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实践哲学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治理逻辑
2022-03-25刘丙元
刘丙元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3)
知行合一是思想政治教育追求的基本目标,也是衡量思想政治教育效果的最核心指标。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现实中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最为人诟病的问题恰恰是受教育者的知行脱节问题。何以至此?众所周知,教育以何种逻辑展开,往往会产生何种教育结果。诸如学生反感的空洞乏味的说教,不能入脑入心的形式主义教育活动等等,与其说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方式方法出了问题,倒不如说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逻辑出了问题。基于认识论的思想政治教育往往容易陷入“为认识而认识”的困境。故而解决知行脱节问题,重在培养学生的真正担当意识和行动能力,这就要求有效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必然要基于实践哲学进行治理。
一、实践论作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逻辑起点
思想政治教育当然要解决受教育者对特定内容的认识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的治理要以认识论为指导,基于认识论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已陷入困境足以说明了这一点。其实,无论从人类认识的形成与发展及其最终目的来说,还是从思想政治教育的最终落脚点而言,实践论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逻辑起点,对于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目的更具指导意义。
1.受教育者认识的发展离不开实践
不可否认,思想政治教育首先要解决的是受教育者对特定思想政治知识内容的认识问题,所以,帮助受教育者“明理”便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目标。由此,认识论便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指导逻辑,继而“认识”成为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目标,甚至导致以知识代替认识、以知识考核认识的极端行为。以致“告诉了他道理,他就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展开过程中不自觉的基本逻辑。“通过教知识讲道理以形成受教育者认识”的庸俗的或机械的培养认识的做法即大行其道并被视为理所当然。不幸的是,这恰恰违背了辩证唯物主义关于认识发展的基本科学规律,其教育效果随着时代的发展愈益不理想也就是必然的事情。
关于认识发展的基本规律,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家们早已进行了深刻的揭示,并形成了最为朴素的观点和结论,即“实践出真知”。毛泽东在其著名的《实践论》中曾对此有过精彩论述:“离开实践的认识是不可能的。”[1]而且,思想政治理论对于受教育者是否具有吸引力和说服力,取决于其是否具有真理性。对此,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曾有过精辟的论断:“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2]而对于真理的理解和认识是否正确,则需要通过实践来确证。马克思指出,“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3]。所以毛泽东强调“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4]。既然认识特别是真理性的认识离不开实践,而认识的真理性又需要实践的确证,那么对特定认识的培养和发展自然也离不开实践。因此,思想政治教育依此展开自己的逻辑,才能抓住认识发展的根本,教育的实施过程才有可能更符合人的认识发展的规律。
2.发展受教育者认识的目的是为了实践
“明理”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必然选择,但它只是教育的起点,而非终点,这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认为十分重要的问题,不在于懂得了客观世界的规律性,因而能够解释世界,而在于拿了这种对于客观规律性的认识去能动地改造世界”[5]。毛泽东对此进一步总结说:“认识从实践始,经过实践得到了理论的认识,还须再回到实践去。”[6]改造客观世界的认识的发展是如此,改造主观世界的认识的发展也是如此。这里需要特别指出,教育最擅长的是帮助受教育者学会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和掌握改造客观世界的意识和能力。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就是使受教育者能够在此建构过的主观世界的指导下更加有效地改造和建构客观世界。
