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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视域下鄂温克族纪录片中的生态美学思想

2022-02-17

传媒论坛 2022年1期
关键词:鄂温克族鄂温克观者

安 平

人类学纪录片从科学研究的附属品发展为艺术创作的独特种类研究对象,主要涉及三种关系,即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人与自身之间的关系。使鹿鄂温克族纪录片在呈现的生存环境、文化事项及精神信仰等方面流露出鄂温克族人与自然的重要关系。《神鹿啊,我们的神鹿》(以下简称《神鹿》)(1997年)。《敖鲁古雅·敖鲁古雅》(2007年)。《雨果的假期》(2010年)。《罕达犴》(2013年)以及《最后的敖鲁古雅》(2017年)这五部鄂温克族纪录片虽然由不同的创作者和创作机构制作完成,但记录的都是同一家人。在20余年的镜头变化下,我们看着妞拉痛苦地屈服于传统与现代之下, 巴拉杰伊无奈地徘徊在城市与森林之间,柳芭、维佳、柳霞困苦地挣扎在清醒与醉意之中, 雨果迷惘地彷徨于回忆与梦想之际;见证着四代人对森林的坚守、眷恋与情感。同时在鄂温克族人与自然、与社会、与自身的相处之道中感受其蕴藏的生态美学思想。

所谓生态美学思想是随着人类文明进程的加快,人与自然的关系变得愈加紧张,生态环境的恶化促使“生态美学”这一学科出现后产生的美学观点。我国著名美学家曾繁仁将其内涵理解为“生态美学具体指人的生态本性突破工具理性束缚、真理得以自行揭示的生态本真美,天地神人四方游戏的生态存在美,自然与人的‘间性’对话关系的生态自然美, 人的诗意栖居的生态理想美以及审美批判的生态维度等等。”[1]鄂温克族纪录片不仅给观者带来文化震撼,同时促进了生态文明思想的传播、拓宽生态审美教育的渠道,为人们诗意栖居指明方向。

一、鄂温克族纪录片中生态存在论美学观的体现

生态美学最本质的特征是包含着生态维度的美学观, 实现了认识与存在的有机统一即人与自然作为一个整体存在于世界之中。 鄂温克族历代生活在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中, 他们深刻的认识到自身与自然休戚与共的重要关系,自觉地保护生态环境,并形成了在世结构中生态整体观、人文观、审美观思想的统一。

(一)须臾难分:鄂温克族人的生态观

海德格尔指出“主体和客体同此在和世界不是一而二二而一的。”[2]而“此在于世界”的关系则是指人与周围事物共同生存于世界之中, 这种思想也就意味着人类与其它物种、周围的环境共同构成一个生态整体,整体内的所有要素彼此依赖、相互制约。

千百年来,鄂温克族人们居住在大山林中,是自然和生态环境之中的存在者, 他们对自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理解与认知,他们认为山林、河流、风、火等是延续世间万物的必要条件,也是他们得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他们尊重自然、敬畏自然同时也依赖自然,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来源于大自然之中,他们的存在与自然构成了生态整体。

因为游猎的生活方式所需,他们会在山林中用松木杆搭建成用于居住的“撮罗子”,而他们在取材时也会考虑森林的需要,过大或过小的树木都不会砍伐。撮罗子外围的遮盖物根据季节变化选择来源于自然之中的桦树皮、鹿皮等。早些年,他们的饮食大部分来源于森林中的兽类,他们会吃罕肉、鹿肉、鱼类等,也会采摘山中的野果进食。纪录片《雨果的假期》中,雨果回忆童年生活时说到,“我小时候,吃完饭,躺在草地上,满地都是蓝莓。”鄂温克人会将取材于自然的兽皮、桦树皮制作成衣服、裤子等,并将花草、鱼虫等素材体现在衣服及生活用品之中。 到山下定居之前,驯鹿曾是鄂温克人唯一的交通工具和运输工具,被誉为“森林之舟”。纪录片《神鹿》中,柳芭一家搬迁时,驯鹿身上背着家用物品, 一家人随着驯鹿翻过山林来到新的营地,开始生活。在鄂温克族人生产生活之中能够感受到他们相信人类来源于自然之中,并有着与自然界其它事物共生于此的生态整体观及存在论美学观。

