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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对比处见真章

2022-05-30刘恒全严思源

七彩语文·教师论坛 2022年12期
关键词:三妹弱小小猫

刘恒全 严思源

一、弱与强:猫与人的对比

文章开门见山地点出了“我”家养的几只猫共同的命运结局——“总是失踪或死亡”,而后依次叙述了三只猫亡失的经过。第一只猫“不知怎地”突然身体消瘦、毛色污涩、性情渐懒,最终死去。想来这只猫是病死的。第二只猫活泼有加,不怕生人,到处乱跑,害“我们”提心吊胆。三妹常指它笑着骂道:“你这小猫呀,要被乞丐捉去后才不会乱跑呢!”没想到一语成谶,这只猫真的被一个过路的人捉去了。假使这个捉猫者也是爱猫之人,可能也会优待这只小猫,但小猫被迫离开自己熟悉的、优越的生活环境,也是不幸的。第三只猫在家中本来就不受待见,它还常常凝望芙蓉鸟的笼子,这更让“我们”对它心存芥蒂、小心提防。在芙蓉鸟被咬死后,“我”一口咬定凶手“一定是猫,一定是猫”,妻子也开口便道:“不是这猫咬死的还有谁?”“我们”便去寻找这只“畏罪潜逃”的猫。在三妹的指引下,“我”找到了猫并追过去打了它一棒。虽只打了一下,但从“我”“怒气冲天”的神态和猫被打后悲楚的哀号声可以判断出这一下打得不轻。猫被打伤后逃走了,两个月后,死在了邻家的屋脊上。被重重地打伤,又无人照料,猫是必死无疑的。

虽然这三只猫亡失的经过和直接原因各不相同,但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会发现造成三只猫的悲剧命运的都是人。是人在猫生病时不及时送医,还“想着种种方法去逗它”,用“不相称”的饰物去妆饰它,给猫孱弱的生命加上了更重的负担;是人因自己的喜爱,就卑劣地捉走他人所爱的猫,迫使其改变原来的生存环境;是人因自己的好恶偏见,“冤枉了一只不能说话辩诉的动物”,并对其施暴,将其推向了死亡的深渊。多可怜的猫啊!

在猫和人的力量对比中,猫是弱小者,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人是强者,可以轻易改变猫的命运。作者对弱小者的同情,对恃强凌弱的人性揭露与反思也在这组对比中自然地显露了出来。

二、假与真:三妹与“我”的对比

“我”和三妹都是爱猫的,“我们”为猫的活泼可爱而心生欢喜,也为猫的亡失而难过。但细细读来,就会发现“我”和三妹对猫的喜爱又有所不同。

文章开篇就指出“三妹是最喜欢猫的”。第一只猫漂亮而活泼,“花白的毛”“常如带着泥土的白雪球似的”,三妹常常用红绳逗着它来回地扑抢。即便是这只猫因病而消瘦、懒惰、郁闷时,三妹还“想着种种方法去逗它”。第二只猫“浑身黄色”,肯定是不丑。文章虽未直接写三妹逗它玩,但我们可以想象,这只“较第一只更有趣,更活泼”的小猫,自然少不了三妹的逗乐。而第三只猫不好看也不活泼,“连三妹那样爱猫的,对于它,也不加注意”。尽管如此,三妹“有时也逗着它玩”,只是“并没有像对前几只小猫那样感兴趣”。三只猫长相各异,三妹对它们的好恶程度也不同,但三妹对它们的“逗玩”态度却是一样的。

显然,猫之于三妹,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悦己的玩偶。如果猫是漂亮的、活泼的、能供她逗玩的,三妹便可以“消耗过一二小时的光阴”而乐此不疲;如果猫不好看、不活泼,让她提不起逗玩的兴趣,三妹便冷眼旁观它的遭遇,甚至化身为致猫于死地的“帮凶”。因此,三妹对猫的爱是一种有条件的爱、“为我所用”的爱、功利性的爱。