其实,无论是革命时期共产党强有力的思想政治运动,还是现实中具体的针对个人的思想政治教育,成功的经验证明,凡能直击人的心灵的教导,均是因为教导是从受教育者的实践问题出发,并明确地指向其实践的改进。所以,思想政治教育要从实践的角度去理解和培养学生的思想意识,希冀取得良好效果的前提,必然是引导学生面对现实问题,学会分析和解决实践问题。即使是最一般的思想政治理论,比如高校学生必修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其作为学习内容也绝不单单是纯粹的理论教育。就如国内学者研究认为的,马克思哲学本身就是把实践作为本体范畴,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实践具有本体意义。[7]脱离实践学习以实践为本体的理论,必然陷入由空洞理论到机械知识学习的窠臼。思想政治理论来自于实践,为了实践,并在实践中得到发展。党和国家的重大理论认识是这样遵循的,也是这样做的。具体到思想政治教育,也必须遵循这一规律。
3.受教育者的思想意识通过实践来表现
如果我们承认“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使本体论成为真正的存在论,从而使本体论获得了真实的意义”[8],那么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讲,实践就是人与历史的存在的本体。然从此哲学意义上,思想意识又如何实现它的存在呢?于此,马克思有一个经典且极具深意的论断:“理论一经掌握群众,就会变成物质力量。”[9]即理论进入群众的头脑继而通过群众的实践而实现为物质力量。其实,我们从另一个角度讲,理论之所以要掌握群众,就是为了变成物质力量。所以从此意义上,不为变成物质力量的理论教导,也是很难掌握群众的;群众接受了理论但没有付诸实践的,说明理论并未真正掌握群众。故而,理论成为真正的思想意识必须通过人的实践来证明思想意识的存在,换言之,思想意识只有落实到主体的实践才会实现其真正的存在。
我们如何判断“理论是否真正掌握了群众”呢?或者从思想政治教育意义上,我们如何判断受教育者因受到教育而真正地改造或建构了自己的主观世界了呢?这是判断思想政治教育之有效性不可回避的问题。如上文所述,思想意识只有落实到主体实践中才会实现其真正的存在。同理,只有受教育者付诸实践才能证明特定的思想意识已真正入脑入心。其实,马克思关于人的意识与人的存在关系的精辟论述已经给了我们明确的答案,他指出:“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10]根据这一论断,我们可以说,在受过思想政治教育后,受教育者在实际社会存在即实践上是怎样的,就表明其思想意识是怎样的,而非相反。由此可见,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判定最终取决于受教育者基于特定思想意识的实践状况。即思想意识通过实践来表现,思想政治教育的结果也需由实践来检验。一言以蔽之,思想政治教育源于社会实践的需要而培养投身社会实践的人,进而实现对社会实践的改进,实践的存在才是思想政治教育追求的人的存在。
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治理的实践逻辑本质
如果我们以实践论作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逻辑起点,那么基于实践论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治理逻辑,从本质上讲就是将实践思维方式贯穿到思想政治教育全过程,重理论认知更重其行动力的养成,在引导受教育者学会主动改造和建构自我世界的过程中,最终促使其生成一种实践性性格。
1.教育过程真正实现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
思想政治教育最致命的错误莫过于理论脱离实践,不幸的是,这又是我们在教育实践中经常犯的错误。基于实践思维的思想政治教育治理就是要在教育过程中真正实现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其实,哲学家们早已给我们阐明了理论何以要联系实践以及如何联系实践的基本内涵。比如毛泽东在其《实践论》中指出,“无论何人要认识什么事物,除了同那个事物接触,即生活于(实践于)那个事物的环境中,是没有法子解决的”[11]。他进一步阐明,“如果要直接地认识某种或某些事物,便只有亲身参加于变革现实、变革某种或某些事物的实践的斗争中,才能触到那种或那些事物的现象,也只有在亲身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的斗争中,才能暴露那种或那些事物的本质而理解它们”[12]。他最后总结说,“你要有知识,你就得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13]。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意味着个体需具有主体能动性。个体只有具主体性,成为主体的个体才会积极思考和实践,而此时,理论与实践才能在主体身上实现辩证统一。弗洛姆也曾谈到类似的观点,他说:“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越密切,他的思想就越有成效。”[14]可见,思想政治教育实现理论与实践辩证统一的本质其实就是要实现受教育者在教育过程中的主体地位,使受教育者自主能动地去建构和生成自己的精神世界。