(二)万物有灵:鄂温克族人的人文观

海德格尔在感悟人类与自然万物之间应有的关系时提出“四方游戏说”。其中“天、地、神、人之纯一性的居有着的映射游戏,我们称之为‘世界’。”[3]即这四方是一个统一的整体而且每一方都自由平等的存在于世界之中。

鄂温克族人一直生活在大兴安岭中, 他们依赖自然生存并对自然现象的神秘产生崇拜感、敬畏感。在万物有灵的信仰之上, 认为在他们生存的环境中存在一种不可见的力量。《神鹿》中,柳芭在讲述萨满姥姥妞拉时说“经常看着姥姥对天空、森林、鹿群说话。萨满有萨满的语言,在她面前好像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世界。”鄂温克族人亲切的为大兴安岭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命名,视他们为赐予生命的神灵,尊重他们存在的价值。在鄂温克族的信仰之中,天、地、神与人是平等的存在于世界之中的,而且当某一方出现存在困难之时, 可以在其它三方中获取力量进而维持整体平衡。 如鄂温克人遇到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时,会认为是大自然对他们的惩罚,需要祭祀向神灵谢罪,以求得到神灵的宽恕,恢复正常的生活状态。鄂温克族信仰的萨满教,原意为“狂妄的人们”,并被认为是人类和神仙的中间人种。他们信仰萨满的主要目的是祭拜、治愈疾病、超度亡魂。《神鹿》中,柳芭面对镜头讲述姥姥为了给同族人治病失去三个儿子两个女婿时, 不禁痛哭起来,穿透屏幕带给我们的不仅是天、地、神、人共存于世界之中的存在论, 更充分体现出萨满不惧牺牲的精神以及万物平等的人文价值观。

(三)澄明之境:鄂温克族人的审美观

曾繁仁在谈到“美是作为无蔽的真理的一种现身方式”时,说到“这种美不是认识的美,不是对事物正确表现和描绘的美,而是一种‘生态存在’之美,是真理的敞开,存在的显现。”[4]这里所涉及的美是指生态存在者被带入到世界整体之中并无蔽的存在于此。 大兴安岭是鄂温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地方, 他们对森林的特殊认识与感情充分体现着鄂温克族人的审美观。

维佳在《罕达犴》中提到“萨满,我姥姥就是萨满,小时候,我和我姥姥打猎,我踢了一个蚂蚁包,我姥姥给我一个嘴巴,这是它家,你没有家啊,这就是它们的房子,你不能踢。”从中我们能体会到鄂温克族人善待自然环境的态度更因如此我们深刻的感受到他们认为与周围的生物、自然环境平等存在世界之中的存在显现美。

二、鄂温克族纪录片中生态美学的审美表现

曾繁仁将“人的生态审美本性”释义为“人对自然的本源的亲和性及人天生具有一种对自然生态亲和热爱并由此获得美好生存的愿望”。[5]即人用审美和谐的态度处理人与自然、与社会及自身之间的关系。在使鹿鄂温克族纪录片中传递出的鄂温克族人对自然的热爱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思想与纪录片拍摄主题、叙事方法及视频剪辑方式有一定联系,创作者通过他们对过去的回忆、对现在生活的描述、对未来生活的迷茫呈现出鄂温克人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美学思想, 更深刻的阐释了人的审美本性。

(一)回归田野体会此在于世界之中的家园意识

海德格尔解释“在之中”概念时提到“之中不意味着空间关系,而意指此在的一种存在建构,它是一种生存论性质。”并展开讲述“我居住于世界,我把世界作为如此这般熟悉之所而依寓之、逗留之。”[2]所以“在之中”意味着,我与自然万物密不可分,同在于世界之中的存在关系。除此之外, 此在于世界之中还展现出人之诗意栖居的本真存在与美好向往,包含着浓厚的“家园意识”。鄂温克族是森林民族,他们依山傍水而生存,当森林环境遭到破坏、驯鹿四处乱跑时,他们产生了失去家园的茫然之感。

前景理论自提出以来,被广泛用来解释各种类型的决策行为。但还未有人应用该理论来分析失地农民是否参与再就业培训的决策机制(以下简称“失地农民再就业培训决策机制”)。本研究认为,如果应用前景理论来解释失地农民再就业培训参与决策机制,那么可以推出以下三个假设:(1)失地农民进行再就业培训参与决策机制中包含有编辑和评价两个过程;(2)失地农民进行再就业培训参与决策机制中包含有主观价值判断和主观概率判断;(3)失地农民选择“参与”再就业培训,是因为该选项对应的前景价值大于“不参与”再就业培训这一选项对应的前景价值。