而“我”爱猫,却是把猫当作一个鲜活的、平等的生命去爱。第一只猫,在三妹逗它玩耍时,“我坐在藤椅上看着他们……心上感着生命的新鲜与快乐”。这里很明显地指出让“我”感到欢喜而心生爱意的是“生命的新鲜”。第一只猫死去后,“我”深情地称之为“小侣”。第二只猫被过路的人捉去后,“(我)好像亡失了一个亲爱的同伴”。从“我”对这两只猫的称呼中,我们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我”已经把猫当成了伙伴、亲人、有尊严的生命,而非一个玩物。第三只猫虽然不好看,又很瘦,但是一想到“我们如不取来留养,至少也要为冬寒与饥饿所杀”,“我”便让“张妈把它拾了进来,每天给它饭吃”,把它养得胖胖的。这体现了“我”对鲜活生命的同情、怜爱与责任,无关这个生命本身的美丑和“我”感情的好恶。特别是当“我”知道了“芙蓉鸟被咬事件”的原委,明白了自己“冤枉了一只不能说话辩诉的动物”时,“我”无尽地难过、后悔、自责,仿佛因“我”的暴虐而死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就更能体现出“我”对生命的悲悯与敬畏。而一开始极力铺陈“我”对这只猫的不喜欢、冤枉、追打实际上是情感上欲扬先抑,前后情感的反差形成一种巨大的审美张力,使“我”的悲悯情怀、自省精神更具感染性。

由此看来,“我”虽表面上不喜欢第三只猫,但内心里却“深爱”着这只猫。这种爱源自“我”对鲜活生命发自内心的怜爱、尊重和敬畏,这才是真爱。

“我”和三妹对猫真假之爱的对比,使“我”这个同情弱小,有悲悯情怀和自省精神的知识分子形象更加突出。同时在对比中揭示爱的真谛——真正的爱实际上是对生命无条件的、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敬畏。

三、缩影与现实:家庭与社会的对比

《貓》出自郑振铎短篇小说集《家庭的故事》,写于1925年11月。如果进一步地了解《猫》的创作背景和《家庭故事集》中的其他故事,我们还可以发现,作者将批判的矛头直接对准那个弱者惨遭压迫、剥削和践踏的旧社会。

当时的中国社会是一种怎样的图景呢?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君主专制制度,但并没有改变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性质,也没有割除封建礼法、伦理、迷信等思想毒瘤,更没有改变普通百姓被压迫、被剥削的地位。军阀混战,民不聊生。这一年发生的五卅惨案、汉口惨案、沙基惨案更是血淋淋地揭露了帝国主义及其帮凶在旧中国的暴行。在这样的一个社会,岂止是猫,一切弱小者的命运总是悲剧性的,不幸和灾难随时会降临到他们身上。这在《家庭的故事》中的其他故事里有明显的体现。落第秀才五老爹,没有营生,只得寄人篱下,愈过愈穷,最后“穷得连衣服都当光”,不久便郁郁而死(《五老爹》);三姑丈家境本来殷实,自父亲亡故后,忠厚无能的他遭两个哥哥争家产,诉诸官司又遭县官和讼师索贿,他经营米店的经理也欺他懦弱、不会算计,监守自盗,卷款而逃,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落在艰难穷困的陷阱中了”(《三姑和三姑丈》);十七嫂年幼时被算命先生判有“克父克子”之命,嫁到夫家后家道一天天兴旺起来,人们都说她“很有福相”“福气真好”,然而不久公公病故,儿子又不幸夭亡,她被视为“灾星”,最后遭到丈夫的遗弃(《三年》)……

郑振铎在这部小说集的《自序》中曾说,这些故事“并不是我自己的回忆录”,也“不是旧事的纪实”,“我写的是旧家庭的‘积影,其中的人物也都是‘积影”。这里所说的“积影”其实就是共性的意思,也就是说《家庭的故事》表面上是在写旧家庭中一个个孤立的故事,实际上是在刻画当时社会中人物的群像,在叙述发生在那个旧社会的共性的故事,揭露当时的社会现实。※

(作者单位:刘恒全,江苏省宿迁市崇文初级中学;严思源,江苏省宿迁卫生中等专业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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