逼迫“我”唤出王十二的人格从而套出财产账户的信息。但万礼运博士与卢兴鹭小姐将实情的告知唤醒了“我”的求生欲。“我”利用记忆复制的技术制造出了RNA粉末。按照计划成功将王十二的记忆植入阿彪的脑中,但也阴差阳错,自己的躯体也吸入了王十二的RNA粉末。为防止同李十二一样面临人格分裂的危险,“我”以脑中王十二对财产账户信息的记忆为筹码与万礼运博士进行了交易。他帮助我阻止了王十二记忆的进一步侵蚀,并联手击倒王天佑,最终“我”获得了王十二的巨额财产与李川书的身份。

从上述人物关系分析可知,李川书只是作为一具躯体而存在。而人之所以为人恰是因为人有思想意识,因此当李川书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刻,可以说他作为人的主体性已经消亡了。他作为一个“人”的存在已经在社会属性范畴中不被承认,于是他的躯体和名字可以随意被另外的人所占据。

影版的人物关系较之小说便显得复杂。在电影中,渴望永生的是生物科技研发集团的掌权人王世聪,小说中的萬礼运博士则被改写成王世聪的合作伙伴万宇凡,替母弑父的复仇少年王天佑不再是小说中贪念财产的懦弱小人,卢兴鹭的人物设定变成了王世聪与万宇凡的伙伴后为王世聪的妻子唐素贞,“精神病人”李川书化身为福利院女孩李燕,而“我”精神病医生梁翔宇则被正义的执法检察官梁文超所取代。另外,电影为服务于新的叙事主题,在主要人物里又设置了个新人物,即检察官的妻子阿爆。

尽管影片中的人物较之小说有了较大的改动,但由于“永生”概念始终是叙事的动力,所以技术的宿主这一人物角色功能是固定的存在。小说里是李川书,电影里则是李燕。李燕躯体的原始主人即李燕的意识被抹去后,聚体就相当于技术的载体,一次次被不同的意识所占据。这在表达主题上便映射着这样一个可能性: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未来,人是否会成为科技的奴隶?

影片对人物形象的改编的目的最终还是为服务叙事的主题。影片里人物之间复杂的情感关系便是对小说的一个超越。小说里人物形象较为单薄,人物之间彼此独立,除了卢兴鹭与万礼运博士有暧昧的情感关系,但小说也并未着重描写,只是作隐晦的暗示。而影片里人物之间的关系是靠情感这一元素串联支撑。王世聪、唐素贞与万宇凡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以及检察官与妻子之间可以为对方牺牲的爱情即是影片叙事的隐性线索。就像影片里已占据李燕身体的王世聪所说,正是由于对情感的执念,才会有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的发生。可以说,人物形象的丰满立体,人物关系之间的复杂张力使主题的表达更具有人文性的深度意蕴。

二.叙事情节的改编

小说里的叙事主线较为单一,主要是围绕“永生”与“财产争夺”展开。影片相对于小说则有两条叙事线索的齐头并进。第一条是以亿万富豪王世聪在豪宅中被谋杀的因果探寻;第二条是检察官梁文超身患癌症,生命垂危,妻子阿爆千方百计寻求良方挽救延续其生命。两条线索通过探案连接在一起,形成了就如影片的叙事关键词基因一般螺旋式交叉的结构。

正如导演自述道,影片只是保留了小说记忆移植的概念,在此基础上开始他的叙事野心,将其打造为一部融合悬疑、科幻加上奇幻的犯罪惊悚类型片,“重点在情节和人物上做改编”。②考虑到影院观影的受众性质,影片以制造悬念与反转吸引观众,同时设置音乐渲染气氛,使观众更多代入感。