《犴达罕》开篇时,维佳面对镜头讲述到“他们内心痛苦,狩猎文化,连枪都没收了,一个民族失去了自己的文化,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一切就面临着消亡。”这段独白简短有力的揭示了鄂温克族人内心的迷茫与痛楚,而这种深刻的揭示鄂温克人思想的镜头是创作者长期田野调查的结果。该片导演顾桃,用了数年之久,与鄂温克人生活在一起,融入进他们的文化现状,因此更加清楚,这个群体内心的真实想法与感受, 最后才会拍摄出动人心弦的作品。在一段采访中,顾桃提到,其实他在到大兴安岭与鄂温克人一起生活的前一年没有正式开始拍摄,而是和他们一起在山上干活、寻找驯鹿,在此过程中逐渐与鄂温克族人产生心灵上的共同夙愿。由此可见,田野调查是创作者完成鄂温克族纪录片文化阐释的基本方式,在客观呈现事实的基础上, 展开鄂温克族人失去家园的彷徨与挣扎的内心情感讲述, 也由此警示我们只有保持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才能保护家园, 这样我们及其文化才能够得以生存。

(二)主位视角阐述相互性环境体验的场所意识

当代西方“环境美学”的主要代表阿诺德·伯林特在提到“场所意识”时说“场所是许多因素在动态过程中形成的产物,居民、充满意义的建筑物、感知的参与和共同的空间。人与场所是相互渗透和连续的。”[6]换句话说,场所意识强调的是人与所生存环境的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即与人的生存环境和感受息息相关。 而我们在聆听他人的感受时往往对某种环境中亲历者的讲述相较于旁观者来说更容易产生认同感和信任感。 鄂温克族纪录片使用主位视角完成叙事,由生在森林、长在森林的鄂温克人讲述与他们生存环境相关的民族事项, 我们才能在影片中更容易地理解鄂温克民族文化信仰、生活现状以及内心世界。

《雨果的假期》中,维佳坐在蜡烛前,看着身旁的雨果,无奈的说道“不行,他是一个淘汰的小孩,不是搁森林里待的小孩,他在森林里待着就得饿死。如果给我一把猎刀,我就能生存,一把猎刀去汗马(原始森林)就能生存。他跟森林的情感疏远了,感情不一样了。”雨果作为鄂温克族人的后代,虽然生在山林,却长在城市,他与森林之间的隔阂通过维佳讲述出来情感会更加多元化, 在比对两代人对森林情感的同时表现出他们现在的生存环境与状态,进而流露出鄂温克族人对文化消失的悲痛之情。

(三)共情叙事展现融入整体性感受的参与美学

阿诺德·伯林特提出“参与美学”概念“在艺术与环境两者当中,作为积极的参与者,我们不再与之分离而是融入其中。”[7]这也就意味着它突破传统,力求建立起一种所有感官都参与自然界之中, 进而获得有关于自然的整体性体验。鄂温克族纪录片所体现的“参与美学”不仅是纪录片的主人公积极的调动感官使其融入自然界之中,获得对自然的审美经验, 更重要的是能够充分调动观者的情绪,使其对鄂温克族人的行为产生认同并引起反思。鄂温克族纪录片创作者采用共情叙事法即从鄂温克族人的角度出发,以观者的情感反映为研究对象,利用影视语言进行叙事,使观者产生情感的共鸣。

鄂温克民族纪录片中, 长镜头是用来呈现文化事件的一个重要拍摄手法, 导演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 使观者能够在其中捕捉到他们的情绪并产生共鸣。《罕达犴》开篇,喝醉酒的维佳坐在床上,面对镜头说自己刚从巴黎回来, 又接着讲述自己因为没有得到酒而向天开枪等一系列事件,在这段长镜头中,观者的情绪随着维佳的自述发生改变, 开始时会被维佳的幽默吸引, 后面则会在维佳的讲述中为鄂温克族狩猎文化的消失感到惋惜。

