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夏墨迹测验在学校心理咨询中的应用探索

郭旭婷，郭萌萌

(1.哈尔滨体育学院，哈尔滨 150000；2.黑龙江生物科技职业学院，哈尔滨 150025)

一、学校心理咨询和罗夏墨迹测验的相关概念

学校心理咨询是专业的心理咨询人员运用心理学原理和方法，对在校学生的学习、适应、发展、择业等问题给予直接或间接的指导和帮助，并对有关心理障碍或轻微精神疾患进行诊断、治疗的过程[1]。学校心理咨询的对象是在校学生，其范围仅限于普通初等学校、中等学校(普通中学、职业技术学校、中等专业学校)和普通高等学校。学校心理咨询工作内容包括三大方面[2]：第一，学校心理学工作者需要通过普查学生心理健康、团体心理辅导、个体心理咨询及舆情监控、群体调研等多种途径搜集学生心理健康的相关信息，以协助校方制订和实施学校心理卫生计划。第二，学校心理学工作者需要向学生家长提供心理学的相关知识和维护心理健康水平的专业指导，尤其对于未成年的学生群体，强化家长的责任意识、敦促家长践行科学健康的教育手段，对保障学生身心健康发展有重大意义。第三，学校心理学工作者需要对心理异常学生进行鉴别和诊断，对心理异常的学生进行心理治疗或为其寻求更专业的机构进行治疗，为具有心理或行为问题的学生提供辅导，或对心理健康的学生进行发展性心理咨询，健全其心理素质。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学生群体的心理特征呈现出许多新的特点，同时，新的时代背景对学生的综合身心素养和社会适应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学校心理咨询工作如何守正创新，把握新时代学生的身心规律，强化心理咨询的效果，满足培养现代化人才的时代需求，是摆在学校心理咨询工作者面前的重要问题。

罗夏墨迹测验(Rorschach Inkblot Method，简称RIM)，是迄今为止应用范围最广的投射型人格测试之一，它由瑞士精神科医生、精神病学家罗夏(Hermann Rorschach)于1921年创立。测验内容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全部由10 张墨迹图片构成，其中5张黑白图片，3 张彩色图片，2 张黑白加上红色图片。检测过程为：主试向被试逐一呈现标准化的墨迹图，被试自由反应并说出由此所联想到的东西，对于同一张墨迹图片，被试可以自由反应出多个事物，一般以5个反应为上限值。主试利用指定的符号记录被试的所有反应并加以分析，进而从不同维度对被试人格的各种特征进行描述。罗夏墨迹测验有着典型的投射取向，即使罗夏本人并不愿意墨迹测验内容融入任何精神分析的元素，但其测验的原理仍旧体现出了精神分析对人格的解释风格。“投射”这一概念最早出自弗洛伊德提出的自我防御机制理论，其概念是自我将不能接受的冲动、欲望和观念转移到别人身上，表现为把自己不为意识所接受的、被压抑到潜意识中的内在冲动和欲望说成是别人的，以免自己直接面对超我所无法接纳的阴暗面[3]。随着心理学研究范畴的扩展，投射概念的内涵已经不再局限于自我防御机制，其泛指个体对自我心理特征和心理倾向的外显的解释，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内在心理过程无意识地附着在外在客体上[4]。在测验中表现为被试把自己的态度、情绪、人格等心理特征无意识地反映于测试的墨迹图片上。

在学校心理咨询中，罗夏墨迹测验独特的测验内容、测验过程和测验结果使其相较于标准化的人格问卷有着实践应用上的优势。但罗夏墨迹测验在用于学校心理咨询阶段性或总结性评估以及团体施测时存在着一定的局限和困难。本文对罗夏墨迹测验在学校心理咨询领域中应用的优势和需要进一步解决的问题进行详细阐述。

二、罗夏墨迹测验在学校心理咨询中的应用优势

1.测试方式趣味性强，可有效降低学生的紧张感

学校心理咨询的对象主要是小学生、中学生和大学生，心理测量工具的选择必须适应不同群体的心理和行为规律。小学生注意力难以长时间集中在指定任务上，对于文字的阅读、理解能力较低；部分处于青春期的中学生逆反心理比较严重，不愿意配合类似于考试形式的心理测验问卷作答；大学生由于肩负着来自家庭或社会的过高期望而有着较强的“病耻感”，对于心理咨询抱有较强的戒备心理。由于人格的复杂性，标准化人格测验通常包含着大量的题目以保证测试结果的真实和完整，如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MMPI)共566道题，卡特尔16项人格测验(16PF)共187道题，测试时间较长，容易造成学生的疲劳和敷衍。罗夏墨迹测验特有的测验方式和材料可以较好地解决上述问题。第一，罗夏墨迹测验作为一种非文字测验，以图片为全部测试材料，其灵感来源于泼墨游戏，测试过程及内容摒弃了标准化心理测验“冰冷”“刻板”的固有特征，要求学生作答时“发挥想象”对图片进行描述，具有极强的趣味性，可以有效降低学生的戒备心理和紧张感，尤其是由于学业压力大、教育方式不合理或人文关怀不够等因素导致的社交问题，使学生在心理咨询时更加焦虑、恐惧。罗夏墨迹测验被视为以来访者为中心的人格测验，其原因就在于给予来访者绝对自由自主的反应空间[5]。第二，以图片为测验内容和简易的指导语可以有效控制学生对文字题目的领悟理解偏差而造成的测验结果失真，同时也能较好地吸引学生的注意力，避免由于过多的题目造成身心疲劳而注意力涣散，使测验结果更加真实[6]。