在悬念的设置上,影片开头即是高潮。极具现代科技感的豪宅、阴森的晚上、亿万富翁在家中被杀、年轻妻子晕倒在案发现场、案发现场诡异的符咒图案等等,围绕于此,一连串的矛盾事件升级,一干相关人物粉墨登场。从李燕口中得知,死者王世聪与其子王天佑因其妻唐素贞自杀惨死而至父子关系不和。王天佑一直认为是父亲婚后有外遇,且长期冷落母亲而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对此王天佑怀恨在心,几次与其父亲发生冲突,终于矛盾演化至高潮,在平安夜晚上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李燕的陈述理由虽然充分,但案件尚有疑点,凶器上除了王天佑的指纹外,还留有李燕的指纹。由疑点引发的解密由此层层铺开,从佣人陈妈口中得知,唐素贞在与王世聪情感不和后开始信奉巫术,目的便是诅咒王世聪,她死之后王天佑也开始修习这种巫术,以此来报复其父。在影片叙事功能方面,巫术的引入为影片增添了不少奇幻色彩。之后是遗嘱上第二顺位继承人万宇凡博士所作的案件陈述。从他的陈述中可知,他与死者王世聪、死者妻子唐素贞生前都是好友,他们从生物科学起家延伸至其他领域,一同创办了如今的王氏集团。之后王世聪与唐素贞结了婚,但他们婚后感情不合。为此唐素贞有把情感转移到他身上,依赖于他的倾向。

影片探案进行至此,引出了RNA修复技术。科幻元素由此凸显。影片故事发生的背景设定在未来,从影片的呈现来看,人类生存的社会被科技所包围。据RNA修复技术的研发者万宇凡博士的陈述,通过该技术可以修复被癌细胞入侵的脑神经,从而该技术的应用可以为人类战胜癌症作出巨大的贡献。听到有关这一技术的阐述后,探案夫妻有了各自的想法。梁认为万宇凡提取了唐素贞的RNA,将其移植进李燕身体,两人合谋杀死了王世聪,目的便是想再续前缘。而梁的妻子阿爆在得知身患脑癌的王世聪是RNA技术临床试用的第一人,且此技术确实可以延续他的生命之后便产生了另外的想法。由此埋下伏笔。

在案件扑朔迷离之际,检察官的病情也随之恶化,情节即将进入高潮阶段。由案发现场留存的迷香原料,警方追踪到王天佑藏身的小木屋并将之逮捕。与此同时,案发现场的关键证据手机录音也被恢复。种种迹象表明王天佑即是谋杀案的凶手。在李燕与王天佑的对峙现场,更是上演了一出唐素贞附体的戏码。正是这一催泪的情感大戏,促使王天佑的最终认罪。案件到这似乎结束了,真相大白,凶手伏法。此时影片叙事的重点便转向了梁文超的癌症,癌细胞已损伤他的脊柱,致使他手脚瘫痪大小便失禁。从其妻阿爆口中得知,梁文超获取了免费的RNA技术的临床实验资格。术后的梁文超身体虚弱,对活着这一行为产生了质疑感,如废人般的活着使他万分痛苦。由此再进入影片的高潮,新的一轮矛盾冲突展开。案件即将开庭审理,梁文超执意要出庭,在检查证据时,他发现了妻子对他所隐瞒的行径。原来为了获取RNA手术资格,阿爆与万宇凡和李燕作了一场交易,篡改了案发现场的证据,将凶手的罪名嫁祸至王天佑身上,从而使真正的凶手李燕脱罪。得知真相的梁文超悲怒交加,质问其妻为何知法犯法,答案便是妻子对他活下去的执念。同样,以情感为行事动机的梁文超在梳理案情之后推断出此时李燕体内的正是王世聪,即使得知真相,考虑到阿爆的作伪证,他也选择了隐瞒。