为表现影片的主题思想,营造纪录片的整体氛围,鄂温克族纪录片创作者运用隐喻蒙太奇手法即把两组不相关的镜头组接在一起,使观者通过联想达到叙事的目的。《犴达罕》中,维佳想和小朋友们一起踢球,却没有办法融入他们,他独自一人走向远处的森林,转接的下一个镜头中出现一只驯鹿从森林中向着镜头走来,并在此处徘徊。两个镜头看似毫无关联, 但驯鹿作为鄂温克族心灵的外化,与维佳同样孤独的出现在画面之中,一方面意味着鄂温克族的狩猎文化、驯鹿文化最后将孤独在世上求生,另一方面也蕴藏着生态整体性思维, 人与周围的事物是同生共存的,保护动物、保护环境也是在保护我们自己。

无论是长镜头还是隐喻蒙太奇的影视手段, 都在构建一种参与的内外环境, 内部环境充分呈现鄂温克人积极参与自身生存环境之中, 并试图达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境界,外部环境使得观者在观看影片之时,积极回应影片主人公的关切, 获得人与生存环境之间关系的一种整体体验。

三、鄂温克族纪录片的生态审美价值

“生态审美反映了主体内在与外在自然的和谐统一,生态审美意识不仅是对生命价值的体验, 也不只是对外在自然美的发现,而是生命的共感与欢歌。”[8]在鄂温克族纪录片中所呈现的文化信仰中蕴藏浓厚的生态美学思想,具有生态审美价值,观者在观看作品之时,不仅被鄂温克族人质朴纯真的性格所吸引, 更重要的是能够带来心灵上的冲击和启迪,引起人们对生态环境保护的重视。

(一)促进生态文明思想的传播

(二)拓宽生态审美教育的渠道

“生态美学”作为一门时代与现实同时需要的学科出现,其本身具有理论和实践双重意义。而“生态审美教育”是指使人们用生态美学观念对待自然,自觉爱护自然。如果从参与美学的角度来看,善待自然,保护地球不只是对其抽象概念的理解,更重要的是要走进自然,感知其中与人同生共长的美妙平衡。 在鄂温克族纪录片中鄂温克族人从亲历者的角度述说对过去美好生活的怀念以及现在生活的迷惘, 这时我们能感同身受的认识到人与自然平等共在的重要关系,并由此获得对自然正确的审美认知。

如维佳在《罕达犴》中描述的那样,“看,大兴安岭,是鄂温克人的祖先留存的地方。我记得幼时,跟随母亲沿敖鲁古雅河而上,骑着驯鹿来到了金字塔式的乌立楞,我记得那时候的人们与大自然交谈,仿佛它也有灵魂,我还记得他们向着东方火红的太阳,唱起了感恩之歌,歌声包含着鄂温克语言的全部魅力。”通过纪录片使观者不仅能学会欣赏自然地本真美, 并在此基础上将生态审美融入其人生观、世界观之中,形成一种尊重自然、保护自然的人生态度。

(三)唤醒人们诗意栖居的意识

海德格尔用哥特语解释“栖居”时说“栖居即带来和平,意味着:始终处于自由之中,这种自由把一切保护在其本质之中。”诗意的栖居意味着我们在与周围环境共生共存之时, 要积极的保护周围环境, 使其呈现本身的价值。鄂温克族纪录片呈现的主人公挣扎与惆怅的画面中,充分表达了鄂温克族人对自然的热爱, 对诗意栖居的美好向往。

维佳在《罕达犴》中提到“有一回在黑龙江,我们四个人碰着六个熊,完了我要开火,毛谢拍了我一下肩膀,我一回头,哥们,不能打,我说咋地了,他们搞对象呢,鄂温克人打猎是按自然时刻表, 他们就是谈恋爱, 一律不能打。”从维佳的回忆中可以感受到鄂温克人对于自然强烈的保护意识,并引起观者的反思,自然生物不仅与我们平等的生存于世界之中, 更重要的是我们与自然生物构成生态环链,破坏自然环境就是在毁坏人类的生存家园。生活中我们要使自然处于自由之中就需要积极的保护自然,进而我们才能更好的栖居于此。

使鹿鄂温克族纪录片不仅具有一定的人类学、文献学价值,在呈现民族文化、信仰的同时对生态文明思想进行了深刻阐释,并力求透过影像展现民族整体危机,使观者在感受他者文化现象的同时引发自身的思考, 即探寻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和谐相处之道,以此实现人类学纪录片更深层次的价值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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