诚然,激发和维持受教育者的主体能动性,必然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内容要与受教育者的生存、生活、生产相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把教育场地完全搬到生产一线、生活市井中,关键是要使教育内容与受教育者的现实需要相联系,使教育由教育者一厢情愿地“我告诉你”转变为受教育者满怀期待地“我想弄明白”。如弗洛姆所告诫的,“几乎任何有意义的发现或洞察都是由思考者的兴趣所激发的”[15]。只有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才能真正激发受教育者的思考兴趣。从另一个角度讲,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实际上就是要去解决问题,而获得解决问题的钥匙无疑是任何人在实践过程中基本的兴趣所在。另外,通过维护受教育者的主体性以实现思想政治教育中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是促使思想政治教育目的与手段的统一,引导受教育者学习目的与手段的统一。这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治理极其重要。因为杜威曾深刻指出,“目的和手段分离到什么程度,活动的意义就减少到什么程度,并使活动成为一种苦工,一个人只要有可能逃避就会逃避”[16]。
2.重在引导受教育者建构行动系统
受教育者具有主体性的最直接体现莫过于表现出行动的自觉。基于实践论的思想政治教育治理,需要解决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就是纠正重知轻行、学术导向的教育实践倾向。思想政治教育在引导受教育者掌握特定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的同时,要更注重其行动系统的建构,即通过激发其社会行动动机,促使其行动力的养成。在这方面,美国道德教育专家弗雷德·纽曼在上个世纪70年代提出的德育的社会行动模式对我们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纽曼针对德育活动过于注重知识和认知结构的增加而忽视对如何实施行动的技能训练的弊病,提出德育不应只强调活动本身,而应注重受教育者作用和改变环境的能力的培养。这从另一个角度支持了我们强调思想政治教育引导受教育者建构行动系统,形成行动自觉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行动若成为自觉,必然要求与受教育者的发展取向相融合,同时也要与教育的目的取向相容。杜威指出:“一个合理的目的,它的价值在于我们能用它来改变环境。合理的目的是应付环境的一个方法,使环境产生有益的变化。”[17]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的价值同样如此,只不过它是需要通过将此目的内化为受教育者的目的追求来实现的。而衡量其目的实现程度的标准,唯一的选择恐怕就是受教育者的行动力。因此,从这一点出发,思想政治教育治理的重点就是将教育的目的转化为受教育者的发展的目的。教育的目的必须明确地体现出行动取向,以教育期待和行动能力训练的方式向受教育者传达其贵实践、重行动的发展取向。事实证明,教育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实际上侧重什么,反映的往往是教育看重什么,对实践能力培养的侧重必然有助于强化受教育者自身对必须养成行动自觉的发展目的的心理暗示,培养其建构自身行动系统的内驱力和积极行动的外在表现力。即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的教育要求在受教育者那里必须得到认同。
3.核心是促使受教育者实践性性格的养成
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任务是生成具有某种特质的人,而从受教育者发展的角度,所谓具有某种特质的人,必然表现出典型的某种性格特征。基于实践论的思想政治教育治理,所期望的最根本的也是最为朴素的结果,就是我们培养出来的人不能是社会生活的旁观者,而是一个行动者。故而,接受过如此教育的人,理应体现出一种实践性性格。具有实践性性格的人,不仅是正义的认同者,更是正能量的承载者和传播者。所以,实践性性格是知行合一的存在者的典型特征,也应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最终落脚点。
从实践上讲,以受教育者实践性性格的养成为核心展开思想政治教育,既是对学习者学习异化的治理,也是对思想政治教育异化的治理。从理论上来说,力图养成受教育者的实践性性格,也是实践论指导下的思想政治教育逻辑的必然。因为它使教育把受教育者看成一个行动者去引导,而受教育者也会作为一个行动者而参与到教育过程中。深受马克思影响的弗洛姆所创立的健康人格模型理论在这方面给我们的启发很大。弗洛姆认为现代社会应通过培养健康人格来解决社会中人的异化问题。他将这种健康人格称之为“生产性性格”,“生产性意味着他把自己当成他之力量的化身,一个‘行动者’而加以体验”[18]。亦即这种人格总是表现为积极行动。弗洛姆强调,主体若理性地运用自己的力量,也意味着他必须是自由的,从此意义上,“生产性所创造的最重要的对象是人自己”[19]。故而,生产性性格也意味着主体总是通过不断地改造自身而去改造世界。我们所讲的实践性性格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处。受教育者学习思想政治理论,不应异化为为应付考试而学习,只是成为一个“知识的搬运工”,而应从中发现和获得力量,从而不断创造新的自我;思想政治教育也不应沦为知识教育,而应通过立场、观点和方法的引导以养成受教育者的实践性性格为核心,调动各种教育资源和手段帮助受教育者通过使用和验证自己的力量不断强化其行动的自觉。
三、基于实践哲学的思想政治教育治理的基本思路