2.测试过程中以图片为媒介进行对话，有助于建立良好的咨询关系

咨询效果的好坏与咨询关系的建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平等、互信、尊重、温暖、包容的咨询关系是有效开展咨询的前提条件。干扰学校心理咨询关系建立的因素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学校心理咨询的受众群体是学生，在传统的学校教育过程中，学生对咨询师这一角色的理解很容易与教师混淆，会有意无意地认为学校心理咨询师是教育工作者的一种，学生与教师的相处模式也容易被迁移到咨询关系中来，从而导致对咨询师过度的敬畏、服从、迎合等，而这些因素都不利于建立良好的咨询关系[7]。第二，部分学生在进行心理咨询时会担忧咨询师会将自己所说的情况全部告知家长或班主任，在咨询过程中心理负担重，不易卸下防备，或是以“好孩子”的形象刻意包装自己，难以与咨询师建立起信任、温暖的咨询关系[8]。第三，在学校心理咨询中，有些损害身心健康的关键问题是学生难以启齿的，例如暴力、性、自杀意念等。如果咨询师冒然提出这些问题很可能会遭遇学生的防御和阻抗，破坏咨询关系的建立。罗夏墨迹测验的使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以上问题，有助于建立良好的咨询关系。首先，作为一种典型的投射测验，罗夏墨迹测验可以隐藏测试意图，并能够深入挖掘被试潜意识里的丰富资源[9]。同时，罗夏墨迹测验给予被试足够的空间和自由来表现其真实人格特征，有效避免了被试在心理测验时的有意识阻抗和防御[10]。此外，罗夏墨迹测验的全部询问过程都依靠墨迹图片完成。咨询师可以借助罗夏墨迹测验图版巧妙地提出敏感话题，询问被试的想法和体验，保护学生积极的自我形象，有利于维持良好的咨询关系[11]。

3.罗夏墨迹测验可以为学校发展性心理咨询提供丰富的心理素材

学校心理咨询的应用领域既在于调适性心理咨询，又在于发展性心理咨询，即在专门为有心理异常表现的学生解决问题的同时，更多的为广大心理健康的学生提供辅导以提高其心理素质，保持较高的心理健康水平[12]。发展性心理咨询旨在帮助学生了解个体心理活动和个性心理的阶段性特征以及不同阶段容易出现的心理冲突与困惑，增强学生的自我意识，有针对性地为学生明晰个体成长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认知、情绪及行为问题，并提供应对策略。同时，发展性心理咨询还能够挖掘学生潜力并帮助学生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已经具备的各种现实能力，获得自我同一性，提高社会适应能力，健全人格品质。然而，目前学校心理咨询所使用的各种心理测验，大多聚集在调适性心理咨询的范畴，即总是把着眼点放在心理问题或心理障碍的鉴别上[13]。相比之下，罗夏墨迹测验广泛的评估内容不仅涉及心理问题及障碍的诊断，还可以在被试自控能力、情绪情感状态、自我概念和人际概念等方面提供丰富的信息，为咨询师开展发展性心理咨询提供素材[14]。罗夏墨迹测验通过系统的测量为咨询师提供大量的被试信息，形成一幅关于被试的人格全貌。因此，罗夏墨迹测验的使用可以为学校深入开展心理咨询提供创新的技术手段，把学校心理咨询的对象从“少数有心理疾病的学生”扩展到“大多数心理正常的学生”，从而使学校心理咨询能够满足那些心理正常但希冀通过心理咨询能更好地认识自我、完善自我的大多数学生的要求。