在影片行将结束之时,万宇凡的忏悔认罪使得一切失序的事件有了重回其轨的可能。他找到梁文超,全盘说出事实的真相。受情感的驱使,他为王世聪付出太多,不惜背负“杀人”的罪名,使得王世聪能够“借尸还魂”。之后便与梁文超联手,制服在李燕体内的王世聪,并再次利用RNA技术将梁文超的记忆植入到李燕体内,使得“李燕”自首,还王天佑以清白。梁为保护妻儿,主动承担作伪证的罪名。最终万宇凡带着遗憾和悔恨畏罪自杀,而另一相关人员阿爆在生下与梁文超的孩子之后也投案自首。影片的结局,在李燕体内的梁文超与阿爆在监狱内相遇,阿爆通過标志性的抚眉动作认出眼前的李燕实是梁文超。

从影片呈现的内容来看,影片对原著改动较大。探案的情节中融入了情感、科技等元素。而正是因为情感因素的加入,使得影片呈现的主题意蕴可以有更深层次的探讨。两个家庭,都面临癌症的风险,都受着情感的驱动行事。万宇凡由于对王世聪超越伙伴关系的情感执念,为其诱导无辜少女李燕签下受试协议,抹去李燕本体最初的意识,延续王世聪的生命,助其实现永生;唐素贞面临丈夫与朋友的情感欺骗,神经崩溃之后,转信巫术,甘愿以肉身献祭,诅咒王世聪不得善终;王天佑对其死去母亲的执念,致使被其父利用,被栽赃陷害冠以弑父罪名;而阿爆对其夫活下去的执念,使她篡改证据;梁文超亦如是。可以说,在影片的故事情节中,情感元素大大增加,成为影片叙事的原动力与落脚点。这在很大程度上弥合了科技理性因冰冷产生的道德缝隙。犯罪的出发点多是源于情感,而最终战胜科技,复归人性的仍是情感。影片对小说的又一大超越便是于此,探讨在科学技术被滥用的情况下,人性何以能重夺回主动权?

在小说的结尾,孩子对已承继李川书身份的“我”说,“我记得你好像姓梁”。③这似乎映射了一个事实,万礼运博士将其记忆复制到了他的孩子身上,他运用自己的技术仍在为实现“永生”这一意图作不懈努力。影片也正是借此概念,继续探讨科技与人性之间的关系。

小说里的王十二与影片里的王世聪都有着对实现永生的执念,支配这一行为的动机来源便是他们对权力与财富的巨大贪念。现世的享受填不满他们的欲壑,以利益为指向,促使他们在法律的边缘游走。由此,本没有道德属性的科学技术因人的贪念而沾染上了邪恶的色彩,科学技术反而成为了泯灭道德伦理情感的帮凶。但影片最终的价值指向仍是复归于人性,还人性以尊严。正是由于对爱的坚守,无论是万宇凡还是梁文超夫妻,都选择了尊重真相。影片最终带给我们的思考即是于此。缉魂:“缉捕的是灵魂,探索的是人的灵魂深处。”④这也是对即将到来的智能时代敲响的一个警钟,科技的高度发达可能会引起人的私欲的极度膨胀,那么人何以保持人性的珍贵与尊严,坚守人本之魂而非科技之魂?

参考文献

[1]江波.移魂有术[M].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17.

[2]曲佩慧.有趣的外壳 严肃的灵魂[J].科学大观园,2021.

[3]程橙.“张震的眼睛胜过讲话”专访《缉魂》导演程伟豪[J].电影,2021.

[4]周星.《缉魂》:杂糅与缉捕魂灵[J].电影批评,2021.

[5]黄磊.缉魂的罪与赎[J].检察风云,2021.

注 释

①曲佩慧:《有趣的外壳 严肃的灵魂》,《科学大观园》,2021年第8期。

②程橙:《“张震的眼睛胜过讲话” 专访<缉魂>导演程伟豪》,《电影》,2021年第1期。

③江波:《移魂有术》,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17年出版。

④周星:《<缉魂>:杂糅与缉捕魂灵》,《电影批评》,2021年第2期。

(作者单位:牡丹江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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