贯彻实践思维,只是从理论上为思想政治教育的治理提供了逻辑指引。但如何在教育过程中真正实现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通过建构受教育者的行动系统,最终养成受教育者的实践性性格,亦即将思想政治教育治理的实践逻辑落地,则是问题的关键。这需要开展进一步的深入研究。本文以为,基于实践哲学的思想政治教育治理其思路至少需要突出以下几点。
1.从受教育者内心的矛盾与冲突出发阐释真理
尽管思想政治教育最终要解决的是受教育者是否有行动力的问题,但其起点则是首先要解决受教育者对思想政治理论、价值取向信不信的问题。根据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事物的发展是由其内外部的矛盾决定的,认识之所以离不开实践,正是因为认识的发展来源于理论与实践之间的矛盾运动。个体的思想认识的发展也是如此。杜威指出,“思维由某种事物作为诱因而发生。若要依据儿童(或成人)对于思维的一般兴趣,而不顾及到他们是否有引起他们困惑和打乱他们的心理平衡的某些困难问题的切身体验,是徒劳无益的”[20]。所以,要促进受教育者思想认识的发展,教育必须使其体验到内心的矛盾与冲突,由此激发其思考的主动性,引导其在不断解决内心矛盾与冲突的过程中提高思想认识水平和能力。其实,矛盾与冲突具有促进思想认识发展的动力意义。现实中思想政治教育最失败的表现之一恐怕就是激不起受教育者的求知欲望。这是因为教育教学中人们常常将理论知识作为一种“关于对世界的某种解释”教给受教育者,而未能与受教育者内心对世界认识的矛盾与冲突相勾连,并将其带入到矛盾与冲突的体验中来,受教育者自然就没有解决疑惑的需要,思考自然也就没有动力和方向。因而,思想上的问题,不能停留于形而上学,只有让受教育者切实体验到孤立、静止、片面的看世界与辩证、动态、全面的看世界之间的矛盾与冲突,才能使其懂得思想理论的实践价值,也才能激起其进一步思考的兴趣。没有思想上的矛盾与冲突,思考和认识也必然会停止。所以,就思想政治教育而言,针对受教育者思想认识上的矛盾与冲突,激发其解决疑惑的内在需要,是基于实践论的思想政治教育治理必然走的第一步。
2.引导受教育者在实践行动过程中建构思维和认知模型
使之相信真理,教育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还需要帮助受教育者学会如何灵活运用所学真理来观察和处理社会生活实践问题。所以,思想政治教育必须教给受教育者方法论,从发展的角度,就是帮助受教育者建构一种思维和认知模型。这是受教育者成为真正的行动者的心理前提,也是其采取行动的基本指引。思想政治教育唯有帮助受教育者掌握有效的方法论,才能进一步展示和确证真理的实践本性,也才能使受教育者通过方法论的运用,真正体会到通过分析和解决问题发现和释放自己力量的现实性。这里要特别提醒的一点,就是思想政治教育在帮助受教育者掌握方法论的同时,防止陷入教条主义。思想政治教育特别强调要贯彻实践思维,也正是要避免这一顽疾的产生。人本主义心理学的先驱阿德勒曾指出,“精神器官的所有能力都是在社会生活的逻辑这一基础上发展起来的”[21]。这从心理学的角度揭示了思想政治教育要帮助受教育者建构特定的思维和认知模型离不开社会生活实践的基本原理。据此,思想政治教育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精心设计和创建有利于受教育者进行实践的环境。所谓精心设计,即根据要建构的思维和认知模型及其各个要素,有针对性地设置一系列具体的实践性问题,并使之系统化,进而课程化。只有这样,思想政治教育才能通过实践性课程设计教会受教育者掌握系统的方法论并使之得到实践性检验。杜威曾这样来描述对教育的期望:“使人们乐于从生活本身学习,并乐于把生活条件造成一种境界,使人人在生活过程中学习,这就是学校教育的最好的产物。”[22]所以“教育就是不问年龄大小,提供保证生长或充分生活的条件的事业”[23]。思想政治教育就是要为受教育者提供一种鲜活的进行思想实践的环境,保证其思想意识的成长具备充分的条件。
3.把如何引导受教育者实现充分的主体性参与作为关键
要实现思想理论“内化于心,外化于行”,首先就要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让受教育者先动起来。而要使受教育者在教育过程中动起来,引导其在教育过程中实现充分的主体性参与是关键。因为主体性参与有利于唤醒和强化主体的“我”及其潜在的力量。布鲁姆就强调,“‘我’要求能动的活动,而不是简单的对环境做出反应”[24]。当受教育者内心能动的“我”被唤醒时,他会主动地行动起来以验证 “我”的力量的存在并进一步发展它。如米德指出的,“人的意识与思维是在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的行动过程中产生的,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认识与适应是通过人际沟通实现的”[25]。所以,实践思维指导下的思想政治教育不能也不可能剥夺受教育者在教育过程内外的主体性参与,相反,创设环境以最大化地实现受教育者的这种主体性参与,是实践思维指导下的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设计的关键环节。甚至可以说,受教育者在教育过程中的主体性参与程度决定着思想政治教育实践逻辑的实现程度。杜威就曾强调“个人参与到共同活动到什么程度,社会环境就有多少真正的教育效果”[26]。强化受教育者主体性参与的思想政治教育实际上就是对杜威这一原理的自觉运用。当然,无论思想政治教育创设什么样的引导主体性参与的环境,就像托马斯指出的,“个人与群体的行动都离不开对于情境的主观定义,但个人与群体行动归根结底是受情境本身的作用,情境本身与主观定义可能一致,也可能不一致”[27]。然而这种不一致或者说冲突的存在,不正是思想政治教育要抓住的可以转变成教育契机和教育资源的矛盾吗?受教育者又何尝不是在参与过程中随着各种矛盾与冲突的激荡而不断强大自己的内心、明晰而坚定自己的信念的呢?