三、罗夏墨迹测验应用于学校心理咨询有待进一步解决的问题

1.用于学校心理咨询阶段性或总结性评估时的局限性

学校心理咨询的一个重要环节是咨询效果的评估，即判断心理咨询目标实现与否。除了求助者的自我评估、求助者社会生活适应状况改变的客观现实和咨询师对咨询效果的评定等途径以外，求助者心理咨询前后心理测验结果的比较也是重要的参考依据。大多数标准化的情绪测量问卷，都可以通过重复施测、比较测验结果来判断心理咨询是否对求助者起到了积极的影响。基于人格稳定性的特点，人格问卷难以通过短时期的重复测量来评估人格是否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卡特尔16项人格测验(16PF)和艾森克人格问卷(EPQ)的测验结果按照人格的不同特质或维度呈现出来，通过长时间高质高效的心理咨询，某个单独的人格特质或维度尚有改善的可能。相比之下，罗夏墨迹测验注重关注人格的整体评估，而不是单个特质的测量，对人格的整体描述需要建立在综合考虑多个因子分的基础上，罗夏墨迹测验是否能进行重复测量来评估心理状况的改善，或者如何进行重复测量的结果对比，都是研究者需要深入研究的领域。

2.开展团体施测的价值未知性

学校心理咨询倡导个人咨询、团体辅导和朋辈辅导的综合运用，有针对性地满足学生不同的心理需求。标准化心理问卷可以在团体心理辅导中进行团体施测，做到取样广泛、省时省力，数据处理生成测验结果也可以通过计算机软件完成。团体罗夏墨迹测验是由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本明宽教授编制的，测验选用了罗夏墨迹测验中的5张图并稍作改动，给每张图片配上相应的选择题，被试只需针对问题进行选择即可。由于团体罗夏墨迹测验所使用的测验材料较少，在诊断时也只用了反应的决定因素和反应的普遍性两方面的内容，因而只能做一个简单的人格诊断[15]。但由于团体罗夏墨迹测验限制了被试的“绝对自由反应”，并且测量过程中并没有咨询师与测试者的对话，咨询师没有机会捕捉来访者的一些非言语信息，使得团体罗夏测验没有继承罗夏墨迹测验的某些特色，如被试的自由反应、借助以图片为媒介的会谈、通过问答中的非言语信息挖掘潜意识的更多内容等。因此，罗夏墨迹测验的这种团体施测的改良在学校团体心理辅导中是否能发挥价值，能否用于学校心理咨询中的团体人格测量，还需要进一步考证。

3.较高的施测成本对该测验的限制性

随着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日益受到社会各方面的关注和重视，学校心理咨询部门成为任何一所高校不可或缺的机构，社会对学校心理学工作者专业能力的要求逐渐提升。罗夏墨迹测验虽然在我国已经得到了30年左右的推广，且近年来清华大学心理学系开始尝试计划组织全国专家共同建立罗夏墨迹测验的中国常模，但至今没有建成，该测验在我国仍然属于初级发展阶段。目前，我国接受罗夏墨迹测验专业培训的人员较少，仅有少数几所高校开设了罗夏墨迹测验的相关培训课程。即使是接受过专业培训的心理学工作者，仍需要经过多年的临床实操经验积累，才能确保对测验结果的编码、结构量表汇总、分数的解释及撰写报告等方面处理得当。与其他操作性简便的人格测验相比，罗夏墨迹测验的初学者想要熟练、独立地驾驭这个人格测验需要多年的学习和实践，因此，罗夏墨迹测验具有较高的“专门化人才”施测成本。此外，由于罗夏墨迹测验的施测过程需要针对单个学生进行，且测验时长在45分钟至90分钟，测验后需要对测验结果进行多个步骤的处理才能形成人格报告，是一项耗时费力的人格测验。测验结果复杂烦琐的解读步骤和对专门化人才的要求所带来的较高施测成本，都限制了罗夏墨迹测验在学校心理咨询中的广泛应用。

尽管学术界对罗夏墨迹测验的认可度存在较大差异[16]，但不可否认的是，罗夏墨迹测验在学校心理咨询中有着其无法取代的显著优势。它对学生文字的阅读和理解能力要求较低，能够识别出学生心理问题的潜在因素和深层人格特征，掩蔽的测验目的能够屏蔽学生的防御和阻抗，趣味的测验方式可以缓解学生在测验中的疲劳和注意力涣散，以图片作为沟通媒介帮助学生在难以启齿的敏感话题上自我暴露，测验结果可以呈现出多个维度人格特质的描述，这种高效的诊断方式值得被深入研究并推广使用。罗夏墨迹测验在我国未来的推进过程中，应注重以下三个方面：推进测验内容及测验计分原则的本土化、完善改良后的团体化施测、引进现代化工具以简化对测验结果的解读[17]。首先，罗夏墨迹测验所使用的图片，以及测验的记录符号、计分的原则等，都带有很深的文化烙印，需要心理学工作者针对我国国民的实际情况对测验进行本土化改良，同时建立中国常模。其次，为满足学校心理咨询团体施测、团体辅导的实际需求，罗夏墨迹测验团体施测的价值需要更进一步的检验和改善。最后，利用现代化科技手段简化罗夏墨迹测验结果的计分和解读，使其在学校心理咨询中的应用更加便捷、经济，从而得到较为广泛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