4.将建构有效的受教育者自我教育体系作为基本路径
人类实践能力的发展有其一般的规律,就像杜威揭示的,“成人利用他的能力改造他的环境,因此引起许多新的刺激,这些新的刺激再引导他的各种能力,使它们不断发展。忽视这个事实,发展就受阻挠,成为被动的适应”[28]。基于实践思维的思想政治教育自然要自觉地遵循这一规律,即要想方设法使受教育者体验到自己作用于环境而带来的新刺激,并使这些新刺激成为促进其不断改造自我、完善自我的教育元素。从本质上说,其实就是引导受教育者进行自我教育。就如著名心理学家斯滕伯格所强调的,“实际说起来,学生必须自己教自己,教师所能做的全部事情,只不过是提供每一个可能的方法,使得这样的学生可以自己教自己”[29]。自我教育不仅能满足受教育者的个性化发展需求,最大化地激发其主体意识,而且能有效地训练受教育者监控自我发展的能力,培养其自我反省的思维习惯,从而最大可能地唤醒其自我建构的欲求。自我教育本身就是受教育者进行主观世界改造的实践过程,积极的自我教育也是最符合实践性性格的特征并且是最有利于实践性性格养成的基本教育路径。忽视或不能激发受教育者自我教育的思想政治教育不仅不是贯彻实践逻辑的思想政治教育,而且也必定是不成功的教育。所以,基于实践思维的思想政治教育要以有效建构受教育者的自我教育体系为基本路径,来统摄整个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逻辑的具体落地体系的设计。自我教育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的依托手段,无论是课程思想政治教育方式还是课余活动教育手段,都应以激发受教育者的自我教育意识和养成其自我教育能力为旨归。
5.建设传道亦载道的教师队伍作为保障
习近平指出:“一个优秀的老师,应该是‘经师’和‘人师’的统一,既要精于‘授业’、‘解惑’,更要以‘传道’为责任和使命。”[30]高校教师“人师”角色实现的程度直接关系到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实现的程度。专门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的教师作为“传道”的重要群体,责任更是重大。但是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做传道的事是一回事,能否成功传道则是另一回事。思想政治教育真正的改进与发展是以教师的成长为前提条件的,或者说,思想政治教育的改进与教师的发展一致时,我们所期望的思想政治教育治理目标的实现才会成为现实。可以说,教师就是“教育立信”[31]的关键要素。因此,基于实践论的思想政治教育治理,强调教育遵从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实践之于认识发展的条件必要性,强调受教育者实践性性格的养成。对于教师尤其是专门从事思想政治教育教育教学工作的教师,则要求教育者也是行动者,亦即教育者既言传也身教。传道者亦需载道讲的即是这个道理。传道者不载道,理论与价值观念就得不到实践确证,“价值观念”教育由此也就沦为“关于价值的观念”教育。只有教师表现出信念的坚定,对信仰的追求,才能向受教育者证明信念的力量和信仰的存在。所以,思想政治教育教师干的不是什么所谓的良心活,而是对理想与信仰的自觉传承,体现的是一颗党心。高校积极去建设这样一支传道且载道的教师队伍,既是为思想政治教育实践逻辑的落地提供强有力的保障,也是完成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有效路径。
总之,基于实践论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治理逻辑,既是遵循思想认识发展和教育基本规律的逻辑,也是实事求是直面思想政治教育现实矛盾的逻辑。它以解决思想政治教育片面侧重认识以致难以实现受教育者知行合一发展目标的现实问题为着眼点,以使思想政治教育回归其本真逻辑为根本。只有按照其应有的逻辑去治理,思想政治教育才会回到其应有的轨道上来,其对受教育者精神世界建构的影响最大化才会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